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下午安满穗给楚越安排了个轻松的活儿,捡地里面锄好地野草,有的能挑着喂喂家里面的鸡。
虽然现在都是吃大锅饭的,不过在家里养两只鸡还是可以的,除此之外,每家还有自己的自留地。
楚越这是因为刚分家,队里面一直找不到时间给他分。
麻溜的做好活儿,三娃带着楚越飞速的跑走了。一秒钟也不带在这儿多留下的。
安满穗在远处左手拿着茶缸子,右手指着直接往家跑的俩人,恨铁不成钢的磨牙“就知道躲懒的臭小子”
但是他一贯是个脾气好的,他们两个的任务全都做完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走就走呗,他这个大队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完了。
要他说,隔壁那个天天恨不得拿鞭子在后面赶着社员干活儿的大队长就不对,看看那队的生产积极性,一点儿都没有,再看看他们队,全都赶着干活儿,想快点儿干完。
看看他们这儿多高的觉悟
正得意洋洋的想着,就听见身旁传来的呼噜声,敢情是楚老大正躲在树荫凉底下睡觉。
安大队长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不咋地了。
“楚老大你干啥呢长得膘肥体壮的汉子不知道多干点儿活儿还有脸睡觉”
楚老大仿佛没听见一样,抓了抓脸上的蚊子,转头继续呼呼大睡,一点儿反应都不给。
安满穗觉得自己大队长的权威,收到了深深地挑战。
楚老太听见安满穗对楚老大的训斥,马上就抬起头来“安大队长啊,你是不是就跟我们家杠上了,我儿子就休息一下,也没耽搁干活儿,你叫他做什么”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楚老太对安家的怨气可还是没有消散呢
安家那老爷子,坑了她多少的粮食给楚越,她现在一想起来,心里还直哆嗦。
那么多的粮食,心疼死他了。
“你瞅瞅你说得什么话,他这一天啥也没干光睡觉了。再说了,在这儿一睡万一来个检查私访的,这不是败坏咱么村儿形象嘛”
安满穗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别跟我说那文绉绉的酸话,什么形象啊,我老太太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儿子的活儿没耽误,你就得叫他谁”
行吧,感化失败。
安满穗无奈“那也不能让他一直睡,好歹起来干点儿啊”
别当他眼瞎,今儿上午楚老大的活儿全是楚家这老两口子帮着干的,楚老大本人是一点儿也没有挨累。
“干了半天休息一下咋了还不让了你咋不说刚才楚越跟着李家那混小子跑了呢就知道找我们家的茬儿,我呸”
这句话噎的大队长没话说。
“人家那儿活儿都干完了”
“我们这儿也能干完,你赶紧一边儿去,别耽搁我干活儿,你这是阻碍我们农民的,那个啥,生产积极”
仗着自己岁数大,楚老太倚老卖老,拿出长辈的架势。
安满穗眼见着劝也劝不过来,索性就不说了,眼不见心为净。
安满穗走远了,这一片田里面干活的妇女马上就三一拨儿俩一伙儿的凑成一堆堆,悄咪咪的说小话儿。
“你说这楚家什么人啊,我真就没见过那么偏心眼子的。”
“谁说不是呢,仨孩子,一个捧着长大,一个踩地里长大,一个就那么扒拉着长大,什么做派啊”
身为楚越的邻居,牛二婶最有发言权,听到这个话就立刻滔滔不绝了起来。
“什么做派,封建迷信的做派呗非相信那算命先生说得话,信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得,就是当个摆设的吧。”
另外知道内情的人也跟着说“是啊,谁说不是呢,现在都是新华国了,那封建迷信早就被废除了,也就她还在心里信得没法儿”
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只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不知道内情,连忙凑上去问嫂子们。
反正牛二婶看不上楚家,索性就讲了个一清二楚。
敢情是楚家三小子刚出生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碰巧就进了楚老太家里面讨水喝。
楚老爷子是个温吞性子,反正只是一碗水,就帮人家打了。
算命先生说是为了感谢楚家,要帮楚家这几个孩子算一算命格。
当时恰好在破四旧,楚老爷子不愿意让人算,总觉得这是坏事儿,但是楚老太太过强势,归其还是算了命。
算命先生说了什么未可知,但是村里人都知道,自打那算命先生走了之后,楚老大在楚家的地位蹭蹭上涨,楚老二在楚家就变成了野草,楚老三平平淡淡的,虽然过得也不差,但是当妈的偏疼幺儿这个定律在楚家就完全不奏效了。
楚老太才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村里的这些长舌妇正在叨叨些啥内容。
