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不是很想再跟刘荨谈论宪章和貔貅的问题。他只让刘荨小心行事。
变猫是刘荨最大的依仗之一,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 对刘荨的安全很不利。
刘荨表示他很小心翼翼, 告诉青礞也只是觉得需要有个知情人帮他遮掩。
司俊暂时信了刘荨的鬼话,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京城来人身上。
这群京城来的老臣,不管之前他们做了什么,现在他们选择投靠刘荨, 心中肯定还是念着汉室。这天下乱了许久,这些朝中大臣在面对割据势力时,态度也很乖觉。司俊让人领着他们去看了益州一些和传统不一样,很是“标新立异”的政令, 虽他们有讨论, 但大体上并没有迂腐到为反对而反对。
负责此事的公宇开玩笑道,或许迂腐的老臣, 已经被于泽砍光了。现在这些大臣,都很识趣。
在刘荨晾了他们几日,他们又发现益州上下分工已经十分严谨,不是他们能插手之后,这群大臣纷纷上折子, 自请辞去官职, 以赎他们在于泽高压之下,没能好好保护皇帝和太后的罪。
也就是说,这群本来是刘荨重开朝廷最大的阻力的大臣们, 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官位,让皇帝陛下安心重开朝廷, 重排官位。
他们这么乖觉,让刘荨很是惊讶。
司俊解释“他们来益州之后,看到了益州的确是以你为尊,益州上下都对你很忠诚。他们本就对你没有什么贡献恩情,如果非要站在敌对的一面,既不起作用,又可能危及自身。既然都是从于泽手中活下来的人,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司俊觉得这样说有些绝情,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他们千里迢迢来到益州,肯定对汉室比较忠诚。只要你能重整汉室,他们个人的荣辱倒也无所谓了。”
刘荨嘴角抽搐“你给我两个原因,然后我爱信哪个信哪个吗”
司俊失笑“你可以这么认为。”
刘荨道“这官职肯定要重新排的,不过肯定也不可能给他们撸成白身。你让他们在各处逛逛,看他们擅长什么,我再依次安排官位吧。”
司俊微笑着看着刘荨。
刘荨干咳一声,道“好吧好吧,我来看,我来排,我就想偷懒一下不成吗”
司俊道“你是皇帝。”
刘荨道“其实我觉得君主立宪制挺好的,你觉得呢”
司俊道“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辩证关系再背一遍”
刘荨心虚“好吧好吧,最适合现在社会生产力的社会制度是封建君主中央集权制度。”
司俊道“既然你知道,就别偷懒了。”
刘荨背过身,背影萧瑟。
司俊拍了拍刘荨的肩膀“趁着现在人还少,局势还在我的控制之下,赶快学。等你统一天下之后,官场关系就更复杂了。”
刘荨的背影更萧瑟了。
他很羡慕系统里的两只猫那种只需要吃喝玩玩了睡还有人撸毛的生活。宿神棍也只需要装装逼骗骗人就能维持好自己富贵悠闲的生活。
而他将来居然还要大半夜起来上朝。
就算现代社会的工作狗,也没有凌晨三四点起床,有时候批改折子还要批改通宵这么苦逼。
当然,如果他要当个昏君,倒是轻松了。但是身为穿越者,他怎么能丢广大穿越者的脸,好歹在史书留下好名声才是。
然后,他就在快死的时候留下遗书藏头诗,告诉后世,他是穿越者。
当考古学家发掘出他的遗书并公布的时候,那画面一定特别美嘿嘿嘿。
司俊见刘荨这傻笑,就知道刘荨又走神了。
“回神。”司俊拍了拍刘荨的脑门,道,“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刘荨揉了揉额头,回过神来,道“既然他们如此识趣,我就不用挨个接见他们,给他们心理压力了。你安排个时间,我来搞个座谈会,一次性解决。”
“座谈会”司俊扶额,“好吧。”
虽然觉得有点不靠谱,但刘荨做了一系列不靠谱的事,最后结果都不错。或许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司俊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太纠结了。
