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随着秋后的第一场雨落下,鸳鸯村所有人都陷入了农忙中。
杜童不再去防空洞看书,跟着她奶和她爸,起早贪黑干了起来。村里孩子不止杜童是这样,杜静杜震连才七八岁的杜毅,都被撵去了田里帮着干活。
“娃他爸,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咱家还有一块地的稻子还没收,我看老二家的前天就收完了,你去让老二过来帮帮忙,把剩下的那点全给收了。”田里,刘芳镰刀撑地,往挥着胳膊打谷子的杜国树喊道。
杜国全黑着脸“要去你自己去。”
“我要能喊着动他,还用得着在这儿和你磨嘴破子。”刘芳斜了杜国全一眼“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在较劲些啥。”
杜国全抬头,“不懂就闭嘴,哪来那么多话。”
离杜童过继出去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从那天之后,杜国全就和肖中云堵上了气,再不去下弯杜家。他不来,老杜家三口人落得清静,事情也如肖中云和杜童一开始打算的那样,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村里人都接受了杜童身份上的转变。
这个坎,杜国全垮不过去。
一直黑着脸,谁也不搭理。
往年农忙,两家离得近,地里活都是一起干,但因杜童过继的原因,今年就分开干了。
这一分开,有些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杜童家只有三个人的地,但杜国树能干,再加上杜国标得闲了,也会过来帮忙,这不,一天半的时间,就把地里的稻子给收完了。而杜国全家却不一样,他家种的可不止四个人的地,还有村里某户出门打工的人的地,总共七个人的地。
往年地里有杜国树和肖中云,活看着不显眼,但今年问题就出来了。种得太多,收的时候累死个人,刘芳都想着去喊杜国树来帮忙了。
“杜童,你在干啥呢,过来帮我割稻子。”
刘芳刚和杜国全说完话,抬头便瞧杜童背着空背篓,从田坎那边走了过来。她想也没想,理直气壮让杜童帮忙割稻子。
“五婶,我还有事。”杜童随口回了一句,从他们割稻子的田坎上走了过去。
“你家谷子都收完了,晒谷子也不用你看着,你能有啥事。小孩家家的,别偷懒,快点过来帮忙,明天有雨,我这儿还有一块地没收上来呢。”
找人帮忙就得有找人帮忙的态度,偏刘芳似乎忘记了这点,一脸趾高气扬,没拿眼睛看杜童。
她以前就是这样,不待见杜童,但家里忙不过来,有事的时候,就会端出长辈的身份,让杜童干活。
上辈子杜童渴望着靠近杜国全,从来不懂拒绝她,但凡她开口,只要自己有空,她就都会做。可现在杜童已不在是以前那个杜童,自然也就不会再惯着她。
“大伯留了玉米芯,我再过几天就得去学校了,趁着还在家,我得去把玉米芯背回来。”
种菌的原料是玉米芯和玉米杆,自家那点玉米芯,种一季都不够,更别说以
后。为了能一直种下去,杜童把附近几家邻居的玉米芯全巴拉到了自己家,还是给了钱的,只是给的不多。
杜国标得知杜童在囤玉米芯后,便不把玉米芯当柴火烧了,准备全给杜童。
杜童再过半个月就要去学校了,她得趁着最后这点时间,把家里的事安排好。
前天她把覆盖菌床的薄膜掀掉了,菌丝已经生成了菌包。现在平菇菌是一天一变样,最多十天,第一茬平菇就会出笼,她看了看,七个菌床应该能采一百来斤菇。在上学之前,她得想办法把第一茬的平菇销出去。
菌床弄一次,可以采四到五次菇。但这都需要好生照顾,特别第二茬的再次培育,她得手把手教她奶和她爸,这样子,就算后面她去上学了,也不用担心家里的菇。
“我看你是吃多了瞎折腾,菌要是有那么好种,还有你什么事,赶紧过来给我干活。”刘芳听杜童要去背玉米芯,便知道是为啥,她才不管杜童有没有事,当即厉声道。
杜童侧回头“让我干活可以啊,那等会儿五婶得做顿好的招待我。”
“叫你干个活,还得招待你吃饭。”
杜童笑吟吟道“我去给大伯娘掰玉米,大伯娘烧了红烧肉给我吃。”
