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十里红妆

    在这样啼笑皆非的日子里,慕雪莹终于等来了新年, 除夕守岁, 过了今天, 她就十七岁了。

    在新年到来之后,就是上元节,慕雪莹每天数着指头过日子,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药。

    终于

    她等到了那个让她舒心的日子, 她的嫁衣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全部弄好, 山茶熏了好几天的香。

    因为她的身份, 所以慕雪莹需要在皇宫出嫁,萧泽来接她之前, 还需要去太庙走一趟。

    慕雪莹一大早被人叫醒, 细细的绒线在她脸上不停的绞动,有些微微的疼痛, 让她有些不习惯, 却还是很努力的忍耐住。

    “公主, 这是习俗, 您一定要忍耐一下。”给她开脸的嬷嬷深怕得罪慕雪莹, 在慕雪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就先说明白。

    慕雪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没有见过, 可是对于这一切,还是略有耳闻的,“嬷嬷, 弄完之后,就上妆吗”

    那嬷嬷和善的点了点头,一屋子伺候她的人,足足有七八个,上妆的,整理嫁衣的,还有一些等着给她穿衣服的。

    慕雪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神情恍惚,原本少女时候梳的发型被全部打散,这会儿错综复杂的盘在一起。

    慕雪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艳丽的妆容让慕雪莹有些不习惯,她看着给她上妆的宫女,很疑惑的问会不会太红了

    她有些不太习惯。

    “要的要的,公主殿下,您要知道今天您可是要忙一天的,这胭脂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很淡。”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慕雪莹莫名其妙的。

    “公主殿下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所有打趣和恭维的话,慕雪莹全部记在心里,今天是她和萧泽成亲的日子,什么愉快和不愉快的事情,她都可以接受的。

    “公主殿下,这些东西您一定要好好的拿着。”一个年纪大的嬷嬷递给慕雪莹一个玉如意,看的慕雪莹无奈至极。

    “这个东西为什么要留着”慕雪莹虽然这么问,可还是很乖顺的抱着玉如意,怎么都不肯放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寓意幸福美满的,在公主殿下这儿,都是重要的东西。

    “这是玉如意,当然是保佑公主殿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一群人说着吉祥话,慕雪莹看到凤冠压在她的头上,她顿时觉得脑袋上重了好多,她从来不会再头上戴这么多的东西。

    “公主殿下,这凤冠虽然有些重,可您千万不要擅自取下来,这是要驸马爷来取的。”年老的嬷嬷不放心的交代一次又一次。

    慕公主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遭,这会儿当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的好说话。

    根本就什么都不反驳,从未曾见过公主殿下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火红的嫁衣穿在身上,从里衣,到外衣,慕雪莹觉得自己都快和一个红包差不多了,这会儿恍恍惚惚的,却也不好反驳。

    嫁衣上精致的花样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慕雪莹很是骄傲,可却不想让人知道是萧泽做的,只能把李悦推脱出去。

    然后李悦就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为了许多人,嫉妒或者羡慕的对象。

    这些自然是后话,至少这会儿慕雪莹什么都不知道,李悦就更加了。她这会儿握着慕雪莹亲手递给她的请柬好不得意。

    虽然许多人还是回去,还是会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可那些多多少少都是沾着父母的光,只有她的不一样,是慕公主亲自送来的。

    “小姐,您看起来很开心。”李悦的丫鬟开口。

    李悦捧着那请柬笑了起来,“当然开心,你去瞧瞧,皇城之中,还有旁人有这个待遇没有”

    小丫鬟没有说话,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有这样的待遇,慕雪莹感激李悦,李悦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这两人相处起来十分的融洽,至少和聪明人说话,总是十分方便的。

    “公主殿下这会儿应该还在宫里,小姐您可以慢慢来。”

    “怎么能慢慢来呢快点替我选衣服。今天是公主殿下的大好日子,你且记住,一定要替我好好的选,还有到时候若是看到赵歆他们,就离得远远的”李悦还没有咽下这口气。

    好好的一起玩鸡毛毽子,关键的时候就把她推出去挡灾

    李悦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可不会去触慕雪莹的霉头,若在这样的日子被新郎官给吓晕了,再给送回来,李悦觉得这辈子自己怕是不要出门了。

    “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的办妥。”小丫鬟开始翻箱倒柜,同时开始回忆起前几天遇到哪些贵女丫鬟们闲聊时候说的话,以此来猜测他们会做什么打扮。

