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异响的瞬间,宫商角快速摸向光脑想要通知队友,却只看到光脑离线提示。“该死”
他迅速抓住配枪指向异响的黑暗,肌肉因紧张而绷紧。
嘭
嘭
地面都在颤抖。
闪烁幽绿光芒的屏幕滋啦乱响,清空的文字后紧接着敲上新的回答。你认为科学是什么人类为自己选择的进化路径,点亮的科技树,在自然中对抗危险的武器,还是永不会被击穿的高塔
远处的长廊尽头,已经有轮廓逐渐在黑暗中显现。宫商角滚了滚喉结,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1900年,威廉汤姆森宣布物理的大厦已经建成,只剩天空中尚有两片乌云。1
这两片乌云是后来的量子学说与相对论。历史证明,物理的大厦是一栋违章建筑。
还是个危房。
即便只是电脑屏幕上敲击又抹除的文字,宫商角却莫名觉得,留下这些遗言的科学家在笑。
发自内心的嘲笑。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电脑,他紧紧盯着黑暗,在摇晃的震动中赶忙抓住桌角稳住身形。
伴随着玻璃和金属的清脆断裂声,有什么东西从被封禁的实验仓库闯了出来。
咔嚓,咔嚓它踩着满地碎片和散落的干尸枯骨,弯下腰迟钝笨重的从建筑尽头走出来,硕大瞳孔里倒映出混乱狼藉的科研内区。
宫商角慢慢仰头,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那怪物顶天立地,足有数十米之高,庞大健硕的身躯撑爆了沿着长廊走过的每一寸墙壁,金属承受不住的砰砰接连变形凹陷。
骰子在疯狂嗡鸣,他握紧枪械又放开,再重新握紧。心里只剩一个想法混沌物是什么时候进入观测站,末日前还是末日后
如果是末日前混沌究竟在他们认知之前,扩散到了什么地步
科研内区一片黑暗安静,宫商角想要重新抬枪,却被晏止戈一眼凌厉制止。
怪物在看到整片区域时似乎怔了一下,它难以置信的快速转头扫视,像在寻找什么。
晏止戈握住唐刀轻巧向前,身形迅速如鬼魅,安静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在庞大怪物没有察觉之前悄然靠近。
在2052年,我们教给孩子们的物理知识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广义相对论1915年提出,波粒二象性1923年,铀核裂变1939年它们早已成为现代物理的基础砖瓦。
猜猜看,新时代的物理学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怎样我们无法让孩子读懂,我们自己也难以理解,甚至
幽绿的光随着文字的快速变化而波动,投射在地面的光线波动,晏止戈下意识一瞥。
屏幕已经快速更迭。
电脑不远处,科学家后仰倒在办公椅里已经化作枯骨,但依旧维持着看向这台被唯一留下来的电脑屏幕的姿势
。
他的面前不像他人一样摆放遗书,也没有家人的相框。只有一瓶开封的氰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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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在椅子里,张开的颌骨像是在笑。
2030年,全知ai正式在世界范围内公测上线。我们满怀着激动在国会与联合国据理力争,提交了数吨重的演算草稿和计算报告,整个联合国和人类埋在我们纷扬的纸片里。
我没见过雪,那是我见到科学下的第一场雪。
你难以想象,我们有多期待,激动于新的历史竟然真的在我们手里诞生了。
晏止戈侧眸,抿紧了唇角。
他知道比起权势与财富,当人在需求层次被提高到最高层级后,索求的就不再是有形之物,而是价值。他亲眼见过
但2052年,我在程序里预留下这段文字时,却忍不住在想。我们究竟创造了什么样的历史
是我们,亲手毁了人类吗还是文明杀死了我,你,所有人
嘭嘭
庞然巨兽已经在确定位置后重新动作,它在黑暗里踩下的每一步都引得地面在颤抖,尸骸在它脚下破碎,金属的建筑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宫商角握紧了手掌,尽力在如此巨物擦身而过时仍旧保持冷静。他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湿透。
