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令翊的下落

小说:狗洞谋士 作者:樱桃糕
    代西库部落

    看见躺在粮草车上半盖着苫毡的令翊,首领乌戈舍大惊,拔出剑来便上前,却被其幼子苏莫勒沙拦住。

    乌戈舍低声怒骂“你是吃了草原上的毒草变疯魔了吗他杀了草原上那么多人你竟然救他还把他活着带回部落来”

    苏莫勒沙搂住其父的腰“父亲,我俘获了他,他是我的虏奴了”

    “你的虏奴要是让别的部落的人知道怎么办”

    “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怎么会知道再说,当初跟匈奴打仗,大首领俘了多少人,都归了他们勒夫部落。他们能,为什么我不能弄个燕人虏奴”

    乌戈舍把苏莫勒沙扔出去,怒气冲冲地举起剑

    “首领要是觉得把我做成酒器比活着的我更有用,就尽管砍吧。”说话人很是虚弱,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却带着点儿不在乎的笑意。

    乌戈舍的动作一顿。

    苏莫勒沙爬起来,挡在其父身前“父亲他就是我的虏奴我从前弄匹狼来你都答应,弄个虏奴怎么了”

    “杀了我,你们部落损失可就大了。”车上的人咳嗽一声,大概是震动了伤口,他的面色更苍白了两分。

    乌戈舍举着剑越发犹豫,面前的人虽然如今弱得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但他是守柳城的令翊,是让多少部落首领听见就皱眉,宁可绕远也不愿对上的人。错西鲁和集木布两个勇士都死在他手里。

    “对父亲,不能杀他他以后就是我养的虎,是我们部落的虎。”苏莫勒沙抱着其父的身子不撒手,接着道。

    乌戈舍放下剑。他的大儿子密达鲁和二儿子固特走了过来,看见一个受伤的燕人都吃了一惊。密达鲁还没说话,先咳嗽起来,比刚才令翊咳嗽得厉害多了。

    前年常利叶歌部落侵占水草,密达鲁带人与他争斗。密达鲁被常利叶歌捅了一剑,躺了几个月,后来剑伤虽然好了,身子却虚了很多,落下了病根子,一到秋冬就咳嗽不止。

    乌戈舍看看病弱的长子,看看老实的次子,拉开依旧箍着自己腰的苏莫勒沙“行了,先看他能不能活吧。”

    吩咐人把车马卸了,让部落里的人都各自回去这回白忙活一趟,还有死伤,乌戈舍瞪一眼那辆粮草车,走回帐篷。

    苏莫勒沙让人把令翊抬到奴仆们的帐篷,还让人喊部落里的巫者来给看看,又警告奴仆们“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都小心看着点”

    随即他便跟两个兄长说这是谁,说自己是怎么救下他,又为什么救他。

    听说这个躺着的人竟然是柳城守将,那个令翊,密达鲁和固特更是吃惊。

    “那么多人追杀他,他中了好几箭。马载着他往前跑,后面又有燕人来追,勒夫部落的莫谷勒那些人跟燕人骑兵对战。各部落的人都乱了,急急慌慌地往回跑。他从马上跌下来滚到雪堆里。我看没人注意,趁机把他捡了,扔到粮草车上,拿草

    苫盖住,弄了回来。一路上连父亲都不知道。”

    密达鲁训斥幼弟dquo你也太胆大了万一让人看见呢你以为他是你玩的蛇虫还是狼崽子他是燕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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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你管他以后就是我的虏奴了。下回常利叶歌再来,我带着他上,让常利叶歌有来无回”苏莫勒沙恶狠狠地道。

    听他说“常利叶歌”,密达鲁训斥的话便卡在了嘴里。

    苏莫勒沙又道“父亲也是熊王的后代,却因为带着鹰部的人就让人这样欺负。我不服”

    密达鲁叹气“行了,你别老想着惹事儿了。折腾了这么些天,歇歇去吧。”

    固特也说“都去歇一歇,今天打了两头野羊,一会儿烤羊肉吃。”

    令翊躺在破旧的草垫子上,再次昏睡了过去。巫者摇着铃在他身边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几个奴仆在旁看着。

    巫者念完,掏出一包药“包扎的时候敷在伤口上。最好再给他蒙上牛皮,放点牛血让他每天喝几口。十日里不死,就是能活了。”

    奴仆们不喜欢燕人,但因眼前这个是苏莫勒沙的“东西”,苏莫勒沙交代要“小心看着点”,只好听吩咐照顾他。说是照顾,却不像对自己人那样小心,手底下没什么轻重,硬撕下满是血痂的布,粗手粗脚地给他重新包扎。

    令翊被疼醒了。他皱着眉头,回想刚才梦中人、梦中事,梦里有父亲母亲,还有先生她哭得很伤心,满脸泪,眼睛红通通的,还流鼻涕,像个小孩子。

    梦里的令翊看她那哭得那狼狈样子,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刺刺地疼,既欣喜于她心里有自己,又觉得还是没有得好,那样她就不用这么伤心了。正想伸手给她擦眼泪鼻涕呢,让人给“撕”醒了。

    醒了后,只余下了满腔心疼。先生惯常口是心非,表面洒脱,其实很是拘泥,总怕亏欠了谁,她要是像她表面那样倒是好了。

    令翊又抱怨这几个裹伤像宰牛杀羊的奴仆我还没给她擦擦眼泪鼻涕呢。哪怕是在梦里,再摸到她的脸,也是好的。

    令翊的长兄令慎接管柳城,俞嬴接着巡视燕北,绕个圈子回平野。

    巡视途中,俞嬴看到一群奇怪的鹿。这些鹿短角大耳圆眼睛,看见大队的车马,尾巴瞬时炸开一片白毛,撒开四蹄跑起来,可跑不多远就停下,回头好奇地看。

    随行有侍从要射它们,俞嬴忙止住。

    俞嬴微笑一下,问鹰等“这鹿像不像你们将军”

    鹰等却红了眼圈“先生”

    又过了些天,俞嬴回到平野。距离上次离开没有几个月,上将军的头发却明显地白了,人也瘦削了很多,精神却还撑得住。

    俞嬴把令翊的遗物交给他,除了那个箭箙。令旷道谢。

    两个都是公私分明又内敛的人。令旷说起东胡大首领之死的影响,说起如何加强燕北防守,俞嬴也说起扩建燕北诸城、坚壁清野之策,说到燕北农牧,鼓励垦荒,推广新式农具和耕作技能,说到建立燕国自己的武卒,特别是一支能对抗东胡的骑兵。

    两人到底还是无可避免地说到了令翊。

    令旷摸着俞嬴交给他的一把匕首上的“翊”字,轻声说起令翊名字的由来,他的眼泪滴落到匕首上铁血刚正的上将军此时也只是一个父亲。

    “那鸟非鹰非雁,长羽利爪,双翅展开有丈长,在天上飞,能遮云蔽日一般,故而为他取名为翊”

    俞嬴眼前则是自己笑话他“身大头圆”时他故作气恼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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