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许是因为地理位置优越,白水镇显得颇为热闹,镇上商铺酒楼一应俱全,路上来来往往的除了本镇居民,还有不少过路车马。
从布庄出来后,村姑装扮的芙蓉在前头走,小雨牵着毛驴落后她半步。街上卖什么的都有,路边的店铺还罢,那些在路边摆着的小摊着实叫小千金大开眼界。她走过京城、扬州和韶州的大街,却从未见到过小镇上的街市,周遭熙熙攘攘的是平民百姓,连空气间都充斥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啊好香”
人间烟火,除了糖葫芦之外,还有糖炒栗子
卖栗子的小摊外站着好几个人,都在等摊主现炒,芙蓉也是其中之一。方才在布庄买成衣,她赶在小雨掏钱之前扔出一锭银子,细棉布不算贵,布庄老板找了一堆零钱与她,最后干脆送了她一个小荷包。
从前在沈家,她每个月有公中发的二十两银子,是每个姑娘都有的月例,另有老夫人和沈大人补贴,随便一套金银首饰就值上百两银子,更别提那些镶宝嵌玉的珍品了,可以说从来没为钱发过愁。包括这次离京,沈大人给她塞了多少银票就不提了,反正都换成银子能砸死人。
聪明归聪明,芙蓉真没什么生活经验,偶尔会吃到的蛋羹是鸡蛋做的,她还是去年意外知道的reads。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平时哪里能见得到鸡蛋这种东西呢
对于外头的物价,她更是一无所知。直到踏上了白水镇这方陌生土地,芙蓉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攥着多少钱。
“一个馒头一文钱一个包子两文钱一串糖葫芦三文钱一包糖炒栗子五文钱”芙蓉从竹签上咬下一颗糖葫芦,斯文秀气地吃完了,对一旁的小雨说“卖得这么便宜,这些摊主能挣到钱吗”
正好她的糖炒栗子包好了,小雨伸手接过,瞥了瞥左右看过来的人,拉着她离开。走了五六步后,他才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看我们。”
“无所谓,没人看我才奇怪呢。”芙蓉早就被看习惯了,毕竟顶着这样一张脸,很难不成为视线的焦点。
小雨有些不安,又向周围扫了几眼,催促道“还有什么要买的买完我们就回去吧。”
糖葫芦正好吃完最后一颗,芙蓉挥舞着竹签子比划了两下,很豪气地安抚他“小雨哥你别害怕我有功夫的等闲人打不过我”
少女的身段纤细袅娜,嗓音娇软甜嫩,挥舞尖利竹签的姿态活像一只用肉垫威胁别人的小奶猫。对她自称“有功夫”一事,小雨沉默半响,很捧场地微笑了一下。
因为从小习武,芙蓉的胃口很大,跟那些数米粒吃饭的闺阁千金截然不同。每次出去赴宴,同桌的姑娘们都在叽叽喳喳争奇斗艳,就她一个人默默吃饭,吃相优雅又斯文,速度却很可怕,宴席上的菜色也多是精致而袖珍的,等小姑娘们回过神来,盘子已空了大半。
就在这白水镇上,小雨也见识到了这姑娘的好胃口。芙蓉从街头吃到街尾,路上有的小吃几乎都买了,喜欢的很快就吃完,不喜欢的往他手里一塞,甜甜地说“小雨哥哥给你吃”。
小雨前几天真是委屈你了
又路过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周围人都掩鼻快速走开,芙蓉也觉得很臭,但又很想尝尝,跃跃欲试地站在旁边一个卖米线的小摊上,捂着鼻子,手上捏了几枚铜板,远远抛进臭豆腐摊主桌上一口空碗里,对他挥挥手“老伯伯,我要一碗臭豆腐”
“好嘞”臭豆腐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夸奖“小姑娘好准头”
芙蓉哈哈一笑,拉着小雨在米线摊子上坐下,给他点了一碗不辣的米线。女人一旦逛起街来,能量真是无穷无尽,小雨跟她走了半天,的确有些累了,前头吃了些小吃垫肚子,但那点东西对十岁的男孩子来说哪里够饱这碗米线正中他下怀,把毛驴牵到里头一棵树下拴好,坐下吃起米线来,陪她等她的臭豆腐。
糖炒栗子油亮喷香,颗颗都是开口的,露出里头金黄色的栗子肉,芙蓉垂着头坐在那儿,边拨壳边吃,和小雨二人都穿着普通,乍一看十分不起眼。
米线摊子生意挺好,旁边的客人吃完了,摊主媳妇儿过来收拾好桌子,很快又坐下两个人。小雨余光一瞥,发现这二人皆带着兵器,一个背着宽背砍刀,一个腰间悬挂铁棍,虬髯满面,面相十分不善。
米线还没好,他们先就着桌上茶水喝了几碗,开始聊天。芙蓉本来在专心致志吃糖炒栗子,耳边飘来一句“小阎王”,顿时瞪圆眼睛,抬头向那桌人看去,竖起耳朵听下文。
