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怎么了”
水柏溪远远看见这边的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过来。
孟箹看他一眼,摇头道“旧病复发,已经没事了。”
水柏溪看着昏昏沉沉的孟星河,问“让我给他看一下吧。”
他是圣医宫宫主重烨的亲传大弟子,自问医术尚可,这天下他治不好的病症一双手便能数过来,就算是一般路人病了,他也会竭尽所能施救,更何况是他想招揽回圣医宫做灵药师的孟箹。
不等孟箹回答,水柏溪便摸上了孟星河的脉门,然后水柏溪就惊讶的发现,这孩子的脉象极其紊乱,像是经脉断裂后被重建起来的脉络,运行不通,窥不见全副经脉,水柏溪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怎么样”宗孑也跟着蹲在一旁紧盯水柏溪为孟星河把脉,见他神色有异,赶忙问道。
水柏溪蹙眉收手,问孟箹“不是病,是剧毒”
宗孑惊讶“剧毒”
他看向孟箹,想向她询问,孟箹未曾理会他,而是轻启唇瓣,对水柏溪答道
“牵机。”
宗孑和水柏溪同时愣住,剧毒牵机之名,就算没学过医术的人也肯定听过这跟齐名的毒药,若救治及时尚且有救,但牵机入腹,烧心断肠,拖的时间越长,中毒之人越是生不如死。
“牵”
水柏溪惊愕的说不出话,他不是惊愕谁会对一个孩子下牵机这种剧毒,而是惊愕,这孩子在中了号称十死无生的牵机剧毒之后,居然还能保住这么长时间的命。
“我的医术救不了这孩子。”水柏溪遗憾道。
孟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的点头致谢,只听水柏溪又道
“不过,若你随我回圣医宫,我可以请师父出关,就算师父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圣医宫能的药材总归是齐全的,好过你背着他走南闯北,四处寻药。”
“都需要寻些什么药材”宗孑在一旁问。
孟箹沉默,水柏溪回道“牵机之毒无解,除非炼制出可以解百毒的岁寒丹,但岁寒丹一直以来都是传说,所需药材极其复杂,配制方法又极其繁琐,除了已故药王孙思道配成写下医书外,其他未听说有谁能配制成功的。”
“你师父呢他能配否”宗孑急急问。
水柏溪遗憾摇头“未见师父试过。”
这边正说话,那边传来一阵马蹄踢踏之声,风雪中,杭一鸣带着从朱家废宅解救回来的师弟们按照约定赶了过来。
杭一鸣把受伤的师弟们安顿在一辆马车里。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风大雪大,既然等的人已经来了,那自然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一番收拾整顿后,众人决定赶往离此地大约二三里的庐阳城投宿。
孟箹实在不想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奈何宗孑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甚至干脆一手抱过孩子,让虚弱的星河枕在他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则拉着孟箹不让她离开。
“待会儿与我一骑,休息一晚,明日说什么也要随我回安京。”宗孑如是说。
孟箹果断拒绝
“谁要跟你一骑把孩子给我”
“不给”宗孑怒道“你老实点,方夫人的事情你还没交代清楚呢”
谁知这句话正好被赶来的水柏溪听见了,以为宗孑还在责问方夫人为何会跑的问题,赶忙上前替孟箹解围
“孩子身体不好,不宜见风雪,不若你带孩子与我师妹一同坐马车可好”
水柏溪提议让孟箹跟孟轻羽坐马车。
宗孑心上一凛,他知道孟箹对轻羽的成见有多深,若让她们共处一车厢,难保孟箹不会对轻羽出手,立刻惊道
“不好”
水柏溪和孟箹皆是一愣,孟箹先反应过来,敛眸问宗孑
“明日一早我可以独自带孩子离开吗”
“不行”宗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孟箹点点头,一改对宗孑时的冷漠,对水柏溪感激一笑“那就有劳水先生,叨扰令师妹了。”
“无妨的。这边请。”
水柏溪对孟箹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带着孟箹往孟轻羽的马车去。
宗孑跟在孟箹身后,焦急不已“你到底想干什么”
孟箹斜斜睨视他一眼“让我走,你今后也别再纠缠。”
“做梦”宗孑态度毅然决然。
“”孟箹冷笑转身。
前面水柏溪已经将想让孟箹和孟轻羽共乘一辆马车的事情说了,孟轻羽神情自然,没有露出明显不悦,但她身边的随行师妹却为她打抱不平。
“大师兄,这是三殿下特意为师姐准备的马车,岂容外人上来。”
“这位夫人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若师妹不便,那我只能让她去杭师弟他们的马车上挤一挤了。”水柏溪说。
随行师妹似乎还想多言,被孟轻羽制止
