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床

小说:上海婚姻故事 作者:轻侯
    剪掉大半烦恼丝,陶筝一身轻松,步履都轻盈许多。

    秋风拂过耳畔,没有了厚长发遮盖,感觉很不一样。

    她裹进围巾,独自微笑。

    站在房门前,盯着密码锁看了看,陶筝没有按键,反而按下门铃。

    很快,屋里传来脚步声。

    房门拉开,陈书宇瞧见陶筝微微怔了下,显然疑惑她又不是不知道密码,为什么还要敲门

    陶筝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

    哪怕能自己开门,她也会偶尔希望他帮她开门。

    想要那种被迎接、被期待的感觉。

    但她既没有听到他说欢迎回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类表达亲切或关切的话,也没有看到欢喜的表情。

    抬起头,她朝他笑笑,同样不开口,绕过他进门换鞋,随即走向卧室。

    陈书宇关好门,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虽然疑惑,但她既然没说,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抬步路过卧室,他又朝里看一眼,见她正整理换洗衣物,与往日也没什么区别。

    他想开口说说晚上母亲生日宴的事,谢谢她给妈妈发了短信和红包,但又转念,想着不如睡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说一下就好。

    于是步子不停,直接转回书房。

    陶筝回头,只瞧见他一截裤腿眨眼消失在门边。

    无论是什么日子,他都会给足时间用于跟自己的刀刀斧斧相处。

    想了想,她干脆先跑到侧卧整理床铺,又把自己主卧床上的杯子和枕头搬到侧卧。

    折腾了小半个小时,她拍拍手,将干净衣裤放在床头,然后带着睡衣裤和换洗的内衣去洗澡。

    流水又冲去许多碎发,吹头发的时候,她对着镜子仍想笑。

    陈书宇走出书房去倒热水喝,端着满水的杯子折返时,忽然瞧见侧卧的灯亮着,陶筝的被褥整齐铺在上面。

    他愣了下,又转去主卧,床上只有他自己的枕头和被子。

    在主卧门口停顿了几分钟,陈书宇转头走到浴室门口。

    陶筝早瞧见了他走来走去的打量,此刻也并没有回头看他,仍专注欣赏自己的新发型,用心将之吹干。

    直到放下吹风机,她才转身面对他,却也只是挑眉相对,犯倔的不说话。

    既然他不说话,那她也不说。

    “怎么忽然把被褥搬到侧卧去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陈书宇早在等候的片刻里打好了腹稿,开口时也注意着语气,尽量平和又温柔,声音也压低到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有攻击性。

    陶筝想了想,绕过他走向客厅长桌,坐好后等他。

    陈书宇便端着水杯坐到了她对面,眼睛紧密关注她的表情。

    “也没什么,就是想给自己一段时间,一些空间,去重新思考下我们的关系。”陶筝语气同样平和。

    “”陈书宇一动不动望了她一会儿,充分消化她的话后,才谨慎开口“我们的关系怎么了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陶筝一时没忍住,撇头轻轻笑了笑。

    当她在这段婚姻里跌宕起伏时,他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有不挺好的嘛这几个字。

    就像许多人说的那样,男人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为什么当两个人毫无亲密互动时,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坦然的仍旧过的很好很满意,女人却这样煎熬呢

    过去她付出那么多,努力经营,想要他能看在她这样倾心竭力的份儿上,也学着她的模样回报一二,不是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嘛现在看来真是荒唐。

    最后她只得到了付出多者贱这个结论。

    陈书宇自始至终,什么都没看到。

    她的痛苦也好,烦闷也好,期许也好,寂寞也好,忍耐也好,愤怒也好包括那些对他的主动、热情、体贴和温存,他都没看到。

    她的一切付出只感动了自己,又让自己变得更加不甘和委屈,更加寂寞和苦闷。

    这些全部忙碌,他都不需要。

    明明说服了自己要平常心,但凉意仍从脚底板窜起,往心口里钻。

    她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会有哪怕一刹那,会觉得自己这个人很悲惨。

    现在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深呼吸,一再的深呼吸,她才能冷静开口

    “今天我去见了律师,前司又找到了新的论证上诉,我只能被动的见招拆招,然后等待别人去判决我。

    “或者胜诉,只支付了这几个月的负面情绪和金钱与劳累,那就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又或者输了,在我觉得自己明明没错的不甘中,拿出我辛辛苦苦搏命赚来的百多万赔给前司,被按头成为那个犯错的、失败的人。

    “我的丈夫没有陪我去见律师,甚至对此不闻不问。

    “刚得知被告时,我回到小区,里里外外的绕圈,流着泪却找不到人倾诉,没有人听。

    “那一晚我跑出去喝了大半夜的酒,我丈夫甚至没有打电话问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当代社会,婚姻对人来说是什么呢我饿不到肚子,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所求不就是被爱,和被爱抚吗

    “可是书宇,这两样你都没有。”

    语气仍不免透着嘲讽和丝微没遮掩干净的愤怒。

    陈书宇安静的听她说话,表情逐渐严肃。

    他只是感性值低,但绝不冷血。

    待陶筝说完,他站起身绕过长桌,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然后轻轻试探的将手搭上她肩膀。

