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没几个月就被狠心的爹娘踹开,爷奶担心他遭人嘲笑,散了田地堵众人的口,又费尽心思送他读书,生怕他心底自卑唯唯诺诺的。
他也出息,不骄不躁,勤学苦读,成了福安镇最负盛名的秀才。
为什么就给自己挑了个这样的媳妇
四祖爷掖了掖湿润的眼角,哽咽道,“墩儿奶呢”
他得好生问问,世上的姑娘又不是都死绝了,怎么就给墩哥儿挑了个这样的媳妇。
云巧跑到门口往外瞅了眼,回,“在堂屋里。”
四祖爷握住唐钝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一脸疼惜,“喊她来一趟。”
老唐氏正在装香蜡纸钱,得知四祖爷喊她,搁下东西,急急忙走了进来,脸上难掩焦急,“叔,墩儿没事吧”
四祖爷眼皮都没掀一下,抿着发干的唇,口齿不清地反问,“你说有没有事”
他转头,怒视着边上眉眼低垂的云巧,含沙射影道,“墩哥儿多好的人,被折腾什么样子了”
老唐氏顺着他不善的目光看了眼云巧,猜四祖爷知道了,小步上前,抚着唐钝额头道,,“墩儿不小了,难得碰到个合心意的,咱做长辈的就依他吧。”
四祖爷怒气难消,“也该挑个好点的人家”
想到唐钝之前的两门亲事,改了口,“也该挑个模样好点的”
这姑娘面黄肌瘦的,站在那像扇门似的,身材平平无奇,五官更是难看,哪儿配得上一表人才的唐钝
老唐氏掀开唐钝身上的褥子,道,“墩儿觉得好看不就行了”
四祖爷瞪她,心道,唐钝又不是眼瞎,怎么会觉得这姑娘好看她糊弄谁呢
老唐氏道,“墩儿要是嫌她丑就不会借镰刀给她割地里的红薯藤,外人不了解墩儿的性子,叔你是清楚的,他表面随和好相处其实不怎么爱说话,这么些年,除了巧姐儿,我没看他主动亲近过哪个姑娘。”
便是早先和唐钝说亲的姑娘,他待人家也是有几分疏离的,后来退亲,他亦毫无留恋。
不像现在,听说云巧被卖就沉不住气,杵着木拐也要去绿水村找人。
她支开云巧,和四祖爷说了沈家的情况,以及唐钝的心思,四祖爷难以置信,抬手撑开唐钝眼皮,忧心忡忡,“墩哥儿不会有眼疾吧”
“他眼睛亮着呢。”老唐氏好笑,“巧姐儿在地里忙活他在院里都能看到。”
“”
事已至此,四祖爷还能说什么
见他脸色好转,老唐氏顺势道,“巧姐儿既是唐家媳妇,我琢磨着带她去唐家祖坟上个香,顺便求祖宗保佑墩儿好起来,您福气厚泽,有您领路,祖宗或许会满意巧姐儿这个媳妇。”
新妇给祖宗烧香磕头都要请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教祭祀规矩礼仪,四祖爷辈分最高,每家的新妇进门都会邀请他。
唐钝是他看着长大的,这点事怎么可能不帮忙。
他问,“什么时候”
“待会就去。”
因云巧不是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老唐氏不欲惊动太多人,吃过早饭,就让云巧提着篮子,扶好四祖爷往后山走。
云巧伸手时,四祖爷哼了哼,“瞧着瘦,力气倒是不小。”
云巧来他家时,他正在屋里舂药材,进门就嚷嚷唐钝发烧,他问她原因症状,她一概说不出来,最后急了眼,死拽着他往外边拖,跟头牛似的,他这会儿手腕都还有点疼。
她这力气,要是跟墩哥儿动手,墩哥儿怕是要吃亏呢。
他搭上她的手,不由得警告她,“墩哥儿的手要写文章,你不能拽他手腕知道吗”
云巧点头,“好。”
四祖爷又说,“墩哥儿在家要看书,你不要去打扰他。”
“好。”
“你爷身体不好,你要帮着你奶干活,别给他们添乱。”
“好。”
