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无名之地的魔修辟谷后不需要进食,颜如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每次都是吃辟谷丹了事。吃一颗能顶上七八天,已经足够了。

    半月内,尉迟秀林早出晚归,但是都一无所获。

    她早有预料,只是因为颜如玉出手实在阔绰,她仅存的良心有点刺痛,到底还是出手探查了。

    这小城内生活的魔修约莫千余人,虽然也有闭关几十年不出来的人,但基本上都是面熟的。除了大中午那段时间,想要辨认出一个人的身份很是简单,因此为了安全起见,颜如玉甚少出门。只不过黑大佬就没有这个限制了,据尉迟秀林说,他出去的时候压根没有人将他认出来。

    尉迟秀林“他就将你这么放在我这里,不怕我对你出手”

    正午时分,魔修甚少出门。

    就算顶着斗篷,那热度也让他们很难受。久而久之有部分魔修养成了昼出夜伏的习惯,两拨交替,以至于城内几乎没有永恒安静的时候。

    颜如玉心道,那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另一个人。

    只是还未等到他回答,尉迟秀林就已经自己得出了答案,笑眯眯说道“我却是忘了,你身边不只有一人,还有另外一个美男子呢。”她冲着颜如玉抛了个媚眼。

    这几人都不曾露出自己真实的相貌,可尉迟秀林宁愿用自己过去那几十个情人做赌,他们的相貌必定不俗。那高大的两人气势如虹,仿若游龙凶兽,乃深藏不露。而眼前这个呢瞧着不显山不显水,但是身边偶尔盘踞着诡异莫测的气息,不容小觑。

    真是不知是哪里来的修士,反正不可能是南华大陆的人。

    喜欢窝在颜如玉袖口里睡觉的梦兽打了个哈欠,吞下了诡谲的气息。

    颜如玉“我们,咳,还未到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这半月相处下来,颜如玉知道尉迟秀林没有坏心,只是作为魔修,她们对这些性爱之事过于熟稔,以至于随口打趣都成了习惯,谁都不以为意。

    尉迟秀林美艳的脸庞僵住,上下打量着颜如玉的腰身,试探着说道“你不行”

    颜如玉的脸黑了。

    说人不行这简直是在雷点上狂踩。

    看着颜如玉凶残的眼神,尉迟秀林打了个哈哈,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是他们不行”

    颜如玉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罢了,还是别再纠结这件事了,不如”

    尉迟秀林连忙叫住,认真说道“哎哎,这可不是小事。虽说忍一忍无大过,可是这憋久了也憋得慌,影响感情啊”

    颜如玉“他们修行的功法要求克制,动心忍性”

    尉迟秀林嗤笑一声,“别在我面前刷这些花架子,他们两个盯着你的视线简直能将你吞下去,这还叫动心忍性”黑的那个冰冷归冰冷,不过还存着点如沐春风的感觉,白的那个眼神可真是恐怖,总感觉蕴含着极强的杀意。

    颜如玉迟疑了片刻,原本抗拒的心理稍稍放放,头疼地说道“你说的这种事情我还不曾做过,而且他们若是动了欲,定然会生了矛盾,我不愿他们如此。”

    尉迟秀林一拍桌子,嘿嘿笑道“早说嘛,你原是没经验。这玩意儿问姐要,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颜如玉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十本卷宗与好些重物突然从半空砸落,将他们身前的桌子堆得满满当当。他微愣,看着摔落在他最前边摊开成两半的书籍,正是印着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在做那事的图画,颜如玉掩面想走,被尉迟秀林一手抓住,强行又给按了回来。

    “跑什么跑,这可是姐多年珍藏”

    颜如玉双手交握放在小腹,整个人平躺在床榻上,流露出一种生不如死的绝望。

    梦兽努力从压住的袖口爬了出来,脑袋顶着颜如玉的手掌蹭了蹭,“您要是讨厌她,今晚我让她享受一下什么叫做痛苦如何”