于是那几位大臣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召见,还是一起召见。
他们都有点懵。
这群大臣都是人精不是人精早就被于泽砍死了。他们能隐藏着自己心中对汉室的忠诚,在于泽手下和讨伐于泽联军里应外合,现在还能准确判断形势,跑来投奔皇帝陛下,头脑肯定是很聪明的。
因此他们都认为,皇帝陛下因以前的经历不会喜欢他们,他们这些人来投奔皇帝陛下,对人才班子已经偷偷组建好的皇帝陛下而言,反而是烫手的山芋。
皇帝陛下为了让他们听话,一定会对他们施加心理压力,并且逐步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皇帝陛下一个个召见他们,找他们单独谈心,单独承诺,是必要的措施。他们也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他们虽然忠于的是汉室,但并不是那个傀儡小皇帝;他们一心想保全汉室,但不一定想着怎么保护皇帝的安全。甚至,他们已经默认了这个皇帝,会成为于泽倒台的陪葬品毕竟以于泽的残暴,失败的时候肯定会拉人垫背。
现在皇帝陛下得势了,不理睬他们还算好的了。
王祈作为他们当中资历最老,官职最高的人,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王祈在听这些人的不安之后,私下找到了褚亮。
褚亮因还担任起居注的责任,和皇帝陛下接触较多,王祈认为,褚亮或许对皇帝陛下比他们更了解,或许褚亮能猜出皇帝陛下心中所想。
褚亮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史令,在来投奔皇帝陛下的臣子中地位最低,又在跟着于泽的时候写了许多皇帝陛下的“坏话”。虽然在于泽倒台之后,褚亮不断为皇帝陛下正名,但朝中大臣多不齿他的行为,也不认为皇帝陛下会放过他。所以这一路上很少有人和他交流。
王祈找到褚亮的时候,褚亮很惊讶。在听完王祈所求之后,褚亮沉思了一会儿,道“尚书令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只是多想了。陛下只是待人宽和。”
王祈笑了笑没说话。但褚亮看得出来,他是不信的。
褚亮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亮自担任记载起居以来,和陛下相处频繁。陛下性子宽和,甚至为了宫中内侍宫女顶撞于泽。陛下虽无能为力,但对被冤杀的宫人,都亲自埋葬,并每人都陪葬了自己的衣服,说是希望能用他微弱的龙气庇佑枉死之人。”
王祈皱眉。
褚亮苦笑“这是陛下原话。亮当然不认为陛下龙气微弱。亮只是说,宦官虽然有乱政的时候,宫中小阉人过得可一点都不风光,也没人瞧得起他们。还有那些被困宫中的宫女。这些仆从谁将他们放在眼中可陛下不一样,他是真心宽厚。他不在乎这些人的血染红了他的龙袍,不在乎下葬之事脏了他的手,他真心为这些人祈祷,并认为这些人的枉死是自己的责任。甚至他不一点都不顾及历代帝王最怕的不吉利之事,直言愿将自己龙气分给这些仆从,只希望减轻他们的怨气,庇佑他们早日投胎转世。”
“亮因家人被于泽挟持,不得已为于泽效力,自知罪该万死。可陛下在离开之前,冒着可能会被于泽发现的危险,警示亮,让亮护好家人。陛下言,讨伐于泽联军入京之时,并非安全之时,而是生乱之日。”褚亮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还还言,他理解亮忠孝难两全的无奈,恕亮无罪。”
王祈的表情终于有了些震动,他道“你所言为真”
褚亮点头“陛下连亮都能饶恕,何况诸位大人所逼尚书令或许能放宽心。陛下的确希望我们不成为他重建朝廷的阻碍,但肯定没有因于泽之事,怪罪诸位大人之心。既然我们上了折子,支持陛下重建朝廷,那么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了。”
王祈皱眉“希望如此。”
褚亮道“虽亮不敢保证,但诸位大人既然来了益州,肯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亮即便是被贬职在家,也想留在益州,留在成都,看着陛下重归九五的那一日。因此,陛下的召见,亮心中没有不安。”
王祈展眉叹气“也是。来之前,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陛下顶多让我辞官,我年纪这么大了,辞官也没什么。只要能看到陛下重整山河的那一日就成。是我着相了。”