屏幕上的光标停顿许久,再次敲下新的文字。
我是个理论物理学家,也是细胞医学研究学家。
十二岁踏进博士层级,二十岁名扬科学界,以为等待我的是新的物理大厦,如今却自知不见明日。
这不是大厦,这是物理学科学的坟墓。
如今我只剩下一个疑问,后来者,请为我解惑。
晏止戈侧首注视着屏幕,幽绿色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全神贯注的等待。
但下一秒,重新亮起的不是新的文字,而是冲破黑暗的幽绿强光。
“吼”
怪物被强光惊动,迅速在黑暗里调转方向,朝屏幕强光不,晏止戈的方向猛冲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就在怪物攻击轨迹上的晏止戈根本无从避开,被绿光突然间照亮的他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个标靶,吸引着所有敌人的靠近。
他仰身向后,怪物猛砸下来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晏队”宫商角嘶吼。
他毫不犹豫开枪射击,子弹的火光在黑暗中燃烧,巨响惊动了怪物分神转身。
宫商角心下稍定,以为这样足以吸引开怪物为晏止戈争取时间。但下一秒他突然看见怪物头一歪,应该是脖子的地方竟然长出了第二颗头。
硕大眼球死死盯着他,另一颗头颅紧紧锁定晏止戈,挥出去的拳头不仅没有变换方向,甚至有新的手臂瞬间长出。
如果这是对失败者的嘲笑,那这一定是他见过最恶劣的。
宫商角眼瞳紧缩。
他紧紧握住枪械射击,但原物质枪砸在怪
物厚重皮壳上,噼里啪啦却像扔在坦克上的瓜子皮,无关痛痒。
怪物毫发无伤,他却已经暴露位置,怪物庞大健硕的身躯堵住了整层楼的空间,他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拳挥向他,一寸,一寸接近
“噗呲”
利刃没入血肉,怪物忽然吃痛转头。
它猛甩手臂试图将人甩下去,小小鱼刺扎得它不舒服,但唐刀却凶狠再次下压。
喷出的巨量血浆如同喷泉,怪物仰头嘶吼。
“嘭”尾大不掉,收势难回。
怪物挥出去的拳头失去准头砸在墙壁和地面上,顿时引得观测站疯狂颤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坍塌。
而宫商角也在晏止戈为自己争取的时间里矮身向下,险险避开重拳。
晏止戈趁机抽回唐刀,他猛地跃身而起,敏捷落在怪物的手臂上像踩住了滑梯一路疾驰向上。
怪物发现了他的存在,暴怒嘶吼着疯狂晃动身躯,扬起的拳头砸向晏止戈,赤红充血的硕大眼球死死盯住跑上身的蚂蚁,试图拍扁敢挑衅它的东西。
“你是看不清还是没吃饭还是这已经是你全部的力气了”
晏止戈灵活避开砸向他的拳头,却挑眉嗤笑“不过如此。”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猛然高举又重刺向怪物手臂的唐刀。
“吼”
怪物吃痛,疯狂暴击。
宫商角咳出一口血,他捂着唇角从地面上爬起来,抓向桌子试图借力的手掌却摸到了一手阴冷。他一抬头,猝不及防与黑黝黝眼窝对视。
靠坐墙边的枯骨上松垮套着研究服,在地面的颤抖中滑落倒下。哗啦倒进其他骸骨中间。
他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倚靠着墙壁艰难站起来,刚抬头就看见了占据整层的巨兽在瓦砾金属中尘土飞扬,只有倒映幽幽绿光的刀在黑暗里折射光亮,纵横刀光编织成一张巨网,一道身影快速在其中上下翻飞,敏捷如鹰。
晏止戈眼神沉着,将巨兽所有动作和分裂尽收眼底,他眼看着巨兽长出一颗头颅,第二颗数不清的眼睛在替它观察四周,难以制造的视觉死角下,更多的手臂甚至鞭子一样的有力尾巴从这具庞大身躯里生出来。
所有手臂都攻击向晏止戈,此时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一头怪物,更像是所有混沌的集合体。
旁观的宫商角已经看得心脏发冷,晏止戈却在更加密集的攻击下越发冷静,下压的眉骨锋利凛冽。
就在他再次转换攻击方向,巨兽却没有再生出一颗脑袋的时候“就现在”
