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箐摊开手心, 柔和烛光下,那只小蚱蜢静静趴在她手心上,微微侧头, 一条触须伸直,另一条触须弯曲, 仿佛在观察什么。
这小东西活灵活现,仿佛是真的一样。
真的难为他了。
一个新手, 光这两条触须都不知雕废多少只才成功的吧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
实话说,这么些年来, 两辈子了,风里来雨里去没一刻安宁的, 她也有些累了。
屋脊顶上, 燕长庭畅想那样的生活, 她不自觉也生出几分憧憬。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不太勤快的人, 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疯玩疯闹的时候,她会嫌晒嫌累喜欢窝在花园子里那个秋千藤蓝子里头撸猫,葛优躺。
从没打算接手家族事业, 她打算毕业以后到处玩耍的,玩累了歇,歇够了玩,想想就爽。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 能这样陪着她一辈子, 把她捧在手心一辈子, 说真的,也不赖。
可是, 沈箐却还有一个未曾完成的心愿。
她心心念念两辈子了。
她现代的家人, 现代的弟弟, 现代的妈妈。
之前就说过,沈箐现代是飞机失事的,临飞坠之际,她的弟弟尖叫着松开安全带来抓她。
那是姐弟俩闹矛盾的第三年。
曾经一度以为老死不相往来。
可其实心里还是有着彼此,只可惜天人永隔来得那么突然,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当面和解释然,并给对方一个最真挚的拥抱。
这是沈箐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
发现自己没死并来了这里的伊始,十七岁的少女沈箐固然心头有着一撮热血摩拳擦掌要拯救百姓,但不得不说,系统说的,只要大任务彻底完成以后,她还可以选择回归现代并推移时间阻止噩耗发生,一家团圆,也是其中的一大因素。
沈箐是一直想回去的,重生后希望破灭,她无奈之下直接摆烂不管了,但最后阴差阳错走到现今,她忍不住再度心生希冀。
不单单是想念现代的家人。
燕长庭同样的也很重要。
只是,现代却有她真的心心念念没法放下的东西。
这里并不是指和弟弟当面和解的那个遗憾。
只要他们过得好,她遗憾就遗憾吧,也没什么的。
而是她们姐弟俩闹矛盾的根源。
什么矛盾让一对本来感情很深很好的亲姐弟,闹到她都曾经一度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并且不是误会
那时候她弟弟甚至才十一二岁。
那是因为她弟弟无意中发现了,他并不是她妈妈的亲生儿子。
额,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她弟弟是她妈妈生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种,但两人却不是遗传基因意义上的亲母子。
原因得从很久以前说起,她妈妈和她爸爸的婚姻,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灰姑娘与王子的婚姻。
两人在英伦国度求学,相遇相识,坠入爱河,此志不渝,爱情长跑八年以后结婚。
期间阻力很大,她奶奶一直不同意,并且已经为她爸爸择取门当户对的世交千金。
但最后她爸爸还是抵抗住了,熬到最终她爷爷点头并同意了,两人举办了一场世纪婚礼。
婚后也没有那么多狗血泼洒,她爸爸和妈妈是真心相爱,婚姻很幸福,她爷爷也没空管家里吃喝穿戴的琐事、就算有空也管不到儿媳妇头上,而她奶奶虽然严厉,但娶都娶了,她上世纪早期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也不干天天挑剔儿媳妇的小家子事儿,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两人分家出去住也成。
唯一的要求,就是快些生孩子,让她抱上孙子孙女。
这里非常值得提的一点就是,老爷子老太太不是不疼爱孙女,他们疼沈箐疼得都进骨子里去了,遗嘱早早立好了,沈箐的不比她弟弟甚至爸爸叔叔的少,不让她吃一点点的亏。
可是那年代走过来的人,到底是有些传统思想的,想要孙子,有个孙子,才算没有断了香火愧对祖宗,而他们家也确实有很大的家业要继承。
在爷爷奶奶眼里,女孩子想干可以,不干也成,嫁出去也成,不嫁招赘也可以,反正孙女生来就是享福的,但家族基业得有个男孩子撑着,后者是必须干活的。
