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下,只有月亮在天上洒下一点点微弱的光,黑市离里也是黑灯瞎火的,全靠着人在黑暗里面模糊的视线。
三娃只能看见前面的人脸上涂着厚厚的黑泥,身量高大,比他还要再高一个头。
他伸手拍前面人的肩膀,还默默的咽了咽唾沫。
这人看起来比他强壮许多,会不会,一下子就能把他打倒。
旁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这黑市里面就没有省油的灯,会有很多不好惹的角色。
这人看起来一定能打过他,他是不是应该稍微的,言辞再稍微温和一点儿,这语气跟要债的似的。
三娃越想心里面越忐忑,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伸出那个爪子去拍人家的肩膀。
没人知道三娃心里面的天人交战到底有多激烈,等他好不容易压下心慌的情绪,抬眼看向刚才那个卖肉的人。
三娃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半晌,他才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那么像他远在村里面的二哥呢
他又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伸出右手揉了揉眼眶。
没错,这就是他二哥的样子。
天底下难道还会有人长得那么相似吗不可能啊不可能吧
他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
楚越看他呆住,大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敲了三娃的脑袋一下“叫我干什么”
这声音没错,也是他二哥的
“那个二哥”三娃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楚越答应了。
这个时候三娃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得亏真的是二哥啊
“二哥你咋也来黑市吗你不是说这儿老危险了,老拦着我。”
而且你来就来,怎么还抢我生意
三娃用手捂着胸口,安抚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楚越好歹也是从人精里面混出来的,稍微抬眼一看就知道三娃在想什么。
瞧着委屈巴巴的小眼神还有他篮子里那若隐若现的肉,楚越抬起了自己的篮子。
“倒是我没注意,和你来了一边儿,那这样,我去西口,你接着在这儿呆着”
抢人家生意这事儿,着实有些不厚道。
三娃连连摆手“哎哎哎,别啊,二哥你就在这儿,我去西口,我去西口”
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三娃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二哥去西口。他有经验,在哪儿都能保证自己没事儿,他二哥就不一样了,万一去了那边再给抓了,咋办。
此刻,纵使三娃心里面有一万个问题想问楚越,也都勉强憋住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回去再问。
初夏的晚上,天空中的星斗悄然浮现,半夜十一点,即便是县城的车道上也已经寂静无人。
三娃收起自己空空如也的篮子,跑到东口径直去寻楚越,他卖完了,想跟楚越一起搭伴儿回家。
黑市已经散了,今天的生意不错,三娃得意的哼着歌,又赚了大几十块钱,就算是县里面的工人,一个月下来,也不一定有他一天赚的多。
三娃对这个结果很是得意。
溜溜达达的走到东口,却见楚越正在和两个穿着黑色马甲的人交谈。
三娃看不见楚越的脸,但是他看得出来,他二哥听得很认真。
此刻,三娃心中的警铃大作,在黑市,不能搭理来路不明的人,这是大忌。
怕他二哥被威胁遇到危险,不过看着这样子也不太像。
三娃摇摇头,不管那么多了。
他小心的凑上前去,将手搭到了楚越的肩膀上。。
他仿佛有点不够高。
没关系。
他掂起了脚尖,努力把自己营造出一种气势汹汹的样子。
输人不能输阵,起码现在,他们二对二了。
他刚站好,还没说话,就见对面穿着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人警惕的盯着他“这是谁”
楚越将三娃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弄下来“和我一起来的。你刚才说的,我同意了。”
