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在梦境之中,可步涯看到车千兰的第一眼,还是有些吓着了。
那几乎和她印象中的车千兰不是一个人。枯瘦而苍白,整个人仿佛脱了型,似乎连魂魄都已经离开了原本的身体,只剩下了行尸走肉。
虽然车千兰依旧是温柔的,对着自己微笑着。
梦中的车千兰尚且如此虚弱,步涯不难猜测到现实世界中的车千兰到底是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车千兰用一种温柔的,近乎于破碎的微笑看着步涯,就好像看着一个已经逝去,且思念已久的人。
悲伤,且带着一点知足。
步涯直接在车千兰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车千兰的手,关心与心疼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最后只能勉强装作无事发生,笑着说道,
“我才离开不过几月,娘亲怎么越来越年轻好看了”
“有吗”车千兰宽容而和煦,虽然她跟步涯都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但是也没有反驳的欲望。
“有的,娘亲本来就是国色天香,再这么漂亮下去可怎么得了。”步涯说着玩笑话,只不过说完之后又忍不住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故作严肃地说道,“就是太瘦了些,太瘦了不好。”
车千兰看着步涯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这个梦和以前的都不同。
她的目光细细德描摹过步涯的眉眼,从步涯的头发丝一路看到她的手指尖。
今天这个步涯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车千兰梦中的步涯,其实经常都是穿着轻薄的纱衣,带着繁杂的头饰珠钗,任性又可爱的那是步涯原身的模样。
毕竟步涯的原身陪了车千兰十几年,而步涯穿越过来才不过半年左右。
当然,也会有步涯穿越过来之后的模样,一身黑色劲装,珠钗都去掉,只留下一个发冠,乍一看倒像是男子打扮。
只不过那时的步涯虽然换了飒爽的装束,但是神情之间更多的是一些谨慎和小心。
那是步涯那时的环境造就的。
初来这个世界,原身人人喊打,自己还是个一打就死的脆皮。
不像现在,车千兰默默地将现在的步涯和以前步涯做了一个比较。
现在的步涯看着要更瘦一点,但并不是那种虚弱的瘦,而是瞧着更为精干。
眉眼之间看着也更加稳重,不再像当初在宗内的时候那般小心且焦虑。
总的来说,这个步涯看起来要更加的飒爽一些。
车千兰不禁在心中想到,若是此次步涯没有在路上出意外,真的去了问鼎会,说不定长些见识,经过一些磨练,回来之后就是这些模样。
步涯发现车千兰的走神,于是轻轻地捏了捏车千兰的手,如同小女儿一般撒娇着问道,“娘在想什么出神的这样厉害。”
大约是因为在梦里,车千兰也就没有多加隐瞒,“娘在想,要是你还活着,想必这个时候也跟你寒师兄他们一起回来了。说不定就是你现在这般模样,瞧着成熟了,也稳重了。”
车千兰在入睡之前隐约听到了去问鼎会的青年子弟已经重新返回了三尺峰的事情。
只是那些人回来了,而她的女儿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样一想,未免更加悲伤。
步涯“其实我就是要告诉娘亲这件事的娘,我还活着。”
车千兰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车千兰不自觉地就呆住了。
她直勾勾地看了步涯好一会儿,然后一行清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
“娘也想你还活着。但是娘不能这样骗自己,你这样说我醒来之后会更难过的,这是一场梦啊。”
醒来
听这话的意思,车千兰居然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
步涯“娘亲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中”
步涯发问的同时想要找出一些类似于手绢的东西,帮车千兰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但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修跟大家闺秀,身上实在是没有备着那些手绢丝帕之类的东西,最后只能扯着自己的袖子,勉强凑数帮车千兰擦泪。
车千兰苦笑着道,“梦的多了,自然就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梦了。如果不是做梦,我哪里能见得到你呢”
步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车千兰相信,话出口也没了章法,
“我真的还活着,这次入娘亲的梦便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娘亲不要为我的死而哀伤过度伤了身体。”
