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莜不是傻子, 昭睿帝说的这番话是否真心,她多少能感觉出来一些。
然而,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昭睿帝的语气有多真挚, 才愈发茫然。
还说不是拿她当做方皇后的替身如若不是拿她当方皇后的替身, 昭睿帝这么会突然移情别恋,还当着云相的面告诉他们父女,他要娶她
云莜踉跄着后腿了一步, 只觉得这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云相见了云莜的反应, 看向昭睿帝的目光之中含了一丝讥诮, 仿佛在说, 你看, 莜莜都不信你。
他先是安抚了云莜一番, 告诉云莜,倘若她不愿意, 谁都无法将她夺走,爹爹会护着她。
而后, 才认真回答了昭睿帝方才的问题“微臣的要求也不多, 其一,皇上您要在不伤及莜莜名声的前提下,让莜莜心甘情愿地嫁给您。”
“其二, 莜莜不可为妾, 若要入宫,必得从中门入宫,住皇后当初所住的凤仪宫,一应用度标准不可低于先皇后。”
“其三,先皇后当年与太后相处并不融洽,微臣可不希望自己金尊玉贵养大的掌珠受那位的气, 要得莜莜,您得负责搞定太后,让她永远也没有伤害莜莜的机会。”
“其四”
为了让昭睿帝知难而退,云相提出了诸多要求,其中部分要求甚至有些强人所难。谁知,昭睿帝听得十分认真,在听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点头,这让云相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像是来刁难人的,倒像是来给人展开教学工作的,着实不得劲儿。
云相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及至后来,说得口干舌燥,昭睿帝还反客为主,命下人去为云相斟茶来。
还顺带着命人给云莜取一瓶果酒、一个披帛并一个暖手炉来,方才在云相滔滔不绝之时,昭睿帝可留意到了,云莜一张小脸已被冻得发白,偏又不肯走,还要留在这儿支棱起耳朵接着听。若非如此,昭睿帝也不会听得好好儿的突然就打断了云相的话。
莜莜有时候倔得很,昭睿帝拗不过她,也只得暗中多注意着些,一旦她有什么不妥之处,便立刻送上关怀照顾,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云相原本并未注意到这一幕,直到顺着昭睿帝的视线看过去,才终于恍然大悟。他不知该为昭睿帝当着自己的面勾搭云莜而生气,还是该为自己未曾注意到女儿的境况而自责。
他不缺对女儿的关心与疼爱,只是在细节之处常有疏忽,以至于将女儿养到十来岁了,女儿依然对他又敬又畏。近日因为云莜的主动亲近,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已是改善了许多,云相也自觉在往好爹爹的方向靠拢了。
可方才,见了昭睿帝对云莜那细致入微的关怀,云相才发现,他在这方面,比起昭睿帝来仍有不及之处。
云相轻咳了一声,板起一张脸强撑起气势来,务求不让昭睿帝看到自己的那点子心虚“微臣上头所说的那些条,您若是能够全部做到,微臣才会考虑将女儿给您。”
他在考虑二字上加了重音,便是昭睿帝都做到了,他也不见得就会将云莜嫁给昭睿帝。
昭睿帝并未露出为难之色,而是点了点头“朕可以答应这些要求,但你也得答应朕,在朕追求莜莜期间,不得擅自将莜莜许配给他人,也不可让莜莜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
他有信心,能够让莜莜重新喜欢上自己。能让他安分等待的前提是,在他追求莜莜的过程中,不会有其他苍蝇绕着莜莜打转。
“可以,但总得订个期限才是。否则,莜莜一辈子不喜欢您,难道她还一辈子都嫁不得人了不成一年如何,若是一年之内,你不能让莜莜喜欢上您,您就死了这条心”
昭睿帝刚想与云相讨价还价一番,云相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开口道“这一年间,只要您不做逾矩之事,微臣不会阻止您接近莜莜。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若是还不能得到莜莜的欢心,这只能说明您不适合莜莜。”
“好,依你所言,一年就一年。”
这时,来送东西的下人到了,昭睿帝与云相便闭了嘴。
下人先是将一盏茶奉予昭睿帝,待要将另一盏茶奉予云相之时,却听昭睿帝道“先放着吧。”而后命他们退下。那些下人不知昭睿帝身份,也不敢肯定他说的话是否作数,又看了云相一眼,见云相点了头,才终于领命退下。
昭睿帝将自己的那盏茶放在石桌上,捧起云相的那杯茶,盯着那只青花莲纹杯端详了一阵,而后亲自奉予云相。
那杯中泡的正是云相所爱的大红袍,揭开茶盖,茶叶起起伏伏,烟雾袅袅,清香脉脉。
“云爱卿说了那么些话,也该渴了,快用些茶润润喉。”
这些年来,昭睿帝与云相虽关系尚可,但亲手给云相奉茶还是头一遭。毕竟是一国之尊,便是云相因云莜之事对他心生不满,到底不好太不给面子。
云相端起那青花莲纹杯,正欲入口,却听昭睿帝淡笑着补充了一句“反正这茶,你早晚也是要喝的,就当是提前演练一番了。”
