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郑之南只是在去干活的路上听到一些村民在嘀咕,但并不是当着他的面嘀咕。
嘀咕的大致内容就是说“郑娘子这次真是转了性子, 那郑家大小子我可见他有了一套新衣服。”
另一人呸了一声说“什么转了性子, 就是没安好心罢了, 你以为是买新衣服要对他好, 却不知道这好可不见得是真的好。”
“什么意思”那人语气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还没听说”
“什么快说快说。”
“你也知道我堂姐嫁到了郑娘子的娘家姚家庄, 那郑娘子还没过年就已经跑回娘家两次了, 你猜是干什么”
“会不会是要给郑家大小子说亲毕竟他这年纪已经”
“呵呵, 倒被你说中了, 但并不是给他相看个女孩儿。”
“你倒是一鼓作气都给我说完了, 急死我了快。”
“郑娘子要给郑家大小子找个男人过日子。”
“契兄弟”
“正是。”
“唉,这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怎么会把好端端的男娃去给别人当媳妇想那郑北前头那个夫人, 也是个要强的人”若是活着,断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和别的男人过日子。
“是啊,若是前头的夫人在, 怎会给儿子结契兄弟这郑娘子怕是为了省下一笔钱。”省下什么钱,大家不说也知道。
“郑北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 我听说来年开春, 要给小儿子张罗着进学呢。”
“真是同人不同命, 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差别对待。”
“所以说, 没娘的孩子, 有了后娘后, 很快也就有了后爹。”
两人都是唏嘘,挖完了野菜和一些常见的冬季草药后,边说边结伴离开。
郑之南躲在树后面,轻轻抿了抿嘴,没有多在意。
毕竟,这种操作,放在郑北和郑娘子身上,实在是太正常了。
如果是这样,给他买新衣服,这段时间不让他干重活,对他和颜悦色,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定有所图。
郑之南不动声色的把逮到的兔子用绳子拴起来搭在肩膀上,追上了远处还在和其他村民说话的郑北。
郑北看到郑之南,笑着对他说“你娘今天烤了红薯,你先回去吃,我跟你山叔再蹲一会儿,看能不能蹲个獐子什么的。”
若是从前,郑北一定是先走的那个。
郑之南压下心里的冷笑,一脸感动的和郑北说了句话转身离开。
转身后,脸上的感动之情立即被冷笑取代。
到了家,郑娘子兴许是去串门了,家里只有郑裕在烤炉前吃红薯。
烤炉上还放着两个红薯,以及一些花生之类的零嘴。
郑裕看到郑之南放下东西洗了手走进来,翻了个白眼。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还保持本心,只有郑裕了。
郑北和郑娘子因为有所图,对他态度越发和蔼,只有郑裕,毕竟年纪尚轻,对于父母的交代听是听了,可还是遏制不在心里的不爽和不屑。
平时有郑北和郑娘子看着,他倒也收敛着不找郑之南麻烦。
但现在,郑北不在,郑娘子又去了前头与她交好的王婶婶家,郑裕可不就无法克制心里的不悦了。
看到郑之南施施然坐到了旁边,眼神里一点从前的胆怯都不复存在,郑裕心里不舒服极了。
明明以前对他非常遵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打他骂他都不敢说什么。
现在不仅敢无视他,还敢回击他。
虽然那次他娘让他狠狠的揍了他,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郑之南不把他当回事。
比如说,就像现在。
不跟他打招呼,不询问他同不同意就自己坐下来,也不问问他让不让他吃红薯,皮已经拨开了。
郑裕忍耐力不怎么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声对郑之南道“谁让你吃了你干嘛吃我的东西”
郑之南咬了一口说“父亲让我回来吃香甜美味的烤红薯,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和父亲说。”
郑裕被郑之南顶的一噎,愤愤然说“你信不信我跟我娘说,让她狠狠地教训你”
郑之南知道郑娘子这段时间一定告诫过郑裕不要招惹他,所以郑裕这几天除了翻翻白眼,基本不惹他,所以郑之南听到这话不怒反笑,耸耸肩说“那你去吧。”郑裕根本不会去和郑娘子说,毕竟他现在可是个郑家的摇钱树,要卖大价钱的,弄伤了,可就麻烦了。
郑裕的确也是虚张声势,本以为能吓到郑之南,让他忐忑不安,向他求饶。
却怎么都没想到郑之南一点都不当一回事,还刺激他,让他去和母亲说。