    颜如玉反手将这尾鱼塞了回去。

    “我要是个坏人,你就是那只在旁边张牙舞爪的恶鱼。”

    他叹息了一声。

    “没事,尉迟秀林是个不错的魔修,就是方才一下子吃进去太多知识,感觉现在脑子要爆炸。”颜如玉干巴巴地说道,羞愤之余还得避免梦兽回头真的将人折腾得半死,那就麻烦大了。

    梦兽“她最近几日的梦境都是在找东西。”

    看来梦兽晚上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颜如玉“她也是尽心,我并未说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她确实猜到了多少与墓葬有关。”

    梦兽纠结地说道“您还是打算继续找吗”

    颜如玉敛眉,“你最近有无进入过十七哥的梦境”

    这话与刚才的话题南辕北辙,梦兽愣了一下才说道“公孙谌的戒心很重,要无知无觉进入他的梦境几乎不可能,除非是我强行将他们拉进幻境。”不过这样一来就必定会被对方察觉了。

    颜如玉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有点头疼地说道“我总觉得十七哥不太对劲,这件事我会上心很正常但是十七哥为何突然也开始上心起来寻常他们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已成常态,可是近来这么相安无事,却也让我害怕。”

    话罢,他又揉了把脸,苦笑着摇头。

    “人也是欠,眼下这才是好事,偏偏自找麻烦。”颜如玉自嘲了一声,与梦兽说话,“我看上回尉迟秀林和你说起这地方的诡异,都显得很认真郑重。不过最近却是没有什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一声惨叫。

    那尖利的叫声如此熟悉,正是之前还在说话的尉迟秀林

    颜如玉立刻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身后跟着三小只一起飞扑了出去,在前堂的地方找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尉迟秀林。

    美艳魔修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气息萎靡下去,昏迷不醒。

    他原以为尉迟秀林遭受了袭击,可是梦兽说并无任何的异样,整个屋子并无入侵的气息。

    一道虚幻的白影从颜如玉身上浮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她不是受伤,只是被反噬了。”

    梦兽绕着尉迟秀林飞了两圈,将她送进了屋内。颜如玉迟疑地看向白大佬,“反噬刚才那声惨叫是因为”

    白大佬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颜如玉身上,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与你说过了”

    不知为何,白大佬盯着颜如玉的视线稍显诡谲,而且过于长久了。只是颜如玉心神停留在尉迟秀林身上,还未反应过来。

    尉迟秀林昏迷了一天一夜,待第三日才彻底清醒过来。

    彼时颜如玉正在屋外和梦兽说话,屋内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便连忙去瞧,“尉迟秀林,你醒了”

    迷茫站在屋内的魔修偏头看着他,“你在叫谁”

    颜如玉

    尉迟秀林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不只是尉迟秀林自己,就连其他人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黑大佬的眼眸深邃,透着幽深的气息,“她原来的名字,叫尉迟秀林”

    颜如玉坐在魔修的对面,感觉她打量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对,之前她介绍的时候,说尉迟秀林是她第五个名字,只是前天她突然惨叫了一声就晕厥了过去,醒来就说”

    女魔修淡淡地接过了那句话。

    “就说自己不记得了。”

    她的手指涂着大红的色彩,按在额角的时候显得纤长优雅,她沉默了半晌,“那我今后,就叫尉迟秀林罢。”她看着手腕上发白的四道痕迹,总觉得那是她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颜如玉看着她的视线,也望及那几道痕迹。

    “你之前说,这些印痕代表着你的姓名。失去了一个就重新再刻上一个。”

    重新获得名字的尉迟秀林看着手腕沉默。

    颜如玉原来她连这个也忘记了。

    他原本听尉迟秀林介绍的时候,只认为这种力量着实诡谲,却万万没想到在眼前展露的时候却是如此出其不意,离奇而古怪。

    尉迟秀林的气息还是有些萎靡,在回去打坐歇息后,颜如玉和黑大佬对了一眼,悄悄地离开了尉迟秀林的家。

    不知为何,小城的宅院都修得低矮,甚少有高于三层的。

    颜如玉用斗篷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跟在公孙谌的身后。灵力和魔气不尽相同,就算黑大佬可以伪装,可一旦真正接触过还是无法糊弄过去。

