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宗氏的两位皇子同时拜入圣医宫门下, 这确实是一件需要聚集门下弟子前来观礼的大事件。
而因为两人身份特殊,拜圣医宫七堂长老任何一个为师似乎都不太合适,于是便直接拜入重烨宫主门下。
自此重烨宫主坐下便有四名弟子,圣女孟轻羽,大师兄水柏溪,如今加上宗孑和宗赫。
在殿外三千多弟子的见证之下,两个宗氏的皇子在主峰殿内正式拜师, 敬茶听戒训。
重烨宫主原本是在闭关, 特意为了他们俩出来受礼,礼成之后便再度入关。
水柏溪给两人颁了戒律册,不解问道
“二位殿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宗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宗赫则毫不掩饰的往孟轻羽那边跑去
“轻羽, 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师姐弟了,你高兴吗”
孟轻羽看着宗赫兴奋到难以言喻的笑脸,敛下如水眼眸,浅笑倩兮“能与殿下成为师姐弟,我自然是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可千万别再不理我了。”宗赫说。
孟轻羽的神情依旧淡淡“殿下别这么说,让人听见还以为二位殿下拜入圣医宫是为了我呢。”
“我就是为了你啊,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宗赫直言不讳。
孟轻羽闻言, 抿着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流转的目光与宗赫对视片刻, 几乎要将宗赫的全幅心神都勾走的时候,又适时收回目光,状似害羞般从宗赫面前走开。
宗赫被孟轻羽刚才的笑容迷的七荤八素, 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倩影,直到看不见了也舍不得收回。
按理说,宗孑看见宗赫对孟轻羽这般痴迷,应该会不高兴吧。毕竟他和轻羽将来注定是要结为夫妻的,自己的未婚妻子被别的男人这般惦记,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然而宗孑发现自己并不生气,哪怕宗赫看轻羽的眼神已然十分露骨,宗孑也最多有点尴尬,为宗赫尴尬。
怎么说呢,轻羽对宗赫的态度若即若离,说她对宗赫没有意思吧,她偏偏含情脉脉,眼波生涟漪,可若说她对宗赫有意思吧,却在宗赫面前,表现的像一阵青烟,让宗赫看得见摸不着。
宗孑冷眼旁观,心平气和,无波无澜,难道是因为知道宗赫活不过明年,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意,最终他二人都绝无可能的缘故吧。
嗯,是这样了。
宗赫拦着水柏溪问圣医宫的事情,宗孑没什么兴趣,便出殿而去。
出了殿,就远远看见孟轻羽站在凭栏处眺望弟子集结的广场,她迎风而立,身姿绰约,多年被环境养成的高高在上,成为她眼底的那一抹霜寒。
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孟轻羽回头看了一眼,见识宗孑,收起眼底霜寒,对宗孑温雅一礼,便高贵端庄的离去。
宗孑好奇上前,站到孟轻羽先前站立的位置,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去,想看看轻羽刚才站在这里看什么,谁知他一眼便看见被几个男弟子围着说话的孟箹。
阳光下的孟箹终于换了那身土的掉渣的粗布麻衣,圣医宫的弟子服以高洁气质著称,穿在孟箹身上居然意外的合适,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了一般,若上一世的孟箹是一朵旺盛生长在危险沼泽里的黑丽花,那换上圣医宫弟子服的孟箹就像是一朵出尘绝世的白牡丹,两世气质迥然。
不过这些并不是宗孑此刻关注的点,毕竟上一世他和孟箹算是最亲密的人,她怎样妍丽夺目的样子宗孑都见识过。
而现在最让宗孑介意的点是
那些男弟子为什么会围绕在孟箹身边看他们一个个殷勤的嘴脸,哪里还有半点圣医宫弟子的样子,简直有辱师门还有孟箹此时的表情,她居然该死的在对这些狂蜂浪蝶们笑
她居然对他们笑
她对宗孑都没这么笑过吧
宗孑不由自主,将手掌捏在汉白玉的凭栏之上,手指稍加用力,白玉栏杆上的一颗小狮子头就给他生生的捏碎了。
“什么破玩意儿,太不结实了。”宗孑看着掌心的粉末冷哼一声。
拂袖离去。
孟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热情的师兄们,仓皇而逃。心中十分纳闷,传说中圣医宫弟子都是高冷贵气范儿的,怎么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走在回寄瑶峰的山路上,孟箹怕在半路又遇到什么过分热情想来认识她的师兄师姐,干脆找了一条偏僻的山道,远是远了点,好歹清静。
谁知经过山道转角处时,孟箹差点跟一条突然伸出来的手臂撞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晦气的宗孑从转角处走出。