云相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到了嘴边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片刻后,他才在昭睿帝带着笑意的眼神中端起那茶,一饮而尽,眉目不善地道“皇上当真一点亏也不肯吃。”
云相饮完茶后,取来了方才下人送来的另一盏茶递与昭睿帝,做端茶送客之态。
昭睿帝瞧见了,面上笑容微微一敛“彼此彼此,说到不肯吃亏这一点,朕在云相面前也得甘拜下风。”待看向云莜时,又挂上了浅浅的笑容“过几日,我得了闲,再来看你。横竖你爹说了,这一年之中,我要来找你,他不会阻拦。”
他到底身子还未好全,出来这么一会子,又与云相争锋相对了半晌,脸色已有些不好。
云莜怕他回宫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将方才得的那只暖手炉递到了昭睿帝跟前,犹豫片刻,又对云相道“爹爹,不如请皇上在咱们府上歇歇脚再走吧。否则,让皇上就这么回去了未免显得咱们失礼。”
昭睿帝闻言,得意地瞥了云相一眼。云相要赶他走又如何,莜莜还不是向着他
此局对决,终是昭睿帝略胜一筹。
在一个风雨加交的夜晚,洛馨蕊走了,走时浑身蜷缩成一团,口吐血沫,秀丽的面容上青筋毕露,狰狞可怖。
宫中下了旨意,让洛馨蕊将整串磨成粉的金刚石手链掺水服用下去,她身边儿负责看守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项任务。
起初洛馨蕊尚算配合,后来她尝到这无毒之毒的厉害,便千方百计地想躲了这水。
哀求、偷倒、催吐,她都试过了,可惜无甚用处。
随着那金刚石粉一日日的侵蚀,洛馨蕊的胃终是被磨坏,每日疼得不行,最后那几日,她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这一走,倒也算是一种解脱。
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洛家的确未与荣王勾结,只是其他勾当可没少做,比如鱼肉百姓、贪污受贿、拿帖子替人家打点官司干涉司法这零零总总的事,让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再加上养出了洛馨蕊这么个谋逆之女,更是罪加一等,最终,洛馨蕊那一房被全部处斩,其余几房根据与洛馨蕊那一房的远近亲疏程度以及家中所犯之事罪名大小,被判抄家流放或是革职,罪名不一,但总归,洛家是彻底倒了。
洛家人自然哭天抢地,觉得昭睿帝不念亲情,可在外人看来,这个处罚已是格外开恩了。若非洛家本就已是皇亲国戚,这等大罪,必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亲族的。
整个洛家都受到了洛馨蕊的牵连,对洛馨蕊正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如何会为她收尸
又是几日,待宫中太后得知洛馨蕊去了的消息,悄悄儿地命人出宫为她操办后事之时,洛馨蕊的尸体都发臭了。
当晚,太后哭得几度晕厥过去,昭睿帝派了最好的太医去为她诊治,却终是没去看她。
这些年几场大闹下来,母子之间的情分早已是所剩无几。
若是去了,昭睿帝少不得又要被太后埋怨一番心肠太狠、不近人情。在与儿子离心的这些年,洛馨蕊对于太后来说,就是感情寄托,意义非同寻常,哪怕知道她犯下了大错,也希望昭睿帝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对于昭睿帝而言,洛馨蕊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女郎。在他妻子活着的时候,洛馨蕊对他妻子怀有恶意,虎视眈眈欲取而代之,后来又为了一己私心欲谋害他。能够容忍洛馨蕊活到今日,已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
亲如母子,终归也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昭睿帝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每当他疲惫寂寞的时候,便会格外的想念莜莜。
这个时候,莜莜若是在他的身边,定会温言软语地安抚他,想尽办法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吧。
比如说,今儿个吃什么,换季之时,该裁什么样的衣服好,在什么样的场合该用什么样的熏香,以及近日有何处适合踏青,让昭睿帝许诺得了空带她去看看
这虽只是一些十分平常琐碎的小事,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熨帖。
有莜莜在,这皇宫才不是一座冰冷冷的宫殿,而是家,充满了生活气息与爱意。
细算下来,从那日微服去云府找莜莜诉衷情到今日,已过去了整整十日。也就是说,昭睿帝有十日未曾见过他的莜莜了。
再有几日,将荣王的党羽彻底拔除后,他就出宫去见莜莜。
也不知,这十几日过去,莜莜会不会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到家比较晚,更新字数就比较少,明天争取多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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