褚亮送王祈离开后,自己在院中伫立许久,直到他的妻子询问。
褚亮道“我无事,我只是想,陛下有如此手段,却放任于泽几年,不在京城整顿朝纲是有原因的。”
妻子好奇的看着他,褚亮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与其留在京城举步维艰,不如破而后立,重新打下这天下,光是这种魄力,就可以看出皇帝陛下的能耐。
褚亮心想,自己能书写这段历史,能书写这样的皇帝,他大概会是最幸运的史官之一了。
刘荨不喜欢太严肃的氛围,因此他的座谈会地点就选在了庄子上。
他想的非常美,等开完座谈会,就可以烤全羊外加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
司俊莫名有些可怜那群大臣。对刘荨而言,或许烤全羊外加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才是主要的事,和他们聊天只是顺带。
这群大臣心里也很忐忑。他们见到刘荨之后,刘荨直接道“我们很熟了,不需要多礼,陪我陪朕走走吧。”
司俊说了,做这种事的时候得端着点架子。他强行当自己没有说错自称了。
田间小路被压得很结实,最近又老天开眼,没怎么下雨,这群养尊处优的大臣们走在田埂上也不费劲。
玉米等作物已经收割,麦秸玉米杆等被扎成一捆一捆堆在田间,隐约间还能闻到成熟后谷物特有的香味。
偶尔有庄子里的小孩提着篮子,在田间蹦蹦跳跳,拾取漏在地间的麦穗稻穗,或者翻刨泥土,提起被遗忘的红薯土豆。每当寻到了一处,小孩们像雀鸟一般的笑声就仿佛响彻了天际。
有点吵闹,有点刺耳,却又莫名觉得心里温柔地一塌糊涂。
大臣们心中的惴惴不安,随着刘荨走过一条一条田间小路之后,不由得到缓解。
虽是庄子,但庄子里的农人,仍旧是农人。他们看着农人们的笑容,听着他们用不怎么听得懂的益州方言诉说着丰收的喜悦,他们心中也不由升起喜悦。
今年是个丰收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普通老百姓见到皇帝陛下时的态度。
普通人见到皇帝,敬畏惶恐肯定不可少。但这些老百姓,似乎已经见惯了皇帝陛下来这里巡视似的,他们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大呼小叫,没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只是在见到皇帝之后,就像是在庙宇里求神拜佛一样,神情虔诚得可怕。
或许是皇帝陛下之前已经吩咐过,不让他们行叩拜大礼,免得耽误了做事。但这些来往的农人和庄子里的仆从会自觉停下脚步,用一点都不规矩的礼节,向皇帝陛下弯腰行礼。
他们或许不会作揖,但他们都把腰快折到了自己所能折到的极限,嘴里都念叨着感谢。
感谢皇帝陛下赐予他们新的粮食,新的衣物,新的生活。
小孩子们的感情不像是大人们这样沉重,他们只是努力瞪圆了自己的眼睛,表达着自己的仰慕和喜欢。他们胆子很大,一会儿给皇帝陛下送花,一会儿问皇帝陛下要不要红薯。皇帝陛下只是笑眯眯的摆手,让他们自己去玩。
这些人都数读诗书,都曾用笔墨描绘过自己从未得见的盛世。
现在他们看到皇帝陛下和老百姓们的相处,联想到进入益州一路上所见所闻。他们心想,或许,盛世就该是这个模样
待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刘荨领着几人来到他平时常到的落脚处,厨子们已经架好了小羊羔和乳猪开始翻烤,红薯和土豆、玉米之类的已经可以吃了。
刘荨笑眯眯道“大家也累了,尝一尝益州新种的粮食。在这里,大家就先把礼仪放在一边,好好享受一下。”
说完,他自己拿着一串烤玉米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果然玉米还是烤着好吃。”
刘荨旁若无人的吃掉了一串玉米,然后又剥了一个红薯,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在王祈起头之后,他们也跟着尝试着新粮食。
虽刘荨说不需要礼仪,但为了照顾这群已经把礼仪深入了骨子里的文人们,他还是让人准备好了碗筷碟盘,让人把烤制的食物分好了,放入他们的碗碟中,甚至连烤玉米,都切成了小块,以便于他们用最文雅的姿势啃玉米。