见是他,孟箹本能的翻了个白眼,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转身就要走,谁料刚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腰带,孟箹毫不留情一掌劈下去,宗孑吓得赶忙缩回手,但依旧动作迅速的再次转到孟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孟箹简直要被他阴魂不散的烦死了,咬牙切齿的怒吼问
“你、到、底、想干嘛”
宗孑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给迎面吼了一句,可想而知心情更加糟糕,一手撑在山壁上,另一只手插着腰,利用身高优势把孟箹逼的靠在山壁上,然后居高临下,隐忍着怒火问道
“我想干嘛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干什么了”
孟箹一脸莫名其妙“我干什么了”
“你”宗孑噎了一下,是啊,他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干了什么来着
对
“你跟那些素不相识的男人有说有笑,当我没看见吗”宗孑将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每说两个字就把孟箹的头逼的往后退一寸,一句话说完之后,孟箹已经退无可退,后脑勺抵在了山壁之上。
黑亮的眼珠子盯着宗孑看了好一会儿,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她身上的香气无孔不入的钻进宗孑的鼻腔中,沉入肺腑,宗孑忍不住咽了下喉咙来强自镇定。
孟箹后脑贴着山壁,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抗拒两个字,她一动不动的等待宗孑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不对,希望他能自觉一点退后,可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了宗孑一下一下的咽他的喉头,可疑的目光还总往她嘴唇上瞥。
宗孑这情况孟箹再清楚不过,果断伸手在他肩膀处重重推了一把,隔开了他与自己的距离。
拔腿欲走,宗孑迅捷的将两只手拦在孟箹的身子两侧,将无赖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话没说完,不许走”
孟箹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就说我刚才问的话。”宗孑咄咄逼人。
孟箹稍事回想你跟那些素不相识的男人有说有笑双手抱胸,孟箹耐着性子反问一句
“我跟他们有说有笑,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关你什么事”
“你”宗孑没想到她居然回答的这么坦然,手指指了好几下孟箹,努力在脑中思考该怎么说才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别忘了,你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娘亲。你跟那些陌生男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你让他怎么看你你别人怎么看他你有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自觉”宗孑越说嘴皮子越溜,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被成功说服了。
孟箹
转过头去努力深吸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想要抽他的心情。
孟箹平定过心情后,脸上扬起勾起一抹笑容,在宗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肚子上。
宗孑没想到孟箹会偷袭,抱着肚子往后退去,孟箹趁机从宗孑面前溜走,宗孑来不及拉住她,随手往空中一抓,居然好巧不巧抓住了孟箹披肩的一缕乌发。
孟箹吃痛停下脚步,怒极回身劈向宗孑,两人就在这高高低低的山道上过起手来,宗孑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她打,一边防守一边闪避,还是给孟箹泄愤一般打中了好几下。
尽管被打,但嘴上却依旧不肯老实,一边躲避孟箹的攻击一边继续喋喋不休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这就是被人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孟箹,别打了好好说话行不行”
“我是为了你好,你干嘛总是针对我呢”
宗孑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来劲,孟箹很想叫他闭嘴,这里虽然是偏僻的山道,但也不能保证完全没人经过,要被人看见她和宗孑打架,也不知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思及此,孟箹咻的停下攻击,宗孑捂着心口呼出一大口气,依旧嘴不饶人
“是吧终于想明白我的话了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了”
孟箹咬紧后槽牙“是啊,突然发现你说的还挺对。我是一个六岁孩子的母亲,怎么能跟你这种素不相识的男人说话呢我太不应该了”
