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额角突突跳个不停,挥之不去的晕眩感,让她有种下一秒就要倒下的错觉。
她苦笑一声,这大概是实验后遗症,谁叫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连轴转了
使劲儿掐了掐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
还有最后一个数据没出来,没等到结果,她根本睡不着。
眯着眼睛回想了下实验过程,最多再过半小时,就能回去睡她的大头觉了
忍着不适,抬手往放试剂的方向抓去
嗯手感不对
顾念直起身,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把手里的东西拉近,一直到明明白白地看见眼皮子底下那一把谷子,才敢确定。
这不是在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的实验室,而是在长着一大片金黄的田地里
她眨眨眼,仔细瞧了瞧手里的稻谷,抬眼四顾,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小把粮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有一股子稻香,手却不是她的手,眼前这双手虽然依旧纤细,却略显粗糙暗沉。
要知道,她因为经常做实验的关系,很注重手部的保养,敷手膜的频率是敷脸的6235倍,一双手伸出来当个手膜绰绰有余,绝对不会是眼前暗淡又粗糙的模样。
瞧完了手,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衣裳上面。
上衣是一件灰蓝色的短袖,手臂上带着两节长袖套,底下是一条洗的看不出颜色的裤子,脚上穿的鞋是千层底的,软和是挺软和,鞋子前面大脚趾的地方破了一个大洞,这姑娘歪歪扭扭的拿针线缝了,乍一看像半截丑陋的蜈蚣
顾念抿了下唇,淡定地缩了缩脚尖。
现在可以确定,她穿越了,还穿到一个陌生的、不擅长针线、还把自己养的很粗糙的姑娘身上。
随着她的动作,刚刚胡乱抓的那把金灿灿的稻谷,在她手里一晃一晃的,仿佛也在看她的笑话。
“哐哐”两下响亮的铜锣声,一下子打断了顾念的思绪,不远处脸上晒得黑红的高壮男人,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她刚费劲地从里面扒拉出“下工”“吃饭”两个词,肚子立马应景似的传来一阵响亮的打鸣声。
这姑娘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肚子瘪的厉害,饿到叫人心慌。
顾念犹豫的一瞬,离她不远的几个女孩,已经利索地直起腰,把稻谷都放到前面的篓子里,三三两两结伴,往相同的方向而去。
只慢了一下,她就学着这些人的动作,把手里的一把金黄归置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女孩子们往前走。
在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既不能引人注意,也不能乍然和人群离的太近。
要不然这里的村民们,随便问几个问题,但凡她答不上来,指定穿帮。
短短几分钟里,顾念已经淡然地接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并穿越这件事,面对被小姑娘们“孤立”的情形,也适应良好。
在穿越之前,顾念是华国医药研究所里的一名研究员,年纪虽小,在研究所里却举足轻重。
16岁破格被清大录取,20岁已经念完了研究生,22岁在博写的论文,同时获得“恩德思医学奖”和“诺贝尔医学奖”,23岁,即将攻克全新型病症的今天,嗝屁了,并穿越成为另一个人。
顾念上辈子虽然短暂,但仿佛一出生就站在神坛上,然后越走越高,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令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一开始长辈们教训孩子还会说,“看看人家顾念,又考第一名了”等顾念二十岁以后,再提起来,变成了“算了,就你这样的,连给人家顾念提鞋都不配”
正是因为这种差距,让顾念成了同龄人中的噩梦,就算她长得好看脾气好,往那一站也是朵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这直接导致,过于优秀的顾念,真的没盆友。
16岁破格录取清大的顾念,和父母之间的感情,也较为淡薄,等顾念的弟弟出世,顾爸顾妈干脆将一腔慈爱之心,全转移到小的身上
早些时候,顾念会暗自吃弟弟的飞醋,后来她越来越忙,连吃醋的功夫也没了,到了如今,却只觉庆幸。
她不在了,至少还有弟弟陪着父母。
顾念叹口气,暂且摁下心绪。