“牙尖嘴利,你大伯娘和我们能一样吗,你去她那儿就是客,不干活,她都得招待你。”
杜童“有啥不一样的,那边是我大伯娘,你这是我五婶,都一样的。”
“你”刘芳被杜童气得心梗,偏还找不到话回怼。
现在,她和张丽金可不就是一样,一个大伯娘,一个五婶她还真不能像以前那样使唤她了。
“童童,你怎么和你刘姨说话呢”一旁,杜国全开口子。
他板着脸,好像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般,看着特别严厉。
“五叔,我自己家的事还多着,真没空帮你割稻子。这会儿天还早着,你和五婶动作快点,剩下的那块地能收上来的。”杜童颠了颠背篓,一转身就往杜国标家去了。
“嘿,这死丫头片子还真长胆子了,瞅瞅她说的啥话。”刘芳看着远去的杜童,气得心口痛。
而杜国全
他被杜童一声五叔,喊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这是这近两个月来,两方头一回撞上。
杜国全想都没想到,这一撞上,就被杜童叫了一声五叔,偏这声五叔还叫得特别明亮,听不出一点别的意思。
田里,也在割稻子的杜静,看着她气鼓鼓的妈,眼睛眨了眨,忽然脆声道“妈,我口渴,我回家喝点水。”
小丫头说完,也不等刘芳点头,镰刀一丢,拔腿就往半竹坡跑。
“懒人屎尿多,那边田里不是有水吗,喝点不就成了,跑回家干啥”刘芳瞧着一眨眼就跑了个没影的亲闺女,胸口更疼了。
别人家的她管不了,怎么现在连自家的都管不了了。该死的杜静,到底是跟哪个学的,越来越滑头了。
说到杜静的改变,刘芳就特别伤心。
最近这一个月,她都快被杜静给弄疯了,整天天吵着要上学,她不同意,她就和她大吵大闹,如此不算,还偷懒耍滑,动不动就打杜毅
她是打也打了,骂了骂了,可一点用都不管,死丫头该怎么样,还怎样。
还放话,说她如果不让她上学,那家里那几头猪她以后就不管了。非要让她缀学打工,没问题,她去,但她挣的钱,一分都不会给她。
瞅瞅这死丫头说的啥话。
哪家闺女出去打工,钱不是寄回来给家里大人存着的。
啥叫一分都不给她
杜静对刘芳态度上的转变,大到杜童一度怀疑她也是重生的。
但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杜静芯子没变,还是那个杜静,除了在家里横一点,对外依旧那么怯懦腼腆。
学习吃力,整天都脏兮兮的。如果她也是重生回来的,别的不说,至少身上卫生这一点,肯定会有所变化。但杜童在这方面,却和所有这个时代的农村女孩一样。
喜欢光着脚丫满山跑,也不管泥巴会不会把裤子弄脏,累了就往地上一坐,手永远都有污迹,不到吃饭的时候不会洗。一起在防空洞复习时,她坐不住,就和十多岁不爱学习的孩子一样,总是分神去干别的。
自制力连杜震都比不上。
她告诉杜童,她想读书。但读书是为了什么,她似乎还没有悟过来。
杜童问过她既然学不进去,为什么还闹腾着要继续读。杜静说在学校呆着,就不用天天干活。
杜童明说,她要是一直这样,肯定考不上高中。杜静很无所谓,说考不上就考不上,等初中读完,她就去广州打工,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妈想管都管不到她。
杜童也是那会儿才明白,她和她妈那里闹是为了啥。
读书,只是逃避家里农活的借口。
杜童本想扭转她的这种想法,但杜静没开窍,还拿杜曼打比喻,说杜曼读职高,毕业后还不是出来打工,既然都是打工,那读高中和不读高中有啥区别。
小丫头刚从她妈那里品尝到叛逆带来的另类好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杜童倒是想引导她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奈何她听不进去。
杜童说了两次,就懒得再说了。她自己处境都不算好,哪还有精力去拯救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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