四祖爷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有些想不起来,只添了句,“没事少回你娘家,更不能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搬知道吗”
她心智低,就怕娘家人贪得无厌撺掇她背粮食回去。墩哥儿在镇上,没法时时盯着她,唐久媳妇要操持家务也忙不过来,由着她接济娘家,唐家多少田地都不够的。
他边走边和她说家里的活,复杂的活不指望她做,就让她照顾好后院的那群鸡鸭。
云巧专注看着脚下,认真说好。
四祖爷心里那点气在她温顺的态度里消贻殆尽,人上了年纪就爱啰嗦,家里没几个人听得进去他的话,她倒沉得住气,半天都没露出丝毫不耐。
他软了心,柔声道,“你也是唐家人了,往后谁欺负你,你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云巧咧嘴,本就狭窄的眼,一笑就没了,四祖爷无奈地扭过头。
丑啊。
下山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四祖爷在祖坟前绞尽脑汁说了云巧的诸多好话,这会儿口干舌燥,一面不舒服,一面又忍不住和老唐氏说,“墩哥儿的脚伤得太重了,你守着不能再让他乱走了,改明个儿我进山找几味活血化瘀的药给他敷敷”
“四祖爷,我也去。”云巧兴奋地插话。
四祖爷瞄了眼她从坟头摘来的野花,嘴角抽搐,“你老实待在家。”
山里坟多,不想她乱去祸祸人家。
“我给你背背篓啊。”云巧想跟着他进山,他懂得多,认识花儿的名字不说,还懂它们的用处,就说她手里的金银花,原来能泡水喝呢,她拍拍自己的肩,跃跃欲试地说,“我最会背背篓了,我能背很多药材。”
干活她从来不偷懒,见她这般积极,老唐氏帮她说话,“巧姐儿识路,有她跟着,比山哥儿他们强多了,叔就带上她吧。”
四祖爷的几个儿子都已不在人世,最大的孙子也离世好几年了,其他晚辈都对行医不感兴趣,常常要四祖爷拿着荆条在后边赶他们才会慢腾腾进山摘草药。
眼看要去服徭役了,他们恐怕更不想往山里钻。
四祖爷这么大的年纪,没个人陪着进山太危险了。
再者,老唐氏心思转了转,道,“巧姐儿刚来咱们村,户籍那些还没办,村里人多嘴杂,少不得有人说三道四,她跟着你,我心里踏实。”
有四祖爷撑腰,村里人就不敢给云巧脸色瞧了,唐老爷子也难得开口,“叔,你就带上她吧。”
四祖爷犹豫,片刻,叮嘱云巧,“进山不能乱跑。”
云巧忙不迭点头。
“明早来山脚等我。”
“好吶。”云巧抑扬顿挫应了声,手里的花儿已经编好,喜滋滋盖在四祖爷稀疏的白发上,“四祖爷,送给你,晒干了泡水喝。”
“”这把年纪顶着金银花圈到处走像什么样子,摘掉,训诫她道,“你是墩哥儿媳妇,能不能稳重些。”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傻是不是
“我不是唐钝媳妇呢。”云巧捡起他丢掉的花儿,轻轻拍了拍灰,“我是唐钝妹妹。”
“”
四祖爷两颊的肉一颤,脸顿时拉得老长,老唐氏见势不对,打圆场道,“这话是墩儿说的,巧姐儿没说错”
妹妹就妹妹,总比侄女好。
这时,羊肠小道跑来群追逐打闹的孩子,为首的圆脸男孩高举着手里的糖回头吆喝,冲过来时差点撞到四祖爷身上,幸亏云巧眼疾手快推开了他。
男孩被推倒在地后懵了瞬,反应过来就要骂人,但刚追着他的孩子们迅速蹲身找掉草里的糖,他慌了,捶地大哭,“糖,我的糖。”
四祖爷这会儿也后怕着,出来得急,没有杵拐,真要被撞着,怕是要摔跤的。
这时,有个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孩背过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往嘴里塞东西,其他孩子见了,争先恐后的追,“小五,小五,给我舔一口。”