其实刘荨原本准备把玉米粒扒下来,但想着这样吃就没有烤玉米的滋味了,也就算了。
大臣们对这些新奇的食物接受良好,他们本以为粗粮难以入口,就像是未精细加工的粟米小麦之类,实在是无法下咽。可这些新奇的食物,刚从地里采摘回来,烤熟了直接入口,滋味就已经相当不错,实在是颠覆了他们以往想法。
这些大臣也不是不通俗务之人,他们知道粮食要到入口的程度,惊喜加工需要消耗不少。可新作物不需要惊喜加工,就可直接入口食用,这对老百姓而言,不知道有多幸福。
何况,这些作物的味道也相当不错。
刘荨道“玉米可以做主食,也可以做成菜,还能磨成面做成面食。煎炒蒸炸,玉米都能做,都相当好吃。而且玉米煮熟之后还能榨成汁,若觉得口感不好,可以加入牛乳羊乳,再一点点蜜糖,味道相当不错。”
说着,仆从就把加了蜂蜜和一点点牛乳的玉米汁端了上来,刘荨喝了一口,暖暖的玉米汁仿佛暖进了心底。
大臣们好奇的喝着着新奇的饮品,王祈道“这对百姓而言,也算主食了吧”
刘荨道“对啊,对百姓而言算是能果腹的主食,对达官贵人们而言,就是平时点缀的享受。要在老百姓中推广很容易,但天下田地大多还是归属豪门中,虽谁都知道这是不合法不合理,但豪门手中有兵有粮,朕若逼他们将强占的地全部吐出来,他们肯定会群起反之。所以推广的新作物,也得符合他们的胃口才是。”
刘荨话音刚落,大臣们手一抖,差点把玉米汁打翻。
刘荨道“你们何必这么惊诧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既然是我的臣子,迟早也要为这些头疼。我们君臣之间,说话还要遮遮掩掩吗我们说话都遮掩了,这问题还如何解决”
王祈苦笑“陛下”
刘荨摆摆手,打断王祈要出口的客套话,道“什么虚的我们就别讲了,朕只是带你们来看看,朕想让天下变成的样子。”
“你们肯定会好奇,为什么司子杰会愿意为朕守着益州,半步不逾越。是司子杰愚忠,还是朕真的有什么能力让他听话”刘荨叹气,“其实,他只是有一个让天下太平的梦想罢了。他忠于朕,是因为朕是最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山河,重建盛世的人。换了其他人,要收拾这烂摊子,肯定要花费很多年。”
“这时间拖一日,老百姓的磨难就要多遭受一日。群雄割据,士族门阀天天想着怎么站队才能让自己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嗯,他们顿顿都能吃饱,哪管得到庶民的煎熬就算天下乱得再厉害,也不过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但朕想,你们肯放下京城中和家乡的大好基业,明知道朕可能因为于泽的事迁怒你们,你们仍旧原来来投奔朕,心中肯定是和朕与子杰有同样的理想的。”刘荨认真道,“朕为了这天下,可能要做许多在现在人看来,离经叛道之事。甚至担上暴君的骂名也说不准。总有些人,为了这黎民苍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希望渺茫却像飞蛾一般义无反顾的扑向火焰。朕知道,你们心中有这样的理想,你们就是这样的人。”
“朕之前没有召见你们,只是因为朕在京城的时候没有接触过内务,也不知道你们擅长什么,所以才让益州的官吏们带你们到处逛逛。你们现在心中大概也有些数,可以给朕上折子,提出你们最想做的事。朕会尽力满足你们,毕竟我们都是从于泽手中逃生的伙伴了。”刘荨开玩笑道。
他把手中只啃得剩下一张皮的红薯残骸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道“朕现在召见你们,就是安你们的心。你们的抱负朕都知道,你们的无奈朕也知道,若朕换做是你们,也会放弃那个没多大用处的皇帝,全力保护汉室的天下。大汉的宗室那么多,皇帝不缺人当。”
“陛下老臣绝非这样想”王祈和一帮臣子颤颤悠悠跪下磕头。
刘荨没让他们起来,只是淡然道“朕说了,朕什么都知道。明人不说暗话,没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朕宽恕你们无罪,现在我们重新建立这君臣关系吧,一切重新开始。你们不用担心谁用以前的事攻讦你们,你们只需要好好做好臣子的本分,陪着朕开创盛世即可。”