这一条件,她奶奶最后点头同意结婚的时候,就给大儿子和大儿媳明确说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有钱有人伺候着,怀孕的苦并没有那么痛苦,她爸爸妈妈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的,早早就计划要多生几个,儿女绕膝。
至于男孩这个,老人家思想无可厚非,现代科技发达,实在自然不行还可以科学受孕,有钱人家这点真不是事儿。
可坏就坏在这里了,在沈箐出生的第二年,她爸爸她妈妈结婚周年纪念旅行,出了意外,她妈妈腹部受创,卵巢功能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
她妈妈伤心又害怕,因为这个旅游项目是因为她想,坚持要玩,才最后出事的。
两口子甚至都没敢告诉家里受伤结果。
最后在频繁的催生,以及当时奶奶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况下,更加不敢说,最后的最后,两口子商量过后,采用了捐卵的方式,生下了她弟弟。
她奶奶高兴之下,甚至多活了几年,最后含笑九泉。
可她妈妈心里却落下了一点疙瘩。
当初夫妻俩说是好好的,都是十月怀胎,血脉相连,捐卵怀孕和出轨小三完全不一样,他们会疼爱这个孩子,一如对大女儿。
两个都是他们的孩子。
可落实到实际生活之后,却发现和想象的还是有一点点差距。
当时她小婶婶是个厉害的,本来出身高贵就有点居高临下看大嫂,在她弟弟七周岁生日的时候无意中一句这孩子和你也不大像,戳中了她妈妈敏感的心。
她妈妈很疼她,她是她唯一的骨血嘛,但长期在婆母的影响下,她也极看重儿子。
越看重,就越疙瘩。
她本来就心思细腻,飞跃式高嫁让她变得更加敏感,再加上当时她父亲接手家族事业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法留意到她这些细微情绪。
于是,她对沈箐弟弟,就有了那么一点的差别待遇。
不是物质,而是情感方面。
偏她弟弟很聪明,甚至也很敏感,小时候他经常伤心,问沈箐妈妈是不是不爱我。
最后在十一岁那年,他弟弟无意中发现了保险箱里压在最底下的那份医学文件。
十一岁小少年敏感的心,没有向父母挑破,但姐弟俩大吵一架,因为血缘,弟弟单方面落下隔阂,沈箐曾努力化解过,可是没用。
曾经她以为以后就这样了,失落过,惆怅过,黯然伤感但也没办法。
只是飞机失事之后,沈箐却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姐弟两人心里都有着彼此,多年的姐弟情深并不是那一半的血缘能消弭掉的。
她弟弟心里对家人感情也是极深极深的,也是,不在意就不会难受了。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想过掀开闹翻让妈妈知道他知道了。
他也是爸爸的亲生儿子,掀开他并不怕什么。
可他并没有。
那是因为他很在意他妈妈。
沈箐终于都想明白了,她就很迫切想回去,告诉她妈妈,她必须改正,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伤她弟弟的心,将他越推越远。
她妈妈做错了。
她不能让她一直错下去。
沈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最爱的人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最后母子形如陌路。
两辈子,二十年了,都已经成了沈箐执念了。
燕长庭触动了她的心,可是,她却有心愿未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所以,沈箐才说让她好好想一想。
她现在真的是犹豫得很,选哪边都说服不了自己啊,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别吵我,我睡会。”
她托着那只小蚱蜢端详了半晌,抓了抓头,最后还是把妆匣倒干净,找块手帕折好垫了垫,再把这个小家伙放进去。
瞅了小蚱蜢半晌,“小蚂蚱,你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光躺着就行。”
系统“”
沈箐戳了戳这个小家伙,阖上盖子,把匣子往床头几一扔,滚上床。
她睁眼半晌,又闭上,诶,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睡一觉法子也有了呢。
蹭蹭被子,蒙头睡一觉,次日,沈箐是被鸟雀吱吱喳喳声音吵醒的。
这是个大清早,她起身透过半敞的窗扉一看,原来是有两只黄头莺落在她窗沿外的小石台上,前夜下雨积水还在,这对黄头莺一边蘸梳理羽毛,一边欢快鸣唱地,跳来跳去,偶偶私语,还时不时为用喙为对方顺背。
感情真好啊。
她忍不住笑了下。
伸了伸懒腰,快手快脚洗漱穿戴完毕,沈箐打开门,迎面凉爽的风拂面而来,然后她有点惊讶发现,门前的栏杆上,静静躺着一束新鲜带着露水的捧花。
