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垂眸盯着碗里的面,面露纠结,似在纠结吃还是不吃,声音懒懒的又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想云妮了就去找她啊。”
唐钝呼吸滞住。
想云妮就去找她,她来找他是不是是不是
短短一瞬,他的脸像浸了秋风的柿子红了个透。
“唐钝”她歪着脸,眉头拧成了川字,看着他,“真的不能把这个碗借给我吗”
“”
唐钝滚烫如烙铁的脸犹如一瓢冷水泼下,心跟着凉了一大半,他就纳了闷了,明知她看自己是粮仓,怎么还能会错意他板正脸,没有商量的语气道,“不行,这碗吴婶傍晚装汤要用。”
云巧气馁地怂了肩,端起碗凑到唇边,小脸纠成了麻花,“好像真的吃不下了。”
撑破肚子会死人的。
“娘说浪费粮食会被土地爷爷惩罚的,唐钝,你还吃得下吗”云巧把碗推到他面前,顺势把自己用过的筷子递给他,“我吹过的,不烫了。”
面条有点坨了,卖相并不好,在她不舍又不得已的注视下,唐钝哪儿有胃口,后仰着身体道,“我吃了午饭的。”
“还能再吃点吗这面很好吃的。”
很字上她拖长了音,试图说服他。
唐钝无动于衷的看她,她眨巴着眼,脸上堆出讨好又不招人厌的笑来,“真的好吃,你尝尝啊。”
筷子伸进碗里,夹起两根面条要喂他。
唐钝又红了脸,心咚咚跳了两下,语气有点急了,“我不吃。”
声音比平时大,惊得云巧手抖,她瞧着他,表情有几分落寞,眼皮也垂了下去,“哦。”
“”
唐钝觉得自己小瞧了她,她看似不谙世事,却极为懂得拿捏人心,从见她到现在,他的心跌宕起伏没有平静过,最后,注视她半晌,妥协道,“这碗不能借,小碗可以借。”
语声一落,就看垂头丧气的人抬起头,笑容灿烂地望着他,兴奋地说,“好呢。”
唐钝起身去灶间跟吴婶借了个小碗,将她吃剩的面倒进碗里,叮嘱道,“夏天温度高,东西嗖得快,变味的话就不能吃了,肚子会痛。”
云巧认真听着,说,“唐钝,我知道的,我又不傻。”
“”
好像每次在她面前,他就管不住多话,这不是什么好苗头,沉默地装好面,去吴婶种菜的踩地摘了片芋头叶把碗包裹住,放进她篮子里,想说点什么,到嘴边又忍住了。
“唐钝,你是不是想说篮子不能颠,碗会掉出来”云巧双手称在石桌上,替他补充。
“”他想说的还真是这个。
不由得重新打量她,村里人都说云巧长得丑,其实她鼻子挺漂亮的,眉毛有点乱但漆黑浓密,修一修就好了,至于眼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
他看得有点久,云巧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撩起衣服在脸上一抹,笑眯眯问,“还有吗”
“”唐钝撇过脸,不自在道,“不是要去找云妮吗不快点的话回家天就黑了”
说完感觉自己担心过头了,天黑得晚,她又有近道走,多耽误会儿于他而言不碍事的,把篮子给她,“山里蛇多,你小心点”
“恩呢。”云巧小心翼翼接过篮子拎在手里,问他,“唐钝,你什么时候回村啊,唐奶奶很想你呢。”
“你见着我奶奶了”
她不是不往村里去的吗
云巧点头,“是啊,唐奶奶给我煮鸡蛋了呢”
昨天她去唐家守着沈来财他们搓玉米粒,唐奶奶煮鸡蛋给她吃,还给她吃猪油饭了,是她见过的最好的老人,就是眼神不好,一个劲儿的夸她漂亮。
她问,“唐钝,唐奶奶的眼睛没法治了吗”
唐钝身形微僵,“我奶和你说的”
他奶眼神不好连他都瞒着的,他常年在外读书,每次回家老人家总报喜不报忧,要不是他不经意发现,他奶估计会一直瞒着,毕竟族里人他奶都没告诉的。
“唐奶奶没说,我自己发现的。”她道,“我不傻的。”
“”
唐钝没有问她怎么发现的,而是和她解释他奶眼神不好的原因。
人上了年纪眼神就会变差,无药可医。
“怎么会呢”云巧说,“我奶也年纪大,她眼神就非常好”
“我娘说了好人才长命百岁的。”
唐钝“”
她是觉得她奶活太久了吗