步涯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有些苍白,但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更有利的证据,只能慌忙又补充道,
“我当初跌下妖山之后,原本是必死无疑,只不过有得老天垂怜眷顾,有了一些奇遇,所以苟活下一条命。”
车千兰
车千兰看着步涯这模样,一时也有几分迷茫。
虽然她经常做梦梦到步涯,但是大多都是梦到一些旧事,从没有遇到过步涯向自己说这些事情。
车千兰转念又想到一些关于血亲遇难,然后托梦给父母寻求帮助的故事
这样一想,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不自觉就对步涯所说的事情隐约信了三四分。
车千兰慌忙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抓住步涯的手,语气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要欺骗于我。”
步涯“自然是真的。”
车千兰“那你现在在哪里可是还在妖山底下,我现在就让人去那里救你”车千兰说完居然是忘了自己现在正在做梦,慌忙就朝着门外唤着仆从,想要遣人去救步涯。
步涯拦住车千兰宽慰道,“娘,我已经离开妖山了。”
“离开了”车千兰怔怔地看着步涯。
虽然车千兰原本对妖山的事情所知不多,但是这段时日以来,直接或间接的,她已经知道了妖山到底是一个多危险可怕的地方。
而自己的女儿掉入妖山,居然告诉自己,她已经从那里离开了。
“你是怎么离开的有没有受伤”说完之后车千兰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多余。
自己的女儿一个坤泽,手无缚鸡之力,掉入那种地方,要离开谈何容易。
哪怕只是想一想步涯可能在妖山面临的那些困境跟苦处,车千兰就觉得心悸。
“我可怜的小涯儿,你受苦了。”车千兰伸手摸着步涯的脸,千般心疼万般怜惜,都在这一句话里了。
原本步涯经历了那么多,确实有许多的苦处和难处,却也都熬过来了。
只是此时此刻,车千兰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么一句话瞬间就让自己恨不得扎进她怀里哭一场。
步涯勉强收拾好心绪,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只笑着说道,
“我还尚且好好活在这个人间,娘亲就更要好好保重自己了。我下次再来见娘亲,娘亲可不能这般憔悴模样。”
车千兰的眼眶微红,已经含上了泪水,这时候微微侧过头拭了泪点了点头。
步涯想了想,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白纸,他将这张白纸裁成了正方形,然后认认真真的叠了一只纸百合。
折好之后,步涯便将这只纸百合递给了车千兰,“我用的入梦法宝有限制,也留不下太多东西。这只纸百合送给娘亲,娘亲醒来若是枕边有这只纸百合,就足以证明我在梦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当初乌霜告诉给步涯,用寻渊入梦,虽然可以给被入梦的人留下东西,但是那东西必须要十分小巧才行,最多也不过一张纸。
步涯入车千兰的梦告诉她自己未死的消息,可单凭一个梦境哪里就能让人相信是真的。
留下这个东西作为证据,好让车千兰彻底安心。
虽然车千兰原本也可以通过询问庄云寒来得知她的消息,毕竟在问鼎会,步涯和庄云寒见过,知道她未死。
但是步涯吃不准庄元苍的态度。若是庄元苍阻拦,不让庄云寒说出真相,那么庄云寒极有可能还是会告诉车千兰说,步涯已经死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留下凭证比较妥当。
车千兰将这只百合接了过来,心情复杂。
她既想有这只百合作为凭证,又怕自己醒来,枕边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大梦一场。
车千兰拿着这纸百合看了片刻,整理了一下心绪,还是收下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步涯原本想着和车千兰闲话几句,
却没想到车千兰突然出声,问了一件事情,
“你当初掉入妖山之时”
步涯隐约猜到车千兰要问什么。
车千兰“你掉入妖山之时他在哪里可曾试过救你”
虽然车千兰在这里并没有具体说出是谁,而是用了一个“他”字代替,但是无需多言,步涯跟车千兰都心知肚明。
老实说,步涯是知道车千兰十分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的。
但是当车千兰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刻,她依然觉得惊讶。
他以为车千兰会在这件事情上装糊涂。
步涯作为一个知道原书部分剧情的读者,心里十分清楚,车千兰跟庄元苍这对夫妻是何等情深。
不论是庄元苍对车千兰,还是车千兰对庄元苍,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对等的,同样深厚。
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女儿站在了对立的位置。