回去的路不平整,疙疙瘩瘩全是凸起的小石块,千层底软和,但也觉得小石子膈的慌,她还怕一不留神,踩上什么,又把前面的蜈蚣嘴划开了,因此她走的并不快。
不过这具身体今天大概劳动过了头,手脚都软绵绵的,就算要快也快不起来。
顾念分神盯着脚下,适应一会儿后,抬眼散漫地打量四周。
周围的稻谷田面积不小,瞧着涨势也喜人,但不知为什么种的过于稀疏了些,这么些粮食看着好像有一大片,却稀拉拉的,收回去能有多少
这个村的人不少,刚刚田里那么些,粗粗扫一遍好几百人应该有的,假使今年收成好,这些稻谷没有任何损耗的收回来,划到每个人身上,每天应该是200250g米饭
她思索着,摇摇头,随即自嘲一笑。
老毛病又犯了,看见什么都忍不住换算成数据,眼前的状况都还没摸清呢,就算她把数据精确到小数点以后第六位,难不成还能有所改善
顾念磨磨蹭蹭地前走,夕阳照在她脸上,仍旧有些晒的慌,黑黄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露出底下一抹瓷白
前头结伴的姑娘们中间,有个身材娇小的,突然转身回看她,见她独自一人跟在身后,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偏偏跟别人不同,就连那夕阳,也仿佛在给她装点似的
顾念张了张嘴,正要问,那姑娘已经低了头,眉眼疏离地转了回去。
顾念挑了下眉,慢条斯理地抬腿跟上。
“念念,你回来了快来吃饭,我都替你盛好了。”
顾念前脚刚跨进知青小院,后脚就有个小姑娘端着粗瓷大碗,梳着两股辫,期期艾艾地往她跟前凑。
若不是已经提前理清楚前因后果,若不是眼前这人刚刚确实眉目冷淡,王莉莉这幅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说不定真会叫顾念心软。
原主也叫顾念,今年17岁,是个刚下乡不久的知青。
和她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还有王莉莉和赵文华。
正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三个人天然比别人更亲近些,顾念和王莉莉更是成为了好闺蜜,衣裳时不时换着穿,吃饭的时候必定会替对方盛一碗
可如今别人对顾念敬而远之,王莉莉和赵文华可是功不可没。
从同一个地方来,一起在陌生环境里艰苦奋斗,尤其赵文华长得人模狗样,平时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白净斯文的样子,天然比别人更具有吸引力。
许是发烧的时候,赵文华徒步走十几里为她找来了退烧药;许是病好以后,她送了钢笔给对方,他没拒绝;许是同志们偶有玩笑时,赵文华回望过来时默契的眼神让原主觉得他俩虽然没说开,摆明了就在处对象。
从此她一颗心都拴在了赵文华身上,对方勾勾手指,恨不得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所以当王莉莉说她和赵文华秋收以后就结婚,她才会这么难以接受,明明她和赵文华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她就成了恬不知耻,插足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事后顾念几次三番,想找赵文华说清楚,却每次都恰好被人碰见,话没说上两句,名声却掉到了谷底,旁人再说起她,眼底的鄙夷和不屑,从不掩饰。
跟前的粗瓷大碗很实在,王莉莉双手捧着才能托稳,里面放着的红薯饭,瞧着有大半碗的模样。
她骨架小,眉目寡淡,长得不如顾念出彩,却自带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
昨儿小姐俩才撕扯过一回,小姑娘脖子那块还有一道长长的甲痕,微黑的皮肤上透着一道粉,一低头便显露出来,更添几分可怜。
顾念扯扯嘴角,目光沉静的回望过去,并不伸手去接。
原主对上王莉莉一点就炸,是因为她在意王莉莉这个朋友,也在意赵文华,他俩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遭遇了双重背叛,换了个芯子,没有这些感情牵绊,顾念觉得无所谓,着看王莉莉,反而期待她接下来的表演。
王莉莉低着头微微有些发怔,觉得这和预想中的不一样,顾念不是应该掀翻她的碗,或是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吗
她抬眸,探进顾念的眼底,入目却是对方冷然沉静的模样。
顾念长得真是好看啊,明明穿着的衣裳比她身上的还要破旧许多,歪歪扭扭的补丁可笑至极,可她站在那里,就像是穿了锦衣华服,灰扑扑的小脸难掩精致,她忽然想起赵文华说起顾念时,嘴里厌恶,却还是忍不住眉眼温柔
所以王莉莉总是刻意往她跟前凑。
只有顾念忍不住了,发脾气时,才是完完全全的丑态,文华瞧着她,眼神才是冷的。
