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一进院,扫地的老唐氏立刻丢了扫帚,“巧姐儿回来了啊,晚上咱吃鸡。”
就着洒水盆里的水洗了手,风风火火奔拎着菜刀奔去后院,云巧衣服破了口子,脚也伤着了,姿势别扭的追上前,“奶,我想吃面。”
草根不太管饱,她这会儿饿着了。
老唐氏侧目,见她发髻散乱,袄子里的棉花泄出许多,鞋子也脏兮兮的,忙拉过她的手,“怎么弄成这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绊着了,脚有点疼”
“我瞧瞧。”老唐氏扶着她回堂屋,老爷子裹着披风出来,看她衣容狼狈,担忧地问,“被野猪追了”
上次李善他们挑着野猪回来他就叮嘱云巧别追什么野猪,早年间,这几片山头也有野猪,经常下山祸害庄稼,还伤了许多人,云巧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野猪咬一口哪儿受得了。
“不是。”云巧坐在凳子上,撩起裤脚脱鞋,“是人拐子。”
“人拐子”老爷子惊愕,“你碰到人拐子了”
云巧的大拇指撞破皮流血了,时间太长,血已经干涸,粘着肉和鞋,因此脱鞋大拇指就疼,疼得她呲牙,嘴里不忘回,“对啊,我睡得好好的,人拐子突然蹿出来,幸好长春扛着我躲到树后,否则我就回不来了。”
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边道,“往后还是待在家,挣钱是小事,你的安危最重要。”
鞋脱下来,老唐氏倒吸口凉气,“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老爷子,你去墩儿屋找找药膏,我杀鸡去。”
老爷子“”
大拇指指甲前的皮外翻,肉腥红恐怖,许是年纪大了,老唐氏看不得这种场面,更不敢伸手碰,小心翼翼问,“疼不疼”
云巧扭扭脚踝,“有点。”
昨晚她就感觉鞋里滑腻腻的不舒服,不成想脱了鞋这般疼,老唐氏蹲着身,轻轻握住另只脚的鞋,“这只脚也伤着了”
云巧点头。
“你忍忍,待会清洗后涂上药膏就没事了。”
“好。”
老爷子去唐钝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药膏,给云巧清洗伤口的老唐氏不得不去趟四祖爷家,想到云巧经常到处跑,索性将四祖爷家碾好的药膏全拿了回来。
涂上药膏就没办法穿布鞋,草鞋也会戳着大拇指,老唐氏就让她坐着。
原本想杀鸡的,一番折腾下来有点晚了,老唐氏煮了两截香肠,全放云巧面碗里了。
饭桌上,仔细问起发生何事,得知河里有死尸,老唐氏和老爷子都白了脸,“你吓坏了吧”
“我没吓着,之前我在山洞看到的更多,我还和她们睡觉了。”
“”
山洞的尸骨老爷子听唐钝说过,唐钝怀疑大郎他们在其中,问他想不想亲眼瞧瞧,他说不用。
不去找,他们就还活着。
如果去了
老爷子心里纠结得很,“山洞的尸骨长什么样”
云巧抬头,茫然道,“尸骨就尸骨啊”她比划自己的眉眼,“全是骨头”
“”老爷子心里难受得很,被她一形容,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嗔她,“我不知道是骨头啊”
云巧愈发茫然,“爷知道怎么还问我啊。”
“”老爷子说不过她,闷头吃碗里的面,老唐氏了解他,大郎他们杳无音信,他嘴里骂得凶心里却也盼他们能回家,怅然道,“你爷想问墩儿爹娘是不是在里边。”
云巧想了想,“尸骨都长得差不多,不知道有没有唐钝爹娘。”
“罢了,问她也是白问,改天你问问泰山想找他弟弟不,想的话就让他走一趟山洞”
唐泰山弟弟也偷跑出去没回来,他去的话或许能认出来。
老唐氏犹豫,“你不是和墩儿说”
“墩儿不在家,没事的。”
唐钝对大郎他们深恶痛绝,若知他们想寻大郎,怕是会不高兴。
老唐氏说,“行,明早我就去。”
“毕竟是咱的孩子,哪能让他们没个归宿真要是他们,咱在山里给他们找块地埋了。”
唐大郎他们被逐出族谱,祖坟是进不去的,只能另寻坟墓。
