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荨干笑“你有这么酷炫的名号, 朕怎么不知道”
司俊微笑“上辈子没有, 不代表这辈子没有。”
是、是吗他就说, 记忆中司俊虽然有神童之名, 死的也很可怜,但是绝对没有这么中二的名号啊。
至于这辈子,被困于深宫, 每天忙于学习这个世界各种知识的刘荨还真没关注过。他把一切都交给了司俊,自己只想着赶快多学点,不要给司俊拖后腿。
因身后还跟着荆州的人,司俊只压低了声音逗了刘荨一下, 就停止这个话题了。
再说下去, 他就掉马甲了。
刘荨见司俊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换上乖巧的笑容凑上去讨好道“你还有什么名号啊朕一定牢牢记住。”
司俊道“名号什么都不重要了, 现在世人多以州牧,或公卿来称呼我。”
言下之意,他已经过了需要用名号来推销自己的时候了。
刘荨心想,州牧的位置还太低了一些,公卿也有些名不副实。等荆州的事稳定之后, 他重开朝廷, 到时候至少给小伙伴弄个丞相当当。
若不是怕那一干忠臣撞柱子,小伙伴也嫌麻烦绝对不乐意,他真想封司俊一个一字并肩王当当。
刘荨变着法子夸司俊道“既然有胆子跟你并称, 看来那个孔瑾一定是个能耐人。他隐居在南郡干什么呢收入来源是什么结婚生子没有啊刘景都没有征召他当官吗”
司俊听着刘荨那一连串的八卦,简略回答道“孔瑾已经成婚, 无子。他用盘缠买了些地,自给自足。刘景有征召他,他没有答应。”
刘荨往周围田地看了一眼,道“亲自耕织这些隐士们能靠这个养活自己”
司俊微笑“是不是,陛下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马上要到了。”
刘荨看着周围青青的麦子苗,翻身下马道“既然快到了,就走着过去了。朕正好看看这里的麦子长得如何。”
司俊闻言,也跟着下马,陪着刘荨巡视田地。
付风这一路已经习惯了刘荨对百姓的关心,对刘荨心血来潮并不感到意外;文晔只管自己保护皇帝陛下的职责,对其他事似乎都混不在意,至少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但还有两人,则露出意外的神情。
皇帝单独出游,刘景既然已经选择归顺,并孤注一掷将自己全部身家都压在了皇帝身上,做出了他年老之后难得的大赌,自然不会有所限制。但为了亲近皇帝,他肯定还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比如把自己幼子刘聪塞在皇帝身边。
荆州望族也是如此想,杜毅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杜鉴也塞进了皇帝的队伍。
刘荨一直和司俊说话,偶尔带上付风,顶多再慰调问戏一下文晔,这两小少年一直没有和皇帝搭上话。
他们也不是莽撞之人,知道现在没有自己主动搭话的份,就乖巧把自己当侍从看待,一直没说话。
现在看到皇帝心血来潮跑去巡视田地,似乎对麦田了解颇深,两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一直接受良好教育的刘聪忍不住皱眉“陛下这样,有辱斯文。”
他嫌弃的用袖子掩住口鼻。刚施过了农家肥的田地味道可不好闻。
杜鉴倒是没有露出嫌弃神情。他既然被老谋深算的杜毅视作骄傲,自然不是刘聪这种喜形于色的傻白甜。他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位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皇帝陛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变猫变多了,刘荨的耳朵变尖了,刘聪话音刚落,他就回过头“你说朕有辱斯文”
刘聪立刻脸色苍白。
虽然他是个傻白甜,虽然他心直口快,但也知道这话不是自己该说的。
杜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刘聪脑抽,这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声音可不算太小。他不意外皇帝陛下能听见,他只意外皇帝陛下会将此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鉴于皇帝陛下亲自来收服刘景,大概不想因为刘景这个没脑子但是最受他喜爱的儿子和刘景撕破脸。
杜鉴心想,早些年的刘景可能的确是个枭雄般的人物,让父亲也乐意投奔,甚至将家族的未来压在他身上。但年老的刘景至少在子嗣方面糊涂的不是一星半点。将这被宠溺得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蠢货放在皇帝陛下身边,是特意让皇帝陛下降低对这蠢货的评价吗
