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留香轻轻拥住了她，吻上了她的唇。

    唐悠然僵在了原地，她是喜欢楚留香的，无论是那个书中的人物，还是眼前的人。

    这人是她曾经的偶像，是她青春年少时迷恋的梦中情人，是她喜欢过的，动心过的人。她知道他的本性，浪漫而温柔，优雅又善良。他就像是一块美玉，是个人与他接触的时间久了，都会喜欢上他，可他还是个多情的浪子。

    所以，就算没有系统的存在，她也会放弃与他成为男女朋友。她宁愿一人独自流浪，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处处留情的大众情人。

    唐悠然心中苦笑，她过快的心跳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意。她努力平复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沉迷于这样一个吻。她缓缓挣脱开楚留香的怀抱，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目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不敢看他炙热的眼神，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低声嘱咐道“楚大哥，时间不多了。你回去后，记得一定要找几个同盟。

    原随云死后，他身体中的系统，会化作一道蓝光脱离原随云的身体，你们要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攻击它，拒绝它的靠近。

    你的同盟中，最好不要有我的徒弟，以系统选人的标准来看，他们之中不是曾经是恶魔，就是遭遇过恶魔般的对待，或是有可能成为恶魔。我无法判定，他们会不会受到系统永生的诱惑。”

    天空泛起鱼肚白，天要亮了。

    唐悠然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一眼楚留香，大大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松开抱着他的双手，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在楚留香微讶的目光中，运起大轻功，向天空之上的黑洞直直飞去。

    他们身旁出现了种种幻影，如点墨江山、精美画卷

    楚留香却什么都没看，没去关注那神奇的景象，他只看着唐悠然，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阿然，随我回去吧，我们一起”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深情又温柔，唐悠然的心漏跳了一拍，却又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她怕他说出要与自己双宿双飞的话。

    到了此时，她已经无法否认，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

    她知道自己心软，可她是真的不想再回那个世界了。

    她可以确定，如果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那她此后的日子，定然会过得非常精彩。她不想再过那种，随时都会被人背叛的生活。

    唐悠然用力抱了抱楚留香，仰起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顺势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又将一个包裹塞到他手中。

    “楚大哥，你回去吧。我以后还叫唐悠然。我不是忘忧，你不是我忘不掉的烦恼，你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这是二十四格的梨绒落娟包，可以放许多东西。这里面有我为你准备的治疗内外伤及解毒的良药。”

    唐悠然见楚留香还想再说些什么，忙快速道“楚大哥，别动。”

    她轻轻给楚留香整理衣襟，将他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皱褶给抚平。趁他不备迅速将人扛起，以投掷铅球的方式，将楚留香投进了黑洞。

    “楚大哥，保重。”

    “阿然，你”

    楚留香一直盯着唐悠然的眼睛看，她的睫毛很长，每一次的眨动都像是眨到了他的心底，她睫毛下的那双眼睛，更是美的惊心动魄，他忍不住为之心神迷醉。

    远处的天边，有万千霞光照耀着这片天地。

    楚留香还沉迷在唐悠然的美色中，没料到她会这般果决，前一刻还浓情蜜意，唇畔的香吻，鼻端的清香，她手上的余温甚至还留在自己的胸膛。

    可她却已经将自己扔进了黑洞。他想抓住唐悠然带她一起回去。中原容不下他们，他们不是可以出海么。以他与阿然的本领，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只是唐悠然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也只来得及抓到一片衣角。就在他狂喜的一瞬间，唐悠然以剑气割断了自己的衣袍。

    楚留香

    楚留香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唐悠然并不喜欢他，甚至恨不得立刻与他分开，再也不见。刚刚那个拥抱，只是碍于他的面子。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她眼中的情意和心动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她也没必要为了自己的面子做出牺牲。

    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害怕什么怕自己言而无信，不能陪她相守相知，相伴一生么

    楚留香的心中一时五味杂沉，他往日还曾引以为傲的多情公子形象，在这一刻终于坑了他自己，他此时也有些明白唐悠然的心情了。

    如果他心心念念喜欢的女子，也是如他一般多情的人，那他会怎么办除了抽身离开，留下最美好的记忆，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不说楚留香此时的心情，只说唐悠然站在天空之上，静静地看着那个黑洞在吞了楚留香后，缓缓消失。

    脸上还在维持着的甜美笑容，终于还是没能继续下去，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她在心里说，再放纵自己一回，以后，不许再哭了。

    她是唐悠然，是悠然山庄的庄主，是无数江湖人心目中崇拜的大佬，是江湖中的万家生佛，是从不知后悔与妥协的唐悠然。

    她现在不该流泪，她该去报仇。

    可是，越是想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的泪水越是控制不住。

    最终，她号啕大哭，像是在哭别离，又像是在哭这刚刚萌芽，就已经结束了的恋情。更像是在哭自己年少时那场追星梦。

    她在与自己的前世道别，在与自己喜欢的人道别，也是在与曾经的自己道别。

    她希望，自此后能活得悠然，过得悠然。不再被那些烦恼所打扰，不再动情，不再想那个她现在或许喜欢，以前很喜欢的人。

    她要坚强，要努力，要好好的活下去，要活出个人样。

    可是想得越多，她就哭的越凶，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双臂，微微低垂着头，一滴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入山谷。

