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挑了下眉, 冲赵祯行礼,欲告退。
“不急。”赵祯看一眼包拯,随即宣赵惟能觐见。
赵惟能进了大殿后, 连走都不走, 立刻跪下磕头, 请皇帝为他做主。
赵祯见状笑了,“什么事让堂兄如此着忙”
“圣上, 臣委屈。”赵惟能再磕头, 接着便要讲他在开封府的遭遇。
“朕知道了。”赵祯打断赵惟能, 他记性很好,实在没耐心再听一遍同样的故事。
赵祯示意包拯来和赵惟能沟通。
“对对对, 正好包大人在此, 请包大人一定帮我评评理。”
赵惟能深知包拯不喜庞元英, 不然包拯也不会接连两次参本庞元英。今天正好了,可以利用包拯帮自己说话, 圣上对包拯的话一向信服的, 自己再从中溜缝, 添油加醋, 那这事儿肯定能成了。
包拯对赵惟能赔罪“此为庞少尹失职, 令郡王受了委屈。包某身为开封府尹, 有驭下不严之过。包某回去之后, 一定会严加教导庞少尹。”
“包大人, 庞元英这次真的很过分, 竟把我跟一句死尸同放在一起还在鬼宅, 那地方闹鬼,有两只厉鬼,昨晚差点要了我的命”赵惟能提起昨晚的是就激动,越说音量越大。
包拯连连赔罪应承,声音很低。让人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很抱有歉意。
赵祯在旁看了会儿,皱了眉头。这个赵惟能太小题大做了。乃堂堂郡王,他们赵氏皇族的一员,为这点事,当着外臣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害臊么竟还让刚烈脾气的包拯,给他赔罪
至此也罢了,竟絮絮叨叨个没完,还不知见好就收。
赵祯咳嗽了一声,提醒赵惟能可以了。赵惟能仿佛没听到一般,还在跟包拯讲述自己的委屈,形容庞元英如何欺辱他。
“赵惟能”赵祯一口喊出了全名。赵惟能吓了一跳,立刻意识到圣上心情不好,他忙老实地低头应允,毕恭毕敬地对赵祯行礼,大气不敢出。
“朕问你,是不是你自己去的开封府,坚持要护你表妹的尸身”
“是。”赵惟能应承。
“呵,”赵祯冷笑,“那人家庞元英给你机会护着你表妹的尸体了,你怎生还不满意,跑到朕这里告状言而无信,你还不觉得不够丢脸,跑朕这来胡闹”
赵祯最不喜欢这种出尔反尔,有胆子冒头,没胆子担责的人了。庞元英为官一事,他谋算等待很久才得那么一次机会,终于可以兑现诺言。本就因为这承诺兑现的有些晚了,让赵祯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又因包拯的两次参本反对,触了他的逆鳞,让他偏有逆反之心,更想保庞元英。
先前因包拯为官正直,参本措辞更是有理有据,赵祯没一直压着脾气,没怎么太过反驳。这次赵惟能送上门来了,赵祯干脆就把之前积攒的火气全撒在了赵惟能身上。
赵惟能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只要有庞太师护佑,自己告一状对庞元英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打击,最多就是坏一坏他的名声,让他挨两天骂罢了。他这么闹一下,就是想让庞元英知道他不好惹。
但赵惟能万万没想到,庞元英这次这么不占理的时,圣上竟也护着他了。而且圣上还为庞元英,冲自己发了这么大的火。
赵惟能面上老实地附和赵祯的话,心理特别委屈。这一天天是怎么回事了,他堂堂开国皇帝赵匡胤的孙子,竟然混得全然不如一个纨绔得圣心。
随后,包拯和赵惟能出了垂拱殿。
包拯叹了口气,便拱手和赵惟能道别。
赵惟能似乎听出包拯叹息里的愁绪,追问包拯“冒犯问一句,包大人刚才觐见所为何事”
“包某和郡王一样,都是去参庞元英。”包拯这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赵惟能丝毫不怀疑包拯的说法。毕竟包拯先前参庞元英,以至于和庞太师再次斗嘴的事,早就传得满朝皆知。虽然被皇帝骂了,但有人和自己站在统一立场,赵惟能心里特别有归属感,便什么话都和包拯讲了。
“圣上今天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他怎么这么偏向庞元英,就因为庞元英做了他两年伴读这里面”