云巧听着,和老爷子说,“李善已经把他们埋了,挖了个大坑呢,龙虎拖尸骨都拖累了,有些胳膊腿掉地上,还是我给捡的呢。”
“”
老爷子叹气,“罢了,事已至此,随他们去吧。”
云巧看老爷子眼眶红通通的,面也不吃了,老唐氏也低着头不作声,小声说,“爷奶别难受啊,他们不孝,还有我和唐钝呢,我们会陪着你们的,我想好了,等我拿到工钱,就找人修坟,将你们的坟修得漂漂亮亮的。”
“”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老爷子差点被口水呛着,没个好气,“就不能聊点吉利的”
吉利的
云巧歪头一想,会意道,“到时在墓前挂两个红灯笼,保佑爷奶平安顺遂。”
“”
人都死了还怎么平安顺遂
老爷子的思子之情被她插科打诨的话搅得七零八碎,老唐氏则憋着笑,“还是咱家巧姐儿好。”
老爷子睨她。
老唐氏无惧,别看祖坟的坟墓差不多,内里是有讲究的,四四方方的坟,大小却是不同的,四祖爷高寿,族里敬重他,他的坟要比其他人的大,四周还留了位置放陪葬品,村里人能拿来陪葬的东西不多,但也算是份体面。
关于这个,老爷子念叨过好几回。
储钱的瓦罐,墩儿送的茶具,以及她们成亲时公婆送的喜碗。
前两年,老爷子觉得自己时日不多,时不时就爱唠叨那些,老唐氏道,“咱们村的匠人建屋子的手艺好,建坟就有点差强人意。”
“我去外边找。”
云巧记着这事,翌日,李善拿工钱来她就提了这事,李善爽快的应下,“我手里就有这样的人,你找人看个日子,到日子我就让他们动工。”
“修坟还要看日子的吗”云巧回屋问老唐氏,老唐氏说要,不过族里就有会看日子的,简单得很,不过她就纳闷,“巧姐儿,坟真的能修得比咱家院子漂亮”
“能。”云巧笃笃,“李善家乡那边的坟都是这样的。”
老唐氏喜笑颜开,“那我待会就找人看日子。”
“好。”
李善还在屋外站着,云巧仔细数手里的钱,两块碎银,几串铜板,约有五两,问李善是不是给多了。
沈来财他们来长流村做工每天只得两根玉米棒子。
李善注意到她没穿鞋,且脚上敷着药膏,正色道,“做工期间的饭钱算我的。”
他不是吝啬之人,老唐氏买鸡的钱算他的,她身子好才能替他办事,垂眸看向她敷着药膏的脚,“能走路吗”
“能,就是不能穿鞋。”
“”打光脚走吗李善皱皱眉,“你回屋把钱藏好,然后随我进山。”
“今天吗”她环顾四周,“龙虎呢”
“他已经去了,你的锅碗不是落山里了吗咱得找回来。”
“哦。”
“平安在村后等着,待会让他背你。”
她名义上是唐钝媳妇,村里人瞧见不太好,只能委屈云巧走到村后。
老唐氏换了衣衫出来,见她提着鞋和李善准备出门,“巧姐儿,你去哪儿”
“进山找锅碗。”
“你的脚伤着,锅碗托他们拿回来就好。”
云巧愣了愣,对啊。
李善神色如常,和老唐氏解释,“那位置偏,只有云巧姑娘找得到。”
“她的脚伤着了。”
“无碍,我们备了担架,有人抬她。”
老唐氏犹不放心,“何时回来呀。”
不用李善回答,云巧自己说,“找着锅碗就回。”
说着,将鞋塞给李善,去角落拎了个背篓,老唐氏估摸一去又得好几天,赶紧回屋拿了两包糕点,还有十来个生鸡蛋,“来不及蒸馍馍了,饿了就煮鸡蛋,到县里后,多备些干粮。”
被褥也给她装上了,鸡蛋裹在被褥里,不怕撞坏,叮嘱云巧,“李衙役他们身手好,遇到歹人你别乱跑。”
李善这辈子没给人提过鞋,尤其还是姑娘的绣花鞋,他尖着手指,眉头拧成了沟壑,见老唐氏唠叨不停,提醒,“云巧姑娘,我们快走吧。”
“奶,县学清明放假,到时我和唐钝一块回。”
“好,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老唐氏欲送她们到村后岔路,李善怕露馅,担架是他随口胡邹的,老唐氏心疼云巧,看不到担架不让云巧跟他们走怎么办
“唐婆婆,村里看日子准吗”
“准。”老唐氏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族里谁家起屋搬家修坟成亲都请他看日子。”
“他在家吗”
“不好说。”老唐氏说,“他女婿孝顺,经常接他过去小住”
“唐婆婆赶紧去问问,他若不在,好另做打算。”李善看她面露迟疑,晃晃肩后的背篓,“云巧姑娘跟着我不会出事的。”