虽然这蠢货从血缘上还算是自己的表弟,但杜鉴实在是看不惯刘聪那模样。
刘荨倒是没有生气,他只是好奇刘聪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打量了刘聪许久,打量得刘聪背后都冒出了冷汗,才道“你可真不像刘景的儿子。”
刘聪“”
刘聪“胡说他们都说我才最像父亲”
杜鉴“”这傻子,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能决定他未来的皇帝陛下
显然刘聪再次心直口快之后,又再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立刻低下头,想要道歉,又丢不开面子。
哦,这傻孩子还准备在皇帝面前保留自己的面子。他还以为他是荆州最尊贵的,把长兄都逼得去外地当郡守自保的小公子。
刘荨看着这个蠢萌蠢萌,像只炸毛小奶狗的小少年,忍不住换上了一副慈祥老爷爷的微笑,看得司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你像的,是哪些人”刘荨忍不住逗弄道,“虽说你看人不一定看得准,但荆州哪些人比较厉害,你听总该听过。那些人有没有说过你和刘景像”
“你虽没有经历过,但总听说过刘景是怎么单骑赴任的。你觉得,刘景是个斯文人从你口中,怎么会说出有辱斯文这种话。”刘荨指了指面前这片麦田,“你知道什么是斯文吗满口诗书礼仪,风花雪月,别说十指不沾泥水,连脚底最好都别沾。这种斯文,得有大把金银养着,且心无旁骛,不理俗事才能做到。”
“可朕要管这么多百姓吃穿住行,每一个铜子都得精打细算,每一寸田地都要思索着能种出多少粮食。只要躺在长辈的荫蔽下,躺在祖辈积攒的金银堆上,谁都可以当个斯文人,但唯独皇帝不能。皇帝当个斯文人,那就是昏君了。”
刘荨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聪,道“你知道刘景为了荆州这片在战乱中尚且算作乐土的地,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不说其他,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平定叛乱这种事,斯文的小公子,你做得到吗”
刘聪满脸赤红“我、我”我当然知道,但是从未想过
他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他接受的教育也是如此,但皇帝陛下这一顿连削带打,把他抽蒙了。
皇帝当然要关心百姓,关心百姓就该关心农田,所以顶着恶臭还兴致勃勃谈论那些污秽制作的农家肥似乎没什么问题可这真的很恶心啊,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呢
刘荨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领兵打仗也可以交给下属,刘景为何要亲自去呢历代皇帝,又为何要亲自耕织呢你以为,这仅仅是做些虚伪的面子情,就为了得些无知老百姓的赞扬吗你啊,真不像刘景,一点都不像。刘景像你们大的时候,差点因党锢之祸被关在牢中永不见天日。你无论见识还是胆气,都远远不如他。可惜了刘景一身豪气。”
刘荨见刘聪还是懵懵懂懂,丝毫没有被触动的样子,遗憾的摇摇头。
这孩子是真蠢啊。刘景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这还能教的好吗
“算了,你听不懂也无所谓,反正有刘景给你创造的条件,你当一辈子富贵闲人也没问题,朕不缺这点钱,养得起你。”刘荨将视线转向杜鉴,“刘聪是你表弟吧你怎么不帮他他说几句话”
杜鉴忙道“陛下说话,草民不敢插嘴。”
刘荨似笑非笑,道“刘聪不像刘景,你倒是很像杜毅。”
杜鉴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这话到底是夸奖还是诋损
刘荨叹气“你的确聪慧,也足够自傲。不过,朕有句话送给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杜鉴顿时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刘荨遗憾的甩了一下马鞭,抽了一下无辜的草丛,道“荆州就没有还能看得过去的青年才俊吗不说比得过子杰,子杰天纵奇才,和他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但好歹能和朕差不多啊。”