“宫商角,做好冲击准备”
晏止戈暴喝一声,提刀向上。
他沿着怪物手臂迅猛冲击,怪物的反击砸向他却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砸碎了自己的手,它哀嚎着剧痛,仇恨攻击,但晏止戈总能找到它数不清的手臂难以触碰的死角,反而引得它自相残杀。
对敌人的观察分析
,早已经在先前完成。
削断怪物手臂重重掉落在地面上,顿时激起一阵尘埃尸粉。
不堪重负的楼板再难承受更多的冲击。
宫商角只觉脚下一顿,失重感传来。“吱嘎”
楼板似乎下沉了几寸。
另一条手臂已经坠落。
他眼睁睁看着手臂砸向前一刻的地面,二次冲击的伤害余波扩散。
“轰”
楼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坍塌。
宫商角已经迅速抓住砸断的手臂当做浮木舟。
而站在楼板上的怪物,也随之一起下落。
无数双硕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瞪大,所有眼睛里同时倒映出同一道身影。
那人在坠落的瞬间高高跃起,孔雀蓝长袍在幽绿光芒中鲜艳更胜,猎猎翻飞在身后,发丝飞扬。
而他高高举起长刀,在跃起和坠落的交错中,直视庞然大物的眼珠,他咧开嘴角,忽然笑了。
“知道路易十六的快乐吗”
不需要被问者的回答,唐刀已经悍然横扫“唰”
在身形交错的瞬间,晏止戈毫不犹豫出刀,利用重力让唐刀成为庞然大物坠落中无法避开的断头刀。
怪物引以为傲的庞大成为它的催命符,它眼睁睁看着刀刃靠近,却避无可避,一头撞向刀刃。
血液喷涌,身首异处。
晏止戈嗤笑“想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滚去重温断头国王的快乐。”
“轰”
沉重身躯坠向下一层,又砸穿了楼板坠向更下一层,更下一直坠向地底。
晏止戈也在跃身而起的借力用尽后在重力下坠落。
快速划落中,他只来得及最后看了眼幽幽绿光的屏幕。随即倒塌的墙壁砸下来,将科学家尸体压碎的同时金属块飞溅,砸穿了屏幕。
滋啦电流声里,屏幕光芒消散黯淡。
“晏队”已经先一步用怪物断手充当缓冲垫坠下的宫商角抬头看见,毫不犹豫伸手,“抓住我”
晏止戈却只掀了掀眼睫瞥过他“你的船太小。”
交错的瞬间,他抬手拍了把宫商角的手掌,猛地用力推举向上。
“只够承载你一人先活着,再来找我”
宫商角被一股大力扔向上方。
被巨响吸引匆匆赶来的尤金眼瞳一缩,立刻扑向楼层大洞的边缘,一把攥住宫商角。
而相对应的,晏止戈也加速了坠落的速度,穿过层层楼板巨洞砸向最深不可见的地底。
“晏队”
尤金嘶吼如泣血。
声音久久回荡。
“嘭”
重锤狠狠砸中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郁和光调动全身肌肉猛地侧身避让,重锤与他擦肩而过,划开眼角的瞬间血珠飞溅。
他仰身向后,劲瘦腰身几乎与地面平行,看得人担心这把窄腰下一秒就会折断。但他顺势向前从重锤下划过,飞速拔出匕首,在彻底脱离重锤投下的阴影的瞬间,他猛地仰身而起,手中匕首直冲向轮锤人。
得意洋洋的敌人笑容僵在脸上。
仿佛是特洛伊木马的登陆。
壮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能从重锤下逃生,甚至匕首已经扎穿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
壮汉捂着血淋淋的眼窝疼痛怒吼,另一手不管不顾抡起重锤再次砸向郁和光。
但疼痛和视力严重影响了壮汉,郁和光眼疾手快抓住冲向这边增援的敌人。“哗啦”另一个男人的头颅被重锤击碎,脑浆混合着血液碎块纷飞。
周围还没来得及靠近的遗民们惊呆了。
他们愣愣看着被包围在最中间的青年,血液泼洒在他身上让他仿佛鬼魅临世。
试图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抓住当了挡箭牌,竟然把本应该劣势的围攻转化成了自相残杀,每每在吸引敌人们接近之时快速退避从战斗中隐身,而两个甚至三个同时攻击的遗民收势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武器砸向了熟悉的人。
“噗呲”随葬镰刀插进了自己人的胸口。
“大哥啊啊啊啊”