    除非必要,会尽量避免发生矛盾。

    颜如玉亦步亦趋地走着,留意到街边原本有的摊位少了许多。

    黑大佬的声音安静响起“我花了些时日探查整座城,城内弥漫的气息着实诡异,或浓或浅不一而足。但是越靠近西北角的地方,古怪的感觉就越严重。最多止步城墙下,就不能再靠近了。”

    颜如玉蹙眉,就连黑大佬也不能靠近的地方

    “不是不能靠近,而是再往里面走,我应该也会被那种力量腐蚀。”黑大佬像是明白颜如玉未尽之语,便又说了这句话。

    颜如玉“方才十七哥也半点都想不起她的名字吗”

    这种诡谲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旁时,感触反而更深。

    公孙谌“只残留有她的名字为四字的印象。”

    小城真的很小,走到西北角花费的时间也不长,只是越往西北角走,人烟越是稀少,等几乎能看到城墙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人居住在此地了。颜如玉仰头望着高耸的城墙,这片修筑的高度比他们进来的城门还要高大许多。如果那一面叫城墙的话,眼前这漆黑的一面高墙宛如监狱牢房,形成了囚禁镇压之势。

    颜如玉“十七哥感觉难受吗”

    黑大佬摇了摇头,“并无感觉,只是有种预感,不能随意靠近罢了。”

    颜如玉打量着这片城墙,除了过高的高度和没有人烟的问题外,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看向公孙谌,“我先过去瞧瞧,十七哥在这等我。”

    他身上携带的保命之物足够多,黑大佬在思忖片刻后,还是缓慢点了点头,只说不许过多停留。

    颜如玉颔首,试探着往前面继续走。

    他打算看看那面城墙究竟如何,不过颜如玉还未真正走到墙根下,就有一把苍老的嗓音叫住了他们,“外乡人,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随意去触碰那地方。”

    颜如玉蓦然回首,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出现在公孙谌的身边。

    他的身高过于矮小,以至于连斗篷都拖曳在地,盖住了他的脚面,整个人透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黑大佬语气森冷,“跟了我们一路,感觉如何”

    颜如玉挑眉。

    那老头魔修笑嘻嘻地说道“这些时日住在”

    他的嘴巴诡异地张了张,像是想要提及什么人,却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哽住,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名字吐露出来。

    颜如玉平静地说道“尉迟秀林。”

    老头闭上了嘴巴,沉默了少许后,“这是她的新名字”

    显然这跟尉迟秀林是认识的。

    颜如玉“是她原来的名字。”

    “不可能。”老头断然否决,“如果她的名字被偷走,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姓名。必然会有一个新名字”

    颜如玉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所说不要去碰这堵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站在城墙根下,也就一臂的距离。

    老头魔修看了眼颜如玉,森森地说道“你没见到这里无人居住吗若是触碰了这面墙,那你必然会触犯那随机性,若是”这面墙不知何时变得诡异起来,而也从这面墙往外扩散,越是近距离就越可能出事。

    那也是最近百年才发生的变化。

    他的话还未说完,颜如玉的五指按了下去。

    在修士的眼中,那面平平无奇的城墙突然好像被什么重物压垮一般,原本高耸的高度一下子垮塌下去,急剧缩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颜如玉慢吞吞地看着无声无息改变的城墙,再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方才好像抓住了什么”

    就在手指按上去的那瞬间,他好像真的抓到了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只是那东西非常畏惧颜如玉,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就立刻逃走了。

    老头惊讶地看着那堵墙,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你们究竟是”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孙谌对那股诡异的气息异常敏锐,在它逃窜的瞬间已经锁定了离开的方向,立刻就携着颜如玉追了上去。越过小城的城墙,一路向西边而去,无边无际的大漠上荒凉无边,难以存活的植株半死不活地挣扎着,干涸的土壤在一日复一日的中午暴晒下变得愈发开裂。