“郡王,圣人的事,咱们做臣子的还是莫要非议才好,这样才能长寿啊。”包拯拱手,以公务繁忙为由和赵惟能告辞。
赵惟能点点头,目送走了包拯后,心里越琢磨越觉得哪不对劲儿。
越想越怀疑,越怀疑越想
赵惟能本以为他够倒霉了,没想到更倒霉的事还在后头。他归家不久后,便来了一道圣旨。命赵惟能以赵氏子孙的身份,代天子守太\祖皇陵三月。即日启程,刻不容缓。
赵惟能这算明白了,自己这回是彻底得罪了赵祯。其实守陵三月也没什么,最让他心不安的是赵祯为何如此对他,如果是因为赵祯偏爱庞元英那这三个月,将是他最受心魔折磨的三个月。
实际上,赵祯本没有打算正经下旨惩罚赵惟能的意思。岂料包拯和赵惟能退下之后,庞太师又来了。也怪赵祯自己嘴欠,听庞太师回禀完国事,就和他闲聊了几句,无意就将其这件事来。本以为他打发走了赵惟能,偏向了庞太师的儿子,庞太师会满意。
谁知庞太师忽然就来气了,还委屈上了。开始旁征博引,引古喻今,竭力论证赵惟能此般行径有损大宋皇室的颜面。若皇帝此刻纵容其丢脸,那就是给赵氏皇族丢脸。
庞太师博学多才,包揽群书。赵祯虽也不差,但到底年纪轻,经验不足,讲辩不过庞太师。再者他也没必要为一个不怎么亲近的堂兄,和重臣争论得面红耳赤。遂他只是和庞太师把一年惩罚讲价到三月,象征性地惩戒了下赵惟能。
赵惟能在离开之前,不忘留封信给庞元英。
信的内容除了表达气愤、谩骂,就是宣战。大意无非就是撂狠话,让庞元英等着,他一定会再回来,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恨他一辈子之类。
“无聊。”庞元英看完信,把信就丢在了地上,打了个哈欠。
青枫却挺气愤,“公子,南康郡王他可在信上骂您了,还诅咒您,好恶毒的话都说出来了,公子竟然不气属下好气,想暴打他一顿,撕烂他的嘴”
庞元英一脸蔑视。
“不算什么。”
青枫是没见识过键盘侠,不然真会被气死。赵惟能这封信搁现代就只能算个屁,连挠痒痒都不够。骂人、诅咒祖宗十八代那都算轻的,把照片弄成遗像,追着私家车直门不要命地往车上撞,那才叫真凶残。
做名人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今他庞太师之子,享受颇高的福利,受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庞元英不挂心。
青枫气了会儿,见自家公子真不介怀,他渐渐也放下了。
白玉堂拿着玉壶酒进门,一脚踩到了地上的信。他问了句怎么了,就顺手就把信拾起来。扫一眼后,白玉堂冷笑不止。
“可笑。”
“是呢,我也觉得他无聊。”庞元英看到白玉堂手里的酒,立刻张罗青枫去拿酒杯,准备两个小菜。
青枫取了器具回来后,小声对二人道“展护卫刚从院前过去,回房了。”
“叫他一起”庞元英提议。
白玉堂板着一张脸,轻声一声“随便。”
庞元英就打发青枫去把展昭请来,三人便围桌而坐,小酌起来。
“这算什么庆贺么可我记得案子还没破。”展昭笑问。
“非说庆祝话,可以当成庆他逃过一劫了。”白玉堂把信拿给展昭瞧。
展昭看完之后,惊讶看庞元英,“南康郡王竟恨你如此深,看来你们以前到底的积怨有很多。”
“都是过去事。”
庞元英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把话转移到案子上。正好他刚才得到了一些调查结果,便和他们二人讲述。
“张道士在十年前,曾在宋国公府住过一段时间。当年他十五岁入紫宸观,做道士之前曾干过木匠。因悟性高,年少有名,便在二十一岁时被请进宋国公府。”
时间上很吻合,所以我还是很怀疑张道士。”
“时间上吻合是什么意思”白玉堂追问。
“供三年,养三年,练三年,刚好就九年的时间炼小鬼。他在宋国公府则正好是十年前。”
“十年前出小鬼,再练九年,时间上确实很合了。”白玉堂道。
“宋家在那一年死了一位大小姐,暴毙。高门大户,秘密太多,这位大小姐的死因暂时还没查出来。”庞元英接着说道。
三人互看了一眼,大概都能想明白这里头的事了。
“便会一会这张道士。”白玉堂拿起刀,起身就出了门,速度快到等庞元英喝完了一杯酒才反应过来。
庞元英喊白玉堂稍等,他先去回禀了包大人。片刻后,三人就一同出发前往。
庞元英还要骑他那个老马,白玉堂却嫌弃他那匹马太慢,耽误时间。