络腮胡子敷衍的嗯了声,仔细的看了三娃好几眼,想起来了这个人。
这人也是长期在黑市卖东西的,最近仿佛是在卖肉。和他找楚越的时间一样。
络腮胡子这才把自己刚才拔了刀鞘的刀子合起来。
三娃
三娃
还带带刀子的
“和你一起来的那就一块儿进来吧,正好咱们黄哥也闲,和你们一起谈谈。”
楚越点头。
三娃在他身边却是忐忑不已。这位黄哥他有所耳闻,他的大名叫黄亮,是黑市的老大,听说是道儿上的人,零七八碎的关系都有一点儿,是个厉害的角色。这两个长得格外凶残的人,估计就是他传说中的左膀右臂了。
去见人需要走挺长的路,三娃靠近楚越小声的问道“二哥,你咋认识黄哥的”
他在这儿已经呆了这么多天了,就没有见过这位一直活在别人嘴巴里面的所谓“大人物”,贸然的就要见到了,这腿还真的有点儿打颤儿。
“哦,我卖的时候这两个人看了我半天,等到黑市散了就来找我了。”
楚越的态度一直云淡风轻。
这两个人来到他面前,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他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有心思去问他们“你们要几斤肉”
两个穿黑色马甲的其实已经潜伏在暗处看了他半天了,他们发现,楚越卖的肉,都是那种上好的,有棱有角的。
不像是一般的黑市卖肉的人,只是从山上或者旁的地方打了几只野鸡野兔来卖。
而且他拿的量还特别的多,别看这小篮子不打眼,络绎不绝的人过来这篮子就没有空过。
两个人仔细观察了许久,才下了定论。
这个人肯定是又特别的肉的来源。
寻常人和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紧俏货。
这么想着,等到楚越卖完东西,两个人自然就找上他了。
最近黄哥正在寻找有没有肉的来源。他那边手里的货源不行了,拿不出来了,正着急的上火呢。
手里面一堆订单,根本没时间给人家送过去。
四个人七扭八歪的走了小十分钟,才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院子里。
三娃看的真切,十几辆自行车裸的全都放在了院子里面,他看愣了眼。
乖乖,这可全都是凤凰牌的,好牌子,得小二百块钱一辆呢
等到经过了那一排自行车,三娃还在忍不住的向后回头,盯着这看个不停。
这可比他买的那自行车好多了
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门,黄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楚越走进了,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他的手“哎呀,兄弟啊好兄弟我都听他们说了听说你这儿有肉的来源”
楚越嗯了一声。
不就是肉嘛,楚源那儿好多了,若是他拿不出来,就让人扣了他的份例全都送过来。
黄哥立马伸出手“小兄弟,上座,上座”
还殷勤的给楚越端了一杯水,奢侈的加了一勺子的麦乳精。
做生意做到像黄哥这种地位的,自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有货源的就是大爷,连带着三娃,也受到了黄哥的优待。
三娃受宠若惊的接过络腮胡子递过来的麦乳精,抿了一口,嗯,好喝。
看来黄哥也不像他们平时说的那么可怕啊。
“那个小兄弟,怎么称呼”
“楚越。”
“楚老弟,我比你大几岁,托个大。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哥哥我呢,确实是需要肉的货源的,也确实比较着急。正好老弟你手里面有。这样,只要你肯告诉我,帮我牵线,回头,我给你这个数当报酬,你看怎么样”
说着,黄哥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你看,这么多,小兄弟你就算在城里面当工人,也要赚个两三年吧。”
“再说了,虽说给我了途径,小兄弟你自己也不是不能拿,相当于你自己白赚了这么多。”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
楚越垂眼,手指摩挲着瓶子,不答话。
眼见着楚越依旧不答话,黄哥以为是自己给的少了,咬咬牙“多点也没关系,只要你能给这来源,这些咱们都不是问题。”
说着,还哈哈笑了起来,摆出一副自己格外好说话的和蔼样子。
闻言,楚越心里冷笑了一声。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楚越原先以为这黄哥也就是打着让他每个月多少肉的算盘,没想到,人家这是要直接将命脉掌握到自己手里。