“既是大师兄的朋友,与人方便应该的,那便上车来吧。”
水柏溪对孟轻羽一揖,算是道谢,孟轻羽回礼后,便与那随行师妹先上马车,水柏溪转身对已盖上斗篷帽子,从宗孑手里抱回孩子的孟箹道
“外面风大,上车吧。”
“多谢。”
孟箹谢过水柏溪,又往宗孑看去一眼,用眼神询问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让我走我就上车了。
宗孑对孟箹这种拿轻羽威胁他的行为深恶痛绝,说什么也不可能妥协的,怒瞪回去做梦你敢上车试试
话不投机半句多,孟箹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孟星河就踏上了孟轻羽的马车,宗孑气的直冒火。
宗赫来到他身边,见宗孑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解问
“二哥,你怎么了”
宗孑深吸一口气平复“无事。”
你这样子可不像无事。宗赫心想。
指了指马车,宗赫又问“那个妇人不正是咱们在太白山遇见的那个吗你那日突然离开,是为了追她吗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宗孑面无表情的回答。
“没关系你俩刚才走那么近,你还帮她抱孩子”见宗赫满脸写着不信。刚才看见二哥帮那女人抱孩子的画面时,宗赫就想跑过来问了。
宗孑知道不解释的话肯定有误会,于是迅速编了一套说辞
“我那日突然离开,是因为我要回安京。途径平阴县,路过一处废宅觉得有问题就进去看了看,谁知着平阴县令夫妇的道,她正好也在里面,凑巧救了我一回,所以我才顺手帮她抱了抱孩子,就这么简单。”
尽管宗孑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但宗赫却还是有点怀疑。
宗孑不与他多言,双手抱胸,最后看了一次马车,心道孟箹就是威胁而已,量她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轻羽动手。
想到这里,宗孑才稍微放心走开。
孟轻羽的马车非常大,分外间和内间,随行师妹指了指最靠近马车门的那块地方,语带嫌弃道
“你们就坐这儿,别到里面来。也别碰什么,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孟箹抱着虚弱沉睡过去的孟星河,随口唔了一声,便果真静悄悄的坐在门边那处,随行师妹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还算安分,这才冷脸入内。
入内后,孟箹还听见她在和孟轻羽抱怨“大师兄真是的,什么人他都能当朋友。”
孟轻羽轻柔的声音传出“好了,他就是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忍一忍就算了。”
孟箹靠在车门角落,正好能看见里间孟轻羽的裙摆,想起她第一次被祖父领回家的情形。
那时候孟箹才六岁多,疯疯癫癫的娘不见了,她流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像个小乞丐似的被祖父领进家门,她站在门外等了好久好久,祖父才说通孟世平夫妇,让孟箹认祖归宗。
孟箹那时不懂什么叫认祖归宗,也不懂里面在吵什么,她就看见屏风后露出一小截极其漂亮的裙子和一双攒满小珍珠的鞋子,再低头看看自己破旧的衣服和不合脚的鞋,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卑的感觉,对那个有很多漂亮衣服的姐姐有过憧憬,也曾真心把她当做姐姐看待。
可是孟轻羽后来的行径,彻底把孟箹对她的情谊埋葬。
星河被害死之后,孟箹屠尽闵氏,被玄甲精骑追杀,再被宗孑所救,留在宗孑身边,成了他的手下,那时宗孑神武血脉觉醒,整个离国上下为之震动,也就是那时,孟轻羽发现了孟箹的存在,想要控制孟箹为她做事,孟箹自然不允,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孟轻羽居然会把主意打到星河的身上。
说来也怪,星河的尸身三年不腐,尽管孟箹在帮星河下葬时,在他的棺木和尸身上涂抹过一层防腐膏,但那最多只能防止蛇虫鼠蚁不啃噬他的肉身,并不能让尸体保持鲜活不,大概是凑巧埋到了一处上风阴穴,总之,孟轻羽把星河的尸体挖了出来,炼制成了太阴魁尸。
那之后,孟箹为了拿回星河的尸身,被迫为孟轻羽做了不少事情。
要说两人之间的仇恨,比山高比海阔,孟箹现在就算立刻杀了她都不为过。但是,孟箹却不得不考虑后果,杀了孟轻羽,宗孑和圣医宫都不会放过她,那时候孟箹势必要亡命天涯,一个人的话无所谓,大仇得报,亡命就亡命,可现在,她还有星河,她要把星河治好,看着他痊愈,看着他长大。
至于她和孟轻羽的仇怨,反正这一世孟轻羽的那些恶事都还没有做,只要今后孟轻羽别再来招惹,这一世放过她就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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