庞元英生怕二选一跟,还要很他们之一同骑一匹马。庞元英坚决表示自己骑术可以了,能换匹快马骑。
出发的时候,庞元英在前。起初他骑得时候速度飞快,除了颠簸,真觉得没啥技术可需要。但等到分岔路,需要调整方向的时候,庞元英的技术就不过关了,总是跑错,被展昭牵回来。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家想停就停,他需要多跑一段,才能控制马停下来。
于是三人打算半路停留,在茶棚喝水的时候,便出现了这种情况白玉堂和展昭下了马,另有一穿着藏蓝色锦袍的俊朗男子骑着马,骑马疾驰而过。茶棚老板自然以为骑过去的庞元英只是路过而已。茶棚老板就准备两碗茶送过来,但转头,他发现刚刚骑过去的男子又回来了。
茶棚老板琢磨着他肯定因为刚刚骑得太快,才发现茶棚,后反应过来口渴了,所以折回来喝茶。
茶棚老板赶紧高兴地喊着欢迎客官,去盛了一碗凉茶。结果那男子骑着马跑过去了,没在他的茶棚前停留。
茶棚老板就把茶倒回了桶里。
哒哒哒
那年轻男子骑着马又回来了,速度比之前慢一些。
茶棚老板愣了下,还是笑着去迎接。结果对方还是没停,又从自己的跟前跑了过去。
茶棚老板懵了,这是故意玩他吗
展昭看不过眼,起身要去帮庞元英拉住了马。
庞元英还不乐意,他来了倔劲儿,非要坚持自己停马。
重新舀了一碗凉茶的茶棚老板,听他们这对话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客官,您可别犟了,我这凉茶倒腾两回都快变成热茶了。”
白玉堂忍不住拉起嘴角,跟着轻笑一声。
展昭也忍不住笑,很尊重地询问庞元英,到底要不要自己帮忙。
“好吧,我想喝口凉茶。”庞元英认怂道。
庞元英下了马,深呼吸几口气,缓了缓在马上精神紧绷的状态。才坐到白玉堂的对面,连喝了两碗茶。
白玉堂“先有骑马的气势,镇马。该挥鞭的时候就打,该狠狠拉缰绳的时候就拉。别不敢,更不能害怕,让马知道你怂了。”
“白兄弟说的不错,马有灵性,你若不能先用气势压住它,它会欺负你,”展昭附和道。
“我这不是怕摔吗那么飞速骑着,要真摔出去了,多疼。你们不懂,完全不懂我的心情。”庞元英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从兜里掏出一个平安符贴在脑门上。庞元英还怕符纸掉了,用了个锦带绑在额头固定符纸。
“哈哈哈”展昭忍住喷茶水的冲动,憋笑道,“你何非把符纸贴在脑门上”
纵然平时冷傲的白玉堂,这时候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他还拍着桌子笑,像崩裂的冰层泻出源源不断的洪水一般。
“切,你们什么都不懂。”
庞元英不理他们,接着又喝了两碗茶水。他觉得凉茶很好喝,就把自己的水囊里也灌满了这样的凉茶。
“客官,这平安符真有用吗”茶铺老板好奇问。
“有用啊,当然有用了。镇宅保平安防意外,还能防邪祟。”
“这么好啊。”
茶棚老板赶紧追问庞元英是从哪求来的平安符,他也想求一个。
“我们村子最近不太平,我担心真有什么邪物”
“求什么,我这就有。给你一个。”庞元英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平安符给了茶铺老板。
茶棚老板连连道谢,表示不收茶钱,又不太好意思的问庞元英能不能再给两张。
“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庞元英掏了半天才找出另外一张平安符,第三张怎么都找不着了。他干脆把自己脑门上的扯下来给他。
“不不不,这怎好意思要呢。”茶铺老板忙推拒。
“你留着吧。我这不过是一匹马,怎么都能制服它,还是邪祟比较可怕”
三人随后出发,直奔紫宸观。
许是因为刚才跟茶棚老板做过保证的关系,这一次庞元英的马骑得特别好,又稳又快。
最后到紫宸观前面的时候,他使劲勒着缰绳,虽然把马刹住了,自己却飞了出去。
红影白影立刻降临,一左一右抓住了庞元英的肩膀,令他得以稳着陆。
庞元英松了口气,还好他身边还有俩人肉平安符。
三人走到道观门口时,张道士带着几名弟子笑意盈盈地来迎接。