    “陶筝,我当然爱你,不然怎么会跟你结婚我对现在的生活是很满意的,也觉得幸福,这不是正因为我爱你吗对不起我不是很懂得表达情感的人。在这方面的确有不对,以后”

    他轻轻揉了揉她肩膀,看着她目视前方时有点僵硬的侧脸,沉吟片刻又继续道

    “你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以后我多分些时间陪你好不好”

    他眼睛始终盯着她,见她仍无动于衷,又在脑内做了无数安排,将一些要说的选项推翻和重建,最后斟酌道

    “我明天无论加班不加班,下午五点半开车到你公司陪你吃饭好不好

    “以后每周至少陪你吃3顿晚饭可以吗

    “晚上我也少些时间在书房,我们一起追美剧怎么样每天一起看一集。

    “嗯”

    他轻声哄她,语气格外温柔。

    陶筝在他讲话时,怒气已经完全消退,眼眶逐渐泛红,忍也忍不住。

    眼泪含着,她转开头,不想给他看。

    这样谨慎的算计着,拿出筹码,一一递交,换一个她不要闹。

    就好像与她一起吃饭原本不是一件让他快乐和向往的事,只是推不掉的责任。

    她祈求着的这些,甘之如饴的这些,别人看做是什么呢

    如果他跟她在一起,所有令她觉得幸福的事,另一个人却要当任务一样去完成。

    她不悲哀吗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她倒也能装傻,沉浸到他营造的陪伴和幸福环境里。

    可她这样的哭闹,陈书宇这样的退让,曾经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时一两天是有用的,可一个星期后一切都会回档,他还是退回自己的生活圈里,丢开她和曾经对她的承诺。

    故事里那种互相关照对方情绪,努力呵护对方的好心情,主动照顾对方,做会给对方幸福感的事,偶尔给对方惊喜,常常因为对方给自己的幸福快乐而向对方道谢、并心心念念着要回馈更多幸福快乐给对方,渴望与对方待在一起玩在一起,享受与对方相处的婚姻真的存在吗

    她侧脸抹去眼泪,单手撑头,望着桌面咬紧了嘴唇。

    凭什么让她变成了一起乞讨爱意和温存的女人

    他凭什么在这段婚姻里,把她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可怜人

    这一刻,她被浓浓的无力感笼罩,成长大概就是会认清自己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然后慢慢失去年少轻狂和热血冲劲儿。

    她知道陈书宇不是故意把一些事说成谈判筹码来气她,他压根儿想不到他这样的一席话里,居然还有漏洞可以让她挑刺,令她伤心难过。

    他是真诚的在解决问题,他已经拿出了最大的温柔和情感去体会,去努力说一些令她满意、令她开心的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懂她的一切情绪起伏。

    也正如她就是这样的人,敏感,极度渴求情感。

    她无法责备他,也无法改变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书宇轻轻拢住她,在察觉到她没有抗拒后,轻轻吻她额头,低声唤她

    “陶筝”

    眼泪又扑朔朔的流。

    决意甩开他独自潇洒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也不错就离开他时,她是爽快的,也觉得就该那样。

    可现在她在他怀里,听着他真诚的道歉,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努力想要理解她的行为和情绪,拿出自己全部的共情能力想交换她的满意她没办法狠心。

    5年温水煮青蛙的婚姻给了她太多痛苦,但面对曾经决定共度一生的人,她又怎么有办法决绝和狠心。

    她自己也在摇摆,也在不舍啊。

    她也希望能有方法治愈自己的不满足和不开心,可是这样的办法真的存在吗

    她难道没试过没安排过约饭和相处

    又或许,这一次他会坚持下去,真的在相处过程中去体会她的渴望吗

    会吗

    陈书宇没有回她的书房,他一直静静抱着她,陪着她哭,等着她发泄完情绪。

    这一夜,她仍旧睡在了侧卧,独自躺在床上,回想了许多,思考了许多。

    家务事大概是世上最复杂的事,怪不得清官难断。

    同样的夜,陈书宇躺在主卧床上,也未能安眠。

    透过窗帘挤进来的朦胧微光,折射在床头放着的眼镜上。

    他就望着眼镜片上的光,望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搬去侧卧这个行为,对陶筝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对外的确是个女强人,但对内却格外柔软,是个对家和家人分外依恋的女人。

    不到真的失望绝顶的一刻,她不会做出这种明确代表分别意味的行为。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之前无论吵的多厉害,她都总还是拱在他身边,气也要在他身边让他看的到她在生气。

    他虽无法理解她细如丝多如发的情绪,和那些难以预料的敏感,但他却能看的懂这些明确的行为。

    她怎么会这样难过呢

    眉头锁起,他仍无法理解她所说的因和她所说的果之间的联系。

    他总觉得,她说的那些事,并未严重到要分居。

    他似乎还是没能理解她的眼泪

    伸手往左边摸了摸,空空荡荡,冰冰凉凉。

    她在时,他未觉得怎样。

    哪怕因为出差或者进组等原因,她一个月左右不回来睡,他也没觉得如何。

    现如今忽然认知到她不跟他睡了,以后可能永远都不跟她睡了,没有期限的空置这个床位

    他竟这样烦躁难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