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来财担忧,“你婆婆会不会觉得咱家事多”
唐耀娘瞧不起沈家,每次他来找沈秋娥,她就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盯着,生怕沈秋娥偷偷贴补他什么。
那种感觉非常憋屈。
沈来财不想惊动她,迟疑道,“要不还是算了,这事说大也不大。”
“没事。”沈秋娥眼神微闪,“没有这事娘也要去趟墩哥儿家还礼不过顺路的事儿”
“大哥你吃早饭了没”她拍拍他胳膊,邀他进门,“我家蒸了玉米馍馍”
沈来财浑身哆嗦,“吃过了吃过了,我还要去唐钝家干活,先走了啊。”
喝口水尚且会看成打秋风的穷鬼,真要吃个馍馍,唐耀娘恐怕得到处嚷嚷坏他名声了,沈来财万万不敢留下的,摆摆手,拔脚就跑。
唯恐慢了半步被沈秋娥拽进了门,如此沈秋娥倒是不好挽留了,唐家没有分家,家里的事皆由她婆婆做主,态度太明显,婆婆那儿该不高兴了。
待沈来财消失在屋檐拐角,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回屋和婆婆说,“娘,您不是正愁找不着机会去墩哥儿家吗我大哥来说了件事儿。”
她低眉顺目道,“我侄子捡菌子碰到墩哥儿,给了墩哥儿半篮子菌子,墩哥儿把买的两包糖给了我侄子一包,我娘觉得太贵重,心下不安,问我要不要还墩哥儿礼。”
菌子山里遍地都是,不值钱,红糖就不同了,不怪曹氏拿不定主意,她也不知怎么办得好。
赵氏一脸惊愕,表情和沈秋娥听到这件事时差不多,沈秋娥嘴角含笑,“有这个由头,村里人就不会怀疑咱们了。”
刷了锅碗,唐钝略感疲惫的重新的生火烧水。
云巧没喝到糖水,嘴巴像蜜蜂似的嗡嗡嗡说个没完没了,倒不是埋怨他抠门,而是挖空心思找话题和自己聊,极力想表现得好些。
好像表现好了就有红糖水喝。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几乎可以想象她割完红薯藤回来又是怎样番舌灿莲花滔滔不绝的情形。
想想唐钝就头疼。
太阳照着屋檐,慢慢往东墙爬,唐钝洗了澡出来短工们已经到了。
都是打过照面的熟面孔,春花和秦大牛抓着竹席往地上铺,李春水和他媳妇光脚踩在竹席上翻晒玉米粒,还有十来人坐在屋檐下,静静搓着玉米粒。
看到他,齐齐停下手里的活,眼神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往哪儿看。
状似没发现他们的不自在,他微微颔首,“灶间木盆装的是开水,诸位渴了可以喝。”
挑箩筐的沈来财最先反应过来,躬身小跑上前,“劳秀才爷费心了,我们糙惯了,喝井水就行。”
他穿着身粗布麻衫,衣角平整,没有缝补的痕迹,比云巧那身寒碜的衣服不知好多少。
他舔着笑看唐钝一眼,眼里满是谄媚,唐钝不露声色,拎着桶进了灶间,没有搭理他。
沈来财不觉面子上挂不住,秀才爷忙着读书,哪儿有空和自己闲聊,他能露个脸已算荣幸,不能奢求太多。
倒出萝筐里的玉米,抓起空箩筐进屋继续挑玉米粒出来晒。
和沈来福擦身而过时,他忍不住瞟向灶间,低声道,“秀才爷真的会给云巧糖吗”
两人堵在门口位置,听了他的话,沈来福往灶间瞅了眼,唐钝坐在桶边,手里搓洗着衣衫,阳光穿透窗户,照着他前方小角天地,光影在他面前缓缓浮动,眉眼俊朗。
蓦地,沈来福脑里浮起另外个袅袅娜娜的身影来。
侧目看向沈来财,沈来财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做了个口型云妮。
秀才爷定是瞧上云妮了。
兄弟两心花怒放。
看唐钝的眼神顿时像着火般炽热。
唐钝不经意抬眸和他们的视线撞上,两人笑没了眼,有几分云巧傻笑时的模样,他心头不舒服,微微皱起了眉头。
夏日衣衫单薄,洗起来并不费事。
搓洗几下过清水拧干晾着就行了,昨个儿在山里走得久了,裤脚沾了许多泥,洗的时间比之前长些。
好在针叶草被云巧摘去干净了,不用挨着挨着找。
想到她掐着手指专注摘针叶草的样子,心头微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估摸着云巧也该回来了,唐钝笑着抬头,“红糖水你就别惦记”
见来人不是云巧,愣了愣,话戛然而止,须臾,礼貌道,“春花姑娘。”
“唐公子”春花低着头,脸颊娇羞,“我有点渴了”
唐钝端起盆往边上挪了几寸,看眼院里,笑意微收,“灶台上的碗是干净的。”
春花埋着脑袋上前,端着碗舀出半碗水,小口小口喝着水,眼神不敢瞧他,故作寻常的口吻道,“唐公子,云巧说你给她吃的了。”
“”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唐钝心想她真以为得道了
他面不改色,装没听到。
春花心里打鼓,猜不准是不是云巧胡说的,偷偷瞥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他脸上无波无澜,什么都没有,又说,“上次云巧没找到我跑去镇上找你了