星星点点,嫣黄浅粉,不大,她轻轻拾起来,刚好可以斜倚在怀里。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老海棠树下的玄衣青年。
他站在院门外那棵树下,老屋海棠,青砖长巷,风一吹,芽蕊如雨,那个眉目惊艳的青年正站在树下在等她。
晨光清亮,照在他和海棠树上,他在微微笑着,在看着她。
一见到沈箐,他明显就高兴起来,快步跑过来,“你起啦”
“废话。”
沈箐瞅了眼怀里的花束,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在西垣,只要他有空,她门前就会时不时出现一束这样的素花。
不过先前她太忙,都没心思认真去看。
她低头欣赏了一番,笑了下,才回头就把它搁回门边的长案上。
燕长庭眼睛很亮,“你喜欢吗”
她斜睨他一眼“还行吧。”
得了这么个答案,他也不气馁,继续问“阿箐,那,你今天还去那边吗”
说着,嘴角往下撇了撇。
还有哪边当然是荣王那边了。
“不去了。”
荣王好了,昨天那事以后,她还是暂时不要出现的比较好。
燕长庭一听,唇角又翘回来了,他忙问“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呢”
“干什么啊唔,先去看看二姐和彘儿吧都好久没去看她们了。”
燕长庭点点头,不过他提醒沈箐,“不过今天可能魏渠带她们出门去了。”魏渠也和他一起回来的。
“去哪里,逛街吗”
彘儿这小妞,十分地活泼,已经学会走路了,屋里关不住她,整天想出门,她姥爷她舅舅天天有空就带,这个沈箐是知道的,可是魏渠
她一脸惊悚,什么情况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显然是有点情况的,燕长庭照直说“近来只要回西垣,他就会过去探望她们母女。”
而魏渠近来回西垣都挺积极的。
魏渠是被耽搁了的大龄青年,都快三十了,而沈恬是个温柔似水的古典美人,和沈箐完全不是一类型,真正体贴温柔的大家闺秀。
前头沈箐燕长庭忙着荣王的事,她外甥女则是拜托魏渠护送回来的,毕竟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婴儿不好这么赶路,居然还产生了意外的化学反应
沈箐还不知道呢,天啊
她拍拍额头,太魔幻了,“行,那我们先去看看吧。”
震惊完毕,沈箐往沈恬母女的院子去了,到那边一看,还真出门了。
她啧啧啧一番,等她吐槽完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之后,一直在点头附和她的燕长庭顿了顿,他有点期待问“那今天你是不是没其他事了”
他特地打听过的。
“前线和内政也没什么大事儿。”
所以,燕长庭今天腾出一天,给自己放了假。
他有点期期艾艾“今天是补天节,我们出门玩吧”
他们都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出门玩耍过了。
沈箐侧头,燕长庭有点紧张,半晌,她点点头,有点欢快“行啊,那走吧”
原来今天是补天节啊,那就给自己放一天假呗
她十分愉快地决定了。
燕长庭大喜,一拉她的手腕,两人往府邸后门跑了过去了。
这样的情形,曾经有过很多很多次,带燕长庭偷溜出门玩耍,沈箐轻车驾熟。
两人也没带亲卫,直接拉马穿过后门,到街上去了。
补天节,现代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这个节日了,但在古代却挺隆重的。
今天不管主妇和少女都不动针线,意思就是不干活儿,祭女娲,小家小祭,大族大祭,官方有祭祀活动,城镇和村庄都有专门的街祭和村祭。
说是祭祀,其实也差不多等于庙会形式,玩的闹的吃的,今天还有个特殊活动,就是戴彩石洗野浴,补天浴日嘛,男女老少都会赶到河边,撩衣袖撩裤腿,去浇一浇洗一洗。
沈箐从小最喜欢这种民俗节日了,浓郁古色古香的节日氛围是现代没有的,她基本每个节日都不落,能出门的出,不给出挖门盗洞也要出。
所以也算十分熟门熟路了,混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兴致勃勃从街头逛到街尾,然后捡了几个喜欢的摊子解决了早饭,之后踢踢踏踏骑着马出了城,围观了补天庙会,之后燕长庭像变戏法一样,摊开手心递给她一块雀卵大的彩石。
寻常彩石,是石子染的,街边一文钱一个,店里三文,到了今晚收市价格大约还能折半。
但燕长庭递给她的这块彩石,是真宝石,玳瑁,古代玳瑁本就很珍贵,而他这枚,红白相交,颜色鲜艳,又晶莹剔透,花纹清晰色泽柔和明亮,居然还做出了拇指大小的雀卵大小。
要知道这玩意几年才长一毫米的,这得多难得啊
燕长庭轻声说“是在洺城得的。”
他当时一看见它,就想,她肯定会喜欢。
不过本来是没有孔的,他费了很多心思,才在上头钻了一个小孔,穿上了一条五色彩绳。
要是沈箐以后想用来镶钗环,也可以解下来重做。