“朕要的不是这天下安定,而是四海升平。所以这日子还长得很。”刘荨道,“众位请起吧。回去给朕写折子,说说自己对益州的看法,以及你们想要做什么事。如果实在是觉得体力不济,也可推荐家中晚辈来益州做官。学宫已经建好,不日就要开张,到时候去学宫坐坐,和众多学者谈学论道,也是不错。朕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必想着致仕,朕可不允许。”
刘荨见这群人的神色轻松许多,心里叹息。
从于泽的阴影中走不出来的,何止自己
这时候,有仆从小声道“陛下,州牧询问,是否要带些酒水来。”
刘荨立刻精神一振,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唉子杰下班了要过来了吗酒水就不用了,让他快点过来就成哦,让他把公宇元士他们带上,和朕在京城的班底熟悉熟悉,以后大家共事时也融洽一点。朕给他写个名单。”
仆从道“这事小的就能做。陛下把名单给小的即可。”
刘荨道“对哦,那你让子杰赶快过来,不然朕就不给他留羊腿了,他就去啃羊屁股吧。”
仆从忍着笑离开。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皇帝陛下和司州牧感情是真的好呢。
刘荨站起来道“好了,事情已经说开了,你们各自转转吧,不用再围着朕了,朕去门口等子杰。”
于是刘荨拍拍屁股,留下一干臣子,自己溜了。
那群大臣继续面面相觑。
半晌,王祈才对褚亮哭笑不得道“陛下还真是出于老夫意料的活泼”
褚亮道“陛下来益州之后,心态轻松了,自然活泼不少。陛下不过舞象之年,活泼是正常的。”
其余大臣纷纷小声讨论。他们说的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人听见。
“陛下和州牧关系真是亲近。”
“少年意气,少年志向,令人向往。”
“本以为会被陛下责备,没想到唉,陛下”
嗯,本来以为会被骂,结果被皇帝陛下逮着一顿好夸。他们被皇帝陛下夸得老脸通红,连皇帝陛下不满豪族和扬言要当暴君这种事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陛下果然如太史公之言,十分宽厚仁慈。”王祈捋着胡须道,“那学宫老夫只略微听过,不知将是何种盛景”
“听闻那里纸张已经可以随意使用”
“我还听说,有个叫什么印刷术的东西,可以一日印出十几本书籍,那岂不是珍本孤本可以人手一本了”
“陛下似乎已经将宫中藏书运来成都,并言宫中藏书都会印刷复制,在学宫中供人翻阅。”
“藏书的地方可不是学宫,而是一个叫图书馆的地方。陛下似乎还要兴建更多的图书馆,供贫贱学子借阅。”
“不愧是陛下,心系教化民众之心。”
听着大臣们窃窃私语,王祈心中忐忑少了许多。
陛下没有怪罪他们,还准备让他们容纳进益州这皇帝陛下亲建的班底。他们的日子,应该会挺好过吧
褚亮则开始在走神不对,在构思。
作为史官,他当然有很强的历史大事件的敏锐性。今日这件事,简直值得在史书中大书特书,怎么吹都不为过。
他已经在想,要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描述皇帝陛下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
嗯,当某一日刘荨翻越到褚亮所写这一段文字是,心里被震惊刷了屏。
朕不是朕没有,这么有文采的话才不是从朕口中说出来的好吧,虽然意思大概是这个意思,但话绝对不是这些话,至少朕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文绉绉的,更别说居然还押韵了
真可怕。
刘荨合上了书,摸着自己的小心肝。
不知道等千百年后,现代人在看关于自己的帝王本纪时,会不会因为“自己说的话”太有文采,说自己还是个文学家。
刘荨陷入yy的沉思之中。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刘荨欢快的跑到庄子大门口等司俊。
当司俊在马背上看着对着他挥舞着小手绢,就像是某从业者一样的刘荨时,马鞭忍不住抽重了一下,马蹬蹬蹬跑了起来,差点直接冲了进去。
还好司俊的骑术够好。
司俊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把缰绳递给旁边的仆从,然后一个脑崩弹刘荨额头上“注意形象,你那群从京城来的大臣呢”
刘荨摸摸脑门,道“都说注意形象了,你还弹我脑袋。他们都在啃玉米,我吃太多,先出来消食。”