“那次回来云巧就常常提起你,要我多和你说说话。”
唐钝“”他像个话唠不和人说话会死
唐钝顿时拉长了脸。
见他唇角微抿,隐有不悦,春花忙找补,“她说话做事惯来只想着自己,不管其他人处境,唐公子仪表堂堂未娶妻而我已嫁作人妇,和你说话只会给你招来是非。”
她一副为唐钝着想的表情,“云巧痴傻,不懂里边的道理,我会说她的。”
唐钝停下动作,额头轻抬,“有用”纯粹好奇。
“”
唐钝拧干水拿着衣服出去了,春花心不在焉端着碗愣了许久。
虽然唐钝只说了两个字,但证实了云巧没有说谎,他帮她割红薯藤,给她煮面,给她煮鸡蛋。
凭什么
那样优雅高贵的人,凭什么放低身段帮傻子。
这时,外头有汉子打趣秦大牛,“你这媳妇挺能喝的呀”
他搓完四个玉米她还没出来。
秦大牛脸色有些不好看,唐家待人宽厚,要求是极严苛的,春花能来全是看他的面子,春花偷懒,丢脸的是他。
正欲扬声催促,春花已走了出来,经过说话的汉子身旁,她下意识拿手挡住了半边脸,秦大牛瞬间黑了脸。
她额头到耳根有片胎记,白天头发遮着不显,夜里月光照着,恐怖非常。
两人亲热他都不敢睁眼。
还是云巧的脸蛋干净明亮。
正想着,院门就被咚地推开了,云巧背着红薯藤,笑容明媚的走了进来,绿幽幽的藤蔓顺着篓沿,随着她走路晃晃悠悠的。
秦大牛忙不迭上前帮忙,沉甸甸的,他都得使些劲儿才接得住。
云巧歪着背篓躲他的手,浑不在意道,“我自己能行的。”
“这么重,小心把你腰闪着了。”秦大牛强势地夺过背篓,几步拎到角落,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云巧这会儿满头大汗,几撮碎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和脸颊,她拨也懒得拨了,握着镰刀径直进了唐钝的屋,“唐钝,你在做什么呀。”
这轻车熟路的
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有交情。
沈来财和沈来福心知肚明,并不感觉意外,倒是秦大牛手臂青筋绷了下,回到自己位置,脸色有些阴沉。
春花则失魂落魄的,动作慢了许多。
秦大牛随口哼哼,“云巧何时跟秀才爷这么熟了”
上次见着唐钝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今个儿突然这般熟稔,没有猫腻他可不信,看春花望着屋里入了神,他磨牙,“回家再收拾你。”
嫁了人不老实,成天惦记别的男人,真当他是瞎子呢。
闻言,春花浑身一颤,“我云巧的事我也不知道。”
秦大牛心头冷笑,“云巧跟你最好,不是你她会亲近秀才爷”
春花有口难言。
屋里,唐钝听到云巧的声儿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她是愈发不懂避嫌了,也不怕其他姑娘瞧见报复她。
谁给她的底气
唐钝阖上书,揉着太阳穴,“看书,怎么了”
“没怎么。”云巧打量眼屋里摆设,眼里亮晶晶的,“唐钝,你屋子可真好看啊”
开始了,又开始了。
唐钝无奈长叹,“卧房不都这样吗”
因他夜里要看书,卧房多了张书桌,多了张书架,其他并无什么不同。
“不一样。”云巧指着西面靠窗的木床,“你的床比我家床好看。”
“”这也能夸
唐钝委实没话说了。
云巧又指着半墙高的书架,“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唐钝平淡开口,“书架。”
“放的是你的书吗”
“嗯。”
“好看。”云巧说,“我回家让我爹给我打个花架,我就能放很多花儿了。”
唐钝顺势接话,“那你快回去吧。”
“不行。”云巧视线落回他脸上,弯唇一笑,“我要多和你说说话。”
“”
云巧油盐不进的性子,春花说的话有用吗唐钝心里存疑。
心知不喝红糖水她不会罢休,为了耳根清净,唐钝给她化了碗红糖水。
云巧端着碗不着急喝,坐在卧房的门槛上,一会儿看看秦大牛,一会儿看看沈来财,一会儿又看看春花,眼神在众人身上反复横跳,把唐钝好奇心勾了起来。
想忍着不问的,但她小动作多,又嘀嘀咕咕的,唐钝认输,“你看什么呢”
云巧望着屋檐下的人,“我看他们有没有偷懒呀。”
“”
忘了,他每天给她两文钱做监工来着,她不会
唐钝嘴角直抽,“我在家,我自己会看。”
“你看书,我帮你看着。”说话时,云巧仰头瞅他,一副老气横秋的语调,“唐钝,你专心看书,其他事有我呢。”
“”
两文钱,就这么没了。
唐钝再次后悔那天心血来潮逗了她,非常后悔。
云巧坐在门槛上没挪过地儿,中途起过一次身,给春花送红糖水,沈来财佯装开玩笑想喝两口,云巧躲着不给,嘟哝,“给春花的。”
春花听了秦大牛的话后整个人魂不守舍,抿了一口就推开了。
云巧怅然不已,和唐钝说,“春花定是以前没喝过红糖水。”
不知道红糖水多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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