地上的圆脸男孩惊了,哭得愈发大声,指着云巧脸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赔我的糖。”
云巧平静的俯视他,“我没有糖。”
把花儿递过去,“给你这个。”
男孩奋力拍开,似乎不解气,起身用力跺了几脚,“谁要这个,你赔我的糖。”
这个糖是刚刚进村的老爷问他路后给他的,他都没舍得吃,都怪云巧,他扬手掐云巧胳膊,圆嘟嘟的脸因着愤怒扭曲得变了形,“我要回家和外祖告你状,让外祖把你卖了”
云巧吃疼,鼻尖涩得泛红,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躲去四祖爷背后,扯四祖爷衣服,“四祖爷,他欺负我。”
“”看着眼前不到他鼻子的孩子,四祖爷眉心跳了跳。
他是说了替她出气,但这还是个孩子呢,还是她亲姑的孩子。
四祖爷揉揉眉心,问坐地大哭的男孩,“瑞儿,地上脏,快起来。”
“呜呜呜。”唐瑞抹泪,粗声道,“这个扫把星推我,我屁股好痛,我要让外祖打她,不给她饭吃。”
四祖爷弯腰搀扶他,替他拍掉衣服上的灰,教他,“她不是扫把星,以后你要喊她婶子”
唐瑞哭得鼻涕横流,哪儿听得进去那些,“她就是扫把星,我外祖说的。”
“她是你婶子了。”关系复杂,和他说不清,四祖爷拉起他的手,“你奶在家吗我送你回去。”
得和赵氏说说,瑞儿九岁,该学礼仪了,今个儿哪怕不是墩哥儿媳妇,他也要喊云巧一声表姐,扫把星前扫把星后的成何体统,他回头和老唐氏说,“你们先回去”
这时,小道又跑来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瞧见他,四祖爷脸色就不太好,“毛毛躁躁干什么还当自己是几岁孩子呢。”
唐泰山心有讪讪。
知道四祖爷怨恨他没有照顾好唐钝,尴尬地摸着自己后脑勺,“衙门来了人,去墩哥儿家了,村长叔让我找久叔他们。”
四祖爷拢起眉,“为修路的事儿”
“不清楚,乌泱泱的一群人,村长叔和他们在堂屋说话呢”
刚打完仗那会,衙门的人经常进村盘问村里有没有陌生人,害怕仍有西凉的人,那阵子,无论白天夜晚,官兵进村,他们就得去村口候着等问话。
猛地看到那么多黑衣衙役,唐泰山心有余悸,问道,“要不要挨家挨户知会声,让他们到村口候着啊。”
“先看看什么事情再说吧。”四祖爷沉吟,“巧姐儿,你腿脚麻利,先回家烧水”
别的事儿她做不好,烧水泡茶没问题。
云巧还在收拾被唐瑞踩烂的金银花,花瓣稀碎,藤也烂了好些,她摘起仅有的两朵没被的花,答声好,飞快地跑了。
四祖爷后知后觉瞄到地上的花瓣,惊声,“这花不能泡水啊。”
来的都是贵人,喝了水闹肚子丢脸的是唐家。
云巧按着脑袋上的花儿,像团火焰似的跳跃着,四祖爷不知道她听到没。
收回目光,跟唐泰山说,“云巧以后是墩哥儿媳妇了,你送唐瑞回去,和他奶说说,论唐家辈分,唐瑞要换云巧婶子,别张口闭口就骂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娘生没娘养呢。”
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村里肯定会议论纷纷,正好借唐瑞告诉大家伙他的态度。
唐泰山怔怔的,看着唐瑞哭花的脸,半晌才回过神,“墩哥儿成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没听说
四祖爷四两拔千斤道,“人还小,等两年再办酒席。”
唐泰山难以置信地转身望向青草茵茵的小道没影的云巧,心道,唐钝怕不是坠崖伤了脑子吧。