不过他奶的确是个好人,他心下斟酌,“再有两天我就回去了,到时让四祖爷给她瞧瞧吧。”
“四祖爷医术不好,我之前生病吃了好久的药都没好,唐钝你有钱给唐奶奶找个医术好的大夫啊”
唐钝想想,应声,“好。”
“那我和翔哥儿就找云妮了,唐钝,明天我还去你家做监工,你要给我算工钱啊。”她挎着篮子,给沈云翔指出去的路,唐钝看着她侧脸,没有迟疑,“好。”
眼看两人穿过小院快过拱门,他追过去,“你找得到云妮的书塾吗”
云巧回眸,手在空中左右来回划了下,“那样就到了。”
唐钝想想,“对。”
她识路的本事确实厉害。
两人拐过拱门不见了人影他才往旁边学舍走去,没走两步,就看一群眉眼鲜活的少年们脚底生风的跑来,“唐兄,听说云巧妹子来了,她人呢”
唐钝嘴角微丑,不咸不淡道,“走了。”
众人脸上无路露出失落感,“她怎么不多待会,她不喜欢花吗,怎么没摘花呢”
是啊,墙角的紫薇花开得正艳,她之前来摘了许多,这次怎么提都没提,是不喜欢了吗但她脑袋上戴着花的,不可能不喜欢,为什么没提呢
害怕自己不答应
唐钝也好奇了。
“唐兄,县里来了人,先生请你过去趟”少年们恍惚想起正事,先生放他们出来是找唐钝的,他们差点给忘了。
唐钝没有多想,西州文风不盛,县学频频来人邀他去县学读书,给免束脩,笔墨纸砚用县学的,他给伙食费就行,条件确实诱人,然而他没法去。
他爷身体不好,四祖爷说就这年的事儿,他要走了,赶不回来怎么办
依着他最初打算,这几年想留村里陪老人家的,但他爷不让,要他专心读书考科举,如果有机会走出去,找到那几个不成器的,替他好好教训收拾他们。
身为人子,危难中抛弃爹娘是为不孝,丢弃孩子是为不仁,不顾族里亲戚是为不义,不卫国是为不忠。
他爷说,像他爹娘叔婶那种不忠不仁不义不孝的就不配活在世上。
这些年来,老两口常常这么说,唐钝却明白他们最挂念的是他们的安危,要不然不会在知道夏雷回来后明里暗里让他打听当年离村的人的情况。
奈何夏雷称过去太久,记不得逃难路上有哪些人了。
沉思间,人已经到了正厅,先生稳重的声音隔着木格门传来,“西州地势险峻,便是官道也并不宽阔,各村与各村间的小路连车马都无法同行,官府说修路,不知先修官道还是小路”
唐钝心下微凝,官府修路只需出个告示,衙门派人通知村长,村长清点村里人数征人即可,犯不着来知会先生,既来找先生,怕是有其他意思。
收起脸上神色,不紧不慢走了进去。
来人共六人,为首的男子约五十岁出头,穿着身对襟直缀的藏青色长袍,身后并排站着五人,个个身形挺拔,身姿勃发,一看就知是军营出身,他走到先生跟前,拱手,“先生。”
鲁先生点了下头,给他介绍对面的人,“这是县衙来的顾大人,来跟你打听点事。”
唐钝作揖,“见过顾大人。”
“你就是福安镇唯一的秀才”来人上下打量唐钝一眼,“本官看过你写的文章,立意高远见解独到,假以时日必能有番作为。”
“顾大人谬赞。”他站去先生背后,不露声色打量着对面的这位顾大人。
顾大人为县衙县丞,唐钝参加县试曾见过,相信去过县里的人都知道这位顾大人,打他来了西州后,衙门里的人被换了七七八八,明明是个佐官,架子比知县还大,每次他和知县同时出现,知县都得低声下气巴结他。
好在他为官品行端正,受百姓们爱戴,官场那点事丝毫不影响他的风评。
“听说你是长流村的”
“是。”
“去过西岭村吗”
西岭村在长流村西边,再过去就是西凉,村里人对西凉心怀恐惧,从不往那边去,娶亲也会特意避开西岭村的人,他如实回答,“没有。”
“前几日本官下村体察民情,发现西岭村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不仅西岭村,附近几个村山路都极为难走,打猎的村民告诉本官,来镇上卖一次猎物他们就得在山里住一宿”
唐钝颔首,“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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