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装糊涂,尽量去保持中立。如果天真一点的,还会试图去化解矛盾。
但是很显然,步涯跟庄元苍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可以化解的程度了。
庄元苍当初是想要步涯的命。
不过说来可笑,他大概也没想到,步涯身死的消息差点也带走了车千兰。
车千兰此时此刻问出这个问题,表情是平静的。
步涯相信她已经有了答案,并且做出了选择是倾向于步涯的。
如果她抱着化解矛盾的中立心思来问自己这个问题,那么她的表情应该是希冀的,希望步涯说,这件事情和庄元苍没有关系。
自欺欺人的人都是如此。
“该怎么说呢”步涯确确实实有些苦恼,“如果我告诉娘亲,他当初对我遇险视若无睹,娘亲会怎么做”
车千兰“那我便来寻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娘俩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来,做做小生意也是可以过活的。”
车千兰还尚且不知道步涯已经获得了苍龙妖丹,所以想的简单。
想要找个地方和步涯住下来,做普通人。
车千兰“爱一个男人并不应该变成我的全部。如果他只能爱我,而不能爱我所爱的人,那么我想,我应该从他身边离开。”
步涯愣愣的,没有说话。
“如果不能果断一点,那么迟早有一日,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也保不住。”说到这里车千兰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解释了选择步涯而放弃庄元苍的理由,“你是我的女儿,身为母亲,我有责任保护你,陪伴你。”
步涯“”
这是车千兰这段时间悟出来的。
如果步涯真的因为庄元苍出了事,自己是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和庄元苍继续生活下去的。
不做出选择,那么一个都留不住。
如果庄元苍真的容不下步涯,那么车千兰站在步涯这边,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至于庄元苍
至少他们两人之间有美好的曾经。
步涯被车千兰这席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车千兰真的是步涯的母亲,步涯才有资格对这一番话觉得感动。
但是对于现在的步涯而言,她占据着步涯原身的人生就已经很过分了,再来让她的母亲因为爱自己而离开她爱的人
这太过分了。
步涯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她确实很感动,但是她觉得自己不值得车千兰做出这种选择。
自己不是“步涯”。
所以听到这些话,比起感动,步涯更觉得诚惶诚恐,仿佛无意间偷了别人价值连城的传家宝。
步涯“”
步涯干笑了两声,“虽然我很想将这次的事情推到那个男人身上,反正他一向不喜欢自己,但是”
步涯甚至控制着情绪对着车千兰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但是这次的事确实与他无关,事发突然,谁都没能来得及作出反应。”
车千兰听到这话将信将疑,“真的”
步涯笑着回答道,“我像是会为他说好话的样子吗”
在听到步涯这个回答之后,车千兰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做好了准备要和步涯站在一起,但那毕竟是事情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做出的决定。
如果可以,谁不想鱼和熊掌兼得呢
步涯看到车千兰申请舒缓许多,默默在心中腹诽了自己一句,自己可真是好吧,还是不想骂自己圣母。
虽然这事确实很脑抽。
庄元苍要自己的命,自己却要回过头来帮他撒谎留老婆。
什么事儿这叫。
腹诽归腹诽,看到车千兰神情放松下来,步涯心里确实也是舒坦下来了的。
这个谎言不是为了庄元苍,而是为了车千兰。
对于庄元苍,步涯从未想过原谅。迟早有一天,自己要找他把这笔账算回来。
至于这个谎言,这是步涯的良心。
但凡是对她好的人,她都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的,至少不要因为自己做出牺牲。
陪自己风餐露宿,可不比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夫人。
更何况,那个宗主虽然不是个东西,却也不会苛待车千兰这位夫人。
车千兰之后又问了步涯一些关于他如何离开妖山,以及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的事情,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步涯也没有说的太细,只大略讲了讲。
车千兰这场梦做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就在步涯离开她的梦境的时候,庄元苍看到车千兰的枕边多出了一朵纸百合。