沈箐摩挲了下彩石,很快就发现小孔有点新,她瞅了他一眼,没吭声,把它挂在脖子上,她兴致勃勃左右看看,又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去河边吧。”
也对,野浴嘛。
但沈箐发现,燕长庭说这个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好像一下子就绚烂了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打马往垣水奔去,他带路的,没有往人群最密集的中段,反而往上游去了。
西垣上游是山,走到半路下了雨,不过不大,两人披上蓑衣,微雨纷纷,反而十分应景,路上的大人小孩都欢笑了起来。
今天开春早,雨水不多不少,绵绵密密润泽大地,这可是个好时年。
远处青山如黛,一泓玉带河自上游蜿蜒而至,芳草萋萋,马蹄践在不知名的野花上,留下满地的芬芳,一直到垣河边,沈箐才知道燕长庭为什么这么高兴。
原来他今天真准备了节目。
一艘小小是渔舟,他披上蓑衣卷起裤腿,让沈箐坐在船栏上,他一撑篙,小舟就悠悠去了。
这正是个落蕊纷飞的好时节,水暖春江,鱼跃鸭肥,又未有洪水期,一江春水碧粼粼,尽是看不尽的大鱼小雨在水下穿梭游动。
沈箐玩心真的起来了,站起来用力抛网,可惜她不是渔夫,这里的鱼儿太聪明了,抛了七八九十回,结果差强人意。
结果只捕到大鱼四五条,小鱼十来二十条。
沈箐把小鱼都放回去了,兴冲冲提着她的大鱼,哒哒哒打马回府。
回到郡守府,她提着湿漉漉的裤脚和她今天的收获,正在燕长庭催促下回院子先换衣服。
临进去前,他忽然和她说“我们今天先打鱼,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出海。”
沈箐一愣。
原来是这样啊
他问“出海和这个是一样的吗”
这个傻子。
当然是不一样的啦。
玩海钓和内河打鱼怎么能一样
可是沈箐回头,看着他那双晶莹剔透的漂亮凤眸,他笑得很高兴,她却并没说出这样的回答来。
半晌,她笑着说“不知道啊。”
她偏偏头“想来应是差不多吧”
燕长庭果然更高兴了,“那我多练练听说海上风浪大着呢。”
“好啊,那你就好好炼。”
他笑着,接过沈箐手上一直舍不得放下的大鱼,催促她“你快去换衣服。”又懊恼,他忘记带替换的衣裳。
沈箐笑笑,转身快步往里行去,在关门的时候,她回头望一眼,燕长庭还站在那里,一手拎着五六条滴答淌水的大鱼,翘着唇,在抬头望着她的方向,
他的心意,她都体会到了。
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这么把她放在心上。
这顿鱼宴,大家都吃了津津有味,沈箐享受自己劳动成果,本来也该喜滋滋的。
但她高兴之余,难免也添了几分不是滋味。
沉甸甸的,坠在心坎上。
吃饱回房间,她抓抓头发,啊啊啊快秃了好不好
燕长庭越是这样,她越是左右为难啊。
她都舍不得伤他的心了。
可是,那边却也有她割舍不下的东西。
这一点,大概只有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系统最了解了。记忆里那个青葱还带着一点点稚嫩的小姑娘,眼睛闪闪发亮,天天和它念叨要解开妈妈和弟弟的误会。
随着年长,倒是不念了,却牢牢搁在心上。
二十多年坚持不懈,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都成执念了。
沈箐苦笑,说不知道怎么办了的时候,它想了想,提议她“要不,消除他的记忆吧”
“什么玩意”
沈箐把蒙头的被子拉下来,霍地坐起。
系统再说了一遍,他们多年相伴,见沈箐这么烦恼,它也挺着急的,于是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以耗费能量消除他们的记忆。”
就好像现代出车祸,某些人会永久性失去一段记忆那样,或许是忘了某个人。
人脑子是个很精密的东西,系统擅扫描,可以精准打击,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
“你不放心的话,咱们可以先找几个人试试。”
这样的话,燕长庭忘了她,她就不用再烦恼纠结了。
沈箐“”
沈箐“这不大好吧”
“而且你也没有多少能量了吧”
据她所知,就两千出头,所以近来她都没再用系统开小挂了,不然以后能量一消耗完,这小东西也要完蛋了。
这么些年小伙伴,她都把它当人了。
这一点,系统反而很乐观“早晚都要消耗完的,你别在意啦。”
沈箐在意它,它心里很高兴,能帮到沈箐,它也很高兴,不过高兴之余,不忘提醒她,“不这么办,你还有其他法子吗”
“难道你真的不回去了”
二十年,不是二十天。
妈妈和弟弟,不是阿猫阿狗啊。
系统真心为她着想“假如你真留下来,万一将来后悔了呢”
到时候它也不在了,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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