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这样复杂,确实是吴元泽之前没想到的,他所有的猜测,都是来自于自己遇袭那日得来的那块木牌。却不想,这样狗血之事,还能轮到自己身上,真是让人无语的很。
享受了快要十年的平静生活,只怕是要被打破了吧
吴元泽想着之前自己立下的那些宏愿,只觉得可笑的很,他还是别在纠葛这些烂事儿了,尤其是英莲,让师娘好生地找个敦厚之人,嫁了吧,反正跟着自己,是不可能平静度日的,自己一个人受苦担心,总好过两个人担惊受怕吧。
肃亲王自己信任了四皇子,将自己姐弟两个托付给他,可是瞧着如今的情势,只怕他还顾不上自己这一头了,又有了另一波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尤其还是当初害死了父母之人,吴元泽就更不想将甄家牵扯进来了。
这样的事儿,可不是甄家这样的乡绅之家能搀和的起的,弄不好,丢家丧命也不过是贵人们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这样一想,自己与英莲,也只好是有缘无份了,好在她对于自己也不过是当兄长一般地敬着,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吴元泽缩在黑暗里,思考了半晌儿自己的将来,却也是没有多少的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不过,想着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皇帝在朝中的日子不好过,这是肯定的,至于日后等着老皇帝过世了,他会如何做,这才是让人关注的。
吴元泽定好了日后的章程,好在他过不了多久,就去参加秋闱了,等中举之后,便举家迁入京城吧,这样一来,正好儿地就将甄家摘了出来。
先生与师母年纪大了,对于英莲的将来,自己自然是要安排好的,总不能自己走了,再让别人欺负了她,那实在是糟糕的很。
想好了方方面面之后,吴元泽便也不纠结自己的身世了,即便出身显贵又如何呢自己又不是原主,也不过是占了人家身子的孤魂野鬼罢了。
再如何地纠结往事也不会让死复活,若是秦可卿还活着,那么说不得自己上京之后还会探望一二,若是她已经死了,那就更好了。自己就是个凉薄之人,自扫门前雪便好,可不指望去搭救别人,哪怕是亲姐姐呢。
当然了,嘴上说的这样狠,可是吴元泽还是想着,若是秦可卿还活着,那也好。这个世上,总归还有血脉亲人在,不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即便她的处境不堪
第二日一大早,吴元泽便又开始了往日的生活,若不是他的神色倦怠,整个人更加地沉稳了,吴氏夫妇还只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一般。
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极为地不赞成吴元泽对于甄府的那些安排,即便甄家的那位小姑娘是个可人疼的,可是这样分散主子身边儿的护卫,殊为不智。
可是吴元泽这次却是铁了心,对于吴氏夫妇的反对,并不应答,只是强硬地吩咐了他们遵从即可。
吴氏夫妇听了,少不得去安排一二。只是心中却是没有多少真心的,对着甄家,也是存了一些怨气的。
虽然甄家对于自家主子,实在算是有大恩的。甄士隐这些年的教导之恩,维护之情,吴家夫妇虽然感动,可也没有吴元泽那般地感同身受。
这事儿了解了之后,吴元泽便去温习功课了,他现在要抓紧时间,若是八月的秋闱过不了,那还要在江南滞留一年,这实在不是他所愿。
这样想着,吴元泽更加地刻苦了。这之后,再去甄家,他便有各式地借口,赖在甄府吃吃喝喝。
瞧着他惫懒的模样,士隐虽然嘴上嫌弃不已,可是心下却是欢喜的很,就更遑论封氏了。
就是英莲,只要听着哥哥留在府里用饭,便会亲自下厨,替前院儿添一道两道的菜。
吴元泽吃了这许久,哪里能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呢。这盘菜,便成了师徒俩之间的官司,每次都是争锋相对的。
士隐固然可以仗着自己的辈分,可是元泽偏偏地是个手快的,那菜也不过是以小碟子罢了,手快的吴元泽几筷子就拣到了自己碗里。
对于士隐横眉瞪眼之态,吴元泽只当自己没瞧见便是了。他诚心地耍赖,士隐也拿他没辙,只得放下师父的架子,自己去争抢。
对于父亲与兄长对自己手艺的赏识,英莲自然高兴,便越发地卖力了,日日地去厨房里,为他们煮菜。
后来,还是封氏怕女儿的手弄粗了,才不允许她每日下厨,两人商议一番之后,便定下了三日下厨一回的规矩。
吴元泽自然是有法子能知道的,之前他就能晓得,更何况如今自己有人在英莲的身边儿,更加地便利了。他蹭饭的日子也变成了三日一次,士隐夫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也无可奈何。他二人又是豁达之人,便放任不管了。