他还没来得及去深究那朵纸百合的事情,下一秒车千兰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车千兰第一件事就是望向自己的枕边,看到那朵纸百合的瞬间便真心的绽出了笑容,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她的女儿,真的还活着。
大概是因为步涯之前告诉车千兰,说她之前落入妖山的事情与庄元苍没有关系,所以现在车千兰对庄元苍也就不再有隔阂。
车千兰拿起那朵纸百合,满心欢喜地对着庄元苍说道,“她真的还活着”
看着自己夫人这般欢喜,庄元苍也不自觉的神情温柔下来,回答,
“云寒已经回来了,他也是这般说。”
车千兰瞬间就从床上撑起身子,说要见庄云寒,问一问步涯的近况。
庄元苍此时虽然应允下来,不过对车千兰说,要先吃些东西服过药,养好精神,再来慢慢听庄云寒讲步涯的事。
前段时日车千兰因为心如死灰吃的也少,对调养药物之类更是抗拒。现在得知步涯平安无事,一颗心放松下来,倒也确实是觉得自己腹中有些饿了。
庄元苍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下人将一些清淡的吃食送了上来。
也无需期车千兰起身下床,庄元苍拿着一碗凤凰血芝熬成的灵粥,用唇试过温度之后,一勺一勺地喂给车千兰吃。
庄元苍这般细心,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对庄元苍的猜疑,车千兰不免心中有愧,
“元苍,这段时日”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庄元苍阻止了,“你我之间无需解释什么。”
车千兰“”
庄元苍“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活到我陨落。”
车千兰补充“或是飞升。”
庄元苍“飞升不飞升,却也没什么紧要的。”
步涯离开了车千兰的梦境之后,按常理应该是直接退出梦境,然后在马车之上醒来。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在离开的车千兰的梦境之后,她仿佛迷了路一般,又闯入了另一个人的梦境。
步涯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像车千兰的梦境那样清晰。
她好像是在一片迷雾的森林里面,有点像马车正在穿过的那片荒芜之地。
甚至于在那些树林之中,也能够看到那些隐隐绰绰的黑影。
按照木无患的说法,那些黑影应当都是幽魂。
贸然闯入了未知领域,自然是小心谨慎为上。
步涯下意识召出了自己的吕傲剑。
不过她又转瞬想到现在自己的内海被封,用吕傲怕是也发挥不出什么。
于是又转而翻了翻自己的纳戒,从里面找出了几张符咒,握在手里。
找纳戒的时候,还找出了之前萧月凝送给自己的两样法宝。
她还记得萧月凝介绍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说过,那个像眼珠一样的东西叫做“吞息”。
用它可以隐藏自己的活人气息,让自己变得与死物无异。
某种意义上这种东西现在倒是正好用来隐蔽自己的存在。
步涯将那颗吞息掏了出来,之后很快步涯进入了隐蔽状态。
这意味着,即使现在周围有大能放出神识,对这块地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也无法发现步涯的存在。
只不过这种隐藏活人气息的行为只针对神识扫描。
步涯要是一个大活人杵在对方面前,那她还是会被对方发现的。
简单说,就是瞒得过神识,瞒不过肉眼。
所以隐蔽好自己的活人气息之后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藏起来。
步涯左右看了看,觉得四周都是迷雾,贸然行进恐怕有些危险。于是她抬头,看到了树枝。
藏在树上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步涯将吕傲剑化成阮鞭,挥出去缠绕在了树枝上,然后用力一拽,鞭子就带着她飞到了树冠之上。
步涯在上面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枝桠坐了下来。
虽然她现在也算是居高临下,不过因为迷雾影响了可见度,实际上也看不清太多的东西。
先藏好自己之后,步涯才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在哪里
难不成在自己入睡之后,乌霜将自己丢下了马车。
这周围确实与马车附近的景象很像。
好像也不太可能,撇开乌霜不会做这样惹小白讨厌的事情不说。
光是将自己抛下马车这件事情,木无患就不会一无所知。
所以,自己应该还是在梦境里。
就在这个时候,步涯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黑影正在慢慢走近。
看那个东西的轮廓应该是个人类。
步涯紧盯着他,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或者说看看梦境的主人是谁。
随着黑影一步一步走近,它的轮廓也更加清晰起来。
