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的事,薛凝宁心有余悸。
她宁可躲在却了斋,也不想耍这威风。
徐芳压低了声音“二婶知道祖母宠爱大姐,必然会关心则乱,故意挑唆祖母罚寻烟牧云,好叫旁人觉得你这个主子没用,寻烟和牧云也会对你寒心。”
啊
薛凝宁只知道二婶是跟自己过不去,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深意。
她不禁细思极恐。
昨日彩笺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但她没被揪到正院罚跪,根本就不是因为侥幸。
而是二婶压根就不想揪她。
彩笺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若是彩笺被罚跪,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出面。
但是寻烟和牧云就不一样了。
“不过,二婶怎么猜得到相公不会跟我一块儿回府呢”话一出口,薛凝宁自己就想到了。
江大人即将离京,着急跟徐宴道别,昨日能派人寻到薛家,必然先到过徐家。
门房的人未必会回祖母,却一定会告诉陈夫人。
“二婶的心思居然这么细。”
当然,还有一句话,薛凝宁没有说出口,原来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徐芳心思也这么细。
“她呢不是公府最聪明的人,却是最乐于算计的人,这回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能把大姐接回来,定然气炸了。”
薛凝宁忍不住道“我方才去给三婶问安,三婶对二婶看起来很推崇。”
提到孙夫人,徐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她争不过二婶,还指着二婶给她帮忙呢。”
“帮什么忙”
徐芳低头“她想把娘家的侄女许给弟弟。”
这个想法可以理解。
孙氏没有子女,将来年纪大了,府里的人未必顾得上她,若有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必然能敬着她一些。
“她又不得祖母喜欢,只能盼着二婶能帮她。”
“三婶不能自己去求祖母吗”
徐芳笑了笑,没说话。
薛凝宁有些难为情,她说错话了,不管三房的人有多聪明多乖巧,在祖母心里肯定是比不上大房和二房的。
“对了,芳儿,今日过来我是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薛凝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成国公府的事。”
徐芳的眸子明显黯淡了些,说话的精神也差了,“就是那么回事。”
“你进那院子是去赏花”
“我说是赏花,可是没有人信,祖母不信,嫂子和大哥不也是不信吗”
薛凝宁道“我是不信你去进人院子去赏花,但我知道你进去必然有事,而且是很要紧的事。”
徐芳低头不语。
“你喜欢他吗”
徐芳有些犹豫,终归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呀你说出来,我或许出不了主意也帮不了你,可你若有内情,下回我陪你一起去祖母跟前说说,求她原谅。”
静默了一会儿,徐芳终于开口“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家里的小孩子都是相互认识的,十岁后才避忌起来。”
“他叫什么呀。”
“朱时睦。”
“那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难道不知道吗”青梅竹马的关系,总会看出端倪吧
徐芳摇了摇头“小时候只是认识,并不亲近,小子们哪里能跟小姑娘玩到一处也是去年在英国公府赴宴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对上眼了
薛凝宁忍着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问“那你就是去找他说话的”
徐芳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说过话没多久,他就托他的妹妹给我送了一个镯子,我以为他这样算是表明了心迹,他们家里人必然会登门求亲,可是等了几月也没消息,那日成国公府设宴,我想找他说话,他却躲着,我一时气不过就冲到他院里去了,闯了大祸。”
原来是这样。
“那个镯子你还留着吗”薛凝宁问。
徐芳摇头,“那回我就当面扔给他了。”
薛凝宁松了口气,那玩意儿是从成国公府拿的,留在身边是个祸患,扔回去了也好。
“芳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他不过是逗着我玩罢了,我如今连家门都出不了,能有什么打算”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去想能不能出门,不去想成国公夫人,你还愿意嫁他吗”