她用力的除草耕地,像泄愤似的,锄了几力有点儿跟不上,索性就把锄头甩在一边儿。
还是觉得生气,大儿子楚进舍不得骂,俩孙子又不能骂,老头子更舍不得,那要泄愤就只能往大儿媳妇徐爱芳身上泄愤了。
徐爱芳干活儿干的好好的,就被楚老太一顿教训。
“老大家的,你瞅瞅你干的是什么活儿还在这磨洋工,咋,想让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干还是想和楚越那小兔崽子学,往外面跑”
上次因着生意不成,楚老太又赔进去好多粮食,徐爱芳在家里吃了好几天的挂落,这些日子虽然情况好些了,但是还是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听见楚老太的训话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只是这一个人顶着怒火也着实有点儿吃不消,徐爱芳那小心思就不停的滴溜溜的乱转。
“妈,这儿哪能啊,我好好干活儿,指定不和楚越那没良心的两口子学。上工的时候还敢跑,活该他们吃不上饭”
楚老太这个时候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就是的,也不知道干什么事儿去了,都不是正经事儿那安满穗还不说他,光知道找我们楚进的麻烦,什么玩意儿啊”
“就是啊,妈,我刚才也看见了,楚越跟着那李三娃一块儿跑的”
说完之后,徐爱芳又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两下,猛地一下撂下手里的东西,一拍巴掌“妈,您说这楚越跟三娃跑的,他们两个不会是去后山逮东西去了吧”
她这句的声音没敢太大,是凑在楚老太耳朵旁边说的。
这话可不是空口无凭。
困难时期,楚越在家里面吃不饱饭,他们村子里背靠大山,又临着河流,总是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楚越那时候也带过东西回家。
只不过那时候的徐爱芳怀着孩子,被楚老太偷偷补贴,也看不上那点儿东西。
“不会吧,就他那身子,上午干点活儿听说还刺客吭哧带喘的呢,能上后山”
楚老太怀疑。
“这不是还跟着李三娃呢嘛”
她可是听说了,李三娃最近家附近总能闻见肉香味,那肯定是去后山搞得。
也不能告发他,因为指定找不到证据。现在大家吃口肉的格外的谨慎小心呢,肯定找不着证据。
头两天因为听说了这事儿,徐爱芳还被憋屈的睡不着觉呢。
楚老太闻言,双手抱胸,眼睛斜眯着,盯着徐爱芳“那都这样了,你还在这儿干啥啊赶紧跟上去看啊”
楚老太一声令下,徐爱芳立马抛下东西,跑了。
安满穗看着她跑了,在远处也拦不住,指着人的手气的直哆嗦。
而在她们眼中应该在后山的楚越,此时正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把从仓库里面拿出来的两只野鸡交到了三娃的手上。
楚源这个傻儿子,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做事情也不靠谱,但是在找鸡这件事情上,还是相当靠谱的。
两只野鸡的生命力格外的旺盛,同样的,也相当的肥。
看到它们,楚越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儿子楚源,也是这么的肥肥胖胖,走都走不稳。
“嘿二哥,你这是啥运气啊这么肥的鸡都能遇上我从来没遇上过这么肥的”
楚越虽然感到心虚,但是还是在面上谦虚道“上次去山里碰巧而已,刚好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得亏是今天碰见了你呀”
三娃闻言,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二哥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给你换个漂漂亮亮的价儿来”
“别别别。”
楚越连忙打断他,凑到他耳朵边说“你别着急换钱,要是有能换的票证,你多帮我换一点儿。”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尤其是这柴米油盐还不能随便买。
上次去逛了黑市他可是看见了,里头有人专门就要票,不图钱。
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三娃脑子转了转,也知道为啥了,他点点头“二哥你放心我指定没问题,啥都给你换点儿回来”
“行,等你明天回来,我让你嫂子做点儿好的给你吃”
三娃顿时狗腿起来“谢谢二哥你记得让嫂子多给我做点儿我爱吃的那地瓜条”
想像小孩儿一样抓楚越的胳膊,三娃却发现自己手里面还拿着那两只鸡。
两手一伸“二哥,这东西还是放你那儿吧,等我晚上走的时候再来你这儿拿。”
这活物他是真不放心自己收着啊。
楚越自然是没有意见,拿起往屋里走,走到三娃视线的死角处,才迅速的将这两只野鸡放到了仓库里。