嗯,夸自己之前,先狠狠夸一下小伙伴。
付风忍不住偷瞟了大胡子司俊一眼,嗯,司公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加无奈,仿佛就差说“陛下你随意浪吧”这句话了。
咦为什么付风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司俊在路程中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至于为什么是“随意浪”,而不是“别浪了”皇帝陛下的浪,能叫浪吗
欺负完两个小少年,看这还涉世未深的小少年终于没了其他小心思,那蔫嗒嗒的样子,大概是想着回去要怎么跟长辈交差,刘荨十分高兴的上马,不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司俊继续无奈宠溺脸。欺负了人,陛下你就高兴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熊呢这到底是跟谁学的萧喵阿嚏
马又行驶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在刘荨不断追问司俊“你说快到了快到了到底是怎么个快到了法”的车轱辘话中,众人终于看到了一茅庐。
说是茅庐也不算,还没简朴到那地步。
那几间草房是用竹子和泥土搭建而成,或许是因为设计的美感,或许是因为经常整修,房子看上去还不赖,像个小康人家。
在篱笆内,有一不算美貌的妇人正在喂鸡,见一群从穿戴上来看就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刘荨等人在门前下马,她却并不慌张,只是停下手中工作,对着众人温和一笑,道“各位是来找郎君的吗郎君还在干农活,并未归家。”
刘荨笑眯眯道“夫人可是卧龙家的若是卧龙家,朕的确是来寻他的。”
那妇人听刘荨自称,淡然的神色顿时变得慌张。不过她举止还是十分冷静,并没有慌了手脚。
妇人将喂鸡的土钵放在地上,然后俯身下拜“草民是孔家妇,草民拜见陛下。”
刘荨道“请起吧,不介意朕先进屋坐着等吧”
妇人脸上显示出一丁点挣扎。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刘荆州来了,以郎君之意,郎君不回来,她一律不放人,只说是郎君意思就好。
当然,若有人硬闯,她则以保护自己为主。
可对方是皇帝陛下啊,她怎么能将皇帝陛下拦在门外
虽然不知道为何皇帝陛下会来到这里,但既然这人背后护卫之人有文将军,身份应该不作假。
刘景也是来请过孔瑾几次,虽孔瑾没答应出山,但也给刘景出过不少主意。刘景身边得用将领的面容,妇人也差不多都记得。
妇人虽有些见识,但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她还是慌了神。
刘荨好奇“难道是孔瑾说过,不让朕进去”
妇人立刻脸色苍白,忙下跪道“并无此事”
文晔对孔瑾颇有好感,忍不住帮忙道“卧龙担忧夫人安全,叮嘱夫人,若他不在家,不能给任何人开门。”
刘荨点头“原来如此,那就罢了。你派人去叫卧龙回来吧,朕在这里等着。”
妇人神情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司俊心中叹口气,道“夫人去寻卧龙吧。”
妇人忙点头,她害怕得罪了皇帝,连连告罪,然后亲自去寻孔瑾。
司俊派了付风随妇人一同去把孔瑾请回来。
妇人离开之后,刘荨叹了口气。
这操蛋的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还真是低呢。汉朝的女子地位还算比较不错的了,但地位和后世仍旧没得比。
见这妇人就知道了。在孔瑾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连是否放人进门都不敢擅自做主。这地位,是放的足够低了。
司俊见刘荨叹气的样子,知道他思维肯定发散了。
司俊劝说道“孔瑾隐居,万事小心,陛下莫怪。毕竟他也没想到,还会有陛下亲自前来之事。”
刘荨摇头,道“朕不是怪那妇人,只是想着女子的地位也颇低了些,丈夫不在,连是否请人进屋,自己都做不得主。”
司俊哭笑不得。刘荨居然是在想这个,这还真发散的够远。
其余人听后,也觉奇怪。他们并未觉得妇人无法做主这一点哪里做得不对,最多想着孔瑾把所有人拦在门外,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些。
不过这乱世中贤才各个都有脾气,孔瑾还算温和的。
换个思路想,家中只有妇人在,请一大堆男子进屋,也不合适啊。