    越是看去,无名之地越像是一处失去生机的死地。

    公孙谌疾行了一天一夜,颜如玉甚至靠在他怀里小睡了一会。

    “在这里。”

    黑大佬骤然停了下来,冰冷地注视着脚下的荒芜。

    颜如玉从公孙谌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说道“十七哥,在你的感应里,哪里的气息最浓厚”

    公孙谌漂浮在空中,让颜如玉踩着自己的脚靠着,平静地摇头。

    “不是哪里最浓厚,而是每一处都浓厚。之所以在小城内盯上那地方,只是因为那里给人感觉更为不祥。”公孙谌猜测这种掠夺也需要一定的条件,没想到是存在着活性。

    仿佛在亘古不变的时间里,无名之地的诡谲最终孕育出了一点点意识般。

    “啊啊啊啊”

    骤然响起来的惨叫声远比之前颜如玉听到过的还要痛苦疯狂,声声泣血的绝望缭绕天边,仿佛失去了一切重要之物。

    公孙谌看了一眼,“有人死了。”

    他的手指在颜如玉的眉间按了下,像是将视野借与他一般,让他也能够看到发生了何事。

    但见在荒芜的土地上,有几个魔修聚在一处,其中有一个倒在另一人的怀中,看那胸前毫无起伏的模样,应当是死了。两人边上,还有火站或坐的魔修,可是除了一人也红了眼,其他两人却甚是淡漠。

    嚎啕大哭的那个魔修声音逐渐弱了下去,蓦然抬头盯着那两个毫无反应的魔修,恶狠狠地说道“安秀她是为了你们才死的你们怎能如此无情”

    红了眼的魔修拦住已经失控的魔修,忍着泪说道“大哥,他们两个平日和安秀的关系最好,如果不是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推安秀去挡呢他们他们在昨天夜里,就被偷走了对安秀的感情。”

    颜如玉“”

    他们被迫听了一场人伦惨剧。

    那俩魔修一直在追求安秀那个女魔修,为了让她高兴,才请她出来游玩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在昨天入夜的时候,他们两人一起被偷走了对安秀的感情,以至于在今日出事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将“毫无感情的安秀”推出去殿后,让她直接惨死在荒漠中。

    魔修本就无情残暴,这样的行为甚多,可偏生在这几个本该感情甚笃的人身上,却是不能够。

    “好深的恶意。”颜如玉喃喃说道。

    那两个魔修在出事前是可以为了安秀去死的深情,却在一夜之间就瞬间失去了情感,甚至亲手将自己钟爱的女人存活下来的希望扼杀。

    如果他们永远都想不起来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幸也是不幸。

    可要是有朝一日他们能重新夺回失去的情感,那倒流的痛苦岂不是要直接杀了他们

    公孙谌“如玉,不可离开我身边半步。”

    颜如玉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才想起来他对这些奇怪的力量似乎有相融的能耐。就跟之前在无尽夏的时候一样,也是因此才能将人救回来的。

    如果大佬也可能被影响的话,那自然得寸步不移跟着

    颜如玉“但是这里不是没有魔兽吗怎么会有能将人杀死的存在我看那安秀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口。”

    公孙谌抬手点了点底下不起眼的一处,“是流沙,那女魔修身上全都是沙子。”

    颜如玉蹙眉,自然的力量

    入梦来。

    华白刀抬手将一卷卷宗捏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花费了整整几个月的时间,你们都没能给我找到公孙谌他们的行踪”

    底下跪了好些人,只有一个胆大的说道“门主,先前北玄收到的消息,确信他们是已经出海了但是我们在海底铺下的那些生灵,却是半点踪迹都寻不到。那头逃出去的梦兽已经被降服了,本身也有能渡海的能耐,说不定、说不定公孙谌他们就是凭借着那头梦兽才得以躲过我们的追踪。”