士隐是知道吴元泽秋闱之后要进京之事了,吴元泽的借口非常地拙劣,可是士隐并没有多问,便同意了,让吴元泽长舒了一口气。
士隐这样,自然是猜测吴元泽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京自然是认祖归宗了,那是皇室之人,自然与甄府的距离越发地差距大了,他还真不敢将英莲托付给吴元泽了。
是以,除了对吴元泽更加卖力地教导之外,士隐对于元泽,再没有了其他的要求了。
吴元泽自己似乎也是知道士隐的高要求的,除了一丝不苟地完成先生布置下来的各项课业之外,他也是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了,额外地完成些自己该完成的。
除此之外,便是在江南开始找寻自己外祖家残存下来的遗迹。虽然吴氏夫妇说了,上皇找了借口,将吴氏族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可是自己似乎还有一个年幼的小舅舅在别人的照顾下,活了下来,可是如今流落在何方,却是不知道了。
虽然说是年幼,可是依着他的年龄,如今算下来,却也是二十左右了,如今的社会,却是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
吴元泽打发了人私下查访,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吴家之前也不是那些没名没分的人家,即便是如今的白家,当初也不敢在吴家面前龇牙,可想而知,吴家之前在江南的名声地位。
吴家倒台之后,白家顺势崛起,好几代人的努力,到了如今才总算是显出了成效。
白家的家规却是从不搀和皇家事,若是有女子入选宫廷,那么白家阖族,不管是多大的官职,都要卸职回乡。
这样的谨慎,自然是好处多多,白家从前朝起,到现在屹立不倒,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妙处了。
再者,白家结亲,从不看对方的家世,历代主母的选择,要求的是品行。
是以,白夫人想要为儿子白坤诚求娶英莲的事儿其实也并不多稀奇。就是白夫人自己,娘家也不是高门大户,不过是中等人家罢了。
白家长子的性子有些仁懦,老太爷不放心,查访之后,便为长子定下了这个性子泼辣的白夫人。果然,白夫人很是厉害,将白家内外打理的妥妥帖帖,就是与丈夫的关系,也处的极好,即便是有几个小妾通房的,也不过是摆设罢了,白家的两子三女,都是白夫人所出。
她自己性子泼辣爽利,到了儿子身上,却不是这样想了,主要是因为白坤诚主意太正,要是再找个能干争强的儿媳,那么两口子势必不睦。
英莲的性子颇为柔顺,可也不显得怯懦,正好儿地应了那句话,以柔克刚。白夫人自打见了英莲几次之后,便喜欢上了这个玲珑剔透的姑娘。
士隐夫妇对于女儿的教导,自然是极为尽心的,就算是有些不足,那也是瑕不掩瑜。白家书香大家,自然不会要求儿媳妇儿是睁眼瞎,英莲饱读诗书,做的一手的好诗,更是让众人喜欢了。
封氏之前也曾经想过与白家结亲,可是白家的门第太高了,英莲出身小户,只怕高攀不起。再者,这门户之见并不是谁家独有的,他们虽然想将女儿嫁的好,可也不想着女儿去别人家受苦受累,还是小门小户的简单。
这样一想,虽然高兴于白家对英莲的看重,可是士隐还是推了这门亲事,白夫人满以为这事儿即便不成也是不离十的,可谁想,不仅是甄家不乐意,就是自家儿子,也不乐意。
这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到底要白坤诚自己与妻子过一辈子,他自己不乐意,那么这媳妇儿娶进门来,势必会起些波折,凑成一对儿怨偶,坑的可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对于长子,白夫人比丈夫更爱重些,是以,白坤诚这里露出了不乐意的口风,外加上士隐的婉拒,便不了了之了。
白坤诚是知道吴元泽心思之人,对着他的小师妹,自己若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那臭小子会套麻袋揍自己一顿了吧。
不管这个小师妹是个多么出色的,哪怕是个天仙呢,在白坤诚眼里,也抵不过自己与吴元泽的交情。
哪怕两人现在疏远了许多
士隐与封氏两个拒绝了白家的婚事之后,老两口惋惜了半日才调节过来,实在是因为白坤诚是个不可多得的,而且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女儿嫁到了白家,那也是享福不受罪的。
想着齐大非偶,封氏便淡了心思。总归苏州城里的适龄男子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惜的是,英莲的婚事却是不大顺利,对于甄士隐的学识人品,大家是知道的清楚的,封氏也是个柔顺妇人,可是事儿就坏在英莲是独女了。
甄家成婚的条件里头,有一条让大家很是不能接受,英莲日后的第二个儿子,要承续甄家的香火。
这一条,就让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自家的血脉,实在是不能那般大方地就送出去。
