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进门后, 把门上了闩。
“别出去, 周子玉在你后窗院墙外哭, 许是编了什么凄惨故事等你去听。”
庞元英应承,当即就把后窗的事儿撇下,盯着白玉堂手里的骷髅头。
“这是”
“府东地里挖的, 不止一个,应该都是头, 但不好都挖出来。我猜测应该是三重阁悬赏得来的头颅有一部分埋在那边了。”白玉堂打量庞元英腰间的桃木剑, “这玩意儿似乎真有点用,是它指引你去那里”
桃木剑虽然没动, 但庞元英明显感觉到桃子有颤栗感, 对白玉堂有十足的恐惧。
庞元英点头应承白玉堂,扭身不让白玉堂摸桃子。
忽然,腰间什么东西都被抽走。
白玉堂拿着桃木剑挥舞两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遂问庞元英剑里面俯身的是什么样亡灵,平常都会对他说什么。
“桃子是个没出世的婴孩。不会说话,而且特别怕外人,特别怕你。”庞元英把剑抢回来, 抱在自己的怀里, “桃子很乖。”
白玉堂瞧庞元英紧紧抱着桃木剑的架势,竟有些嫉妒他怀里的剑了。不过庞元英既然如此宝贝那桃木剑, 他便爱屋及乌了。
“再和我说说, 除了桃子, 你还见过什么鬼。”白玉堂对此事开始好奇。
庞元英摇了摇头。
“一个都没有”
“没有。”庞元英失望道,“其实我连桃子都没见过,她只是附身在剑中,偶尔动一下让我知道罢了。”
“这么想见鬼”
“想见,我心里有这个执念。”
念及上一世的母亲,沉钝的痛便从胸口蔓延开来。这种疼不是很猛烈,像无声涨起的潮水,一点一点地淹没他整个身体,令四肢百骸僵木。
他始终忘不了,她用瘦肉身体为他挡住了忽然塌陷楼板的刹那,嘴唇微动要对他说什么,却始终没来得及发声
“我本来以为鬼不在东京现身,是因为包大人,但现在出了东京城,还是照样看不到。”
庞元英感慨自己一定没有主角光环,想见个鬼都要这么难。
“其实见了,也未必会了你心里的执念。”白玉堂道。
庞元英怔住,他没跟白玉堂解释过他母亲的事,但听白玉堂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已然了解了他的想法。
“你怎么会”
“好端端的哪会有人想见死人,除非人活着的时候,你留下遗憾了。”白玉堂解释道。
庞元英垂眸。
“你看重的那个人,或许早就去投胎了,放不下的只有你自己。再说这世上有没有鬼,还讲不好呢。”白玉堂用手指弹了弹桃木剑的剑身,听声有些不对,“你的桃木剑比一般的大很多。爷其实早就想问你了,这剑的木质又红又亮,真是桃木”
庞元英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又把它抢走了,还给我当然是桃木,买的时候张道士早就跟我讲的,红桃木做的。剑身还在朱砂里埋了七七四十九天,非常厉害了。”
“张道士那个谎话连篇的杀人犯的话你也信红桃木我见过,你这个不太像。”白玉堂又弹了一下,把剑放到自己的耳边,仔细听,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但不及他说,庞元英就在那边叫嚣起来。
“别给我弄折了,你劲儿那么大。”
庞元英担心地去夺剑。
白玉堂偏不给他,一手举高了,一手按住白玉堂的肩膀,让他跳不起来。
庞元英被白玉堂以绝对的力量按住了,差半个手掌的距离他就能抓到剑。若是距离远他就放弃了,可这么近偏偏抓不着,就会激起他的奋斗欲。他挣扎无果后,便忍不住骂白玉堂幼稚。
“说爷幼稚,还跟爷抢,你就稳重成熟了”白玉堂从和庞元英在一起后,总被庞元英激将,现在已然不怎么吃这套了。
“我是幼稚,不过你给我了,不跟我一般见识,肯定就比我稳重。”
庞元英话刚说完,桃木剑就回到自己的怀里了。
庞元英见白玉堂又中计了,哈哈笑得开心。
平时灌满机灵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拉起的嘴角感染力十足,若一暖春光入照人心扉。
白玉堂不自觉地跟着翘起嘴角。他自然明白庞元英的小心思,能看见他这样笑,乐得中计了。
晏殊得了守城侍卫的回禀之后,就将在城外捉回南康郡王的消息传给了蒋文亮,随后把白玉堂和庞元英请来。
进门前,庞元英发现周围有衙门的人,开口便质问晏殊“为何不停我的吩咐今天启程”
晏殊故作不悦之色,将闲杂人等打发走,继续装作和庞元英吵架。
“昨夜出城的人之中,有两位被认出。”晏殊道,“一位是李御史,一位是王梓云。”
当初在朝堂上,几番挑唆要庞元英来霸州的人便是李御史。这个人谁的本都敢参,对包拯尤为不友好。至于王梓云,再熟悉不过,身体原主的老朋友了。宋国公的第三子,庞元英之前破案和他有过几次接触。