知青小院和村民们住的小院一样,都是拿泥砌的,但比村民们的院子大的多,四四方方的,门的左右两边有两排屋子,是男女知青们的住所。
中间是堂屋,吃饭都搁堂屋里,不过屋里的窗户开的不大,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山,里头也是暗擦擦的,屋里的几个人看不清样貌,只能勉强辩个身形。
打好饭的知青也嫌里面暗,好几个正捧着饭缸子,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四周没见着赵文华,堂屋里倒是有个戴眼镜的身影挺像,顾念瞬间明白王莉莉是唱哪出了。
这小白莲演上瘾了
要不是王莉莉时不时的打坐唱念,原主自己一个人还达不成“全员共厌”成就。
“顾念你快接了吧,大家都是好同志,别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到知青在村民们心中的形象”
老大姐钱喜梅从堂屋出来,见顾念不动,拽着她的袖子,皱眉规劝。
知青们来自天南地北,既然一起被下放到这里,天然属于一个阵营,顾念三人的事,要不是有李国伟给他们遮掩,闹出去当地人还不知要怎么笑话他们,她可不想知青们站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
再者插足别人感情,搞破鞋,闹大了拉出去都是有可能的,顾念多好看一小姑娘,真走到那一步,也是可怜。
这边的动静,埋头吃饭的几个,听的真真的。
昨儿顾念才和王莉莉撕打过一回,又是拽衣服又是扯头发,瞧着比本地的妇女还要厉害。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是站在王莉莉一头的。
人家和赵文华是正儿八经的对象,顾念非要插一脚,王莉莉就是太好心,她和赵文华在一起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完全没必要在顾念跟前伏小做低。
钱喜梅见她还不动,心里沉了沉。
有人帮衬了,王莉莉演的愈发卖力,垂了眼,脸上浮现几分受伤。
“念念”她抽抽鼻子,“你要是很讨厌面对我,过几天双枪忙完了,等我和赵同志结婚,就搬出知青院”
她脸上不动声色,却字字句句在戳顾念的肺管子。
“莉莉,你让什么让,本来就是顾念不对,死扒着别人的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你们走什么要走也是顾念走”
四周义愤填膺的话,让王莉莉心里乐开了花,她绷住嘴角,抬头去看顾念,得到对方一个凉凉的眼神。
心里一个咯噔,王莉莉嗫嚅道,“顾、顾念”
不等她话说完,顾念利索的伸手,从王莉莉手里把碗接了过来。
旁人谴责的话,也一下子卡了壳。
顾念浅浅一笑,灰黑的脸上两个酒窝一闪而逝,龇出一口白牙。
“谢了王同志,祝你和赵同志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过,下次别给我盛饭了,如今破四旧了,大家都是好同志,可不兴巴巴地给别人当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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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姚真真有一枚祖奶奶传给她的小银鱼吊坠,据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破四旧的时候,把家里打砸了个干净,也没找出这条小银鱼。
姚真真家里成分不好,在村里处处被人针对,干最脏最累的活,分到的粮食却最少。
妈妈得了重病,没钱吃药,躺在床上几天起不来身;弟弟妹妹吸溜着鼻涕,睁着大眼睛跟姚真真要吃的;就连他们家养的大黄狗都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
祖奶奶说小银鱼是宝贝,会保佑有缘人。
姚真真在月下许愿,希望可以做小银鱼的有缘人
后来,她们家的日子真的越来越好。
妈妈身体健康,上山采蘑菇,下水捕鱼样样行;
她竟然入选了文工团,一路高歌猛进,成了首席舞者;
弟弟靠着独特的经商头脑,一路顺风顺水,成了当地首富;
就连最小的妹妹,也展露出惊人的算数天分,小小年纪,破格被大学录取。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她的小银鱼不见了
再后来,姚真真碰见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绿军装男人,他笑着说你好,有缘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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