看身形那应该是一个男人,因为胸部很平坦,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
步涯发现他的斗篷的衣角上面有飞溅上去的血迹,而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诡异。
一般来说一些大能都是可以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的,只要他们有隐藏气息的意识。
但是下面这个人明显修为不低,却充满了戾气,未加遮掩。
而且在他身上,除了那些戾气之外,还隐隐混杂着一些清正之气。
如果灵气跟戾气有颜色,那么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看起来绝对会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五颜六色都混在一起。
不停吞噬其他正统修士的地魔修,所以导致清正灵气和戾气混杂在一起
地魔修就是一些正道修士心魔失控,走火入魔之后变成的修士。
就在步涯认真观察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的时候,突然觉察到有冰凉黏腻的气息,扑到了自己的后脖子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身后贴着一个会呼吸的尸体。
步涯
一瞬间,步涯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凉意从自己的后背窜上来。
她刚刚只顾着观察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而没有留意到四周。
所以她被其他的幽魂发现了。
步涯转过头,与此同时掏出一张火符。
她身后果然贴着一个幽魂,随着火符打过去,那怪物嘶吼一声,燃烧成了灰烬。
那幽魂并没有对步涯造成伤害,但是刚刚的动静却导致步涯被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发现了。
就在步涯处理完那个天生的幽魂之后,步涯转头就看到那个斗篷男瞬间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脚下是一片虚空,凭空而立。
与步涯的距离不过咫尺。
步涯终于看见了他兜帽之下的“面容”。
黑色的兜帽下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漆黑的雾气。
“找到你了。”
一个模糊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步涯的脑海内直接响起。
打不过。
这是步涯的第一判断。
不仅仅是因为步涯现在的所有能力都被封印起来了。
步涯有理由相信,即使是自己所有能力没有被封印,在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自己依旧没有任何胜算。
在这一时间,她甚至根本没有兴趣去探究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找自己。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点燃了好几道引雷符,砸向那道黑影,然后从树枝上跳下,落地之后拔腿就跑。
她现在有“吞息”的隐蔽能力。
隐藏自己的活人气息之后,只要自己从他的眼前消失,逃到迷雾之中藏起来,他就很难找到自己。
“吞息”让人失去了神识带来的找人优势,寻找步涯就将会变成普通人之间的躲猫猫游戏。
这样一来,步涯未必没有躲过一劫的可能性。
步涯心道,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会醒来,离开这个梦境。
身后雷霆炸裂之声仿佛天崩地裂,但是似乎并没能起到阻止那个斗篷黑影的作用。
他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步涯的面前。
这个时候步涯才发现他没有脚。
哪怕是在贴近于地面的状态,它也是完全悬浮着的。
“赤泉,我的。”
这声音依旧是直接作用于步涯的大脑。
步涯不自觉后退了半步,但是依旧死死握住手中的吕傲剑。
那悬浮着的身影在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
“赤泉,交出来。”他重复道。
仿佛一个没有神智的傀儡,只会木讷地重复什么。
紧接着就从他的斗篷之中生出了一只白骨的手。
步涯凭借着手中的吕傲剑的锋利,直接劈向了那只骷髅手。
原本步涯以为以吕傲的锋利和自带的灵力,是可以将那只骷髅手劈成两半的。
可谁知,居然是手中的吕傲剑断为了两截。
那只手就像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一样,直接捏住了步涯的脖子,将步涯提了起来。
缺氧,窒息。
那只白骨的手还在不停收紧。
大概是因为遇到危险,步涯体内的苍龙妖丹也开始运转起来,试图自救。
只是因为之前服用的那颗丹药的压制,妖力并没有办法供给步涯使用,它们只能在内海堆积。
