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地窗外冷雨飕飕,十数辆黑色商务车远驰而去。
盛明澜背窗坐下,玻璃上的水珠在室内吊灯的渲染下,晕开好看的光。
“这么开心啊。”她托着下巴温柔地说,“这事还得多亏你的功劳,要没有你帮忙通风报信,他们又怎么会找到我。”
晏守“”
女人啊女人,你说反话的样子真可怕。
林凡站在吃瓜前线,夸张地“喔”了一声,他就说呢,澜姐去连城旅游今天的高铁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怎么就那么赶巧的被找上门来。
他嫌弃戳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晏哥儿。”
晏守笑啐,按过林凡的脸往后压,冲盛明澜解释“真不关我事。你家手下养的那帮老头有多神通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盛明澜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我对这些确实不大清楚,你来讲给我听听”
晏守“”
他今天过来之前是吃皮球了吗,怎么会膨胀到觉得自己能在盛明澜面前瞒混过去。
“这也不能全怪我,还不是你家大哥,前天晚会碰到,嘴巴跟开过光一样,刁得不行。我又经不住激将法,被他一来二去套了几句,就把你会回京北给我过生日的事全交代了”
好吧,其实也怪他做人太爱现,人做哥哥的都不知道自家妹妹消息,他这个做朋友的还不得可劲儿地炫。
林凡马上跟个逗哏似的接上一句“你、不、行”
晏守笑骂“能闭嘴不。”
说着反手飙去一计锁喉,和人掰头。
盛明澜其实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看晏守转移注意力和林凡打在一起,也不戳破。她轻笑了下,身子往椅背靠了靠。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俩都快奔三的人了。
可怕。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起,前后进来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林凡扔下一句“来日再战”,把头发顺着发胶的弧度往后顺了顺,起身前去招待刚进店的客人。
晏守整理衣领,不知看到什么,猛地箍过盛明澜的肩膀,带人背转向内侧墙柱的方向。
盛明澜猝不及防
,隐约听到肩颈处传来关节的轻响。
她按按脖子,耐着脾性闭了闭眼“没事又抽什么风。”
“抱歉抱歉。”晏守讪讪松开手,“是你博导,我现在看到他已经形成生理条件反射了。”
盛明澜刚要转过去的身子卡顿一拍,又转了回来,抿抿唇“他没看到我吧。”
晏守猜测“如果看到早杀过来了吧”
盛明澜沉默了会儿,没应声。
于是两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林凡引着进店的两名客人走开,这才直起身压惊的压惊,玩手机的玩手机。
“你看看你,大学的时候不学好,毕业老师躲到老。”
晏守作为堂堂一届学渣,读书时代被盛明澜疯狂压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劲地吐槽。
盛明澜低头摁着短信,方才还有点寡默的神情,现下又恢复了一派散漫“嗯嗯嗯,谁让我是个差点大学肄业的人呢。”
晏守乐笑了“滚蛋吧你,八年本科直博的人在这儿跟我聊大学肄业我们这群人里就你学历最高好么。”
后面林凡正在给客人点单,听到围裙兜里的信息轻响,瞄了眼来信人,又冲斜侧方向瞟了眼。
盛明澜把刚进来的两位客人带到里面一点的位置。
林凡嗯
林凡
林凡人坐都坐下了,我总不合适再把他们叫起来吧。
哦。
盛明澜静了静,又发去一句坐的哪桌。
林凡b座啊。
托那帮黑衣保镖的福,靠门边的位置都被清出来了,也不用再去里头找。
晏守还在逼逼不停,盛明澜打他肩膀“吴老就在后面”
晏守白眼“不然谁跟你这样捏着嗓子说话。”
盛明澜“”
林凡点完单,拿着册子往吧台走,路过盛明澜,看人抱头自闭,冲晏守比了个手势“什么情况”
晏守摆摆手,示意没事。过了会儿,拍盛明澜肩膀宽慰“差不多点得了。有晏哥儿在,还能让你少块皮去”
盛明澜扭头看他“那你掩护我离开。”
“再见。”
晏守看盛明澜又低头把脸埋进掌心,叹了口气,朝落地窗外望去。
不同于他这个散养在外多
年的野路子,盛家人都是正儿八经表情管理八级毕业的高材生,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盛明澜隐藏不了的感情,只有她不想去隐藏的,比如现在。
咖啡馆对面的京华大学是首府第一高校,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状元、保送生,盛明澜是他们那届最突出的一位,大三时就被吴老钦点进实验室做项目,成为门下最受器重的小弟子,连带他这个外校的狐朋狗友,也因为经常蹲人实验室外等下课去浪,让吴老爱屋及乌,偶尔顺带着叫去家里吃饭。
晏守蹭饭时有多受宠若惊,后来盛明澜博士毕业答辩失踪,他就有多苦不堪言。
吴老一天二十次的夺命连环ca都算是轻的,三天两头还会到他家门口蹲一蹲,看盛明澜是不是偷躲他这儿了。
最后他帮忙转达了盛明澜决定肄业、不从医的消息,六十多岁的老教授冲到他家,或许愤怒也兴带“连坐制”,老人家抄起客厅里的高尔球杆,分分钟往他身上招呼,扔下一句“她要再不回来,我就当没她这个徒弟”,离开了。
半个月后,盛明澜人是回来了,毕业答辩也因为吴老疏通关系,在二次答辩时通过了。
但师门确是再也回不去了。
晏守一天下来能带脑子认真沉思的时间就那么几秒,没一会儿注意力就跑偏到别处去了,戳盛明澜道“诶,你快听听,吴老是不是在跟人聊你。”
盛明澜捂在掌心下的眉梢轻挑,和晏守一并往后面的隔挡书架贴了贴。