“庞大公子,可有几天没见了,符纸又都用完了”张道士客气地和庞元英说罢,眼睛瞟向白玉堂和展昭,并最终在展昭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若贫道没记错的话,可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前些日子刚来过”
展昭微微点了下头。
张道士懵了,不解地望着庞元英,似乎在问他怎么会和开封府的人走在一起。
“张道长也太孤陋寡闻了,没听说我已经被圣上御封开封府少尹的消息”庞元英探究看他。
张道士愣了又愣,惊讶好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儿,直摇头。
“不知道,真不知道。贫道这两天刚好闭关修炼。若早知的话,贫道定然要亲自去贵府祝贺才是。毕竟庞大公子以前可没少用钱资助我们紫宸观,贫道岂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张道士赶忙请三位进观饮茶,刚好也快到午饭时候了,张道士请三位务必留下来用饭。
“何止用饭,今晚上我们还打算住在这。我们三兄弟打算结义,便想找个正经严肃的地方见证一下。不知道长肯不肯收留”庞元英弯着眉眼笑问。
“收留谈不上,三位能光临紫宸观,是贫道的荣幸,当然欢迎。别说一晚,十年半载都愿意。”
“那我还真想在这住十年半载了。山里就是好,幽静,能平心静气,忘了外头的烦忧。”庞元英悠悠叹道。
张道士忙追问庞元英是不是有心事。
“还不是在开封府不顺”庞元英咳嗽了一声,瞄一眼那边展昭和白玉堂,对张道士低声道,“回头和你说,这会儿不方便。”
张道士立刻会意,先招待三人用饭,饭后吃茶毕,便带三人去了住的地方。一处坐落在紫宸观东南位置的小院,刚好三间房,中间正房和东西厢房。
“道童已然打扫干净了,三位请便。”
张道士走后,庞元英就安排房间,他住正房,东西厢便由展昭和白玉堂住。
白玉堂不意外,也不挑,直接去了西厢房。
展昭对庞元英叹“本以为你会客气一下。”
“不会客气,反正你俩都不跟我一般见识,肯定让我先挑。我又身娇肉贵,得住好地方。”庞元英说罢就打了个哈欠,大迈步回房要睡个午觉。
展昭笑了笑,也回房了。
过了一会儿,白玉堂从自己房里出来,直奔正房,把庞元英揪起来。
“干嘛”庞元英马上就要睡着了,被弄醒了很不开心,不满地望着白玉堂。
“忘了我们来此做什么跟我查道观。”
“查案也得养足精神查啊。再说这大白天的,行动也不方便。”庞元英语调哀戚戚抱怨,但瞧白玉堂那双透着冷意的鹰眼,他闭嘴了。
“那道士撒谎,他早知道你在开封府做少尹的事。”
“我知道。”
当年拍别撒谎的时候,庞元英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台词就是人惊讶表情超过一秒就很可能是假惊讶。所以刚才他对张道士说自己做开封府少尹的时候,张道士惊讶的时间已经逼近一分钟了,肯定是假的。
白玉堂盯着庞元英,眼神似乎在挖掘什么。
庞元英啪地一下,在白玉堂脑门上贴了一道符。
“吾知汝名,速速回魂,急急如律令”
白玉堂扯下符纸,斥庞元英胡闹。
“我以为你走神了,好心的”庞元英怕白玉堂揍他,特意强调他是真好心,可能表达的方式不对了。实则他在报仇,超讨厌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搅和他,他有起床气。
白玉堂无奈地白一眼庞元英,起身先走了出去。庞元英穿好鞋子,扯了扯衣襟,跟着出去了。
“为何不让展大哥陪你啊,让我睡觉。”庞元英又打了个哈欠,小声念叨着。
“你熟悉路,他可以么”白玉堂给庞元英一记凌厉的眼神,顿时令庞元英老实地没动静了。
庞元英乖乖做一只领路狗,给白玉堂介绍了紫宸观各处地方的情况。
不得不承认,白玉堂选这个时间参观紫宸观真是个好时候,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大概是烈日冉冉的午后,大家选择睡觉,基本上能睡的就睡了,此刻行动反而比晚上安全些。而且张道士那边就算有心防备,大概也想不到他们刚来就会立刻行动。
“这通往哪儿”俩人走到道观后面,白玉堂看到林子里有一条小路,问庞元英。
“后山,禁地。”庞元英指了指那块已经快被杂草遮盖的石碑,上面真写着禁地二字。
白玉堂立刻朝里走,庞元英赶紧追上。
白玉堂有些惊讶了,他垂下睫毛浓密的凤目,看着庞元英。
