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五)

    这座城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雾蒙蒙的雨即使是在冬季也会如约而至, 透着点冰凉的寒意。呼出的气息袅袅地泛着白, 转眼就飘散在了空气中。

    越是到这时, 寇秋越知道真正的“身娇体弱”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这基本意味着,感冒发烧都是常事。

    他躺在床上, 无力地在头上放置了个用凉水沁透的帕子, 心头异常悲愤。

    放我起来

    我还能继续为人民服务

    你可拉倒吧,系统崽子泼他凉水,就你现在这身体, 别说是为人民服务了, 你基本上只能做被人民服务的那一个。

    还是纸醉金迷的万恶资产阶级。

    寇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他也终于清楚了尤里西斯作为男孩这样被娇宠的原因。身为一个早产儿, 原身几乎是从生下来后便多病多灾,身体像是带下了什么病根, 尤其地畏寒。寇秋也因此几乎是躺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冬季。

    唯一的好处在于,他总算是和泽维尔渐渐亲近起来了。

    整整一个月的昼夜相处, 泽维尔总算勉强把挂在嘴边的“主人”换了下来,改为了稍微亲近一些的“少爷”。

    系统幽幽道这有个鬼用,他还是什么都不敢干, 还是任凭着你躺在床上长蘑菇。

    讲真,这难道不是吃蘑菇的大好时机

    擦身都每天一回呢, 系统说,这么下来,我简直要怀疑爸夫这个世界是不是不行了。

    寇秋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 自己这个崽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不管怎么看, 都好像没有一点绿色健康的东西。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解一下, 背的马克思是都被喂进狗肚子里了吗

    系统说不,都被上辈子的水娃吃了。

    甩锅甩得飞快,还顺便表示了下自己好久都没学习时间的悲愤。

    我要学习,我迫不及待渴望学习

    寇秋表示不懂,你倒是学啊

    系统崽子理直气壮,没有马赛克,我怎么学

    寇秋

    感情这孩子还和马赛克发展出感情了。

    门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笃笃笃,极有节奏的三声。

    “少爷。”青年敲了敲门,先将他扶了起来,于他身后放置了两三个柔软的鹅毛垫子,这才撑开了小桌。寇秋被一双极其眼熟的银灰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心头也不禁跳了跳,“今日的午餐,少爷还是想要先喝汤么”

    系统望了眼那汤,顿时在心里“哦呵”了一声。

    正好,它幽幽说,奶油蘑菇汤,炖得白白的、黏黏的、稠稠的。

    寇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没有胃口喝汤了。

    “少爷”

    泽维尔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迟疑了下,轻声道了句“失礼了”,随后自己缓慢拿起了调羹,他的手腕都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喂到了寇秋嘴旁,轻轻碰触着那两瓣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白的嘴唇。

    寇秋盯着他的手发呆。

    身为一个下等人,泽维尔的手并不像尤里西斯这等光洁无暇,那上头明显有着风霜留下的粗糙痕迹。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泽维尔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低声道“您若不愿意看到,我会在今天起,戴上手套。”

    “你在说什么”

    听了这话,他的少爷反而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遮掩的”寇秋说,趁机给自己的男人普及了一波思想教育,“起码,你是依靠自己的诚实劳动所养活自己的;而不像我,虽然是个贵族,却也不过是靠着家族才能生存的可怜虫罢了。”

    他挺起胸膛,眼睛都闪闪发光。

    “你不必感到羞愧,我才是应当羞愧的那一个”

    听完了这一段的泽维尔久久不动,仿佛是化作了一尊石做的雕像。许久后,他才如受了巨大震动般垂下首,柔软的淡金色头发散落着,扫到了寇秋的手背。

    带着微微麻酥的痒意。

    “您”

    他的声音里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半晌后才勉强从发哑的喉咙中挤出声音。

    “您真伟大。”

    懵逼的寇老干部“”

    等会儿,这重点是不是抓的有点歪

    这个结论是怎么推出来的

    系统再次哦呵了一声,响亮地道脑残粉。

    脑残粉泽维尔只有在每晚例行的擦身中会稍微失态。他的手拿着湿透的柔软布帛,像是碰触雕像般一点点抚摸过少年找不出半分瑕疵的身躯,仿佛是在摩挲于蛹中几欲展翅的幼蝶。

    碰到一些地方时,他的手下这一具恍若神造的身躯便会轻微地颤抖。

    泽维尔的心也跟着一同颤动起来。

    “还好吗,”他低声说,“少爷”