“他们俩人竟然来了霸州,王梓云没有官职在身,便罢了。李御史来这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庞元英奇怪道。
晏殊“若公子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此二人刚巧出现,又刚好都与案子多少有关联,嫌疑都很大。再等一天看看还有没有别人,我们便启程回京。”
至次日清晨,晏殊没再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命下面备好了车马,和庞元英等人准备离开。
蒋文亮并着府衙其他官员恭谨送行。眼睛有些红肿的周子玉也在,晏殊见她此状,特意问候了一句。周子玉垂着眼眸没敢看晏殊。
蒋文亮赶忙替她解释道“估摸是她昨天回家,又被他爹娘给骂了。”
“哦”晏殊故作不知,询问何故。
“还不是仵作这活计总碰死人太晦气,便是挣得多些,她爹娘也不觉得体面。还来衙门出过文书,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了,可家里缺钱还找她。她兄嫂更会算计,不知什么时候找人说媒了,想把她塞给邻州一个命硬克妻的老员外做小妾。这老员外的名声我听过些,哪是命硬克妻,是专玩女人命的那种。”蒋文亮小声对庞元英和晏殊讲述道。
周子玉眼泪随即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跺脚道“我就该剪了头发去做姑子。”
“说什么胡话。”蒋文亮训斥她不懂规矩,“你在众位大人面前这么掉眼泪算怎么回事”
“你怎生不帮一把”晏殊问蒋文亮。
“家务事,怎么帮,我也是没法子。”蒋文亮表示他有心无力。
“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你帮起来也该容易。”晏殊道。
蒋文亮请晏殊到一边说话,为难解释道“我家里那位是个母老虎,这女仵作本就容易遭人非议,有不少风言风语了。说实在了,下官是瞧着她可怜,硬留她在府衙做活。不然我何苦平白受这些污蔑,随便打发她走了便是。再多的事儿,我就真帮不了了,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既是如此,何不跟我们走。我看周姑娘验尸的手法不错,开封府刚好缺仵作,那里的人都友善,不会因此瞧不起周姑娘。反正断绝关系了,走远了,周姑娘的父母也扰不了你了。”庞元英在旁听完蒋文亮的故事后,配合开口道。
此声一出,晏殊和白玉堂同时惊讶地看向庞元英。
蒋文亮惊喜不已,“这行么”
“怎么不行,除非蒋大人不愿意放人。”庞元英酸道。
“愿意,我当然愿意放人。”蒋文亮打发周子玉赶紧跪下给庞元英道谢,这可是莫大的恩情了。
周子玉忙感激地跪地,给庞元英磕头。
庞元英笑了笑,打发周子玉赶快去收拾行李。周子玉泪光点点的感恩望着庞元英,点头立刻去了。
眼神儿楚楚可怜,却分外勾人,蒋文亮瞧见了禁不住心动。
“那我们便先出发了。”庞元英拱手和蒋文亮道别。
蒋文亮“怎么,不等周仵作她”
“便不等了,我留几个人等他,一会儿她拾掇好了,骑快马赶上我们就是。”庞元英道。
蒋文亮想想也是,总不好让这些有身份的大人们去等一个没品级地仵作,遂笑着恭送他们离开。
车马从城门离开后,晏殊便质问庞元英为何要把周子玉带上。
“她勾引我不止一次了。”
晏殊瞧着庞元英能认清周子玉是有意算计他,自然就明白庞元英此举是故意为之。
“我和晏大人不同。我在他们心里就是个不会自持嚣张跋扈的纨绔。若不中计,他们便会怀疑了。”庞元英解释道,“其实带上周子玉也好,多个鱼饵,等到了开封府,她说不定会跟东京城内其他人联络。我们就可以钓鱼了。”
晏殊“不过这人跟着我们,这一路总有不便。”
“不会让她跟着,让她走自己的,我留给她的侍卫会找理由帮我们开脱。”
晏殊点点头,笑叹庞元英想法周到。他转即瞄向白玉堂,问他怎生一直沉默,反应冷淡。
“竟不担心你家少尹被美色所惑”
“他不敢。”白玉堂目光如刀,凌迟着庞元英。
白玉堂早已经对庞元英放过话了,碰他一根毫毛,周子玉就会少一个胳膊。所以庞元英绝对不敢让周子玉靠近他。
“对,我当然不敢。玩美人也不玩周子玉那样有心机的,我喜欢看似高贵冷艳但实则心思直白从不说谎且性格够烈的美人。”
庞元英尴尬地摸着鼻子回答,后半句话,说得相当违心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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