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病愈, 梁国的朝堂渐渐恢复了安稳。只是之前一直强撑着理政, 同时还兼顾了皇帝病情的太子,却在皇帝彻底病愈之后大病了一场。
父子俩接连病重, 但好在朝中始终有人支撑, 整个朝局也还是平稳的。
眼看着年底将至,祁阳便又入宫探望了一番, 回来时便忍不住冲陆启沛叹气“今岁眼看着皇兄身体好了些,结果入冬后这一番折腾,却是全白费了。”
陆启沛闻言倒也不觉得意外, 只道“冬日太子身体本就不适,之前陛下病情来势汹汹, 他跟着着急忙碌本就不好,后来还强撑着理政,拖到如今才病倒, 已是不易。不过我也问过替太子调理的那两个名医了, 太子此番看着凶险,但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开春就能好上许多。”
四年下来,太子生病都成习惯了, 不说祁阳和陆启沛, 就是满朝文武都已是波澜不惊。相反这次皇帝病重,他居然还能支撑下来,已是让人刮目相看。
只太子的病也就那样了,说与不说, 说多说少都没什么不同,祁阳也早不以此来为自己添堵。她不过就是探望过太子后回来顺口一提,紧接着便转移了话题“我倒是看见阿齐了。他前次得了陛下赞赏,回来似乎自信许多,如今皇兄病着,对他教导反而多了起来。”
其实也是没办法,皇帝经过这一遭,身体大不如前不说,太子体弱也是难测未来。偏皇帝自来信重太子,对别的儿子也没尝试培养,一个个便都长歪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此时皇帝驾崩,太子也不知撑不撑得住。而他万一撑不住,已废的楚王和幽禁的齐王都不必提,剩下的魏王又好到哪里去反倒是这逐渐长大的长孙,还能让人多两分盼头,也难怪他自秋狩露脸后,渐渐步入众人视野。
不过祁阳提起长孙倒没多少利益相关,单纯就是看见那对自己颇为亲近的小少年感叹一句罢了。左右他翻年也有十二了,只要太子能再撑个四五年,长孙也就能立起来了。
陆启沛闻言也只淡淡接了句“这样也好。”
两人几句对话,陆启沛反应都是淡淡。祁阳也似察觉到什么了,凑到她身边问道“我怎么看你情绪不高,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启沛顺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算算日子,北荣那边应该有结果了。只是近来雪又大了,连信鸽也飞不过来,不知消息何时才能传回。”
其实三公主之事发生后,无论是谢远善后,设计左大将军翻案,还是君臣撕破脸皮兵戎相见,都是在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但消息传递却分先后,是以陆启沛在接到第一封信后久等不到后续,等到如今已是有些抓心挠肝了。
祁阳闻言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笑道“怎么,阿沛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信心”
陆启沛因祁阳安抚的小动作有些熨帖,闻言却也笑了“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掌控万里之外的事不成此番也不过借着陛下打开的局面,因势利导罢了。甚至我连北荣都没去过,对那些人的了解也是泛泛,计划若与现实有差,难以见效也没什么好奇怪。”
她说得倒是坦荡,但祁阳也知她心中在意,不想安慰便索性道“你担心这许多做什么左右父皇的病也好了,想必空出手来还是会与谢远斗上一斗的。”
父辈的争斗,她们其实不必插手。若非谢远野心太大,算计的是整个皇族乃至于梁国的天下,祁阳直接带着陆启沛跑了也没什么。
陆启沛见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亲爹,也是忍不住笑。心思转动间一把抱住媳妇,在她面颊上不客气的亲了一口“好好好,殿下还是对我最好。”
皇宫里,病愈之后的皇帝没耗费多少时间,便重新掌控了朝局。他终于得了闲,也终于想起了北边还有一个心腹大患,于是扭头问张俭道“最近北边有消息传回来吗”
张俭一时会错了意,便答道“前两日北地送来消息,今冬大雪,恐有雪灾之患。”
皇帝闻言无语一瞬,也不说什么,只盯着张俭多瞧了两眼。
张俭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讨好笑道“是奴才误会了,陛下问的是北荣吧探子倒是送过两回密报来,前一次的太子看过后重新封存了,昨日新送来的倒是还没开封。”
说话间,张俭已经将两封密报寻了出来,恭恭敬敬摆放在皇帝案头。
皇帝横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开始拆看。先拆看的自然是太子看过的那一封,内容规规矩矩倒无甚出彩,只是惯例禀报罢了,皇帝看过便扔在一旁。然而等他拆开第二封密报后,刚看了个开头便是一怔,紧接着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帝表情却是数变。