“敢去你可没平安符了。”
“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禁地,我早就进去过。可能是因为风景不太好,堆了一些废旧的炼丹炉,张道士怕香客们瞧见丑吧,特意搞了个禁地石碑来吓人而已。”
“是么。”
白玉堂继续快步往里走,穿过林子后,果然见一处空地,铺着方形的灰石地砖,中央放着一尊一人多高的焚香鼎。东西边长杂草的地方,一共堆了十几个废旧的炼丹炉,横竖放置的都有。
“看吧,就是这样子。”庞元英道。
白玉堂踏上干净的灰石板,走到中央处的焚香鼎那里仔细看了两眼,推了两下。接着他蹲下身来,用手指敲击了两下石板,确认是否有机关,下面是否为中空。
庞元英叹白玉堂果然江湖经验丰富。
“很奇怪,后山这么荒凉的地方,摆放些废弃物,为何偏偏在此处铺了石板,放一方焚香鼎。这石板干干净净,缝隙连杂草都不曾有,可见此处经常被人打理。”
庞元英点点头,觉得白玉堂的话很有道理。
“那查到什么没有”
白玉堂摇头,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或许机关不在香鼎附近。”庞元英找边上的石板敲了敲。
突然,白玉堂拉走了庞元英,躲在了那堆破烂香炉的后面。
庞元英正疑惑,就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庞元英试探从缝隙里去瞧,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穿着道袍。
“来客人了。”那人走到石板中央的香鼎前,忽然说了一句。
庞元英立刻就分辨出这声音属于张道士,他示意看向白玉堂。白玉堂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别出声。
“三位不速之客。”张道士在香鼎边上坐了下来,靠着鼎,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张道士再没出声。
人怎么还不走
庞元英蹲的两腿发酸,已经开始发抖,要蹲不住了。但他不敢动,他身后有枯草枯树叶小碎石,怕稍微动一下,张道士就会听到声响有所察觉。
一旁的白玉堂冷眼看着庞元英的身体微微左右摇晃,实在忍不了了,轻拽了一下他衣服。庞元英上半身就靠在了白玉堂身上。
庞元英却吓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失衡,主动靠上了白玉堂。他真不是故意要往白玉堂身上靠白玉堂有洁癖,貌似最不喜欢有人碰他
庞元英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冷檀香味一波一波地钻进他鼻孔里,直接射杀了庞元英所有的反应细胞。
“人走了。”白玉堂说罢,发现庞元英还是靠着他,跟一块木头似得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了。
白玉堂想起什么,从腰间抽出刚刚庞元英贴他的那道符,猛地拍在了庞元英的脑门上。
“啊”庞元英惊叫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
“真够可以的,这种时候还走神”白玉堂伸手给庞元英。
庞元英悄咪咪地瞄一眼白玉堂,貌似并没有生气。这才敢把手搭上,由着白玉堂拉自己起身。
他真腿酸了,起来后才发现俩腿不是自己的了,非常麻软刚好白玉堂转身要走,庞元英就直直地扑在了他的后背上。
庞元英赶紧的坐回地上,用手拍拍腿,让自己腿麻的劲儿快点过去。
白玉堂转身,无奈地叹“果然身娇肉贵。”
只蹲一会儿罢了,竟给他累成这副模样
习武出身的白玉堂,实在是难理解庞元英这样的体质。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好。”庞元英快速捶腿。
白玉堂看这那边的焚香鼎正隐隐冒着烟。
白玉堂走近一瞧,香鼎内正插着三炷点燃的香。
庞元英试着起身,跺了跺脚后,他也凑到香鼎边来瞧。庞元英问白玉堂怎么想,白玉堂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
“太奇怪了。”