说完之后,孟箹也不顾宗孑傻眼,径直一个飞跃便跃出半丈开外,瞬行离开了这条偏僻的山道。
宗孑愣在当场,寒风萧瑟。
孟箹在半夏小苑住下,圣医宫岳麓峰上有个宛童书院,是圣医宫弟子的子女后代们的启蒙之地。
水柏溪没等孟箹跟他提这件事,就主动帮她跟书院的先生说好了,过完年之后,星河就能直接去书院里念书了。
孟箹听人说,孩子初入书院时,先生们都要考一考资质,星河只认识几个寻常字,孟箹没教过他什么,委实担心先生考星河资质的时候,星河会通不过,所以这两天都把他圈在廊下看书习字。
现在是年节时分,圣医宫弟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几天假期,可以回家乡与父母亲人团聚。
正因为休假的人太多了,所以药房和病房里的人手严重不足。
孟箹作为不需要回乡探亲访友的留守弟子,也很无奈的被分配到病房里去帮忙。
宗孑拎着一盒糕点上山,来到半夏小苑外,轻车熟路的推门而入。
这小苑前后的空地被收拾出来之后,孟箹就种了些寻常要用的药材下地,她素来喜欢倒腾这些东西,仿佛院子里不种点药她就睡不着似的,宗孑早已习惯如此,见怪不怪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预想中孟箹冲出来质问他的画面没有发生,一般情况下,只要他踏入半夏小苑的范围,孟箹就会像一只斗鸡般冲出来,而她到现在都没有冲出来的原因,大约只有一个她不在。
果然,直到宗孑拎着食盒,搬了板凳坐在廊下写字的孟星河身边,孟箹也没有出现。
孟星河对他的到来并没有孟箹那么反感,毕竟这人每回来都会带一些很好吃的东西,孟星河甚至在心里还有点盼望他时常过来,只可惜,娘亲不许。
“你干嘛呢”
宗孑看了一眼孟星河面前白纸上鬼画符般的文字,蹙眉问道。
孟星河面无表情回了句“你觉得呢”
这小子说话可真噎人真是他娘亲生的。
“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
宗孑这么说着,一把夺过孟星河手里攥着的笔,将他面前的纸移到自己面前,然后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和字。
“看到没有,这才叫写字”宗孑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名和字,对孟星河道“看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这有何难”孟星河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
宗孑挑眉“那你读读看。我叫什么”
孟星河双目紧盯纸上的几个字,慢悠悠的启齿
“粽子。”
“见巨。”
宗孑
“我呸。”毫不留情呸了孟星河一口,亏他刚才还以为这小子真的认识。
孟星河淡定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问道“我读的不对”
“当然不对”宗孑没好气的指着自己的名和字,教道“我叫宗孑,孑然一身的孑,不是子,字砚臣。砚台的砚,臣子的臣,明白了吗”
孟星河一开始以为,四个字,他至少能念对三个吧,谁想到一个字都没念对。
“看着都差不多。”孟星河年纪虽小,却已经懂得维护自己的形象。
是字差不多,不是他不认得。
“你今年几岁,你娘就没给你请个先生回去启蒙”宗孑问。
孟星河默默夺回笔,冷冷瞥了宗孑一眼,那道目光太直白,深深的触动着宗孑愧疚的内心,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这孩子前世就是个悲剧,这一世,孟箹刚重生回来就把他带走一路颠沛流离,哪里有机会寻先生启蒙呢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宗孑坐在小椅子上,撬动双腿将小椅子前后晃动,孟星河兀自写字,不再跟他说话,两人间的气氛跌入冰点。
为了缓解尴尬,宗孑又想出了一个话题
“哎,小子。”他对孟星河唤了一声。
孟星河连头都没高兴抬,只回了句“说。”
宗孑拍拍桌子“你娘没教你,跟人说话的时候,要有礼貌,要盯着别人吗”
孟星河此时此刻终于有点明白每回他娘看见这人时,为什么会那么不耐烦了。
因为他实在太烦了。
“你有话快说行不行说完赶紧走,我还要练字呢。”孟星河没好气的瞪向宗孑。
宗孑看见这小子生气的样子,就仿佛看见了小一号的孟箹,顿感亲切,不仅没有因为被嫌弃而愤怒,反而越发亲近的靠近孟星河,甚至一手还试图搭上人家的小肩膀,幸好星河事先闪到一旁,才避免被宗孑搂在怀里。
“好好好,我这就问,你别瞪我了,眼珠子瞪掉下来,我可不帮你装。”
宗孑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无聊的逗一个孩子,干咳两声后,宗孑凑到孟星河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过,你亲爹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宗孑上辈子就想问孟箹了,可惜每回只要他一开口,孟箹就暴跳如雷,以至于尽管后来两人关系密切,他依旧不知道孟箹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他的确不介意孟箹的这段感情经历,但不介意不代表他不好奇啊。
直接问孟箹的话,估计又要被她一通喷,难得今天她不在,让宗孑逮着个机会问她儿子。