他以看日子为由将老唐氏哄走了,可云巧不好红,到岔路后,她就问担架呢。
李善指着路边树下的平安,“他背你。”
几日未见,云巧瞧着平安好像憔悴了,趴在他背后,能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平安,你是不是累着了。”
“不累。”平安埋着脑袋,目光晦暗不明,“还找得着那晚的地儿吗”
“嗯。”云巧说,“我记性很好的。”
她想走山路绕过去,李善心血来潮要走河边,云巧给他们指路,哪晓得那晚埋尸体的坑被人刨开了,尸体不翼而飞,云巧惊呆了,“世上还有偷尸体的贼啊”
李善和平安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尸体是上流漂下来的,那些人拿走尸体,摆明想隐藏什么。
待走到那晚休息的大树下,草木被狂风骤雨洗涤过一般狼藉,云巧问长夏,“锅碗呢”
那群人连尸体都拿走,锅碗自不会留下。
平安神色凝重,“除了锅碗可还有其他”
长夏明白平安的意思,背篓是云巧的,如果装着有证明云巧身份的物件,那些人寻到云巧不会放过她,思索道,“就一些吃食,还有个灰色的小包袱。”
包袱装的什么他不知,龙虎耐不住好奇,好几次想打开,都被云巧抓了个现行。
“包袱里有什么”平安追问。
长夏摇头。
平安将云巧放在树下,严肃问她,“包袱里装的什么有唐钝的笔墨纸砚吗”
她们从涟水县回来的,唐钝是读书人,难保不会买些笔墨纸砚,读书人少,那些人只要拿着笔墨纸砚去县里铺子打听就能查到唐钝,唐钝就危险了。
看他一脸肃杀之气,云巧察觉有些严重,老实说,“不是笔墨纸砚,是月事带。”
老唐氏给她缝的。
她怕像上次那样,出门就带着了。
“”
没料到是这个,平安脸唰的通红,在场其他人脸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便是李善,都红着脸斥她,“不害臊。”
云巧面不改色,“有什么好害臊的,你娘也有。”
李善“”
西凉细作藏在暗处虎视眈眈,他竟和她讨论这个,李善揉了揉眉心,“长春,你带人沿着河往北走,剩下的人随我去山,龙虎你先去探路。”
龙虎跃跃欲试,“是。”
那天他带云巧想原路返回,两次都走错了,但凡走过必有痕迹,定是那些人经常走动,迷惑了他的眼。
平安原地没动,“将军,你看云巧姑娘”
李善轻飘飘的一扫,平安登时不说话了,脱了自己的外衫罩在云巧身上,又取了她发髻上的珠花,“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她声音娇滴滴的,一开口,对方就知她是女子。
云巧云里雾里。
“珠花我替你收着,回长流村还给你。”
“我自己收着。”
平安背起她,脸色黑沉,“我会还你的。”
此行带了五百士兵,铁衣盔甲,肃穆威严的一群人,动静难掩,入谷后,士兵们迅速分成三拨,一拨往左边山侧,一拨往右边山侧,一拨留在原地,云巧不懂排兵布阵,小声问平安,“他们干什么呀”
“看有没有敌人埋伏,你别说话。”
她一说话,热气直往脖子里灌,痒痒的,总想挠,但他背着她,哪儿腾得出手来。
士兵们像蚂蚁似的越走越远,云巧分不清谁是谁,只看到走到山谷末的士兵们燃起了白烟,旁边的李善面色渐缓,“云巧姑娘,接下来就是你的事儿了。”
云巧不解,“什么事”
李善给平安递了个眼神,平安双手箍紧她的腿,往左侧山坡而去。
山石杂多,陡峭的地儿时,平安会腾出手扶山坡的树,他的劲儿大,树上的花像下雨似的往下坠。
“云巧姑娘,你眼神好,瞧瞧哪儿有暗道。”
云巧仰头,拿脸做盆接树上的花,诧异,“你们来找暗道的”
平安沉默,半晌,低低道,“来给你找锅碗的,山里有贼,定是将锅碗藏起来了,你找找。”
锅是新买的,老板要一百文,龙虎磨破嘴皮讨价还价才少了一文钱,找不回来,唐钝恐怕要骂她败家子了,想想她就来气,“贼太坏了,锅又不能吃,要偷也该偷粮食啊。”
“你仔细看看啊。”
“好。”她握紧拳,恨恨咬牙,“我要把锅找回来。”