还是被云巧下降头了
但看堂兄堂嫂的脸色,他没敢说心里话,只闷闷点了下头,似是觉得过于生硬,干巴巴说了句,“墩哥儿是读书人,眼光自然是独到的。”
四祖爷“”
他是骂唐钝呢还是骂读书人
四祖爷懒得多想,又道,“你回去跟你家那口子说说,要让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别挂我不给她留面子。”
唐泰山绷直身子,“墩哥儿媳妇是晚辈,她这个做婶子的哪儿会跟人嚼舌根,四祖爷你就放心吧。”
四祖爷想说点什么,看唐瑞抓着自己的手,又咽了回去,把唐瑞交给唐泰山,“你心里有数就好,送瑞儿回去吧,我去墩哥儿家瞧瞧怎么回事。”
堂屋里,唐松柏和顾长寿坐在下首,顾大人和鲁先生坐在上首,气氛还算融洽,顾长寿是绿水村村长,对当年那场战事尤为激动,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秦松柏插不进去话,认真听他们聊天,冷不丁瞅到个花花绿绿的脑袋溜进去,往灶间窜去,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断眨眼。
顾长寿察觉他神色有异,不禁望向外边,“怎么了”
神色还带着历经战事的悲痛。
“没什么。”秦松柏笑笑,顺理成章接过话,将话题引导唐钝身上,“墩哥儿有今天全靠先生教诲,您是咱唐家的贵人哪。”
鲁先生颔首,“唐村长客气了,唐钝勤学刻苦,天赋极高,要不是西州学风不好,约莫早就是秀才了。”
对于这个学生,鲁先生没少感慨。
唐钝要生在学风鼎盛的江南,许是举人功名了。
“鲁先生饱读诗书”唐松柏欲拍两句马屁,然而又看到戴着花乱窜的人了。
他语气一顿,目光也凝住。
这下不止顾长寿,鲁先生和顾大人也齐齐望了出去,只见一个身板瘦削的小姑娘光着脚踩在玉米上,竹耙来回推。
鲁先生惊诧,“这姑娘不是”
唐松柏不知鲁先生见过云巧,为唐钝博好名声道,“隔壁村的傻姑,唐钝怜她家境贫寒,时常照顾她”
他猜云巧是唐钝请来的短工,专门晾晒玉米的,没有多想。
倒是云巧听他介绍自己是傻姑,定定地杵着竹耙,眯起眼道,“我才不是傻姑呢,我是云巧。”
堂屋里这么多人,当场被她落了面子,唐松柏略有不悦,但不至于为难她,思忖道,“墩哥儿叫你来的吗”
瞧不出唐钝是个面冷心热的,见云巧不答,他兀自道,“墩哥儿出了名的热心肠。”
鲁先生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捞向桌上,发现不是自己屋,桌上没有茶杯,一时有些尴尬。
唐松柏也有点口干,唤云巧,“家里有水吗”
“烧着呢。”灶膛还烧着柴,云巧推赶几下竹耙就回了灶间,灶台上放着她摘回来的金银花,她舀水,将金银花丢水里洗。
突然,门口阴影笼罩,一个高大的黑衣衙役堵在了门口。
云巧记得他。
在书塾时,他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见他还穿着上次见面的那身黑色衣服,她问,“你渴了吗”
“你是云巧”
“对啊。”云巧捞起水里的金银花,揭开锅盖瞅了眼,水还没冒泡,她纠结要不要把金银花丢进去。
黑衣衙役说,“水开后再放。”
“哦。”云巧果断盖上盖子,放下金银花,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火起身往唐钝屋去。
黑衣衙役侧身让开路,深邃的目光扫向她稚嫩的五官,有些怔忡,“唐公子怎么了唤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发烧了。”云巧抚着衣角褶皱,多说了句,“四祖爷说他脚伤引起的发烧,退烧就没事了。”