    华白刀微笑“很有用的废话。”

    他抬手杀了那个人。

    “还有谁有话要说吗”

    满室寂静。

    “很好,看来都想去陪他。”华白刀的手刚刚抬起来,就看到外面有几个人急匆匆飞进来,难得没有顾上礼数就欠身说话。

    “门主,神树再一次暴动了。”

    华白刀杀意凌冽,漠然看向方才害怕得哆嗦的人,“这不正好将他们都拖去喂神树。”

    “是”

    等冰凉漆黑的大殿内剩下两人时,华白刀才慢悠悠说道“你怎么看”

    “门主,属下以为,有了鲛人的存在,您再想用术师窥探到芽孢与公孙谌所在的位置,怕是不能够的。”气运虽然已经被入梦来钻研得透彻,可是假冒伪劣的东西终究比不得真货,那无尽夏活着的十几条鲛人,就足够遮盖住任何他们不欲旁人知晓的消息。

    “他们在东游和北玄的踪迹都异常诡异,先后去的几处地方都是诡谲之地,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华白刀拢了拢衣襟,身上还有少许靡靡的味道,“不过如果是为着”

    “来人”

    “在。”

    “传令下去,命所有临近诡异之地的门人守住所有的进出口,任何不对都立刻上报”

    “是”

    滴答

    异常安静的地下宫殿,偶尔渗水滴落的声音很是清脆。

    在这片炽热滚烫的荒芜大地下,不知为何居然掩藏着一座古老的地下宫殿。或许是因为藏在地底多年,这里的温度很低,幽深得让人浑身布满鸡皮疙瘩。因为没有任何光亮,所以只能凭借着神识检查周围的情况,仿佛是地下墓穴一般。

    颜如玉他们是在穿过了流沙后才抵达这里的。

    流沙的中央有着足以能够将人彻底绞杀的力量,即便是肉体强悍的魔修,在修为不足的时候都会被流沙层层包裹住,不留任何的生机。只是这些流沙坑很是神奇,似乎只要在吞噬了一人后,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暴起第二次,那也是为何那女魔会惨死的缘故。

    颜如玉站在冰冷的宫道内,感觉就连黑大佬的气息也陷入了同等的幽冥中,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只是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依旧温暖,“走神了”

    黑大佬温柔地说道。

    颜如玉微眯着眼,忍下心里的诡异烦躁,“总觉得这一次就像是给人耍着玩一样。”莫名有种憋屈不爽的感觉。

    黑大佬“我有种感觉,这一次不会错了。”

    颜如玉和黑大佬十指相扣,挑眉说道“你什么时候跟三长老偷学了一招这就能掐会算上了”

    黑大佬低低笑道“你尽可试试。”

    这宫道确实诡谲,就连神识外放的距离也多少被束缚,只是这压根难不倒公孙谌,尤其是在他身旁还有颜如玉与梦兽的前提下,所有的障眼法一概无效。

    梦兽高高兴兴地拆陷阱,一边拆还一边笑嘻嘻地说道“这些老掉牙的幻阵究竟是谁布下的,可惜可惜,有的还有点意思,但是半点用都没有。谁现在还能被这种小儿科给欺诈”

    话还未说完,梦兽刚碾碎一块阵眼,十几个魔修突然倒栽葱地砸了下来。

    梦兽“啧,原来还是有的。”

    这些魔修奄奄一息,颜如玉确定他们还活着后就暂且不管了。

    整座宫殿都仿佛沉浸在幻术里,就连最不起眼的一块石头上都可能雕刻着幻阵,如梦似幻的地方让人如痴如醉,一路走了过去,都不知道解救了多少个被困其中的魔修。

    梦兽从最开始的吐槽到现在的无奈死鱼眼,只想挥舞着鱼鳍将这些笨蛋全部抽醒。

    颜如玉“能布下这些幻阵的人,是为了守住这底下宫殿里的秘密吧”