于是,步涯觉得自己在快要被掐死的同时,内海也因为妖丹的运转而产生快要爆裂一样的疼痛。
她仰着脖子,几乎要涣散的眼睛化成了碧色。
甚至于她的脸颊已经开始渐渐出现龙鳞的暗纹。
每当步涯接近于死亡,她的妖丹就会进一步濒临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股浅淡的果木香。
如果步涯还能够分出精力来辨别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认出这是木无患的味道。
紧接着,周围的那些树木,突然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纷纷弯腰,自己的树枝仿佛变成了手臂,直接插向了那个斗篷人。
穿着斗篷的男子为了躲避那些树枝的进攻,不得不放松了对步涯的控制,步涯才借由此刻有了喘息之机。
步涯猛地将一排符咒拍向了斗篷男子。
下一瞬间,突然冒出了一片炫目的白光包裹住了步涯。
步涯就在这束白光之中消失了。
步涯从噩梦之中惊醒,猛地抬起头来。
“醒了,终于醒了。”周围的魔女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步涯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在乌霜的屋子里,并且趴在桌子上,只是屋子里面多出了许多人。
木无患跟其他魔女不知何时,也到了这个屋子里面。
白玉香炉还在静静地燃烧着,只不过它冒出来的烟雾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在步涯入梦之时,那烟雾是浓浓的白色,散发着一点淡淡的幽香。
而现在那雾气却变成了浓稠的黑色,散发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步涯最后把目光落上了木无患,“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想问,”木无患挥了一下手,那白玉香炉瞬间就消失了,他将目光落到了乌霜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霜面对木无患的威压,居然不自觉有些颤抖,但还是在骄傲自尊驱使下想要维持住面不改色的神情,试图用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将刚刚发生的情况细细描述了一遍。
原来在步涯入梦之后,乌霜就一直守在步涯的旁边。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屋子里面突然从窗外刮进来一阵阴风,乌霜顿觉不妥,然后就见着那白玉香炉开始冒出了黑烟。
只是她还没有出门去寻找帮助,木无患就先一步觉察到步涯有危险,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屋子里。
就连乌霜都只知道这么多,其他几位魔女更是不必说,她们是最晚赶过来的。
因为觉察到了乌霜的房间出现了被入侵的痕迹。
因为木无患类似于逼供的威压,步涯看现在的气氛有几分见拔弩张,于是便开口打了个圆场,说相信此事与乌霜无关。
突然听闻步涯帮自己说话,乌霜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未能说出道谢的话来。
步涯对着几位魔女,先是道了歉,然后又对着乌霜借用“寻渊”的事情道了谢,便和木无患一起离开乌霜的房间。
刚刚发生的事情过于蹊跷,步涯并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那几个魔女。
等到步涯和木无患独处之后,步涯才将自己在梦见之中遇到的事情讲给了木无患听。
并且与此同时她抽出了自己的吕傲剑,认真地检查了一番。
虽然只是在梦境之中被折断,但是步涯依旧有些不放心,还好现实中的吕傲并没受到影响。
说完之后步涯征询木无患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木无患“离那个白玉香炉远一点,这就是我的想法。”
步涯“这么谨慎”
老实说步涯有些惊讶,听木无患这个意思应该就是暂且让步。
虽然步涯也确切地感受到了梦境之中那个斗篷男的可怕,但是步涯没有想到,他已经可怕到了木无患都需要让步的地步。
“谨慎没什么不好。”
木无患如此说道。
在妖山沉睡了数千年,实际上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比步涯多多少,甚至在一些关于仙门百宗的事情上,可能还是步涯知道的多。
而且木无患并不能够直接干扰到梦境世界。
这件事在他刚刚进入步涯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梦境世界抗拒他的话,他是无法进入到那个世界的。
这就意味着如果步涯入梦之后出现危险,自己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保护她的。
所以木无患建议步涯尽量远离那个白玉香炉。