刘荨又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这是穿越者和封建土著的代沟。真怀念自己曾经的世界呢。他还是喜欢自己那个世界那些小姐姐们神采飞扬,自信自立的模样。
孔瑾耕种的田地茅屋并不远,很快他就赶了过来,给正立在门前,说不进屋就不进屋的刘荨磕头请罪。
刘荨见那做农夫打扮的年轻人,道“既然孔瑾已经到了,该给朕开门了吧。”
孔瑾立刻给刘荨打开门,请刘荨进屋。
路过孔瑾的时候,文晔忍不住低声提醒道“气华,这是你的机会。”
因敬仰孔瑾贤才,文晔跟着刘景来了几次之后,就和孔瑾成为友人。他当然知道,孔瑾一直隐而不出,是因为他心中尚且有匡扶汉室的心愿。而目前所有势力,都没有让他看到这个心愿达成的可能。
而匡扶汉室,没有比投靠皇帝陛下更合适的选择了。
刘荨坐下之后,司俊立刻请妇人回房休息,自己接过妇人工作,给刘荨倒了一杯凉水。
他听妇人说,凉水都是烧开后放凉,才敢让刘荨喝。
付风本来想做倒水的工作,没想到司俊速度太快,他一脸沮丧,心想回去之后,又得被付寿抽。
其他人以为司俊只是刘荨侍卫,倒是没有意外。
刘荨让孔瑾坐下,看着孔瑾惴惴不安的神情,开门见山道“司子杰是朕的人,现在荆州也归朕了,朕要重新打下这天下。”
孔瑾惊讶“重新打天下”
刘荨挑眉“汉室颓微,朕可不会天真认为,朕想当个明君,这天下人就能让朕当明君了。朕只好将这天下当做已经不是汉室的天下,一个个收服了,才能做其他事。”
孔瑾被刘荨一席话吓懵了。不过他毕竟是有卧龙之称的人,立刻回过神来,道“陛下此举十分冒险”
刘荨道“最开始是挺冒险,不过现在益州和荆州都是朕的地盘,今后就不冒险了。”
刘荨顿了顿,道“其实朕一点都不冒险,冒险的是子杰,辛苦子杰了。他还要装乱臣贼子,还瞒住了益州上下所有人,朕到了益州,差点没把益州上下给吓出毛病来,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接受了他们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汉室忠臣的事实。”
刘荨笑眯眯道“他们那时候的表情可真有趣,朕觉得可以笑一辈子。”
付风“”陛下你原来是这种心思陛下你这样不太好吧陛下
文晔和刘聪、杜鉴也跟着进来了,其余士兵留在门外。他们三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司俊忍不住干咳两声“陛下”
刘荨笑眯眯道“以后孔瑾就是你们的同僚了,总要让他知道一下内情,以后才好找共同话题嘛。”
付风干巴巴道“陛下,末将不觉得这个共同话题不错。”
孔瑾要敢用这个和益州上下套近乎,绝对会被打。
刘荨摇头晃脑道“付小将军,你居然学会吐槽了,你学坏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纯白纯洁,被朕一逗弄就脸红结巴的小可爱了。”
付风“呵呵。”
刘荨叹气,看,还会“呵呵”了,真的学坏了
被刘荨吓得脑袋一片空白的孔瑾好不容易找回语言“陛、陛下这可真”
刘荨接嘴“真顽皮对吧子杰也是这么说朕的。人生不开心的事这么多,朕总要自己找点乐子。”
司俊叹气“陛下你的乐子就是看益州上下笑话吗”
刘荨道“哪能啊,朕是这种人吗朕就是看着益州上下嚷着要和子杰割席断义,觉得特别有意思。”
司俊“是啊,你还怂恿他们套司益州麻袋。”
孔瑾干巴巴问道“套麻袋”
付风面无表情道“套麻袋揍人,这样看不到是谁揍的。”
孔瑾和荆州三人
好吧,至少可以看得出来,皇帝陛下和司益州关系是相当不错了。怪不得皇帝陛下这么信任司益州,司益州也肯将自己辛苦治理的益州拱手相让。
刘荨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吧”
孔瑾惊讶“陛下”
刘荨道“朕又不会吃人,你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做什么。嗯,现在表情自在多了。”
孔瑾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让陛下见怪了。”
刘荨道“不见怪,不见怪,朕习惯了。嗯作为和子杰齐名的人,朕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孔瑾正色道“不敢与益州牧比,陛下请讲。”
刘荨问“孔瑾你种的什么粮食啊有几亩地啊出产多少呢”
孔瑾“”陛下你不是该问国策吗问我种地干什么
不过皇帝陛下问了,孔瑾还是老实回答了。
刘荨听后惊讶道“你还真是很认真在种地嘛。”
孔瑾苦笑“草民还得养家糊口。”
刘荨夸赞“不错不错。有担当。朕听闻你亲自耕织之后,还以为你和大多隐士一样,说是隐居田间,实际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鄙视田人,不事生产,全靠家中妻子养着。”