如龙虎所说,山谷是设伏的好地方,涟水县除了岭关,城外还有两千将士,将人引到此处除去,西凉就能顺势往西南包抄,攻破岭关,西州收到消息派兵前往,恐怕也会被引来此处
后果不堪想象。
沉吟间,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他回过神,听她说,“平安,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的脚”
“我脱鞋走没事的。”
山坡凹凸不平,她下地的话,脚底恐怕也会磨破皮,“我背你。”
“我自己走。”
她趴着他后背颠簸得很,而且山石缝隙多,不凑近看根本看不清楚,她蹬了蹬腿,平安怕摔着她,“那我扶你。”
山谷里全是李善的人,黑衣盔甲,和树梢开得正艳的花形成鲜明的对比,云巧由他扶着,每步走得极为小心,“他们不帮忙吗”
“他们有其他事。”
云巧望去,他们好好站着,能有什么事
每处山石后的缝隙她都认真查看,有时还拿树枝戳几下,生怕贼将锅碗埋起来了,龙虎也凑过来,一寸寸的戳地面,感慨,“掘地三尺恐怕也就这样了。”
太阳落山,山谷里亮起了火把,像掉入山谷的灯笼,红扑扑的,霎是好看,李善不知从哪儿捉来两只兔子烤上,“吃了晚饭再找吧。”
云巧的脚隐隐泛疼,她坐在溪边的石墩前,大口大口咬着兔肉,平安怕她噎着,劝她慢点。
“不行,我得找锅碗呢。”
平安瞄了眼火光前的李善,声音低了下去,“不着急。”
“急的,过些天就是清明,我得去县里接唐钝。”
她跟唐钝说好的。
她一个人吃了半只兔子,吃完就杵着树枝往山坡走,平安急忙跟上,她善意的笑笑,“平安,你慢慢吃。”
“我帮你。”
龙虎呲了声,朝平安背影摇头,“将军,大事不妙啊。”
这么下去,平安会跟唐钝抢人的。
“再找不着线索”
龙虎身躯一震,“我这找线索去”
然而整整两日,一无所获,云巧望着右侧山坡,狐疑,“锅碗真的藏在山谷里的吗”
平安摩挲着腰间长刀,眼神变得深沉,龙虎笑吟吟叉腰,“一定在山谷里。”
这一找,又是两天过去了,龙虎的衣衫重,云巧穿着他的衣服,几天下来,头发汗腻腻的,身上也不舒服,傍晚,她走到山石背后的溪水池旁,解了发髻,准备洗头。
平安喘着粗气跑来,“云巧姑娘,你做什么”
“洗头呀。”
往日没水就罢了,有水得洗头。
平安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上前拉她,“先忍忍。”
“头发会臭。”
“不臭。”
云巧蹙眉,“你闻不到吗”
“”
这儿是山谷最深处,面前是陡峭的山壁,溪水是从山上下来的,在山脚形成了不大不小的水池,前两晚有士兵来这泡澡,没准待会还会来人,平安说,“被其他人发现你是女子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平安又不说话了。
云巧抬头看他,转眸间,感觉冒水的山壁动了动,她眨眼,定睛望去,山壁完好无损。
她快速绑好头发,指着山壁,“平安,山谷不会有暗道吧”
平安怔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这几日太阳盛,照得溪水波光粼粼,无人注意,他拉着她退后几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营地藏粮草的山洞何其隐蔽,她竟溜进去没有引起察觉,将军说得对,她天生是做探子的料。
“山壁动了。”
平安脸色大变,弯腰抱起她,掉头就跑。
边上士兵们瞧见了,无不起哄,知晓云巧是女子身份的极少,令他们震惊的是堂堂安副将竟喜欢男子,且毫不避讳。
平安一股气跑到李善跟前,说了云巧的发现,“将军,此处危险,咱得送云巧姑娘走。”
李善冷眼瞧着他,他额头淌着细汗,脸色苍白,李善脸冷了下去,“去照照你的样子”
平安也知自己失了方寸,既尴尬又无地自容,他是大周将士,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生死理应置之度外,他的家人也是,怎么能为了个外人违背军规。
李善调转视线,看向云巧,她窝在平安怀里,明显不知发生何事。
他平静道,“发生何事了”