若是真的有这么个来源,那他也不用继续卖了,黄哥一个人就可以包揽全部的商户,甚至可以将黑市的肉食市场全部都包揽起来,自己吃掉所有的利润。
楚越晾了他一小会儿,才和善的开口“黄哥,不是弟弟我不帮你,而是我这货源啊,实在是不能给。”
黄哥听到楚越拒绝了,因为他还是嫌钱少。
“那这样,我给你一千块,你看,行不行”
楚越继续为难的摇头“实在是不行,我这货源比较隐蔽,您需要多少我都能给,但是这货源,恕难从命。”
不是一千块不多,而是楚越这东西真的就没法解释,真的把人打发到楚源那里,也不现实啊。
“多少都能给”
眼见着楚越软硬不吃的样子,黄哥也没继续下手问。
万一给楚越弄得着急了,连肉都不给了,那他下个月的订单直接就开天窗,打水漂了。
来日方长,他就不信,一段时间下来,楚越还能不答应他的要求。
接着,黄哥就和楚越谈好了送货的方式以及价格。
楚越需要每个星期为黄哥拿过来将近一百斤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让三娃每周三送到这个小院儿里面来。若是又额外的需求,则告诉三娃,让他给带话回去。
楚越一向觉得,做人一定要厚道,所以根本就没有刻意在价格上面坑黄哥,七毛钱一斤,还是特好的肉,一下子付了楚越半个月的定金,一百四十块,外加一些全国粮票。这个是最难弄得票证。
不过楚越却拒绝了,问黄哥要了一些布票。
杨彩秋和楚一一包括他都要做衣服了,他还好,杨彩秋和楚一一那衣服少说也有好些年了,压根儿就不能继续穿下去了。
黄哥大气,楚越自然也不能抠门。
大方的说下个月送的时候再额外的送黄哥十斤。
为了自己和楚越刚刚谈下来的生意能稳固一些,黄哥也没小气,塞给了楚越两瓶子的麦乳精“你去拿回家让孩子喝着玩儿,不值什么的。”
这东西他有渠道,拿的价格不贵。
除了麦乳精之外,还零零碎碎的拿了挺多东西。
海市运过来的高级饼干,小孩儿特喜欢的牛奶糖,还有一包红糖,都被楚越一一收到篮子里面。
三娃跟着楚越晕晕乎乎回去的路上,就见他二哥半点没有犹豫的将手里面的现钱全都塞到他的口袋里面。
“收好了,还你的钱。”
上回建房子和三娃借了一百多,这回终于都还清楚了。
楚越也终于松了口气,不欠外账了,他往后挣的钱就全部都能用于满足自家的生活开销,这命苦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两个人回去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只单纯的靠着黄哥友情赞助了一个小小的手电筒赶夜路。
到了回村的那条土路上面,三娃实在是忍不住了,没憋住,问楚越“二哥,你说你有渠道,哪儿来的肉货来源啊”
他和二哥一块儿混了那么久,大约算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他二哥有渠道,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楚越在脑子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
“是从公社那边认识的。不过这事儿比较危险,人家也不让乱说。”
楚越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虽然欺骗别人不太好,可是他总不能跟三娃说他能跨越时空从过去拿东西过来这边吧,这一点儿也不现实啊
三娃对楚越的话一向是信任的,立马在脑子里面形成了逻辑闭环,丝毫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与否。
聊着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村里面。
楚越要将手里的东西分一半给三娃,三娃拒绝了“我才不喝那甜不拉几的麦乳精呢,留给我小侄女慢慢喝吧。”
不过倒是拿走了一盒高级饼干,说尝尝这高级货的味道。
左右楚越这里面有三盒呢,也不差这一盒。
楚越回来的时候,杨彩秋都已经睡着了。
她将东西放在厨房锁起来,自己也倒头就睡。
今天走了这么多的路,他要被累瘫了。
不过晚上去御书房的时候,楚越除了给楚源写奏折,读楚源写的回信,还不忘记将准备肉的嘱托说给楚源。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御书房里就响起了楚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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