    由于怕着凉,洁白的被褥仍旧盖着上半身,寇秋只露出了腿脚。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下意识道“痒”

    声音都是含糊的,带着种挠得人心头发颤的意味。

    泽维尔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半晌后,他才若无其事又继续起来。

    一直等到床上的人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守在床头的青年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他站在黑暗中良久,这才缓缓抬步,走出了房间。

    这简直像是神明给予他的试炼。

    可真正令他心神不宁的是,他却偏偏乐此不疲。

    “我会和您在梦中再会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息时,泽维尔轻声喃喃道,拉起了被子,“我的少爷。”

    等春色一点点明媚起来时,社交季也重新来临了。所需要穿着的正装由厚变薄,寇秋走到窗台前,打开窗,只要一伸手,便能从旁边高耸的树上摘下几片嫩绿的叶子。

    连叶子上细细的脉络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寇秋把叶子握进手里,还未来得及品味一口春日芬芳的空气,就听见德洛丽丝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尤里呢,”她轻快地说,“我的宝贝侄子呢”

    寇秋不觉轻叹了口气,含着笑透过窗,对着下面刚刚踏出马车的姑母挥了挥手。

    “还在上面干什么,”德洛丽丝扬声催促,遥遥地冲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绣花手绢,“快些,舞会就快开始了”

    社交舞会,作为贵族间必不可少的社交及娱乐活动,几乎是最重要的平台。每年到年龄的贵族女孩便会由自己的父亲带领着,在舞会上献出自己的第一支舞,以此宣布自己正式踏入了社交界,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

    “我真不懂,”在泽维尔默不作声伸出手为他整理领结时,寇秋不由得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活动”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宁愿留下来,在家中丰富自己的精神食粮。

    泽维尔的眼睛垂了垂,手指松松绕过细细的带子,为他打了一个完美的结扣,这才站直身来。

    “希望您玩得开心,”他轻声说,“我的少爷。”

    数不清的裙摆挨挨蹭蹭着,像是无数朵倒着放置的花朵。赫仑子爵就站立在这些娇滴滴的花之中,他垂着眼睛,并没有去看身边无数的美人,只是目光放空,似乎是在专注地想些什么。

    他身畔站着的,是同样刚刚接受封赏不久的同伴。

    “瞧瞧那些老牌贵族的脸,”同伴讥笑道,“瞧见我们,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异端我觉得,他们倒是巴不得直接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呢,省得让我们这本来出身自下等社会的脚,脏了他们这昂贵的地毯。”

    赫仑子爵并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晃了下自己手中的香槟酒。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跌宕着,撞击在杯壁上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的同伴又四处扫视了一圈,像是极为无趣。

    “今年倒是没有一个正点的美人,”他低声说,同时焦躁地探头张望了下,“布莱登家怎么还没来我早就听说了他们家那位少爷的名声,还想亲眼见识见识呢。”

    身旁的赫仑子爵肩膀骤然一僵。

    同伴这才想起来,讪讪笑了两声,道“我倒是忘了你和那位少爷相识了”

    忙掩了口,不再往下说。

    事实上,除却他之外,还有不少人在等待着布莱登家族的到来。美好的事物或人,总能让人心向往之的。更何况尤里西斯盛名在外,便连国王陛下在见到他的容颜也之后,也禁不住出声赞美了他仿佛被神亲吻过的皮囊。

    然而直到所有的宾客都到了场,这一对众人期盼着的姑侄才姗姗来迟可就在他们踏入这大厅的一瞬间,便连燃放着的无数支蜡烛也掩饰不去他们夺目的光芒。

    他们不需要珠宝,他们自身便在熠熠生辉。

    “德洛丽丝,”宴席的女主人款款上前,瞧见另一抹身影时,唇角笑意不禁加深,“尤里西斯,你们还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吧这是爱伦。”