司俊“”
所以刘荨就把那群大臣扔一边去了。
司俊头疼“你对他们说什么了效果如何”
刘荨道“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
司俊“”
刘荨摸了摸脑袋,尴尬道“你知道,我一紧张就嘴上不把门。我好像说了理解他们为了这天下没把皇帝的性命放心上这种话,把他们都吓得跪下了。”
司俊深呼吸一下,道“还有呢”
刘荨道“然后我就立刻补救,狠狠的夸了他们一顿。我想他们被夸的很高兴,应该就不计较我之前的话了。“
司俊“还有呢”
“还有啥呢”刘荨想了想,道,“说我想当个暴君”
司俊“”
刘荨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我只是抱怨了一下豪族侵占土地的事,然后说我可能为了老百姓,会当暴君。”
司俊觉得脑袋有点缺氧,心都漏跳了一拍。
司俊这次深呼吸了好几次,道“我给你写的稿子呢”
刘荨哭丧脸“我一紧张,就忘词了。”
司俊“”
刘荨开始甩锅“其实这都怪你,怎么平时没事,今天突然临时有事要加班你看,若是你在旁边,就可以帮我打圆场了,还能给我递小纸条。”
司俊呵呵“怪我啰”
刘荨疯狂甩锅“当然。你怎么能丢下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可怕的陌生人你也不想想,他们都是一群人精,我这么单纯可爱的小猫猫还不被他们吞得连根猫毛都不剩下”
司俊道“请容我再次强调,皇帝陛下你并不是猫。不是你能变猫你就是猫了我真的很后悔,真的,为什么要让两只猫带着你疯玩。你看看你现在都被他们带坏到什么地步了别人错乱的只是性别意识,你错乱的是种族意识”
刘荨两眼放空。不听不听,基友念经。
司俊忍不住磨牙“以后少变猫我怀疑他们的变猫卡是假冒伪劣,能让人逐渐猫化”
刘荨嘟囔“哪有你可别诽谤,小心他们挠你一脸米字格。好了好了,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刘荨这副“我认错了你揪着不放就是你的错”的理直气壮模样,让司俊再次心梗。
他想,还好他还年轻,不然迟早被刘荨气成脑溢血。
你瞧瞧都是那两只猫的错以前多可爱多体贴的孩子,现在这副熊样
这难道是刘荨的叛逆期要来了吗
司俊算了算刘荨的岁数,然后难受的发现,刘荨这岁数,还真的是叛逆期。
问急,在线等。我家皇帝陛下到了叛逆期,开始作天作地,认错迅速但屡教不改,熊得没眼看,我该怎么办
答他是皇帝陛下,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君让臣被气死,臣不得不死,还能怎么办安心受着呗。
嗯,很标准的问答,司俊被自己的脑补雷的外酥里嫩。
刘荨望天。
基友好像有点生气嗯,没关系,气一气就习惯了,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样。
无所谓畏惧,jg。
司俊不断做着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将情绪稳定下来,道“陛下,你除了说他们有弑君之意然后狠夸了他们,又说了对豪族不满以后要当暴君之外,就没说其他的了吗我给你写的稿子,让你安抚他们,告诉他们不用致仕,这个你有说吗”
刘荨立刻道“有有有,这个我记住了我让他们自己写折子,他们想去哪里我就尽力满足他们。对了,我还说了,如果他们觉得自己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当不了官了,就推荐族中晚辈来。他们可以去学宫养老。”
司俊“”
司俊“陛下,我没听清,你是说,你还对他们说,让他们去养老”
刘荨点头“对啊对啊,我是不是很体贴”
司俊“不,陛下,他们只会认为你对他们不满,让他们自请离开官场,换晚辈来。”
我的陛下啊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
刘荨迷茫脸。我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所以那一定不是我的错。
今天的司俊依旧很心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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