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茶摇了摇头。他只知道玉葫芦是村里的宝贝, 因刘秀才家祖上有功,所以玉葫芦就一直交由他家保管。村里人觊觎玉葫芦的不在少数, 曾就此事和村长几番讨论过,最后大家你争我抢,难以决断。约定好在没定出胜负之前,玉葫芦先在刘秀才家放着。
“君子协定”庞元英很诧异这些戏精村民骗人占便宜的路数那么多,既然那么觊觎玉葫芦,竟会安分地让玉葫芦摆在孤儿寡母的刘家。
田茶看出庞元英的疑惑,表示自己也不理解为何。
“我是外姓人,家原本在襄州,因闹灾,剩我一个人逃难过来。当年还是村长好心收留我,我慢慢做凉茶营生, 弄了间宅子出来。我对村长一直心存感激,万没想到他会在茶里下毒陷害我。”
田茶说罢, 就问庞元英那桌上的茶壶他能不能收走。
“虽然里面装了毒茶, 可我洗干净了, 应该还能用。这样的茶壶我家一共就两个, 是我当初特意找人做的, 舍不得。”
庞元英点头。
王叔等人这时候回来了,告知庞元英他们在山上什么线索都没查到。
“去抓熊峰的女儿。”庞元英对王朝道,“她很可能是另一个凶手。”
“大人, 话可不能胡说是, 我是杀了刘秀才母子, 让杨喜旺带着葫芦离开。但我女儿无辜啊,她什么都不知情,他一个柔弱女子杀自己丈夫做什么”
熊峰骂庞元英是昏官,破不了案,就干脆把他们熊家人都拉出来背锅,太无耻
庞元英斜眸看向熊峰,冷笑一声。
“如果是你杀了刘秀才母子,打发杨喜旺带着玉葫芦逃跑,你女儿当然没有动机杀杨喜旺,结果很可能是患难夫妻一块逃难去。
但你是装死,所以事情应该按照我们没揭穿你的情形推敲我们从田茶那里回来,发现你一个人中毒躺在厢房,你女婿不见了,刘秀才母子死了,玉葫芦也不见了。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会想到是杨喜旺下毒害你,而后杀了刘秀才母子,偷走玉葫芦离开。
村里人这么看重玉葫芦,一定不会放弃追查杨喜旺,他一个普通人逃跑能跑到哪儿去暴露的危险很大。在把他杀了灭口,拿走玉葫芦,杀手不明,到底是什么人带走玉葫芦大家都不清楚,当然就没办法在追查。如此拿玉葫芦的人,就可以彻底摆脱大家的追捕。
现在既然你是假死,那说明整件事就是你策划。
你如此想要得到玉葫芦,必然不会让自己不信任的人办此事。而杨喜旺身材高大见状,手拿着大家都争抢的玉葫芦逃跑,如果不是见到没有防备的熟人,他怎可能被人近身刺中腹部被你信任的人,能让杨喜旺属于防备的人,似乎只有你女儿了。毕竟你儿子是个傻子,根本没有脑袋办这件事。”
“你胡说八道”
熊峰愤怒地用双手猛捶自己的胸口,大喊谁都不能欺负他女儿。
下一刻,熊峰满口吐血,倒在了囚车里。
百里氏等人瞧见,连连讥笑“村长可真是好算计。被揭穿了,又玩这招数,真当大家傻子么。”
马汉打开囚车去试探脉搏,回禀庞元英,“人真的死了。”
马汉翻了熊峰的胸口,找到了一个荷包。
“小心。”白玉堂提醒道。
马汉赶紧松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把木棍折断后,小心翼翼地把荷包夹出来,慢慢剥开看。荷包里竟夹有数根毒针,再用力挤压的时候,就会刺出。再检查熊峰的胸口,有三处被毒针刺过的针眼。
“这是怎么回事”王朝惊讶。
百里氏看着荷包里露出椭圆形的白色果子,边上还有一角指甲大的黄纸,上有个朱砂圆点。
“这是开运果,我们这信戴这个会带来好运顺利,一般都跟平安符之类的东西装在一起。还有,村长气急的时候,喜欢用双手捶胸。村里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
“凶手必然很了解村长这个习惯。荷包,这应该是女人送的东西吧”
庞元英转头看向正房的方向,忽然高喊一声“田茶”
大家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刚才田茶说要收自己的茶壶,但这会儿田茶身影已经不在房内了。
“我在这。”田茶拎着茶壶站在百里氏等人群的后方,靠近门口的地方,手提着那个有毒的大茶壶。
白玉堂恍然明白什么,立刻抢走田茶手里茶壶打开来瞧,里面除了半壶凉茶,什么都没有。
庞元英从布袋里拿出一张纸,在壶肚上擦了一下,水渍立刻印在了宣纸之上。
“天这么热,放这么久了,壶肚上怎么会有水渍”庞元庆问。
田茶忙解释“我刚才想把毒茶倒了,可想想倒在这不好,别毒死什么别的东西,就打算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再倒。”
这理由太过牵强了,让人难以相信。
“可就算倒茶,用壶嘴倒就行了,似乎也不会溅到壶肚后面。”庞元庆较真道。
田茶赔笑道“可能是倒在地上溅的。”
“你倒哪儿了”庞元英直接问。
田茶尴尬地抬手,不确定地指了个方向。
庞元庆扭头看向田茶所指。
庞元英则没动,双眼紧盯着田茶,命人搜身。
王朝和马汉立刻上手,随即从田茶的怀里搜出玉葫芦。玉葫芦的表面还残留着潮意,显然刚从水中捞出。