“朕啊,其实一直不太理解有些隐士。你说不愿意做官吧,有手有脚,还会读书习字,找什么工作糊口都没问题吧他们却偏偏靠着妻子养着,到了飞黄腾达一天,还要抛弃糟糠。如果只是抛弃糟糠就算了,朕听过最惊悚的一个隐士故事,是有一贤人借住隐士家中,隐士因觉得家里贫穷,没有好菜招待那贤人,显得太不尊重,就砍了自己妻子的手臂,做成肉菜供那贤人吃。”
众人脸色大变。
刘荨喝了一口凉水,慢悠悠道“后来世人还夸赞那个人高德懂礼,那个人的地方官还给他钱财,让他重新去娶新妇。可怜那断了手臂的妇人,之后之事也无从得知,估计她断了臂之后,就失血过多去世了吧。”
“所以让朕去寻访隐士,朕是拒绝的。朕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干,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天下人才自会来寻朕。不过子杰天天在朕耳边夸你,夸得你天上有地上无的,朕就被他赶到这来了。”刘荨看向表情一片空白的孔瑾,“如今一见,先生果然不似普通隐士,仅凭先生干一行爱一行,接受自己处境,不自怨自艾,努力和农人学习耕种,和妻子一同将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朕就知道,先生乃是大贤。”
“大贤才有如此心境。”刘荨叹口气,站起来,对孔瑾一作揖,“请先生勿怪朕之偏见,得罪先生了。”
孔瑾忙站起来称“不敢”。
孔瑾苦笑“有大才者,落于不好处境,心里自然不平衡,陛下所说隐士不是无才,只是清高。草民本就出身贫苦之家,才能安于贫困。不过陛下,那斩断妻子手臂真有其事”
刘荨点头“确有其事。还有人将此人推荐给朕,朕觉得,他妻子替他生儿育女,照顾父母,甚至做农活养他,最后被他斩了手臂,这还能叫礼仪周全叫尊敬贤才这明明是狼心狗肺的畜生。那贤人也得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了。朕可不觉得,这贤到哪去了。”
孔瑾苦笑“从世人角度,可能真的觉得此人贤德吧。但草民也绝不会与此人结交。只一想,就觉得胆寒。”
司俊叹气。
这件事可在这个世界没发生过,而是萧悦给刘荨讲的故事。这故事发生在萧悦那个时代的三国时期,被人肉款待的贤人就是刘备,褒奖那人,给那人钱财娶新妇的是曹操。
因想着刘荨所处时间和汉末差不多,萧悦塞了一堆汉末三国南北晋的故事在刘荨脑子里,让刘荨的记忆都有些混乱了。
司俊可没想到刘荨会突然来这么一招,还好没吓到人。
司俊很想吧孔瑾扒拉进碗里,刘荨要是把人吓走了,他可会头疼。
孔瑾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想得多。他不由想,皇帝陛下肯定不会心血来潮,那么皇帝陛下说这些故事,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孔瑾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最后孔瑾老老实实问了。
刘荨看着孔瑾这么直白的样子,十分惊讶。聪明人不都是喜欢绕弯子吗这个聪明人居然会直接问真是奇怪的聪明人
刘荨道“朕今日和你对谈之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吧。朕来寻了一次隐士,他们肯定就等着朕去第二次、第三次。一个个自恃身份也就罢了,若他们有和自己自傲相提并论的才华,有匡扶苍生之能,朕愿意一个个去请。但再弄出什么所谓隐居就是靠妻子父母养,甚至杀了妻子父母儿女来标榜自己是清流的人,朕可不会收。”
“朕希望今日之事传出,让那些人息了用猎奇的行为来宣传自己的心思,免得害了无辜人。”刘荨做悲天悯人状,“楚王好细腰,宫众多饿死。朕一言一行,都可能有难以估计的影响。朕必须事事三思而后行,不能让本来的好事,被其他人为了讨好朕,变成了恶事。”
孔瑾顿时茅塞顿开。
的确如皇帝陛下所说。当皇帝陛下取得了荆州之事传开,世人皆知皇帝陛下并非傀儡,当是值得托付抱负的明君。到时候,想要引起皇帝陛下注意力的人肯定非常多。
皇帝陛下已经遇到一次用杀妻来宣扬自己名声的人,以后会不会有更多想要走如此捷径的人皇帝陛下仁德,怎能容忍这种事定是要早早断了这些人的念头才是。
皇帝陛下一箭双雕,先考验了自己品行心境,此事传出之后,想要独辟蹊径之人也会偃旗息鼓,
孔瑾深呼吸一下,对刘荨叩拜道“陛下仁德”
刘荨眼神有点飘“先生请起,朕当不得此名。”糊弄过去了。所以一紧张就忍不住嘴上跑火车什么的,这毛病一定要改。只是这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要改不容易啊。
啊啊啊啊子杰你的眼神不要这么可怕,回去不要唠叨朕,朕已经错了,真的错了,朕有在反省qaq。