“山壁动了一下。”
“会不会是溪水流动,你看走眼了”
云巧答不上来。
李善招来龙虎,让他去瞧瞧,另外派了五十个士兵。
龙虎有些紧张,“不会有滑坡吧”
李善不语。
龙虎领命去了,云巧亦步亦趋跟着,给他指位置,他站在溪水的水流处,用力锤了捶,山壁岿然不动,云巧仰头看夕阳,“难不成我眼花了”
“平安,你去。”李善吩咐。
平安撸起袖子,大步站去龙虎身侧,两人侧着身,胳膊使劲撞上去。
几粒碎石从山壁脱落。
李善又点了几个人。
这次,脱落的碎石更多。
同时,山壁确实晃了下。
不明显,像门被推开一条缝又阖上似的。
龙虎振奋不已,“果然有蹊跷。”
李善低头,凑到云巧耳朵边,“贼就藏在里边,你找找有没有其他入口。”
云巧倍受鼓舞,“好。”
李善派长春长夏他们跟着,这边继续守着平安他们撞山壁。
山壁晃动得越来越凶,不多时,长春满面喜色的回来,“找到了。”
西凉人做事喜欢留一手,除了山壁有门,另外还开了个洞,李善说,“你和长夏送云巧回去,就说贼人猖狂,待我们抓到贼人就把锅碗给她还回去。”
“是。”
云巧没见过捉贼,很想看个究竟,但长春拿衣服罩住她的脑袋,像扛麻袋似的将她扛在肩头,她压根挣不开。
“云巧姑娘,贼人手段残忍,伤到你怎么办”
“你们这么多人呢。”
她不爱凑热闹,也是看他们人多,挡在前边贼人冲不过来才不害怕的,看长春绷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由得多想,“贼人很多吗”
长春抿唇,“非常多。”
“那你快点走啊,贼人追上来怎么办”
“”
两人送她回家就匆匆跑了,猛地看云巧被衙役扛着回来,村里人震惊得张大了嘴,纷纷跑到唐家询问出了什么事。
老唐氏挥手,“没什么事,巧姐儿采草药崴着脚,衙役们热心,送她回来的。”
村里人不知长春他们的真实身份,只知唐钝是秀才,衙役们多有巴结,甚至地里的活都揽下,其他秀才有没有这种待遇他们不知,反正唐钝受器重就是了。
大家伙齐齐看向云巧的脚,云巧脱了鞋,露出药膏未擦净的脚。
“怎么伤成这样了,山里地势复杂,你要注意些,是不是又去找野猪了”
云巧当即想说不是,被老唐氏抢了先,“可不就是吗上次尝到甜头,如今天天往山里跑,还想学打猎呢。”
自从云巧带回三只野猪,有她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便是村里的孩子有事没事都爱往山里钻,张口闭口都是野猪。
仿佛山里产野猪似的。
“幸好碰到衙役们,否则你怎么办呀,墩哥儿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
老唐氏笑得慈爱,“我说过她好多回了,她说春种大家伙忙,就她得空,多捉几头野猪,大家伙饭桌上多添个菜”
“这孩子。”在场的都是族里人,分到野猪肉了的,听到这种话,哪儿舍得苛责云巧,“快进屋歇息,我家还有几个鸡蛋,待会给你拿来。”
“我昨天做了豆腐,给你拿两块来”
“我家有几条泥鳅”
云巧什么也没说就得了诸多东西,不好意思,“我的脚不怎么疼了。”
“都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久婶,我身上脏,你扶她坐下,我回屋拿鸡蛋去。”
老唐氏扶着她,问她还有没有哪儿疼,山里发生何事老唐氏也不知,看衙役表情,约莫她的伤有些严重,“再涂点药膏。”
“好。”
她这样,老唐氏自不会让她去县里找唐钝,族里人送的东西她都收下,像豆腐饺子这种不能久放的,她立即煮给云巧吃,鸡蛋泥鳅能放的,留着慢慢吃。
之后,云巧哪儿也不去,就在屋里躺着,没事喂喂鸡,翻翻书,到清明时,她的脚已经好了。
吃过午饭,她就搬了根凳子去村后的路口坐着,还兜了一口袋花生,边剥花生,边望着蜿蜒的石子路。
经过的村里人问她坐这儿干什么
她笑盈盈道,“等唐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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