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卫九诧异抬眸,“你记起前世的事了”
宁雪滢摇摇头,“我做了很多关于前世的梦,可梦又如何印证真假只能靠对证。”
随后,她详细讲起自己从初入伯府到适才发生的所有关于前世的梦,“沈懿行用我娘为要挟,逼我勾引卫湛,我不知我后来的决定与做法。”
用田氏威胁她
原来是这样。
这就能解释得通,她为何要与沈懿行联合“谋害”卫湛。
她是有苦衷的
贯穿前世今生的误会化为迷烟,终在因果之间消散,然而,能否冰释,还要看当局者的心境和意向。
但卫湛得知后,会彻底释然吧。
卫九在山坡上缄默,有一刹甚至觉得自己即将消失。他因卫湛的仇恨所生,也会因卫湛的释然所消弭吧。
说“复杂”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有些不甘只属于他,与宁雪滢和卫湛无关。
宁雪滢和卫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彻底消失吧。
不过,能化解开前世的误会,消弭掉他一个也是值了。
卫九自嘲地想,无意识地抵了抵腮。
他先前不怕消失的,如今却踟蹰了,他还没有得到她的心,如此的话,在多年后,会被她遗忘的。
呵。
怪烦的。
而且,即便卫湛释然了前世,宁雪滢能释然吗
前世的结局没有改变,卫湛被害,流干了身体里的血。
没有察觉到卫九的情绪,宁雪滢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卫九,你若主动告诉我,或许我会信任你比卫湛多一些。”
她担忧的是自己前世的决定,因她梦见过河畔跪地咽气的男子,不知是否与她前世的决定有关
卫九没有立即回答。
尽数告知的话,她能原谅自己吗就算卫湛释然了又怎样卫湛对她原本就是要释然的,否则也不会强娶强求。
而她呢,在得知卫湛是因她被害的,会陷入自责吧。
卫九坐在草地上,张开虎口撑住额头,苦恼于该不该将之后的事尽数告知她。
也许从一开始,卫湛在故意迎错亲时,有报复宁雪滢的心态,可随着相处渐长,情丝缠绕的恨,化作了无法割舍的爱。
卫湛认栽了。
这一刻,卫九发觉,自己也不是完全了解卫湛的,没有琢磨清楚卫湛在一开始是否怀了报复心理,还是说,从始至终,他对宁雪滢的爱,自动消融了那一份伤害。
这一刻,卫九也发觉,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不该替卫湛告知真相。
是否要解开那段沉痛的心结,该由卫湛来决定。
“我只能说,大仇得报后,卫湛是想要忘记前世种种的。”
清风徐徐,暖柔温和,却抚平不了宁雪滢躁动的心,她想要知晓前世的所有事,可看样子,卫九是打算继续隐瞒的。
是想她与卫湛当面说开吧。
罢了,她不强人所难了。
“咱们回去吧。”
宁雪滢站起身,却因头晕险些栽倒,幸得卫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没有多余的话,卫九转身下蹲,勾住她的腿弯将之背起。
双脚离地,宁雪滢不得不扶住他的肩,“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想背你不行吗”
体力在烦乱的思绪中被一点点耗尽,宁雪滢没再扭捏,无力地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药篓。”
卫九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手拿起药篓,稳步走在萋萋蓊郁高过脚踝的草地上。
傍晚,夕曛漫天,卫九故意支开秋荷,主动褪去外衫,平躺在偏房的床上,露出健硕优美的肌肉线条,“小滢儿,该拿我练手了。”
他怎么好像还挺享受呢
还有,他刚刚对她的称呼也太过亲昵了,宁雪滢没好气道“不许这样叫我。”
卫九不理,一口一个“小滢儿”。
烦乱时,也唯有医术能让自己心无旁骛,宁雪滢没有拒绝,摊开针灸包,炙烤起银针。
手法依旧生疏的她,刺得卫九露出痛苦的表情。
“要不算了吧。”
“不能半途而废。”卫九叹一声,弯了弯睫,“我对你而言也就这点儿利用价值,物尽其用吧嘶”
没理会他的卖惨,宁雪滢刺下一针,翘起唇角。
有点小坏。
卫九抬臂搭在额上痴痴地笑了,连带着胸膛震动,震得银针微晃。
“别笑了,当心针尖错位。”宁雪滢拿出绢帕塞住他的嘴,继续心无旁骛地施针。
卫九含着带她体香的绢帕,一动不动,温顺至极,甚至在她拔针时还有点恋恋不舍,“在腿上多练练。”
宁雪滢拔出绢帕丢在桌上,转身收拾起来。
星夜柳暗花遮,影影绰绰诱引暗昧,宁雪滢在下了几次逐客令后终于将人撵出屋子。
今夜无雨,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拉起被子,她枕起一侧手臂,想要续上白日的梦境又担心醒来时陷入惊恐,可秋荷和青橘今日打打闹闹了一整日,早就在婆婆那边的西卧睡下了。
算了,她闭上眼,独自入眠。