    虽然在梦兽的嘴里这些幻阵都是异常简单的东西,可实际上被困幻阵的还有不少是踏境的魔修,足以说明这些幻境的厉害。

    只是再厉害的幻阵都比不上本就是为此而生的梦兽,只见它拆到后来直接不耐烦了,呆萌的鲸鱼头往上一顶,立刻将整具身体都撕裂开来,彻底融化成一头诡谲怪诞的兽,当它露出真身的那一瞬,所有还活在底下宫殿的魔修都立刻陷入了异样的睡梦中去。

    它昂着硕大的脑袋,发出一声悠远亘古的吟叫声

    啪嗒,啪嗒,啪嗒

    接连不断的破碎声响起来,瞬息整个宫殿都剧烈摇晃起来。

    唯独站在梦兽底下的公孙谌和颜如玉安然无恙。

    颜如玉抬头看着那头庞大的兽,握着公孙谌的手复紧了紧,突然低低说道“你其实,也忘记了。”

    黑大佬低低笑起来,那清冽的嗓音柔和下来的时候,总是带着诡异的温暖。

    “到底是瞒不过如玉。”

    颜如玉蓦然抬起脑袋,“你忘了什么”

    他就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不管是一直不出现的白大佬也好,还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黑大佬也好,两人都

    “如玉这话却是错了,你应该问我,记得什么才对。”

    颜如玉微怔。

    梦兽的咆哮其实近乎鲸吟,听着异常动人,却裹挟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公孙谌听着那悠远的叫声,淡淡地说道“在踏足这无名之地的时候,我脑子里最后的印象,是不知山处的雪。尽管那偌大的地方唯独只有一处落雪,但是好冷。”

    他的口吻仿佛是在娓娓道来一个寻常的故事,却让颜如玉梦里云雾,弄不清楚。

    不知山处

    黑大佬压根不曾经历过不知山处的事情,也从未被蓝家那群疯子卷入事端,怎么还会留下被镇压在不知山处的印象

    公孙谌记得他睁眼的瞬间。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满目的雪与刺眼的绿色,还要再加上无数追杀的敌人。他太累了,累到压根抬不起胳膊。在被雪掩埋在底下的时候,他抬手盖住了眼,觉得那投射下来的残阳也有些碍眼。

    可以。

    他与自己再下了一盘棋,一次赌约。

    如果这回出去遇到的第一个人没有骗他,那他会再重试着回到正途。

    他睁眼。

    看到的第一个人,趴在窗台上与笑嘻嘻他说话,漂亮的眉眼里满是笑意与亲昵,透着几乎无法错认的深情,“十七哥,你方才的箫声真好听。”

    扑通

    奇怪,那瞬间似乎有火苗从他的心口燃烧在四肢,让他痛苦不已,却又无比欢愉。

    他一路沉默,少有说话。

    那少年像是也习惯他这般,然后三日后,他说要回到那座小城里去。

    那公孙谌自然也随他去。

    站在那摊位前,少年与那摊主说着话,哪怕戴着面纱,公孙谌也想象得到他那满脸狡黠可爱的模样,他微弯着眉眼,与那摊主介绍着自己。

    “我叫,颜如玉。”

    颜如玉怔住。

    他看着眼前的人在他面前讲述着那淡淡平静的故事,仿佛那些事情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语气才这般平淡从容,毫无起伏。可偏生又是用另外一种视角,将过去的半个多月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回怨不得,黑大佬会这般上心,会这么从容不迫,是因为他压根就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不记得,所以不在乎所谓的争端。

    可,颜如玉的语气有些酸涩颤抖,“你的记忆,只保留到不知山处后”

    眼前的公孙谌颔首,并不知晓为何如玉这么发问。

    颜如玉闭了闭眼,“莲容,莲容”