司俊微笑,微笑,保持微笑。
陛下,以后咱们提前写好剧本,你背台词好不好
刘荨心虚别开视线“不说这些难过事了。先生既然亲自耕种,对粮食肯定很是关心。先生是否有听过益州推广的新作物”
孔瑾眼睛一亮“草民听农人说,益州有不占良田的新粮食,还有比麻更轻柔保暖的新织物,可是真事”
刘荨点头“的确是真事。”
刘荨详细介绍了一下玉米、土豆、红薯和棉花,道“等这些丰收之后,朕还想推广南瓜、辣椒、白菜等。这些都是丰富百姓菜篮子的工程,让老百姓饭桌上能多几道菜。这些作物都很好储存,放在地窖,可以储存一个冬季。不过朕有些犹豫,现在需不需要向其他州郡推广。从大局来说,新的作物能更多的粮食,让朕这边实力更加强大,也能吸引更多的老百姓来益州嗯,现在还要算上荆州。”
“但朕在荆州一路看来,即使荆州牧治下已经算较为安定,百姓面上仍旧很是凄苦。朕问过荆州官吏,荆州虽内部动乱较少,但未抵御外敌,内御贼寇,征兵征粮仍旧不可少。若遇上风调雨顺之年,百姓果腹仍旧很勉强,稍稍遇上些灾害唉。”
“若现在就将种子和种植方法带往其他州郡,老百姓能多得些口粮,可能在朕平定天下之前,日子会好过一些吧。”
刘荨苦笑“虽朕知道这不符合大局,大丈夫行非常之事,做非常之人,有时候得狠下心肠。可朕真的心疼。无论现在他们被谁割据,但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朕心疼啊。”
“以先生高见,朕该如何是好”刘荨沮丧。
他这件事也已经和益州讨论过了,益州上下都不同意他“资敌”的行为。只有司俊理解他,说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司俊这么理解他,他就更不敢轻举妄为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害了将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的人。
孔瑾沉思半晌,才道“益州官吏肯定不同意陛下将新粮种分享吧”
刘荨道“除了子杰之外,都不同意。子杰说支持朕的决定,所以朕就更不敢乱来了。人有亲疏远近,朕不能因为仁德的名声,害了益州将士。”
孔瑾忍不住微笑“陛下这是真的仁德。”
若因为仁德的名声,反而误了大事,这不是圣人之仁,是妇人之仁。
不过看着刘荨脸上不作伪的心疼纠结神色,孔瑾心中叹气。
若天下无奸臣,若世间无割据,现在皇帝大概已经在造就一个他心目中的盛世了吧。
这不是皇帝的错,是天下自私自利,想要自立的人的错。
孔瑾觉得,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替皇帝陛下分忧。
他勤读苦学,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孔瑾跪下磕头道“不过也不是一定不能推广,若陛下信任草民,给草民些时间,草民思索一个完全之策。”
刘荨瞪圆了眼,像只猫儿一样“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先生也不要太为难自己,成最好,不成,朕早日平定天下,百姓们也能少些受苦。先生是先随朕在荆州住一些时日,还是朕先派人送先生去成都”
孔瑾虽很想跟皇帝多处些时间,但他必须先更了解那些新作物,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因此他道“草民想早去成都,了解新作物之事。”
刘荨点头“好,先生收拾一下,朕明日就派人来送先生去成都。先生去了成都就去寻刘初,朕会修书一份给先生。刘初会尽力配合先生。”
孔瑾自然知道刘初是谁。刘初本早年成名,后隐姓埋名,谁都不知道刘初去了哪。后来传闻陛下入成都之时,也同时传出刘初一直在益州做官之事。
孔瑾在心中细数益州现在的贤才,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不过,既然司益州都对皇帝陛下推荐他,皇帝陛下也如此信任他,就算同僚再厉害,他也不会畏惧。
孔瑾在心中燃起熊熊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刘安杀妻的故事,虽然是三国演义作者的杜撰,是为了烘托刘备在民间的崇高威望。在三国演义中,刘备和曹操都没觉得这事有不对,曹操还嘉赏了刘安。可见当时社会环境就这样。不过在军阀混战的乱世中,哪仅仅是胡人不把汉家女子当人汉人自己也把女子当储备粮。吃妇孺人肉的事很常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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