卫九在千岩桃蹊的后山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见天色黑沉,快到亥时,便打算折返。
倏地,四周的草丛中亮起一双双细长的眼,无法确定是什么野兽,但后山上会成群猎捕的野兽最可能是豺与狼。
卫九眯眸,向一处空地慢慢退去。
月上中天,宁雪滢被一阵窸窣声扰醒。
屋里烛台已灭,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一道暗影的轮廓。
“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将房门上了栓。
卫九没回答,丢下衣衫,迈开长腿,不容分说地躺在床边,钻进
了宁雪滢的被子里。
感受到他赤着身,宁雪滢推了几下,被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别动,睡吧。”
男人的手臂渐渐收紧,勒住她的背和腰肢,不容她逃离。
前世的事,已让她无暇他顾,哪还有应对这个人的精力她毫不留情地揪起他心口的皮肉,拧转起手腕。
卫九吃痛,翻身将她压住,气息微弱道“再乱动,我就不忍了。”
听他语气吃力,宁雪滢淡淡开口“你怎么了”
卫九没回答,压在她身上合起眼帘。
离得近了,宁雪滢闻到一股幽幽的血腥味传来。
他受伤了。
“卫九,你起来,让我检查一下。”
卫九躺着不动,身体持续发热。
宁雪滢意识到情况不妙,用力将人推开,起身点燃烛台,当看见满地的碎衣时,吓得一激灵。
蜀锦衣衫被划开一条条的口子,没法子再缝补了。
她掀开被子,忍着燥意看向卫九的背和腿,没见着伤口,随即又将人翻转过来,从头检查到脚,没落下一处。
无意生起的臊,令她面红耳赤。
最终,她在卫九的左腿和右臂上发现了伤痕。
“你遇见兽群了卫九”
卫九半睁开眼,满不在乎地嗤了声“让它们跑了。”
“是你逃脱了吧。”
兽群在饥饿时,是不会放过他的。
卫九苍白着脸抓住她的手,“没事,别担心。”
随即就将女子的手移向唇边轻啄。
宁雪滢又气又急,抽回手拿出药箱,为他处理起伤口。
药箱里有专门治疗动物咬伤的草药,宁雪滢提着小泥炉去往屋外连夜煎熬,当她端着一碗汤药回来时,见男人坐在床上,安静的仿若月下雪山的侧柏。
子夜中段至,这个安静的男子应是卫湛。
宁雪滢已摸不清卫湛和卫九转变的规律,她冷下脸解释道“你遭遇兽群攻击受了伤,过来喝药。”
卫湛低头看了一眼未着寸缕的自己,面色极差。
宁雪滢气息渐冷,也不管他是否误会了什么,将汤药重重放在桌上,“要喝就喝,不喝算了。”
说罢,转身向外走,可刚迈开步子,就被卫湛一把拽了回去,跌进对方的怀里。
“放开”
宁雪滢用力推搡,纵使碰到了男人的伤口,也没有卸去力道。
这点儿伤对卫湛而言不痛不痒,他抱起宁雪滢放在腿上,倾身堵住她的唇,“你喂我喝。”
差点被他气笑,宁雪滢别开脸,大口呼吸,“说了你爱喝不喝。”
卫湛将她塞进被子里,撇掉她的绣鞋,翻身再次堵住她的唇。
唇被吻得变了形,宁雪滢气极,索性张开檀口。
卫湛趁势撬开她的牙关,舐咬她的香舌,却在下一刻尝到血锈味。
看着男人坐起身擦拭掉唇上的血,宁雪滢向后挪动,顺势起身,青丝凌乱地瞪着他。
婆婆家的大花棉被堆在卫湛的腰上,没有盖住要点,有一处更是险峻蔚然。
宁雪滢抓起枕头砸过去,“盖好自己。”
卫湛挡开枕头,冷着脸将被子盖在身上,余光捕捉到地上的血衣,眼中云翳更浓。
那个狗东西开始卖惨了。
围着花棉被赤脚下地,卫湛拿起桌上的汤碗,连水温都不试一下,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药汁自嘴角流出,滴淌在胸肌上。
宁雪滢抖开另一张被子裹住自己,继续戒备地瞪着他。
卫湛放下药碗,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我睡哪儿”
宁雪滢指向门口,“喝完药就离开。”
卫湛坐到床边,“我是你丈夫。”
“马上就不是了。卫相,陛下需要你的辅佐,快回朝吧。”
“滢儿,你能同我心平气和地讲话吗”
“你呢,可有心平气和一醒来就欺负我,当我是你的所有物吗”
卫湛很少动怒,可刚刚醒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生出妒意,他单手撑在床上缓释情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先睡吧。”
“你出去,要么我出去。”
卫湛沉气,默了会儿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血衣一件件穿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宁雪滢呆坐在床上,月没参横,没有半点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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