“怕是落进君山的九歌先生手里了否则他怎会在这节骨眼上闭门谢客”
“可九歌先生一向不参与江湖纷争,我似乎从未听说过他的武功如何如何,旁人提起他都是夸九歌先生算无遗策,在五行八卦上颇有建树,君山有去无回等等。小阎王此人滑不溜手,多少江湖好汉一路从庐州追过来,人影都不见,九歌先生那个只怕是谣传罢”
“谣不谣传的,眼见为实reads反正岳阳城现在汇集了一大帮子人,个个都叫嚷着要去君山闯一闯,咱们也跟着去看看热闹呗。”
另一个虬髯大汉还想说什么,却正好同芙蓉撞上视线,登时身体都酥了半边。他的同伴推他一把“哎哎哎,傻呆着干嘛呢米线来了,快趁热吃”
大汉回过神来,惊喜道“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绝色”他的同伴顺着视线转过来,一眼便看到脸色不渝的美貌少女,也惊了惊,见她虽容色过人,周身打扮却俨然一个村姑,一时有些意动。“难得见到如此标致的小美人,看起来倒似附近村子里的女儿。”
最先发现芙蓉的那个虬髯大汉早已三魂不着两,扒拉几口米线,又看一眼美人,与同伴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相视一笑,头碰头小声商量起来。
芙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听到他们的话,满心系着小阎王的安危。当时在衡州,她盛情邀请小阎王一路同行,可小阎王顾虑甚多,并没有应下,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如今在这陌生的小镇上,突然得知他可能遇险的消息,芙蓉连臭豆腐都不想吃了,一心只想快些回青草村去,收拾东西出发去岳阳城。
离开白水镇时,小姑娘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身上还残留着一股臭豆腐的味道,熏得身下的坐骑毛驴连抽两个响鼻。奇怪的是小雨也没察觉到空气中奇异的味道,一路沉默地走着,时不时左右望望,有些不同寻常的警惕。
青草村不在官道边上,走着走着,就到了人迹稀少的岔路上。才拐弯没多久,身后传来急迫的脚步声,小雨瞳孔一缩,停下脚步,调转方向挡在芙蓉身前――
果然,追上来的正是米线摊上遇见的两个大汉
芙蓉从思绪中惊醒,一抬眼就瞥见那两个辣眼睛的丑男人,柳眉一皱,在毛驴身上悬挂的布袋里掏了掏,血刺藤出现在她手上。
两个大汉为色所迷,根本看不见她周身不同寻常之处,搓着手一步一步靠近,其中一个道“小美人芳龄几何家乡何处可有婚配在下正缺一房妾室,如果小美人愿意,我这就上门去同令尊提亲呀。”
芙蓉
“我看你是找死”
她从来都奉行“打完再说”的原则,只见红影一闪,血刺藤已经出手,少女身姿翩若惊鸿,两个大汉甚至没看清她是何时离开毛驴背上,脸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鞭
那赤红鞭子就像一条毒蛇,长着尖锐密集的倒刺,所过之处必当带下一片皮肤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两个大汉已经被抽打得面目全非,连连往后躲闪。
围观了全程的小雨还牵着毛驴,目瞪口呆。
两个大汉毕混江湖多年,一开始因轻敌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退后几步躲开鞭子,立马就掏出了武器。一个人挥舞着大砍刀,另一个则耍着铁棍,气势汹汹地要扑上来。
“啧”
血刺藤如蛇一般灵活,尾部击打在持棍大汉手上,转了一圈,直接扯掉他的棍子。另一个持刀大汉才上前两步,芙蓉已经急速贴近,闪开刀锋,从左侧飞起一脚,直中面门
持刀大汉扑倒在地,嘴里吐出几口血水并一颗牙。那持棍汉子没了武器,先是慌了一瞬,旋即决定赤手空拳上来干,结果背后突然挨了一闷棍与同伴一起扑街。
闷棍来自飞快捡起铁棒的小雨,看着地上两个手下败将,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时不是很敢抬头看前头大发神威的少女。
谁能想到,她说的“会功夫”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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