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拉倒吧,费那么大劲回秦你不想快点到咸阳”
羋煜先是惊讶随后啧了一声,捏起南瓜子吊儿郎当的刚要吃,忽然想起李唯也在,赶紧放下瓜子做好,一副典雅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劝子楚道“咳,公子啊,不是我说,你为现在这嫡子到手就稳了哪里能呢,咱们老秦王是什么人,眼前还要看你两三年才能断定你是不是持国的那块料,更何况你这么多年都在赵国。嬴傒现在还是安国君的爱子,你就算是嫡子,没有老秦王的青眼那太子嗣子的位置也不是你的。”
子楚不以为意道“我身负重伤,无法启程,这是人之常情。”
“是,所以安国君也没让你现在就走,一月之后启程。”
对于子楚受的伤,一个月也太过仓促,信陵君的箭将李唯的肋骨射断,养都要养三四个月,可见力道有多大,更别提子楚的肩膀直接给他射穿了。
子楚沉吟片刻道“你代我执笔回复夫君,子楚一月之后无法只身回到咸阳。”
羋煜见他固执,悄悄身前的小几道“异人不是,子楚,公子,你想想安国君什么意思,他实在试探你对他的感情,他太久没见你了,纵然是因为华阳夫人和我米氏贵戚的缘由答应立你为嫡,可他当初在你去赵国为质这事上毕竟因畏惧老秦王而未置一词,所以他怕你记恨他,对你不放心,他在试探你。”
子楚冷冷的笑了。他的父亲太子安国君的确是不放心,的确是怕他记恨,但却不是仅仅因为当年没帮他说话,当年的事,只怕是他一手造成,就向信陵君说的,拿他做筏子除掉王长孙赢诫,换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纵然如此,我更不能回咸阳。”子楚淡声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嬴傒虎视眈眈,对你对你回秦万般敌视,你”
子楚不待蜜语说完便道“少煜,你有没有想过,不韦带三十义士护我回秦,如今所有义士在归秦路上尽皆殒命,不韦也身受重伤,我若一月后独回咸阳,确是应了父君之命,可日后要大父秦人称祖父为大父,指秦王如何看我,要天下仕林贤才如何看我”
羋煜被他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起身,拱手道“羋煜明白了。”
子楚以为他说完要出去,岂料羋煜竟然走上来开始对李唯嘘寒问暖“先生醒来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这一次为先生换药诊治的是我芈氏最好的医官,就是我家的医官,你放心他口风特别严且只听命于我,不会碍着先生日后的大事,先生既然醒了,我叫他进来为先生看再诊可好”
羋煜言外之意便是他已权全安排,她的女子身份不会因为受伤看诊被传出去。
“目下不必了,我想先睡一会。”李唯朝他微微点头,她没多少力气李唯身上的大伤在肋下和肩膀,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和擦伤,不过总的来说除了她自己扎的刀伤与她推开子楚硬挨的箭伤,子楚将她保护的还是很好的。
“那先生醒来要吃些什么吗,虽然军中没什么好吃,但是我从家里带了厨子,手艺可好了,先生想吃什么都可以做的。”羋煜两弯眼睛笑成月牙,瞎子都能看出他在献殷勤。
子楚不耐烦的抬起那只没伤的胳膊拦住一直往榻前凑的羋煜,不耐烦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怕这里来献殷勤。”
羋煜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他自以为除了他别人都不晓得李唯的女儿身,要是给子楚看出他太过殷勤穿帮了李唯的身份,那不是要让李唯不痛快么。
“我这不是帮你对不韦先生好一点么,不韦先生孤身一人来到秦国,我当然要多关心她。”
子楚醋意大得很,即使不知道羋煜打什么主意也看不惯他对李唯亲近,毫不客气的刺道“用着你多关心什么孤身一人,不韦有家室有儿子,再说,我不是人”
羋煜被他说的无语,看李唯也想休息只能识相的先走了。
羋煜走后,子楚立刻道“你别心忧,等我们的伤好一好我就安排人去接十五。”
李唯没接他的话,顿了顿问道“所有护送我们的人,都已葬身在滏口陉峡谷了吗”
子楚轻出一口气沉沉颔首。
李唯心中压抑难当,眼眶微红,涩声问道“荆燕在哪里她,她”
“她还活着,就在其他账内休息,伤很重,但无性命之忧。”
李唯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却仍旧绷着紧张的心弦,她使劲点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那,千流,我昏睡了三天,千流,千流回来了吗”