郑裕哪里敢真的去说。
于是,胸中的火焰越来越大,只让他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想打他,但母亲和父亲都交代过。
想骂他,却又每次被反驳,反倒是自己越来越气。
左思右想,郑裕脱口而出道“你就得意吧,等你到了赵家,看人家怎么折腾你那赵家老爷子可不是个慈善人,你去了一个不听话,人家把你卖到楚楼里都是轻的”
郑之南微微眯着眼看向口无遮拦的郑裕,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风言风语罢了,我才不会信。”想要刺激的郑裕说的更多。
郑裕看郑之南说不信,立即言之凿凿地说“你以为我在骗你哼,我娘下个月就会带着你去赵家给人相看,对方相看上了,你以后就是赵家的人,明年开春就把你送过去”
赵老爷子,看来年纪不轻。
郑之南说“你说你没骗我,你就说说赵老爷子是谁,干嘛的,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可还是不会信你的,你就是想让我和母亲还有父亲离心。”语气义正言辞。
“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赵老爷子是我舅家,也就是姚家庄赵家,五十多岁,妻子已逝,有两子一女,本来家里想给他续弦,但是因为他不喜,点名要结契兄弟,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姚家庄的赵家,我绝不是在说假话诓骗你”
既然五十多岁了,那么孩子估计基本上都成家了,当爷爷了吧应该虽然去了不是当“第三者”,但成年的子女会如何看待父亲的契兄弟,想一想就知道。
古代男人的平均寿命并不长。
等老头死了,他这个老头的契兄弟要如何自处
成年的子女肯定是各过各的。
就算家里有点钱,那也一定都是给子女留着,他这个所谓的契兄弟过去,估计也就是个被人玩的命,老头死后,他的日子才最是难熬。
一般情况下,就算穷苦人家要给孩子找契兄弟,也会找年纪相当,这样才算般配,相携一生的可能远远大过跟拖家带口的老爷子在一起要强。
郑娘子为何挑来挑去给他挑了这么一个人家,郑之南完全看得出来。
郑北为什么没阻止,甚至欣然应允,大抵逃不脱钱给的足这一点。
郑之南把嘴巴里甜甜的红薯咽进肚里,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粘到的红薯慢悠悠地说“既然是父母亲决定的,作为子女自然要听从,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和我说这么多,难道是舍不得我去赵家”
郑裕目瞪口呆的看着不为所动的郑之南。
“你竟然甘愿去当男人的契兄弟”在郑裕的认知里,只有那种兔子爷才会乐意去和别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正常一点的家庭,男孩子都是正经娶妻生子,哪里会愿意和男人一起生活。
所以他觉得郑之南不正常,另外一点就是,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郑之南生气,甚至觉得羞耻,崩溃。
结果他想到的一样都没有看到。
“咦弟弟这是在为兄长打抱不平吗谢谢弟弟了,为兄很感动,但父母之命,实在不敢违抗。”明着不能反抗,暗里还是可以的。
从郑裕这个蠢货这里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郑之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可亲。
然而郑裕只觉得这样的郑之南充满了挑衅,气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却无可奈何。
就在郑之南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郑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抽风,拿起捅烤炉的火钳去烫郑之南的手。
插在烤炉中的火钳被烧的火红滚烫,要不是郑之南闪的快,手都要烫出血来,虽然没出血,但仍旧迅速起了一层水亮亮的水泡。
十指连心,别说还是被烫到,更是双倍的折磨。
郑之南立即跑到水缸前将手插进去。
这一幕被串门回来的郑娘子看了个正着。
现在郑之南在她眼里就是财神爷,郑裕就算是她亲儿子,看到他这个举动,她也是额头青筋直冒,气得冲过去就夺过儿子手里的火钳扔进烤炉,狠狠锤了郑裕身体几下,暴怒道“我是怎么交代你,你是疯了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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