王叔和百里氏等村民皆哗然,没想到他们争抢追逐一天的玉葫芦,谁能想到玉葫芦竟然被放在了这毒茶壶里。
茶壶就摆在刘家正堂上的桌子正中央,周围则摆着四碗盛着毒茶的茶碗。因熊峰中毒案发,事后也确实验证茶碗里的水有毒,谁都不曾动过桌上的案发现场。甚至庞元英怀疑熊峰没将玉葫芦带走,搜查了刘秀才家的每一寸角落,每一样东西,却忽略了摆在桌中央的毒茶壶。
“熊峰为了玉葫芦如此冒险,该是不会相信外姓女婿,我一直觉得玉葫芦就藏在他眼皮子低下。至于杨喜旺,不过是熊峰拉出来引大家注意罢了。”庞元英解释道,“因为我们来见刘秀才并非是早商量好的事,偶然而来,他听说玉葫芦不保,要被官府收走,情急之下找了同伙商议,立刻做出应对计策。茶中下毒,包血的羊肠,安排女婿,指使女儿杀人,在短时间他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他一定有个和他一起作案的同伙。”
“不是我,我只是刚才收拾壶的时候,拎起来发现里面有东西,打开瞧是玉葫芦。见大人们正审问熊峰,我就一时起了贪欲,想把葫芦占为己有。”田茶慌忙解释道,请庞元英别冤枉他杀人。
“杀死熊峰荷包内有一角符纸,是我给你的平安符。可能别人都没注意,过我手的符纸我都会在角上点个朱砂做记号。”庞元英看向王朝马汉等人,“最近开封府里,好多嘴上嫌弃我的人,暗地里都用了我的符纸,还以为我不知那符纸是我的。”
王朝和马汉听这话,都抿着嘴,不大好意思地低头。
衙差已然将村长女儿熊氏押来,并在她住处的床下找到了沾有少量血迹的衣服。熊氏听说自己父亲被发现,且已经身亡,半点扛不住审问,立刻就招供了,是自己父亲指使她在高粱地等候杨喜旺,并将人杀害。
庞元英回眸再看向田茶,问他还有什么解释。
田茶狼狈地丢了茶壶,跪在地上,哭着给庞元英磕头,表示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到今天这地步。
“玉葫芦是碾子村四户人家祖上流传的秘密,据传他和四家合力埋葬的财宝有关。
但具体宝藏为何,藏在哪儿,百里、熊家、刘家和王家四户本是一家知道一字线索,但当年刘家唯一知情长男因路遇山匪被忽然砍死,把秘密带到地下了。三家人有心探知宝贝的秘密,但因为缺了刘家的那最重要的字,线索不齐,所以要猜。
大家各有疑心,谁都不肯把自家的字说出来,让别人率先猜到。村长提携我至今,见我聪明,就和我商量若破解了玉葫芦的秘密,里面的宝贝我们便平分。他说两家分总比四家分来得好。
至于杨喜旺,别瞧他长得高强健壮,但其实那地方不好用,村长女儿早就抱怨了,有休他之心。村长碍于面子一直不肯。
这次少尹的等人来,事情突发,村长着急,就来找我想办法。我情急之下就生出这一计来。
茶中下毒,令村长假意中毒,让杨喜旺去高粱田和他女儿汇合逃跑,虚晃一招,转移大家的注意。村长告诉杨喜旺他已经安排女儿收视钱财在高粱地瞪他,让他们夫妻先远走高飞,他得到宝贝后随后就到。但真正的计划是村长令女儿杀了杨喜旺,如此就可彻底断了他们熊家的嫌疑,把注意力转移到未知凶手上,还算体面地解决了熊氏休夫的麻烦。玉葫芦实则就藏在毒茶壶里,灯下黑,不会有人察觉,事后我们再趁机取走。再等几日,就可以让的村长毒慢慢化解,恢复康健。”
“还算体面地解决了熊氏休夫的麻烦。”白玉堂冷笑重复这句话,讥讽反问,“你们体面解决的办法就是杀人”
“荷包呢”
“村长这人心狠狡猾,我若不先下手为强,他回头必定杀我。”
田茶垂着脑袋,盯着地面,招供的话语里了无生机。
“荷包我早就准备好了,以被不时之需。今天事发突然,我就把荷包拿来给村长,告诉他开封府的人不好对付,要他演的像点,荷包里的开运果定会保他一切顺利。”
庞元英命王朝等人把田茶押入囚车。田茶不忘分辩这件事跟他妻女没关系,她们俩毫不知情,恳请庞元英放过她们。
“三家分别是哪三个字,你和村长敢如此作为,不定时知道了另外两家的字了。”庞元英问田茶最后一句。
“熊、王、百里三家的三个字刚好是银、葫、芦。其实三家都仔细查看过那玉葫芦,没发现什么。知道这三字后,估计都很疑惑,还努力找一段时间的银葫芦在哪儿。各有猜测,互相忌惮和防备,皆暂且没动那玉葫芦。因为一旦谁动了,必会惹另外两家怀疑,跟风抢。村长半月前就对我讲,他确准了信玉葫芦上肯定有线索,跟银葫芦有什么干系,只是还没研究明白找线索的方式。这次官府要收缴,他就不能等了,一定要取走。”田茶老实供述道。
王朝命衙差先把田茶押走后,随后问庞元英接下来该如何,这玉葫芦该如何处理。
玉葫芦挺沉,看着像是一块石头雕琢成型,晃得时候感觉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庞元英举起手里的玉葫芦,仰头看。
百里氏和王叔等村民急起来,忙喊着这是他们村里的宝贝,请开封府不要收缴。
这时候,庞元英后腰处的桃木剑略微地上下反复移动。
庞元英松了手,玉葫芦被摔个粉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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