子楚握着她的手,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他垂下眼帘道“魏无忌尚算有节,将跟随你我的义士与能够找到遗体的墨家弟子尸身都送到了距离秦军大营不愿的地方,一共六十三具尸身。其他,都在两天前的暴风雪中被塌陷的大雪掩埋,千流,没有回来。”
李唯艰难起身,急咳两声道“千流,千流没有回来吗”
子楚摇头道“或许他没事,只是,因为大雪不能来大营汇合。”
李唯闻言仰颈长叹,躺回榻上伴泪而笑。她何曾不知,这样大的风雪能掩盖山谷又怎会给人生的希望。
秦军将掩护王孙回秦的六十三名义士尸身葬在离石要塞的高岗上,三个月后,寒冬逐渐过去,北地的春天姗姗来迟,李唯的身体逐渐恢复到可以行走,在她的坚持下,异人和荆燕带着一队黑甲秦军陪她走上了埋葬义士的高岗。在那高岗之上,秦军为逝去的义士竖起一块厚重高大的石碑,亦如这些人舍生取义的忠诚义举,如此厚重又如此伟大。
李唯挣脱子楚的手,踉跄几步来到巨大的石碑前面,她指尖颤抖的抚摸着墓碑上“六十三义士之墓”的篆体大字,想到五年来与千流相处的点滴,想起他带领着不畏艰险的墨家弟子救她于危难,心中就仿佛有一团烈火煎熬灼烧。她忽然跪在未化尽的残雪中哀痛欲绝,一口鲜血喷在了高大的石碑上。
不久吕不韦为护送王孙归国义士哀痛呕血的事便在秦国传开,原本那些护秦义士的事传到老秦王耳中就获得了老秦王的赞许,当即写下“悲宰壮哉,护秦义士”八个大字嘉奖吕不韦马队,因大气质朴闻名的秦人闻听更是将烈士壮举与吕不韦的义举交口称赞。
又一月过后穿暖化开,李唯身体大有起色,子楚也并未因拒绝安国君提早回咸阳得到什么申斥的旨意,只是眼看三月已到,再不回咸阳也不是办法了。
李唯不是一个会长久沉溺于哀痛中的人,他的人生际遇不允许她悲伤不前,她只能更加坚强的继续往前,让那些悲壮的灵魂死得其所。
子楚的身体恢复的快,但顾念到李唯也没有加快行进速度,走了十天才入得函谷关继而抵达咸阳周遭。
快要抵达咸阳城门时,领头骑马的年轻将军蒙武忽然停了下来。
“何事”陪李唯坐在缁车内的子楚撩开车帘问。
蒙武抱拳道“公子,是安国君和应候来了。”
应候范雎是秦昭王的心腹丞相也是最信赖的臣子,安国君嬴柱更不必说乃是秦国太子,他二人出城而待可见背后必然是老秦王的意思,他们的出现也足以说明老秦王对子楚和李唯返回咸阳的重视,或者更准确的说,仅仅是对李唯的礼遇。
山东六国的儒士对秦国多位鄙夷,却也不得不说“秦虽蛮夷,敬贤尚可”,可见秦国礼遇天下贤才之心。在秦王与亲人眼中吕不韦乃天下大商名士,救齐抗燕义播山东。他在六国广有结交,若仅仅是为了弃商谋官,只怕在齐赵楚魏几个大国都可轻而易举地做个上大夫之类的显荣高爵。然则,吕不韦终是为了一个秦国公子破家舍财,这次又带着诸多义士几舍身护秦国公子返国,说到底,看重的事秦国的清明强盛。而对于秦国,还有何等物事比士子舍命亲秦更为宝贵这便是吕不韦为秦国带来的名誉和利益,如此这般更应做足了礼遇
子楚立刻下了车,接李唯慢慢走下来,她才刚落地,便见前方走来二人,义士精明瘦削的应候范雎,李唯与他大国几次交道,自然认得,另一个通红脸膛五官俊逸但是身材却高而虚胖,一望便知是有虚病缠身,正是子楚的父亲、秦国老太子安国君。
“应候,父君。”子楚上前行礼。
李唯紧随其后,拢袖道“应候,安国君。”
“吕先生”安国君嬴柱抢先一步躬身扶住李唯道,“嬴柱不甘受先生大礼,先生救我儿于万千危难之际,便是嬴柱与秦国的大恩人。今日我与丞相受父王之命,在此迎候先生驱车入我秦都咸阳。”
范雎含笑点头微一侧身道“吕先生请,但让安国君尊秦王之令为先生驾车。”
李唯看着前面华丽伞盖下的轺车,先是惊讶继而确实有些难以招架,这赫赫有名的秦相范雎和未来的秦孝文王对她亲自迎接还要为她驾车,她尽管不矫情但也真有点受不了,虽然李唯不想用“受宠若惊”这个词自降身价,可是她这两千多年的后世人,现在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李唯再三推辞,退了两步正好撞在身后的子楚胸口,她有些尴尬的看了子楚一眼,多少也希望他给自己出言解解围,照实了说他们是“那种关系”,那嬴柱怎么说也算是,是她老公公吧,哪有她坐在敞篷华车上当太子的老公公却牵马赶车的道理。
可子楚却目露笑意,轻声在她耳边浅笑道“上去坐好,让他给你牵马驾车,为我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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