    她只顾着发泄自己内心积压了许多年的情绪。却没能看到黑洞消失后，对面有个淡淡的人影，在默默注视着她。

    她没有看到那人面上的动容，没有看到他奋力向自己走来，却穿不透那半透明的空间障壁，没有看到他疯狂击打着空间障壁，却无济于事，他永远也走不到她身边了。

    唐悠然哭累了，哭的几乎晕厥。她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自天空之上直直向下坠落。

    幸好，她掉进了河水中，给她被失恋，被离别，被这一次情绪暴发而冲昏了的头脑，来了一次强力的醒神。

    另一个世界的楚留香，痴痴的看着她，他伸出手，想拉住她，却被一层看不到的屏障给挡住了。

    他只能看着她崩溃大哭，看着她落水，看着她浮出水面，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却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永别。

    她的嘴张张合合，他只能勉强看出，她在说“楚大哥，阿然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一定要好好的，忘了阿然哪怕记得，也不要放在心上，会痛的。我阿然只希望，你还是我梦中的楚香帅，你想起我时，唇边会有淡淡的笑意。

    楚大哥，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能从那些危难中逃脱，你是独步武林的楚香帅，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楚大哥，永别了。我要去杀原随云，为小然，也为我自己报仇。楚大哥，你不要忘了我。”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水面，荡起一点涟漪。

    而另一面的楚留香不禁为之动容，他的眼眶微红，他想抬起头望天，却又不愿错失了这最后的机会，只能任那一滴泪水滴落。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这样赤诚的女子，为何以往他只认为，她神秘而强大，只认为她很危险呢。

    唐悠然闭了闭眼，将那种种情绪驱除出自己的心腔，擦干眼泪，向悬崖之上飞去。

    这儿是秦岭的深处，杳无人烟，哪怕是灭门惨案，只要不被人碰到，就算过上个几年十几年，也无人发现。等有人发现的时候，也再查不出凶手。

    现在，正是杀原随云的最佳时机。

    唐悠然不想错过，从她跳下悬崖到现在，虽已过去一天一夜。但以原随云的谨慎，他一定还会回那个村落，将那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孔雀翎的所在。

    这就是自己最佳的机会。

    原随云，秦岭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你准备好了么。

    唐悠然的身影迅速在山崖间往上攀登，她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用那把曾刺中自己心脏的匕首插在山石上，她悬空在那里，抬头望着上方。

    时间太紧，她没时间去演练自己的大轻功，她可以直直向天空之上飞去，却无法飞越万丈深渊。

    她也不记得剑三的轻功，能办到这一点，她只能飞一段，停靠在悬崖峭壁上，休息一会，再继续往上飞，她在两个悬崖之间来回的飞跃，一点点往上攀升。

    哪怕是如此，在另一个世界看着她的楚留香，还是惊讶到了极点。

    这是真正的万丈悬崖，她竟想只靠轻功，就想飞上去，太危险了。他知道她这是报仇心切，可还是为她担心。

    楚留香心里酸酸胀胀的，还有一丝苦涩。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动了情，他甚至想放下一切，前去异界找她，陪她过一生的打算。

    可他已经试过，他根本就办不到，他只是个武者，还没进阶大宗师，根本就打不开空间障壁。没有黑洞的出现，他就再也见不到阿然了，这是真正的诀别，自此后她只能出现在他的梦里。

    眼前的空间障壁，越来越厚，他再也看不清另一个世界的唐悠然。直至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完全消失，他眼前出现了悠然山庄的影子。

    楚留香站在那处呆立半晌，才悠悠一叹“阿然，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悠然而精彩。楚大哥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还有缘再见，我们一起相知相守，楚大哥陪你浪迹天涯也好，漂流海上也好，隐居山林也好。

    如果再也不见，我希望有个人能代替楚大哥好好照顾你。我该告诉你的，最多等楚大哥五年，五年后还等不到我，就找个人嫁了吧。

    楚大哥只希望，阿然能过得幸福，而不是用一生去等待。

    阿然，楚大哥也要去杀人，我们都去杀原随云，就当我们是在并肩作战，好不好”

    楚留香将那片衣角，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人已渐渐远去，他的背影萧索而孤寂。

    他还有事情要办，还有人要救，还有一场席卷整个武林的大祸，等着他去阻止。他是楚留香，不能只沉溺在儿女情长中，他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即将爬到悬崖边上的唐悠然，身形忽然一顿，她趴在山壁上，仔细的去倾听，她听到了楚留香的说话声。

    可她向深渊中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又一次从悬崖上跳下来，在黑洞附近飞来飞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她试探着和那片虚空对话，也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声。

    唐悠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出现幻听。她将近聊频道调出来，将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将它们写在丝帕上，放在手中把玩。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只是一时的心动，甚至明确地知道，他们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劳燕分飞。

    那么现在，她也只能承认，自己真的动心了，如果有机会，她真的想试着与他一起走下去。只是一切已成定局，再想也是枉然。唐悠然将手帕放入怀中，继续往山崖上飞去，她该去杀原随云了，与楚大哥一起

    原来杀人，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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