庞元英叹口气,顺便扫了眼附近的风景,发现西边的草有压倒过的痕迹,好像是被人踩过。
庞元英叫上白玉堂。俩人顺着痕迹往里走,行至后山坡有林子的地方,就看到有树枝的被折断了。显然是人在经过的时候,身体把树枝刮断所致。
“上去看看”庞元英问。
白玉堂点头,他拿刀,带头走在前。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就登了山顶。
山顶处是断崖,地上都是裸露的山石,有几块半人高的凸凹不平大石头不规则的林立其中。
庞元英扒着石头往下看了看,山底下都是茂密的林子,断崖坡上也长了不少树,都绿油油的。山本就不大,故这断崖不算太高,但人摔下去肯定会死。
庞元英赶紧往回走,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后山好像没什么。”下山的时候,庞元英和白玉堂感叹。
白玉堂依旧没说话,边走边往四周看。不久后他忽然停下来,拨弄树枝往里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被刀砍断的树枝。
截面很新,看着像是昨天刚砍下。
“道观的人可会在这山里砍柴”白玉堂问庞元英。
“不会,这地方是禁地,道观里的人不许进。他们平时用的柴火有专门人送,应该是从住在这附近的百姓买。”庞元英经常来紫宸观,碰见过有人驾车给道观送柴。
白玉堂丢下树枝,决计先和庞元英下山回去。
俩人回院后,白玉堂就立刻回房更衣了。
“洁癖就是麻烦,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在尘土飞扬的江湖上混,真是一股白流。”庞元英小声嘟囔着。
“看什么呢。”展昭一回来,就见庞元英傻呆呆的站在院中央,望着白玉堂房间。
“诶,展大哥也出去了”庞元英问。
“嗯,去张道士房里查了一圈,没见什么有用的线索。字迹也对不上。”展昭拿他刚偷来的一篇张道士的字给庞元英瞧。
“我认得他的字。再说凶手应该是用左手写字,对不上,也说明不了他无辜。”庞元英闻了闻纸的味道,甩了一下纸,纸张柔韧很结实,触感细腻,跟凶手用的纸属同一种,“凶手为何要刻意用左手写字呢。要么他是个名人,很多人见过他的字,他为避讳;要么是开封府里有人认得他的字。又或者,这两种可能皆有。”
“越说越像是张道士。”展昭道,“但证据呢你的人可监视他好几天了,从没见他出过道观。”
庞元英忙把他刚刚和白玉堂在后山发现的情况告知展昭,“吕哲的住处就有暗道,会不会后山那里也有什么密道之类,可以有另一出口通往山下”
“那今晚我们搜山。”展昭还是有点计较香鼎的事,“为何偏偏开辟一处那样的地方,在荒凉的后山放焚香鼎”
“不止如此,张道士还往香鼎里上香,靠着香鼎说话。虽然他在说我们三个是不速之客,但我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温柔,似乎很珍惜那个香鼎。”庞元英解释道。
“经你如此说,那更奇怪了。”展昭道,“你先回房,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张道士正往这边走。”
庞元英点头,回去就躺在床上,假装午睡。
张道士在院内和展昭、白玉堂寒暄了半晌后,见庞元英还没出来,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可能在小憩,还没睡醒。”展昭正感慨庞元英装得还挺像,随后带张道士进屋后,发现庞元英竟真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张道士忙摆手表示不必叫醒,他晚些时候再来。随即让道童把符纸留下,他便带着道童离去。
“喂,醒醒。”白玉堂叫庞元英。
庞元英翻了身,背对着白玉堂继续睡。
“叫你醒呢”白玉堂倾斜身体,冲着庞元英的耳朵喊。
“别烦我,滚远点”
“起来”
“再叫,爷就把你鸡鸡剁下来喂狗”
庞元英迷糊地大喊一声,就努力地动了动身体,把自己的脑袋拱进了床榻内侧叠好的被子里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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