“这店是一个京华校友建的,顾老师以后没课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打发时间。”
和吴老一起的男人嗓音疏朗清越,听上去很年轻,估摸是出于客套地夸赞了一句“经管的孩子吗,看着品味挺好的。”
“临床医学的,品味一般,纯粹是爱玩,二楼搞了个轰趴馆还不啥的,棋牌室和ktv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当初学校迁郊区来就是想图个清静,让学生好好学习,她倒好,把资本那套搬过来,没有条件自己创造条件,可把她给能的。”
盛明澜听到这儿,默了默,冲晏守指了指自己“我以为我那叫慈善,怎么就变资本了”
当初咖啡馆在两个月内落成,过路师生没有一个不
为这项壮举称赞竖大拇指的,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晏守不拘小节“这有啥,慈善本来不就你们这些资本家最爱搞的吗。”
盛明澜“”
fe。
对面男人似乎轻笑了下,盛明澜莫名听得耳朵痒了痒。
这种耳朵痒的感觉似乎在其他哪里也遇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道“是您的学生吧,这年头当医生不赚钱,发展个副业也挺好。”
“不是了。”
这个“了”字用的就很灵性,晏守小心翼翼瞥了眼盛明澜,看她没什么异样,这才继续偷听。
吴老语调平淡“说是学医救不了华夏,临到毕业撂挑子不干了。”
“咳,咳咳咳。”
盛明澜被自己口水呛到,看向晏守讨说法。
晏守无辜摸摸鼻尖“你那时候什么都不管,我怕把你的事说了你会生气。再加上吴老找上门紧急,我脑子里压根想不了那么多,看客厅茶几上放了本鲁迅全集,就随便掰了个理由。”
被这句鲁迅名言整懵的还有那位叫顾老师的男人“所以她弃医从文了”
“继承家产了吧,说什么搞金融可以动荡半个华夏,学医不能,做人也就那么点出息。”
盛明澜“”
晏守“这句可真不是我说的。”
盛明澜“知道。是我说的。”
但这只是大学在实验室里说的玩笑话啊。
好在那两人没往这个话题深聊,岔到别处去了。
听对话,“顾老师”是学校医学院从国外新聘请回来的讲师,今天正好由吴老带着参观介绍,估计咖位挺重,要不然也轮不到老人家出马。
中途晏守接了个电话,有事离开。
他问盛明澜道“去医院看老爷子不我捎你一程。”
盛明澜别开眼,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谈“不是没死呢嘛,再说吧。”
“行,要去的话提前跟我说声,我陪你。”
“嗯。”
晏守想想没啥要交代了的,从口袋里捎出车钥匙准备离开,起身的动作微停,又把车钥匙扔桌上“早点配辆车。”
说着外套一兜,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爹娘不认,便往门口撤。
晏守离开没一会儿,背后也响起窸窣的动静,好像是实验室里学生出
了什么问题,吴老要回去看看。
劲朗的脚步声靠近,盛明澜弯下身保持佯装系鞋带的样子,半晌,过道上的步影不见了,她才沉默着抬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敲了敲。
吴老离开后,盛明澜没久坐,去了三楼收拾行李。
既然已经答应集团董事的条件,打工人自然要有打工人的自觉,为了明天能准时报道,今晚她还是打算回市区住。
提着行李箱下来,听林凡说和吴老一块儿来的客人还坐着,远远看去一眼,因为是背对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侧影轮廓,是那种即便没看到五官都能让人感到很出众的清隽气质。
盛明澜和林凡交代了那桌免单,便出了店。
傍晚的时间,天黑得跟半夜似的,雨仍簌簌地下着,比白天还要大一些。
盛明澜懒得进去借伞,毕竟下回什么时候过来也说不准。眯着眼在黑暗中搜寻到晏守的车子,缩缩脖子,打算一鼓作气跑过去。
颔首间,她瞥见一旁伞架上的黑伞,雨天学生大多爱用透明伞,黑伞不常见是一方面,劳斯莱斯的天价黑伞更不常见则是另一方面。
瞄了眼手上车钥匙的o确认,盛明澜取出黑伞撑开,朝晏守的莱斯莱斯曜影走去。
行李箱的滚轮在人行道上轱辘而过,盛明澜啧啧脑补了下晏守一路冒雨跑去轻轨站搭轻轨的画面,心想不愧是感天动地兄弟情,决定下回见面对这个好兄弟再温柔些。
顾清延在店里看完半本书,才去柜台结账离开。
他早前在国外没少遇到“被买单”的事,正想跟店长说不用,便被告知了是吴老的关系,觉得稀罕好笑的同时,也就没多坚持。
不过他出门没几秒,又因为没找到自己的伞返了回来。
林凡听客人说丢了东西连忙从吧台绕出,带人去侧间调监控。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人偷,雨天偷伞就跟我之前冬天遇到偷电动车挡风玻璃的贼一样不可理喻,简直太缺德了”
林凡说起这事跟打开话匣子一样,一边企图和客人拉动共鸣,以防对方回去后在d众点评上给店铺打一星,一边让工作人员帮忙把监控录像调出来。
顾清延显得十分有涵养,安静听着,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直到录像里一把黑伞打开,才出声指道“就是这把。”
林凡方才没太注意屏幕,听顾清延说找到了,又让工作人员把录像往前调了五秒。
看到监控里出现的白毛衣身影,林凡整个人愣住了
澜姐你踏马可真行啊,没事拿人家伞干什么啊
琢磨着也没露正脸,林凡开始睁眼说瞎话地找补道“看上去是位学生,估计是下雨天太黑,不小心拿错的。不然咱给孩子一个机会,您先留个联系方式,等人把伞送回来,我再联系您”
说着生怕对方要移送派出所,添了一句“当然,要是没还回来,这把伞多少钱,就由我们店赔给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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