孟星河盯着宗孑看了好一会儿,墨绿色的双眸中盛满了疑惑,不答宗孑问题,反问道
“是你吗”
宗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怎么会你娘怀你的时候,我和她还不认识呢。”
孟星河收回目光,再度陷入沉默,显然并不想再跟宗孑讨论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看样子,这小子也不知道。
宗孑遗憾的叹了口气,左看右看一圈,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每天不来跟孟箹吵一回架,看看她被气的像河豚的脸,他干什么事儿都没心思。
“你娘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宗孑又坐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住寂寞,终于问到了关键所在。
孟星河巴不得他赶紧走,果断答道
“早上被医药谷的人叫走了,说是药谷里缺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宗孑了然,近来圣医宫弟子离山的很多,医药谷里有不少病人,确实需要人手帮忙。
孟箹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使毒行家,现在居然要去救人,宗孑还真想看看那是怎样的画面。
起身便要走,走了两步回头喊了声孟星河
“哎,那食盒里是几样刚做出来的糕点,饿了就吃那个。若你喜欢,下回再给你带。”
话音落下之后,宗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半夏小苑前。
孟星河的眼睛往食盒瞥了好几眼,原是想矜持一点不去碰的,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放下笔将食盒搬到桌上,打开食盒盖子,四样色香俱全的糕点映入他的眼帘。
不得不承认,那粽子虽然人挺讨厌,但每回带来的都是好东西。
孟星河拿起一块做成桃花瓣样的蜜豆酥饼,尝试性咬了一口,面皮酥脆,蜜豆香甜,入口即化,好吃
灵药谷是圣医宫中专门接受病患,供病患调养之地,年节时分,较多弟子离山,这里也就成了每年过年最忙的地方。
孟箹刚把需要的药捣完分装,就急急忙忙到后院去看院子里十几口炉子上的药有没有熬好,每一个炉子熬的药都不同,火候和时间也全都不一样,饶是孟箹也不能稍事分心。
将能出炉的药都倒出来,写上药牌,送到煎药处的入口长案上,过会儿就有人来取了送去给对应的人喝。
感觉忙了好一阵儿,孟箹看了一眼庭院里的日晷,算着时辰要回去送饭给星河吃。
快到正午的时候,孟箹从后院去了前堂,现在是用饭时间,孟箹便没有去寻灵药谷的掌事师姐,径自往外走去,谁料刚走到门边,就被身后人喊住
“孟师妹留步。”
孟箹回头,只见掌事师姐径直向她走来,不由分说往孟箹手里塞了两瓶药丸,说道
“孟师妹先别走,麻烦替我将这两瓶药送到春日禅房,交给莫离师妹,她正等着这个用。”
掌事师姐说完之后,不给孟箹反应的时间,就急匆匆的返回堂内。
孟箹看着手里的药,又看看日晷,算了,先送药吧,送完回去给星河送饭应该也来得及。
这么想着,孟箹便拿着两瓶药丸,急速瞬行到了病患居住休养的禅院外,春日禅房是最靠近无极渊的一处禅房,据说在春日禅房里住着的病人,都是那种得了传染病源的,靠近无极渊的话,就是防止病人一旦发狂,难以控制时,可以将之暂时锁入无极渊中隔绝开。
孟箹来到春日禅房外喊了一声“莫离师姐。我来送药。”
禅房里没有人回答,孟箹就又喊了一声,片刻后,一个全身上下裹的像养蜂人的人走出来,拿开脸上的面罩,对孟箹问
“你来送什么药的”
孟箹将两瓶药递上,那莫离师姐似乎有点疑惑“这是吸引剂,我好像没要这个算了,既然送来了,那就留下,多谢你”
莫离师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禅房里面传来几声尖叫,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全身皆包裹着绷带的人,从绷带下面溢出的脓血看,情况十分不妙。
“糟了。”
莫离师姐大惊失色,赶忙转身过去要戴上面罩,还对孟箹道
“病人发狂了,你赶紧离开。”
孟箹闻言,不敢耽搁,从栏杆翻越而下,原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事,谁知道她刚跳下栏杆,那个全身绷带的脓血人就跟随她的脚步跃下,然后就一直追在孟箹身后,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吸引着他奋不顾身追赶的东西似的。
孟箹对这里不熟悉,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身后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远,脓血人越追越紧,孟箹跑着跑着,跑到了尽头,前面都是山壁,已经没有路了,脓血人也跟着她到这里,孟箹气喘吁吁扶着山壁,打算不管什么传染不传染,孤注一掷出手的时候,只觉手臂一松,她整个人就被吸入了山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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