整了整衣裳,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走出来。
这个时候家里面清清静静的,楚一一和杨彩秋上工也没有回来,三娃搭着楚越的肩膀,笑笑“二哥,走吗咱俩去后山晃悠一圈儿”
楚越挑挑眉,想着也没啥事儿,笑着说道“行啊,要是有收获,我给你和二虎一块儿分。”
三娃点点头“成啊。”
但是又忍不住吐槽“我说二虎哥就是太小心了,但凡胆子大点儿,生活就能好得多”
“他这样也没啥不好。”
楚越一面找要带的东西,一面回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们不干涉,顶多是在自己情况好的时候多帮衬帮衬,这就是情分。
家里面只有割草用的刀子,唯一的筐子里面还放着楚一一上次打了半筐的猪草。
楚越去后山一向是先用刀子把木头削成箭的形状用的,带上刀子是必须的。
拿好这两样东西,两个人准备出门,可是还没走两步,三娃就突然间觉得自己肚子有点儿疼,拉着楚越往回赶,赶着去上厕所。
徐爱芳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她眼前的一幕,格外有迷惑性。
三娃拉着楚越往家里面跑,楚越身上还背着竹筐。
徐爱芳的心里顿时涌上来一句果然如此。
再看那筐里面全都是猪草。
徐爱芳心里立马就警觉起来了。
一般来说,在后山打到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放到筐子里面,而且还会用草做掩盖。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猪草,徐爱芳努力控制住即将展开的笑容,心下想这下子稳了肯定能拿东西回去
“站住你们俩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她大声呵斥,努力做出楚老太平时的样子来。
可惜的是三娃肚子实在是太疼了,没时间在这儿听她白话,往楚越家里面冲的快了。
让他们进去还了得那东西肯定会被藏起来的
藏起来了,她还上哪儿捞好处,拿啥跟楚老太交代
她想也没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上前去拽住楚越的袖子不让他走。
三娃一把没抓住,急着去上厕所,楚越就落在了徐爱芳的手里。
眼瞧着这么一个疯疯癫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的拉住自己的袖子,楚越从心里感觉到厌烦。
再定睛一看,这女的不就是楚家那个,当初合起伙来要卖她闺女的人
心情顿时更不好了。
一个成年男人,即使是身体弱了些,力量也是大过女人的。
尤其是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
楚越眼神中带着厌恶,一把就把徐爱芳甩开了。
不打算搭理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楚越转身打算离开。
没想到,袖口又被徐爱芳给拽住了。
徐爱芳先是被楚越那凶狠的眼神给吓唬住了。
转念一想,这小子前段时间还在家里为她和她们家当家的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呢,怎么就分出来一段时间还变了性子
那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于是徐爱芳立刻就摆出了长嫂的样子出来“楚越,你给我站住,瞪什么瞪你干这种事情,还好意思瞪我”
上来就是一顿指控。
楚越都被气笑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跑到他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即使他涵养再好再不想搭理,也不得不还击。
“我干什么了你说说我干什么了”
楚越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听上去毫不在意,但是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徐爱芳吞了吞口水,仅仅拽着楚越的袖口不放。
可不能放他进去,放他进去就啥都没了。
“你干什么还用我说嘛这种撬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楚越一时间更加无语。
徐爱芳却把楚越那一瞬间的沉默当做了默认,说话更有底气了。
“你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儿哈,这儿就我一个人,也没旁人看见,这样,你要是把你背筐里面的东西分我一半儿呢,这事儿我就当没看见,怎么样”
说完了,还瞟了一眼楚越“我就要一半儿,你可别说我这当嫂子的不给你面子啊”