徐芳沉默了一会儿。
“那会儿我是喜欢他的,可他既躲着,看起来他并不是对我真心,我便也不想了。”徐芳叹了口气,“只是惹怒了祖母,我怕是谁也嫁不了了。”
“怎么会呢你是徐家的姑娘,祖母再如何生气,也不会不管你的。”
“若是徐蓉,自是如此,可是我”
薛凝宁听徐蓉说了这么多,心里是有一番计较的,只是她跟成国公府的人没有接触过,不知对方是好是坏。
若真个是负心的,一味撮合反倒害了徐芳。
“嫂子,往后我每日都去你院里,跟你一起做针线可好”徐芳道。
“啊跟我”薛凝宁最不喜欢的就是做针线。
徐芳哀求道“别家都是跟着自己嫂子读书做针线,好嫂子,求你了,我可不想再跟着绣娘学了。”
“可我只会绣帕子。”薛凝宁说得很没底气。
要她教徐芳,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嫂子院里一定有擅长针线的丫鬟,让她指点一下我就得了,嫂子,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薛凝宁是个心软的,徐芳连声哀求,她到底答应了。
“明日给祖母问安的时候,我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
“好。”徐芳笑起来。
长嫂教导姑娘是高门大户的常例,只要薛凝宁去求,祖母没有不应的理儿。
薛凝宁在公府里跑了一圈,自个儿也乏了,回到院里用过午膳,便睡下了。
手头事情太多,最得力的牧云受了伤,薛凝宁简直脚不沾地。
她盼着徐宴早些回来给她搭把手,可直到她躺在榻上,徐宴也没有回来。
爹爹是工部主事,时常领差外出,在京城的时候倒是按时点卯,不曾这样过。
薛凝宁躺在榻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抚在了她的脸上。
她立时清醒,拉开身上的薄被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丫鬟说薛凝宁早就躺下了,徐宴以为她已经睡着,方进来瞧瞧。
却不曾想
乌发披散、衣衫不整的薛凝宁,是他如今最怕的了。
“我弄醒你了”
“不是,我在想事情,所以睡不着。”
“你今天去给二婶、三婶送礼了”
薛凝宁点头“二婶说偶感风寒,三婶请我喝了杯茶,我跟芳儿说了会儿话就回来了。”
说完,薛凝宁歪着脑袋“你怎么好像先生一样,一回来就考问功课”
先生
徐宴瞥她一眼,哪有学生在先生跟前这般模样的
他迅速收回思绪,又问“你问芳儿了”
这回薛凝宁老实了,不敢多说话,只敢“嗯”了一声。
“她怎么说”
见徐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她多管闲事,薛凝宁顿时抱起徐宴的胳膊,热络道“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徐宴眯了眯眼睛“这么说你心里早有猜想”
“嗯。”薛凝宁自豪地点头。
“徐芳跟朱时睦有私情”
“也不算私情吧,”薛凝宁看不出徐宴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某次宴会上他们说过话,彼此都有心意,后来朱家公子让妹妹给芳儿送了个手镯,她就收下了,以为朱家公子会来提亲,没想到一直没有音讯,所以去成国公府赴宴的时候,她想问个清楚。”
徐宴眼眸微冷“都已经躲着她了,还需要问什么”
薛凝宁看着徐宴,忽然明白徐芳为何不向他求助了。
这位大哥对徐芳来说,着实太清醒也太高冷了些。
薛凝宁辩解“就算不用问,她收了成国公府的东西,若是不还回去,留在身边也是个祸患。”
“她若是一直藏着掖着,的确是祸患,但若是用得好,那就是法宝。”
“怎么说”
见薛凝宁刨根问底,徐宴在心中微微一叹。
今日跟在老师身边听了整日的朝廷军国大事,此刻回家要跟薛凝宁说这些“内宅大事”,变化太快,有些不太适应。
稍稍捋了一下头绪“这东西是成国公府的,若是祖母拿去问,丢脸的是他们成国公府,如今不声不响地还了回去,丢脸的却成了徐家和芳儿。”
说完,徐宴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知道吗祖母那边你也不要去说。”
“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答应她往后让她来我们院里做绣活儿。”
长嫂教导小姑的确是风俗。
徐宴颔首“无妨,不过,你不许瞎给她出主意。”
“我没有出主意,今日也只是安慰了她。”
“真的”
“真的,我又不认识那朱公子,不知道他的为人,总要问过你才行。”
“孺子可教。”
徐宴的手指在薛凝宁的肩膀上轻点几下,然而薛凝宁今日嫌热,并未好好穿着寝衣。
杭绸丝滑,薛凝宁身上的寝衣倏然滑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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