    慕公主这儿人群都已经散去,她要在这里好好的等着,等待萧泽的到来,然后一起去辞别慕念洹,再从皇宫离开。

    最后的目的地是公主府。

    “公主,您千万不要紧张,奴婢听说陛下替您准备了许多的嫁妆,宫门距离公主府的距离太近,陛下还特意让驸马绕行一圈。好让全城的百姓都祝福您。”山茶说起这些来就很是兴奋。

    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事情,不止是慕雪莹,就连山茶都显得很兴奋。

    慕雪莹笑了起来,她歪着脑袋看山茶,“阿泽还有多久才会过来”

    “听汤圆回来禀告的消息,如今已经去了太庙,很快就会过来。”山茶答道,她知道慕雪莹很紧张,贴心的侍女跪在公主殿下身边的脚踏上面。

    “公主,奴婢陪伴了您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您等待这一天等待了多久,您只管好好的开心,好好的激动,千万不要紧张,萧侍卫和您从小一起长大,您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山茶劝慰道。

    慕雪莹想了想,仔细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惶惶不安道“我今日,还未曾喝药”

    自从确诊之后,她就开始每天喝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慕雪莹虽然觉得不舒服,却也明白是为了自己好。

    “萧侍卫吩咐,今天开始,不用给公主喝药了。”山茶笑的开心,慕雪莹却瞪着山茶。

    “为什么不用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病好了”慕雪莹激动的问,山茶笑着点头。

    “奴婢不知道,这些话,公主还是问驸马爷的好。”山茶心中更加的激动,萧侍卫变成了驸马爷之后,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是,身份和地位就不一样了。

    从前山茶害怕萧侍卫,说出去再怎么的也有些丢脸,如今萧侍卫成了驸马爷,害怕驸马爷,就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山茶想的很开明。

    “你们变得,可真快。”慕雪莹小声的开口,山茶抿唇不言,外头汤圆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山茶姐姐,山茶姐姐,来了,来了。”

    “公主您在这儿坐坐,奴婢去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个汤圆,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山茶一边说一边推开门到外头去。

    在外面数落汤圆,慕雪莹听的新奇,不由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山茶姐姐,你不要这么凶啊,不是你让我去看看萧大哥什么时候来的么”汤圆委委屈屈的开口,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这么被嫌弃了。

    “那你也轻点儿呀,把公主吓着了怎么办,你不知道公主最近的状况不好么如果把公主吓出个好歹来,你信不信驸马爷直接打死你。”山茶威胁道,汤圆想到这一点更是惊恐万分。

    他可不想被这么对待。

    “山茶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可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汤圆死死的抱着山茶的大腿死活不肯放开。

    山茶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这才开口,“你刚才说来了,是什么情况如今驸马爷在什么地方还有多久才到这里”

    汤圆立马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山茶点了点头,“一边待着去。”

    汤圆委委屈屈的躲在一边,然后就瞧见山茶火急火燎的推门而入,和公主殿下说了好大一通话。

    “女人啊女人”汤圆不停的摇头晃脑,却也不敢反驳山茶,只敢在一旁等着,萧泽进了宫门,走到了慕雪莹的宫殿门口。

    她的面前忽然涌现出许多的人,慌手慌脚的给她盖上红盖头,红艳艳的一片,慕雪莹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有些着急,也有些慌乱,这会儿坐在床上,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手足无措的。

    全靠红盖头盖着,才没有让人觉察到她的失态。

    一群宫女太监不敢怎么闹腾,只是围着两人说一些吉祥话,慕雪莹和萧泽还要去拜别慕念洹。

    她的手中忽然被塞进一块红绸,她有些茫然的牵着红绸,她知道红绸的另外一端,是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

    是她最想嫁的那个人。

    在大殿里跪下,听着慕念洹的旨意,慕雪莹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从前她和哥哥并不亲近,直到后来,才越来越亲近,虽然明白哥哥是唯一的请人,虽然也明白,哥哥会一直待她很好。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拧巴什么

    “朕把妹妹就交给你了,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待她,一心一意,不可辜负。”慕念洹郑重其事的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脸色凝重的看着萧泽。

    萧泽点头,“请皇上放心。”

    慕念洹怎么可能放心的了长兄如父,他们两人从来都是相依为命的,虽然这大概是皇帝陛下的一厢情愿,可爱护妹妹的心,却是这么多年一直都存在的。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大概还需要担心受怕很久很久。

    “雪儿,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慕念洹原本想劝慰什么,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林到头来只有这么一句,就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好好的。