这个时候,急忙上厕所的三娃终于解决完自己的三急问题,舒舒坦坦的出来了。
看见眼前这一幕,连忙跑上去把楚越和徐爱芳这个他眼里的泼妇分开。
“滚开,你个泼妇,离我二哥远点儿”
“滚开啥你们在后山打猎不上交,我都看见了我就是让他分我一半儿,我就当没看见,不行吗”
徐爱芳挺起胸脯“我这是为你们好两个傻蛋玩意儿”
“谁他妈跟你说我们打了东西不上交的奶奶个腿儿的净他妈扯犊子”
三娃暴躁开口。
虽然他们一开始是认真的打算就这么干的。
但是这不是没干嘛
没干
就要理直气壮
“你们不就是嘛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你们两个大男人,敢做还不敢承认了”
眼见着徐爱芳想要车轱辘话说个没完没了,三娃也打算用祖传的问候人家祖宗的语言艺术进行回击,这架可能会吵到天荒地老去。
楚越轻摇了下头,一把把三娃护在身后。
“你不是说要一半吗我分给你。”楚越说的格外的大方。
徐爱芳美的连架都顾不上吵了,惊喜的问道“真的”
一边飞速的找自己身边适合秘密装东西的容器。
只有三娃一脸问号。
分啥他们不是没去吗
啥也没有分什么啊
三娃小小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疑惑,带着问号看着楚越。
楚越没理他,见徐爱芳拿出一条长长的布,便从筐里面抓了一把猪草。
徐爱芳期待的看着楚越的手。
那手上的猪草,被拿出了筐子。
然后,竟然,被楚越,放到了,自己的,布,上面
“你做什么呢我这可是新布”
徐爱芳顿时就着急了。
“你不是让我们分嘛。这里只有猪草,我以为你想要呢,给你也不是不行,不用说谢谢。”
楚越拿出口袋里面装的手绢,被杨彩秋仔细的洗过,还带着点儿淡淡的皂荚香味。
他用手绢仔细的把自己的手擦干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三娃在旁边看着徐爱芳由青转红再转绿的脸色,憋笑快憋出内伤来了。
徐爱芳气不过,破口大骂。
她坚信,楚越和李三娃肯定在后山摸到东西了,肯定是偷偷藏在底下,才没让她看见。
她不好过,拿不到,楚越也别想好过
想到这儿,她忽然间提高嗓门,用可以和村口大喇叭的音量相媲美的嗓音,大声叫道“来人呐,快来人呐楚家老二一点儿没有觉悟,在大家的后山上摸东西竟然不上交”
“快把大队长叫来评评理啊”
这举动,精彩,精彩至极
起码三娃是看愣了。
“不是,二哥,她想干啥”
楚越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们墨迹这会儿,已经赶上下工的点儿了,徐爱芳的嗓门又大,因此,还是有不少热注意到了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加上徐爱芳叫了好多声的大队长,还真的有好事儿的人把安满穗给找过来了。
村里人最爱看的就是热闹,没一会儿楚越家门口就凑齐了一圈儿人。
徐爱芳看到安满穗顿时像是看到了靠山,将刚才大声嚷嚷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三娃,楚越,你们俩真的去后山摸东西了”
安满穗皱着眉问道。
虽然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都掀到明面儿来了,他也不好继续袖手旁观。
楚越摇摇头。
三娃大声的说道“没有”
这是他在大队长面前说的最理直气壮的一个没有,声音大的快要把安满穗的耳朵震聋了。
“放屁,他们就是干了,东西都在那筐里面呢”徐爱芳继续胡搅蛮缠。
楚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将筐子扣过来。
洋洋洒洒的猪草落下来,大片大片的。
再怎么仔细看,也看不见徐爱芳说的“东西”。
徐爱芳瞧着,还在嘴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我们俩就是出来打猪草干活儿,真当谁都跟你似的就惦记那点儿吃的。”
三娃不屑道。
徐爱芳还想反驳。
安满穗刚吃了楚家的亏,现在看见徐爱芳只觉得脑仁疼“吵什么吵,就会找事儿。赶紧跟楚越道歉,然后回家”
楚越也没发表啥意见,只是在徐爱芳捏捏诺诺走过来的时候抬了抬眼“大队长,我这打点儿猪草也不容易,都掉地上了,我看道歉就不用了,就麻烦徐爱芳同志把我打的猪草全都捡起来吧。”
安满穗瞧着徐爱芳勉强的样子,答应了。
这么多人都看着,徐爱芳也不好撒泼,只能在楚越家门口憋屈的捡猪草。
在人群中围观的楚一一则是凑到杨彩秋的耳边,悄悄的问道“妈妈,猪草不是我打的吗爸爸为什么要说是他打的”
说完还嘟嘟嘴,有点儿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楚源没出场的一天,想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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