张俭在旁看了看皇帝表情,又看了看他手中密报,都忍不住对那密报上的内容生出好奇实在不知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竟能惹得皇帝这般在意
正想着,便听皇帝忽然大笑着叫了声好,满室的宫人顿时都吓了一跳。
张俭目光正盯着密报背面,乍然听到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好,都忍不住被唬了一跳。但好在他伴君多年,早已经养成了隐藏情绪的本事,当即笑道“陛下可是遇见好事了,竟这般开怀”
皇帝大喜的时候,是不吝与人分享的,而张俭这话问得僭越,可说与不说决定还是在皇帝手中。所以皇帝从不因张俭多嘴而责怪什么,甚至许多事也愿意与他说。
当下便是如此,皇帝挥退了其他人,却与张俭笑道“是好事,北荣的皇帝与丞相闹翻了。如今他那左右两大将军率军分庭对立,一个喊着诛逆臣,一个喊着清君侧算算日子,这封消息传到朕手中,只怕这会儿荣国都城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张俭一听,也乐呵起来,喜道“那可倒好,就该让那些蛮夷自己打自己去。”
皇帝听了笑意更浓。他不知谢远底细,对他而言,整个荣国都是他的对手。之前设下离间计,也并不仅仅是为了针对谢远,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削弱荣国国力。而谢远此人才高,有他辅佐荣帝简直如虎添翼,是以皇帝才会最先着眼对付他。
只是之前那一场大病拖延太久,来不及跟进后续手段,皇帝还以为自己之前的谋划都白费了呢。哪知峰回路转,也不知那谢远发什么风,竟然下令将自己的公主发妻乱刀砍死了
如此一来与谋逆无异,根本不必皇帝再做什么,荣帝就不可能放过谢远。
如今打起来让他们君臣互咬更好,既能消耗荣国的国力,还能让这对曾经精诚合作的君臣彻底分崩离析。而少了谢远的筹谋,新建的荣国与荣帝便不那么难对付了。
皇帝将密报收好,依稀觉得此事背后有些蹊跷。可既然事情与他有利,他也不愿多想,转头便将密报递给了张俭,吩咐道“送去东宫与太子看看,也好让他病中高兴高兴。”
张俭笑应了,很快吩咐人将密报送去了东宫。
东宫里,太子病重卧床,可饶是如此,他的勤勉也不是旁人能比的病中他也会抽空关心政务,只奏疏他自己是看不了了,便索性让长孙在病床前念给他听。从前是长孙念完太子再吩咐他动笔,而如今太子对这儿子多了两分期待与耐心,也愿意将政务细细教导他听。
父子俩一教一学,相处起来倒比往日更亲近三分,病榻前反而是分外的温馨和谐。
便是此时,张俭使人送来的密报送到了。太子接过密报后一连看了三遍,却不是皇帝那般纯然的开怀。他知道得更多,也想到了更多,神情间一时很是复杂。
长孙见状忍不住好奇,再加上他如今与父亲关系改善,便小心问道“父王,上面写了什么”
太子闻言想了想,将密报递了过去。长孙对国事知之尚浅,如今连梁国内的事都还没学完呢,自然还没了解过别国之事,看完有些懵懂。不过最基本的北荣内乱他是看出来了,他只是不明白太子的态度,便更小心的问道“父王,梁荣世仇,北荣内乱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没什么不好的,但太子心中忧虑,却不好与儿子说。他想了想,又吩咐人将这封密报送去祁阳府上,长孙见状更是疑惑。
太子最后也没解释什么,只不明不白叮嘱了一句“阿齐,你祁阳姑母是值得信赖之人,她的驸马也是才智无双。只是对你这姑父,你始终记得要留两分戒心才好。”
长孙听得愈发懵懂,可见父亲特意叮嘱,还是乖巧的答应记下。
只是私心里,他对那单薄俊美,却箭术奇佳的姑父却是颇有好感的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有又是,更何况是长得好看还有本事,甚至能得太子亲口称赞才智无双的人。
太子或许不会知道,因为自己这一句叮嘱,长孙对陆启沛反而更加上心了。他是为儿子将来筹谋,但某些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猜到可能是小陆出的手了,毕竟他没出手,他爹没空出手。但他依然没有证据,于是只能默默在心里给小陆打了几个标签狡诈,狠心,果决。
祁阳举手皇兄皇兄,你打的标签太少了,还有乖巧、听话、软萌
陆启沛脸红殿下别说了,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
太子面无表情皇妹,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滤镜别太厚啊
陆启沛无奈摊手看吧,说出来也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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