养育孩子不容易,大家对于血脉更是看重的多,尤其是与甄家相同阶层的,更是如此。
再比甄家高的,那自然不会与甄府结亲,比甄家低的,士隐夫妇还嫌弃呢。
事儿便这般地僵持下来了,英莲才十岁,离着她及笄还早呢,士隐夫妇倒也不着急了,按捺下百般地心思,继续享受着天伦之乐。
八月桂花香,吴家前院儿里有一株大桂树,到了八月,自然地就有糖桂花,桂花糕,桂花蜜可以吃了。
尤其是入夜时分,花香更浓。
每年,吴元泽都会打发人往甄家送好几回。今年却是有些顾不上,他要去下场考试了。
秋闱虽说不轻松,可好歹地比春闱好过许多。能叮嘱的士隐一早就叮嘱过了,就是考官的性子,喜好,他也一早地就托了白家人打听过了。
对于吴元泽,士隐还算是放心了。在甄府用饭之后,士隐便打发他回去了,好生地歇息一日,明天便要下场了。
要考试的各色东西,不管是吃食还是蜡烛的,甄府都备了一份儿,英莲照着往年的习惯,准备了两个香包,不外是薄荷之类的提神醒脑的药材。
当着士隐的面儿,吴元泽胡乱地将那两个东西放进了篮子里,等出了甄家的大门后,却是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些日子,吴管家压根儿就不敢将自家姑娘已经没了的消息告诉给主子,就怕他伤神太过,再耽搁了考试。
却不知,他这样遮遮掩掩,依着吴元泽的聪敏,只怕是早就猜到了。不过他既然不说,那吴元泽也就只好装作不知了。
对于明天的考试,说不紧张还真是有些假,可说紧张么,吴元泽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场考试罢了。
这样开解着自己,他便乘车回府了。这样紧要的关头,也实在是没人敢放心让他骑马,若是有个一差二错的,谁担待的起呢
吴元泽躺在马车里,将怀里的那两个香包拿出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立即地脑子清明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不过,英莲做的,自然是好的。吴元泽自己这样想着,又郑重地将香包收了起来。
回到府里之后,却是无所事事起来,该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天意了。
吴嬷嬷准备了一桌儿席面,算是替他壮行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吴元泽又去书房,写了一篇大字将自己的心绪调整到最佳,这才回内院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醒了,却不想,他并不是最早的,他刚洗漱完,士隐便上门了,而且还是携家带口的,一家三口,外加上护送的,管事儿的,人倒是不少。
心中泛起了感动,对于自己劳动了先生与师母他有些惶恐,想着英莲也来了,又有些窃喜,一时间,思绪十分地复杂。
士隐瞧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个大概齐了,笑骂了几句,吴元泽自己也调试过来了。
用过了早膳之后,辞别了师母。吴元泽便与士隐两个上车,往贡院那里去了。
对于士隐执意要送自己的事儿,吴元泽拦不住,便不拦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罢了。
士隐目送着弟子的背影,见他顺利地进了考场,也不再罗嗦,吩咐了车夫,掉头回吴家。
妻子女儿还在吴家,一起接回去吧。
进了考场的吴元泽瞧着这小单间儿,无语透了,师母让自己带一件冬日里的大氅,果然是有道理的很呐。江南的八月,天气还算好,有件儿大氅,日子就更好过了。
考官们带着考生,朝北谢过了皇恩之后,复又告知众位考生考场纪律之后,这才开始发卷子。
吴元泽拿到卷子,也不着急开动,慢悠悠地磨着墨,脑子里在琢磨考题。
琢磨了半晌儿之后,他又觉得饿了,弄了点已经碎成渣儿的糕点吃了。进门检查的时候,这些点心之类的,都被那些凶残的兵老爷们摁碎了,就怕有夹带。
江南科场舞弊,并不是一时的新鲜事儿。每年都有,若是弄不好,考官们别说是论功了,就是罢官抄家的也不少见,皇帝能找个替死鬼平息士子们的怒气,那自然是不会将考官们放在眼里的。
这一科,皇帝重视非常,自然地,下面的人也更为精心了,就怕弄出点儿麻烦来,惹恼了上面,只怕前程有碍。
苏州的两位考官一位是本地的,另一位却是京里派下来的。今年才从北地里调进京的。之前是名不经传之人,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竟是能来苏州做考官,实在是不简单的很呐。
两人虽然面上甚是平和,可是说话都极为地谨慎,就怕闹出什么把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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