    他连声叫着白大佬的名字,假若黑大佬出了事,那白大佬

    那淡淡的白影出现在颜如玉的面前,毫无保留的杀意让人连呼吸都冻结了。年轻的公孙谌蹙眉,拦在了颜如玉的面前,透着抬起的臂膀,颜如玉的眼角微红,轻声道“那你呢你都听到了,如果他出了问题,那你的记忆,又是停留在什么时候”

    素白的公孙谌仿若从尸山血海走了出来,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像是扭曲的恶意,又像是迷顿的恶兽。分明勃发的杀意未止,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手,“三十天前。”

    他冷冷地抛下这个时间线。

    三十天前那不就是他们刚刚在尉迟秀林家落脚的第一日

    那天因为夜半黑大佬出去了一回,白大佬才突然现身,恰好在那个时候也失去了记忆吗端看白大佬现在浑身咆哮的恶意,颜如玉也大致猜得出来白大佬究竟身处什么阶段了这般模样,与最初在乱葬岗现身的那个冷酷无情的公孙谌几乎毫无差别。

    颜如玉苦笑,“你俩可真有默契,那天对上眼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隐忍不发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这从未来而归的白大佬来说,能让他忍住当下那瞬间的爆发,也确实只有另外一个公孙谌才会让他警惕隐忍了。

    毕竟对公孙谌而言,唯独只有“自己”才是最恐怖的。

    年轻的公孙谌拢住颜如玉,平静地说道“他没有从前的记忆。”

    他一语点破了年长公孙谌不欲说的话。

    年长公孙谌恶意满满地看他一眼,“怎么这半月的日夜厮磨,就让你春心大动了”

    颜如玉只觉得头疼。

    以及闷闷的难受。

    这无名之地是如此诡异,两位大佬丢失掉的记忆却各不相同,一时间居然难以捕捉到问题。但是为何一个是在不知山处,一个记得未来种种呢

    对于现在的公孙谌来说,不论是哪一个公孙谌,他们的记忆是共享的也便是说,哪怕是黑大佬,在白大佬那次恶意的共享后,他也已经知道了日后会发生的事情。

    既然两位大佬的记忆是相同的,这分别开来不同的记忆,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两人一个记得从前的事情,一个记得日后的事情,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从中斩落,将完整的记忆线斩断,归于两段。

    颜如玉心头大震,方才那瞬间闪过去的念头让他几乎难以置信。

    难道

    “吼”

    正此时,梦兽低低咆哮了一声,原本庞大无比的身躯急剧缩小,最后化作小鲸鱼一股脑砸进了颜如玉的怀里,“呜呜,好累哦您能不能让我偷偷吃一点他们的力量补充一下”

    梦兽就像是一头走错片场的鱼儿,还拱在颜如玉的怀里痴缠。

    颜如玉下意识说道“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及他们的本源的话”

    他的声音顿住,默默抬头看着正走过来的年长公孙谌。只是年轻公孙谌挡在颜如玉的面前,其两人对峙,仿佛过去半个月的冷静从来都不存在。

    年长公孙谌冷笑着说道“就凭你,也想挡在我的面前”

    年轻公孙谌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镇定,“说笑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年长公孙谌那一闪而过的凌厉,是冲着颜如玉过来的。他心中有感,却忍不住说道“宫殿的障碍已经清理光了,之前在找的东西,其实与你们息息相关,就差临门一脚确定的时候了,莲容就不能再等等”

    年长公孙谌阴冷地看他一眼,“谁允你提及那个名讳的”他仿佛就是为了这个表字才动怒。

    公孙谌那厌恶与冰凉的视线实在刺目。颜如玉气极,扯下面纱,也冷冰冰说道“实在是不巧,这表字,还是您当初强塞给我的

    “怎么,你失了忆,过去做的事情就半点不认了”

    他抬手的动作,让袖口滑落臂弯,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

    年长公孙谌本要说什么,一时之间盯着那镯子哽住了,就连疯狂的气焰也似乎忍不住矮了点。

    小鲛人藏在颜如玉的袖子里,与小花精说话,尖细稚嫩的嗓音里透着老气横秋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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