说完,歪头瞄他,见他敛着眉,眼神黑幽幽地落在自己脸上,她问,“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活灵活现学他的表情。
黑衣衙役目光眺向院里细竹,“云妮是你姐姐”
阳光刺眼,他又高出许多,以致她仰头看他时不自主闭起了眼,不问反答道,“你没问她”
黑衣衙役挑眉,这回答倒是有趣,他稔着腰间长刀,慢条斯理道,“守门婆子说你是傻子。”
“我聪明着呢。”云巧又学他挑眉,“普通人看不出来罢了。”
“”
这性子,倒是跟她姐完全不同。
说话间,两人到了门口,黑衣衙役没进去,而云巧径直抬脚进屋,拿起桌上的茶壶,翻过倒置的茶杯,动作流畅的往茶杯里倒水,完了递给给他,“喝吧。”
黑衣衙役直直看她半晌,眸色沉沉,“不用。”
“你不是渴了吗”云巧说,“喝啊,没毒的。”
“”黑衣衙役拿过粗糙的茶杯,慢慢转悠着,并不喝。
云巧笑了,“我说你这人挺聪明的啊知道外人的水不能喝。”
“”黑衣衙役又看她。
她头发乌黑浓密,乱蓬蓬散着,额头被金银花遮了大半,眉眼瞧着无甚精神,不像云妮,眼皮一掀,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就一汪春水,软得人一塌糊涂。
这姑娘,委实普通了些。
他抿口水,故作不经意的问她,“云妮对你好吗”
云巧嘿嘿笑,“不告诉你。”
说着,走到床边,抬手摸唐钝额头,摸完又摸自己的,然后开始摇唐钝胳膊,“唐钝,太阳晒屁股了,快醒醒啊,白天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
唐钝好像回到了赶考坐牛车颠簸的日子,身子摇摇晃晃的不听使唤,脑子也轰隆隆的,像是车轱辘声。
隐隐约约又像什么人在说话。
一睁眼,对上云巧骤然放大的脸,他惊恐地捂住了胸,惊呼,“云巧,你干什么呢”
昨晚趁他不省人事摸他,现在又
“唐钝,你醒了啊。”云巧坐回去,手指他的唇,“我看你唇干不干。”
信你的鬼话
唐钝往后缩,眉头紧锁,“你离我远点。”
云巧恍然,拉着凳子快速退到书桌边,“这么远行了吧”
“”
门口的黑衣衙役弯了下唇,在唐钝开口前,及时打断他,“唐公子”
唐钝注意到门口的黑衣衙役,怔住。
黑衣衙役颔首,“在下李善,鲁先生和大人听说你进山出了事,放心不下来瞧瞧。”
他看向唐钝敷满膏药的腿,“唐公子忧国忧民,担得起重任。”
“哪儿的话。”唐钝道,“是我冒进了。”
找石场是衙门的事儿,照理说他只用把泰山叔他们引荐给顾大人就行,他进山是有自己的目的。
黑衣衙役隐隐猜到些,没有说透。
晃晃手里的茶杯,转身走了。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一道清脆的声儿,细细柔柔的,跟云妮有些像了。
“唐钝,我瞧着他不是好人。”
“”
唐钝警告地瞪她。
“真的。”云巧有自己的见地,分析道,“她跟我打听云妮呢,肯定瞧上云妮想卖了她。”
李善步伐顿了顿。
仰头灌下杯里的水,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
唐钝不清楚云妮的事儿,听着脚步声没了,呵斥,“别乱说。”
人又不是聋子,铁定听到她那番话了,唐钝脸沉如水,“什么时候能改改背后说坏话的毛病。”
“坏话肯定要背后说啊,当着面说会挨骂的。”云巧撇嘴,“我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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