    慕雪莹的眼泪终是掉落下来,落在萧泽的手背上,萧泽轻轻的擦拭,握着慕雪莹的手,“阿雪,我们回家。”

    从今以后,生死一起,荣辱与共,回到属于我们的家,有你,也有我,然后我们会在一起一生一世。

    直到死亡。

    慕雪莹轻轻的点了点头,慕念洹目送两个人离开,颇有些感慨。

    福顺走到慕念洹的身边,笑眯眯的开口,“陛下,您可是要出宫去公主府瞧瞧”

    “废话,朕唯一的妹妹就要成亲了,朕能不去”慕念洹一边数落福顺,一边动手换起了衣衫,他想起给慕雪莹准备的十里红妆。

    他的妹妹,自然当得起这样的礼。

    长长的宫道,萧泽和慕雪莹不是第一次走,却是第一次,一起坐步辇,全程萧泽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他可以感受到慕雪莹的紧张,“阿雪,不要紧张,其实,我也很紧张,可一想到要和你成亲,我就觉得很高兴。”

    “”公主殿下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话要怎么回复怎么招架。

    “我第一次和你一同坐步辇,觉得很是新奇。”萧泽说的倒不是谎话,这会儿这么说,大概是为了不让慕雪莹觉得紧张。

    公主殿下的情绪果然得到了缓解,喃喃的开口,“我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来,然后你来了以后,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

    大概今天这一天,就注定没有办法好好的过。

    “我不是出现了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因为太过于期待,所以才会觉得不真实,因为太过于期待,所以才会显得患得患失。

    慕雪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等她回过神来,这一切都已经发生。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会一直陪着你。”萧泽一路上都会和慕雪莹介绍大街小巷的见闻和趣事。

    十里红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说是普天同庆也不为过,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回到公主府。

    府中早已是热闹非凡,除了受到请柬早早来的,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还有一些来看热闹的。

    主婚人是她的皇兄,跪拜天地的时候,慕雪莹还在恍恍惚惚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梦,还是自己的错觉。

    知道礼成的那一刻,慕雪莹彻底的哭了出来,她知道,父皇不愿意让他和萧泽在一起,曾经不惜逼迫她发誓。

    她心中都明白,自己和萧泽是多么的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公主,您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山茶看着慕雪莹还紧紧的抓着那玉如意不肯放,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山茶不由的劝慰道。

    “我不要吃,我要等阿泽过来。”慕雪莹毫不犹豫的拒绝山茶的提议,“你不要碰我的红盖头,不要打扰我的称心如意。”

    “”山茶哪里敢动

    这一切还不是要等驸马爷过来,“公主您稍后,奴婢去请驸马爷过来。”

    慕雪莹却紧张的拉住山茶,“不准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要怎么想我”

    山茶忽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得好。

    结果萧泽却过来了,还带了一群人进来,慕雪莹顶了一天的红盖头终于被拿掉,她觉得自己眼前都清明了许多。

    “你们都下去。”萧泽淡淡的吩咐,这群人在这儿委实有些碍事,更何况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了任何的忙。

    等到人都走完,只有他们两个人,慕公主十分不安的看着萧泽,“阿泽”

    灯火下的那个人,是他的小公主,一脸的惊恐不安,这会儿穿着凤冠霞帔,就这么坐在他的面前,萧泽其实也很紧张,却不能表现出来,一旦他紧张了,慕雪莹就会更紧张。

    “我在。”萧泽轻轻的替她摘掉凤冠,押了她一天的东西终于被摘掉,她别提有多轻松,这会儿还想站起来走动走动,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摆和萧泽的衣摆绑在了一起。

    “是不是很累”萧泽温柔的替她揉了揉脖子,公主殿下委委屈屈的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把那表情换掉。

    “你不要误会,我不委屈,我一点都不委屈的。我能价格你,我很开心。”怎么还会委屈

    萧泽哪里会不知道慕雪莹的心思,“我知道你不会委屈。”

    山茶和所有的宫女都被这两个人给打发出去了,他打了水,一点一点的洗掉她脸上的妆容,素净的一张脸,虽然看了许多年,却觉得有些不一样,什么地方不一样,萧泽却说不出来。

    慕雪莹看着他浅浅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变漂亮了。”

    慕雪莹大言不惭,萧泽毫不犹豫的点头,两人都浅浅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慕雪莹心中所有的慌乱,都被萧泽给带走了。

    他替慕雪莹解掉嫁衣,松开头发,他说“阿雪,我等着一天,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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