杀红了眼愤怒的遗民想要复仇,却被郁和光快速肘击重击胸口,心脏麻痹镰刀脱手的瞬间,郁和光反而出刀,匕首抹了遗民的脖子。
气势汹汹埋伏包围的遗民们有三四十人,他们手里的武器各不相同形态各异,权杖,重锤,镰刀,短刀,长矛冷兵器却有着不属于普通材料应该有的锋利色泽。
他们信心满满,不屑于这个胆敢赤手空拳靠近集市的小队,以为又会和以前一样很快结束,集市上会多出几具肉干,家里会多几颗骷髅收藏品。
但没想到
“继续”
郁和光站在战场中央,他四周散落着满地的尸骸和武器碎片,血液兜头淋湿了他的衣衫与匕首,半张脸隐没在鲜血下,阴冷锋锐得仿佛执掌死亡的战神赛特降临战场。
当他停下刀,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敌人。
而其他遗民们远远退开在战场边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再向前冲。
郁和光掀了掀眼,冷冷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遗民。“你”
那人立刻吓得快步后退,踉跄跌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
但现在没有人有时间嘲笑他,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最中央的郁和光三人,犹豫着默默后退。
“如果你们不打算继续,那我就要继续了。”
郁和光冷笑着俯身拾起染血的权杖,他从敌人手里获取自己的武器,并准备以此收割敌人的性命。
“我对被人伏击这件事非常不满,愤怒需要平息。”
他抬手指向某个用愤怒眼神盯着他的遗民“你一定了解这份愤怒对吗告诉我,我刚才杀了
你的谁”
遗民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他挑眉你爸不用谢,当我为民除害了。”
被激怒的遗民立刻嘶吼着从人群里猛冲出来,高举着弯刀抡向他。
“瓦拉别去,回来他在”
“噗呲”
权杖击飞弯刀,郁和光另一手里的匕首已经在他接近的瞬间毫不犹豫送出,狠狠贯穿了他的心脏。
遗民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后面众人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敢上前再复仇。
“仇恨是战场上的毒药,尤其是在实力不够的时候,更为致命。”
后面有人叹息了一声“所以,你想交换什么年轻人。集市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
明显在领头人模样的壮年男人拨开人群走出,他手掌放在胸口上,深深向郁和光鞠了一躬“食物,药品,住宿,情报,你可以在集市买到你所需要的所有用品,尊贵的客人。”
背靠背守在另一个方向的谢枝雀忍不住冷笑。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言不合立刻杀人,现在又尊贵的客人”
从没见过谁的待客之道是这样
“这片土地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为首的男人点头“是我的错,错误估计了你们身为猎物或狩猎者的身份。”
“所以现在,我们愿意如实以告,并且许诺绝不会袭击或复仇。”
男人指向被郁和光拎在手里的另一人“尊贵的客人,你可以放下你手中的刀了。”
郁和光阴冷抬眸,眸光冰冷如积雪的冰川。
他收回匕首,被贯穿了心脏的男人瞪大着眼睛,缓缓滑落。
“噗通”
另一个被他抓住头发拖在手里的男人吓得一颤。
郁和光闻到什么味道,低头一看,顿时嫌弃。“啧。”
“你想要这个被吓得尿出来的好啊。”
他随手将吓尿裤子的男人扔出去,漠然道“虽然在情理之中,但看来这片土地流行的货币不是贝壳,而是你们的命。”
“既然这样,那就用我需要的东西来交换你们的命。”
郁和光眉骨骤然下压,闪过冰冷的杀意“我能杀你们一次,也能杀你们第二次。”
“有命来的,可以试试没命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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