    她手畔站着的少女皮肤极其白嫩,湖蓝色的裙摆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她那双湛蓝的眼睛极为相配。听见母亲的介绍,她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寇秋冲着她回了个礼,眼神无意中瞥见少女飞红的脸,又注意到两位女人之间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间涌上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迟疑道贵族之间,应该不怎么联姻吧

    说什么呢阿爸,系统崽子奇怪地说,贵族之间不联姻,难道要和平民联姻吗你还指望他们这些资产阶级把人看成是平等的不成

    寇秋

    悲伤辣么大。

    简直要将他淹没了。

    寇秋目视前方,幽幽道可我一点也不想做个骗子。

    身畔的少女已经红着脸颊靠了过来,柔声要为他介绍菜品,寇秋倒吸一口气,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位同志,你可以不靠的这么近的

    就离我远一点好吗我已经有家室了,真的需要和你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

    少女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神情仍旧是含羞的,轻声道“您兴许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的宅邸,倘若您愿意的话,这附近有一座修建得很美的教堂。我可以在明天,领着您去逛一逛。”

    寇老干部无言了半晌,干脆说“我不信上帝。”

    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僵了僵,像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借一下您的位置,爱伦小姐,”身旁忽然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寇秋扭过头,看见是赫仑衣冠楚楚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冲着少女轻轻笑了笑,“我有些话,想与尤里西斯少爷说。”

    少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漂移不定,显然是立刻便想起了他们的前尘往事。

    她识趣儿地后退了一步,道“我先去招呼客人。”

    只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寇秋其实并不想听渣攻说些什么,哪怕说的再多,想向上爬的心再热烈,这也抵不过尤里西斯曾经给予了赫仑无数关爱的事实。

    可付出了这一片真心的结果,却并不是被人同样以真心相待。

    寇秋觉得荒唐。

    他望着眼前人,淡淡道“赫仑子爵想和我说些什么”

    赫仑瞧着他碧透的眼睛,忽然间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少爷。”

    寇秋差点被这两个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系统崽子也嫌恶地抖了抖肩,震惊道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两个字

    “您还在生我的气,”赫仑的声音轻飘飘,像是踩在云端上,“不是吗”

    寇秋不是很了解,这都知道了,还来求证干嘛

    赫仑的目光乘着这片云飘向了远方,许久后才道,“我曾以为,您是唯一一个人了解我的人。”

    那些模糊而遥远的回忆,像是在一瞬间又回来了。

    被从交易所买下时,赫仑的状态并没有比后来的泽维尔好多少。他的一只眼睛里淌着血,脖颈上一块肉都被撕了下来,血淋淋的。

    他趴在地上,身旁就是那只刚刚死在他手下的恶犬。

    腥臭的呼吸仍旧喷在他的脸上。

    赫仑疲乏地闭着眼,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眼皮向下流去,他听到身畔的一双脚走来走去,将皮鞋踩得咯吱作响。主持人兴奋地挥动着手,道“七加仑八加仑还有哪位大人想买下他瞧瞧,一身的力气”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对他评头品足,就像是在评价一只根本听不懂他们话的牲畜。赫仑死死地把头抵在地上,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肌肉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痉挛。

    在那时,只有尤里西斯想也没想,直接从他的包厢中站了起来。

    那时他的年纪,比现在还要小上三四岁。十五岁的尤里西斯亲眼见识到了这悲惨的一幕,身处温室之中的他甚至没有经过什么犹豫,便站起了身。

    “我想买下他,”他说,同时缓慢褪下了自己手上一枚金戒指,“多少钱”

    那一幕直到如今,仍旧死死刻在赫仑的头脑里。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他绝不愿继续做被人随意买卖的牲畜。

    他也要做的,就是尤里西斯这种人。

    他要操纵别人的生死。

    “您分明清楚我的抱负,”赫仑微微苦笑道,“又为何会因此而生气呢”

    寇秋只是神情淡淡地望着他,并没有要接他这话的意思。烛光下,少年抿了抿唇,道“赫仑子爵今天来,不是只想和我说这个吧”

    赫仑怔了怔,这才道“当然。”

    他望着小少爷碧透的眼,忽然向左右看了看。

    并没有人靠近。他的声音也被压低。

    “我的少爷,”他轻声说,“我或许了解到了一个,连您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赫仑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

    “或许,您的身份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简单呢或许,您拥有一个比眼前更向上一步的机会呢”