好在这件事对步涯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那个白衣香炉的唯一用途就是去告知车千兰自己未死,而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已经没有第二次使用白玉香炉的必要了。
步涯突然又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时候那个斗篷怪物在梦里提到了赤泉,是怎么回事
步涯的身体在妖山的时候被赤泉改造过。
只是这件事步涯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
甚至于她不知道自己当初落进的那片红色的血液一样的湖泊,就是象征“不死”之一的“赤泉”。
而且,被赤泉改造过的身体,要比赤泉本身更为珍贵。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本去接受赤泉的改造。
甚至于就连步涯自己都没有资格。如果她当时没有木无患帮她转移伤害,很有可能就在赤泉之中死去了。
而赤泉改造之后的身体,已经得到了一定的不死之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股力量已经经过中和稀释,它是温和的。
换句话说,现在的步涯自己就是行走的“赤泉”。
除了拥有赤泉带来的快速愈合能力,也承担了赤泉被觊觎的危险。
某种程度上来说,吃了步涯的血肉,也和融合了赤泉差不多。
只不过可能效力要比赤泉弱小一些。可胜在足够安全。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实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风险已经由步涯承担了,而他们只是要在这个时间段对步涯实施“抢劫”,就可以规避所有风险,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死”之力。
最重要的是,步涯现在还相对弱小。
要比去妖山面对苍龙和一众妖兽来的轻松多了。
所谓怀璧其罪。
而步涯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揣着美玉。
步涯只以为这次事件算是有惊无险,已经过去了。
之后几个晚上,步涯都没有再碰那只白日香炉。
而且在步涯不知情的情况下,木无患每天晚上都有过来守着步涯入睡。
在此之后,步涯的梦境确实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之后又在马车上行进了不短的时间,步涯他们终于抵达了不死谷。
步涯所乘坐的马车进入不死谷的地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力。
想来因为小白魔修二公子的身份,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敢阻拦这辆马车。
步涯在马车上被关了整整一路,进入不死谷之后,看着周围渐渐热闹起来,就在马车上呆不住了,要求舍了马车下来瞧热闹。
原本江枫跟乌霜两位为首的魔女,是不太同意的。在魔修的地界,魔修对于普通人和正常修士都极为敌视。
所以步涯跟木无患在此地行走很容易招惹出祸端。
但是步涯强烈要求之下,她们两个人毕竟身份地位有别,也不好强加阻拦。
最后没有办法,只在进入不死谷的都城之后,让剩下几位魔女驾驶马车先行回去,由江枫跟乌霜陪着步涯木无患在街道上走了走。
步涯下了马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一个懒腰。
总觉得自己这段时日在马车上待的要长蘑菇了。
乍一看这魔修的城镇街道与人类的城镇街道没什么不同,也是热热闹闹的,当街叫卖的,店铺揽客的。
非要说是有所不同的话,大概在于城内人的相貌以及他们所卖的东西。
街上经常能够看到正在经历蜕皮期的魔修,所以他们的样貌看起来格外的与众不同。
也许是长角,也许是身上覆盖着甲片,也有人是手跟鸡爪子似的。
总之千奇百怪,步涯还看到了一位魔修的整个头就是一个鱼头,扬着嘴朝向天空,顶在脖子上。
当时步涯还侧过头小小声的问乌霜,“这样的魔修在陆地上行走没问题吗”
话音刚刚落,就被那鱼头怪瞪了一眼。
步涯好担心它对着自己吐泡泡的,不过对方似乎无意惹事,瞪一眼就走了。
蜕皮期的魔修都修为大减,一般不会轻易惹事。
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几乎见不着什么小吃,倒是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步涯甚至看到了一家店门的招牌写着人肉铺子。
也不知道是为了揽客还是真的卖人肉。
原本步涯瞧热闹瞧得开心,谁知她突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身形较高,兜帽戴在头上,将脸遮盖了起来。
步涯一瞬间就将这个人与梦境之中的那人联系了起来。
仗着此时有木无患在旁边给自己撑腰,步涯二话不说抽出了吕傲鞭,直接长鞭一甩就勾住了那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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