    他的呼吸都喷洒了过来,里头带着强自压抑着的志得意满,迫切的野心几乎要把寇秋的耳廓烧红了。

    寇秋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道“什么秘密”

    赫仑轻轻一笑,手指缓缓在寇秋的指关节上敲了敲。

    “那个秘密”

    他说。

    “之前,就藏在德洛丽丝夫人的戒指里。”

    系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么说,”寇秋扬起眉,“之前让艾芙偷走那张纸条的,果然便是赫仑子爵了”

    猝不及防被点穿此事,赫仑不觉怔了怔。

    “你是怎么”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德洛丽丝的手笔。在布莱登家生活了三年,他再明白不过德洛丽丝对于这个侄子的维护,又怎么会把这样危险的秘密告知给没见过什么风雨的尤里西斯

    “你想让我怎么办,”寇秋平静道,“拿过来给你”

    赫仑勉强恢复了冷静,道“您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他的手指将杯子更用力地握紧,握得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只是,倘若您有更向上一步的念头,我自然将不遗余力地帮您,”赫仑说,“您毕竟有恩于我,又何必要怀疑于我的忠诚”

    “”寇秋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率先背叛的人,如今竟然来和他谈忠诚

    赫仑疲乏地叹了口气,倒像是真情实意的,道“只有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我才能更好地帮您。”

    寇老干部“”

    哇哦,那你背叛了我还是为了我着想了。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

    系统也磨刀霍霍,道他应该庆幸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打人。

    不然,自己早就鼓捣着宿主直接一拳打上去了。

    “我并不怀疑忠诚,”寇秋说,在赫仑骤然轻松了些的声音里补充了下一句,“我只是怀疑赫仑子爵您而已。毕竟,您根本就没有忠诚这种东西。”

    赫仑的神情僵了僵,随即苦笑道“您怎么会懂得我们这种下等人的苦”

    “请不要用下等人给自己做幌子,”寇秋身姿笔挺,道,“说起忠诚,我倒还有几笔账,要和子爵慢慢算。当年,我在交易所中将子爵您买下的时候,您曾经向我宣誓过永久的忠诚,可之后不过几年,您便将当日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投向他人是不是”

    男人被他眼中的锋芒震了震,一时间竟有些讷讷。

    “那是”

    “我为子爵签发了自由令,解除了子爵奴隶的身份,甚至为子爵赐了名。可如今,子爵您就是顶着我当时为您起的名字,却再也不曾上门拜访或感谢过一次,是不是”

    “我在交易所中再次买下了一个人,子爵也要出手,派了男仆悄悄和他接触,要把人中途带走是不是”

    动静越来越大,四周已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夫人小姐们都难得见贵族间闹出如此大的声响,一时间皆议论纷纷,欲要上前劝阻,可望着寇秋冷静的、没有一丝变动的脸色,竟又觉得心头慌张。

    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个小少爷如此模样。

    尤里西斯在众人心中的样子,似乎始终是纤弱的、美貌的,他的金发碧眼就仿佛是上帝亲手捏造出来的,硬生生活成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可眼下,他的眼睛中都绽放出了摄人的光芒,竟然具备着让人心头大颤的威慑力。

    被逼急了,哪怕是软绵绵的绵羊也会咬人。

    寇秋又向前逼近一步。

    “激动什么啊,”他轻飘飘说,“赫仑子爵,您方才挑拨我们姑侄感情时,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啊”

    “还是说,”他蓦地轻声笑了笑,“您心虚”

    “”

    赫仑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后还是请您不要提下等人和忠诚了,”寇秋最终下了定论,从口袋中掏出块丝帕,慢悠悠擦拭着手指,“何必让这两个词,因为出了您这一个败类而蒙羞呢”

    他大踏步地分开人群离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宾客。

    泽维尔就等在门口。早就听到了动静的他提前备好了马车,见到主人出来,毫不意外地为他打开了马车的门,“少爷。”

    寇秋扶着他的手坐上了车,青年的手却并没有松,只是抬起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少爷若是想,”泽维尔轻声说,“我愿意为少爷效犬马之劳,献上真正的忠诚,绝没有半分虚假。”

    他的唇抿了抿,又道“请少爷把赫仑子爵一事交与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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