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空中,那蓝衣修士猝不及防,被这股浩瀚的威压猛地打碎了自己聚起的威势,踉跄一步,直接站立不稳,从空中坠下去。
好在山洞里并未追加攻击,蓝衣修士得以平安落地。
回过神来,蓝衣修士脸色发白,万没料到会在这碰上如此硬茬,连忙道“不知法相境前辈至此,晚辈打扰了,晚辈这就走”
说着,也不多等,祭起遁光便化为一道长虹匆匆飞去。
蓝衣修士离开后,山洞内一片寂静。
稍微缓过来的白狐大松一口气,这会身上的冷汗才涔涔落下来。
它正欲抬头感激宁衍这次救命之恩,一阵风拂过,它便落入了宁衍怀中。
宁衍长身而起,身形如电,离开山洞便一刻不停地朝山下走去。
不多时,宁衍带着白狐抵达山下先前藏着马车的密林。
上了马车,一放下帘子,宁衍便哑声道“小七,去驾车。”
白狐听出宁衍音色有异,微微一怔,扭头朝宁衍看去。
结果这么一看,白狐大惊。
因为方才还看起来如同常人的宁衍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唇边更是随着刚刚开口有鲜血缓缓一滴滴落下,落在马车内,刺目鲜艳。
白狐这才意识到宁衍方才强行催动近乎于法相境修士的威压动用的灵力太猛,一下子伤到了他的肉身。
看着这样的宁衍,白狐喉头动了动,不敢推辞,应了一声,便扭头跳出马车,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伤,就催动灵力,驾驶马车朝前方疾驰而去。
这铜人马车正常时候只需要定好目的地,便可自动驾驶,除非紧急情况需要加快速度,才需要修士自己往内注入灵力驾驶。
原本铜人马车是日行四百里的速度,这会被白狐催动起来,一下子提升到日行六百里,车帘被吹得卷动不止。
马车风驰电掣,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驶出了东平山地界,但白狐并不敢懈怠,仍是全神贯注地朝着马车内注入灵力,希望那位蓝衣修士不要追来。
这边蓝衣修士在仓皇遁逃后,过了一阵又自己醒悟过来。
他忖度道正常的法相境修士都十分有脾气,唯独这个遮遮掩掩,还随身带了一只白狐妖。莫不是什么妖族妖王受了重伤在此处疗伤
想到此处,蓝衣修士眸光一动,立刻旋身返回。
果然,一回到东平山,蓝衣修士站在高处目光扫落,一下子就看到了铜人马车离开时留下的车辙。
眸色暗了暗,蓝衣修士冷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虚张声势,好狡猾的妖族。”
接着,他脚一跺,再次驾驭遁光飞起,冲着车辙的痕迹直追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
蓝衣修士足尖一点,从空中落下,看着地上骤然消失的车辙,眉头紧皱。
他闭眼感应了一下四周,却也没有发现任何妖气和其他修士的气息。
蓝衣修士不死心,就在附近逡巡了一圈,然而都快挖地三尺了,也还是找不到白狐和宁衍的身影。
最终,他冷哼一声,只能放弃。
两百里外,铜人马车上,白狐一边驾车一边瞥了一眼车轮和马蹄和被它缠上的一层夔牛皮,有些得意却也有些肉痛。
夔牛乃上古神兽,披上它的皮可以隐身,普通的法器打在上面都留不下痕迹。裹在马蹄和车轮上自然不会留下辙痕。
白狐从涂山逃出来的时候,只偷带了一小块,这会却全部切开用了,多少有些可惜。
不过能躲开那蓝衣修士的追击,也是好的。
不管什么法宝,都比不上命重要。
想着,白狐带着一点邀功的心态,就朝着马车内道“前辈,多亏我机智聪明,咱们这次应该彻底逃出来了。”
车内无人回应,只余车帘被风吹起拍打在车门上的响动。
这微妙的安静让白狐心头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它不傻,迟疑了一下,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前辈你在听吗”
仍是无人回应。
白狐胆子终于大了起来。
眼珠转了转,它当即放弃了驾车,纵身跳下车衡,轻轻落在车门前,悄无声息地掀开车帘,钻入了马车内。
马车内。
白狐脚爪无声地踩在马车的地毯上,十分小心地抬头看去。
一袭黑衣的宁衍正静静靠在软榻上,衣领微敞,脸色泛出一种带着死气的苍白,双眸闭着,淡色薄唇边还隐约残留着一丝血痕。
方才他滴落在马车内地板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也没有擦掉。
白狐迅速目光在四周扫过,判断完现场情况后,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一点。
不过,谨慎的它仍是不放心,想了想,它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前辈”
宁衍安静如初,就连垂着的眼睫都纹丝未动。
白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下一秒,它便果断纵身一跃,跳到了宁衍的脸侧,近距离地去打量宁衍的情况。
靠近了,白狐才发觉宁衍的状况比它想象的差,差很多。
此刻的宁衍呼吸之间,气息如丝,只剩下十分轻浮的浅浅一缕。这幅身体的生机也脆弱无比,仿佛一点漂浮在水上的叶子,大浪一打,就会彻底碎掉。
感受到这一点,白狐漂亮的紫色眸中不自觉绽出一点精光,全无先前在宁衍面前的乖巧懵懂之态。
它的机会,来了。
白狐再不迟疑,瞬间便亮出了利爪,就好像在第一次山洞里见到宁衍一般,毫不犹豫地朝着宁衍的脖颈抓去
在这个时候杀了宁衍,只要承受一点点契约反噬,它就能恢复自由了
闭着眼的宁衍纹丝不动,仿佛真的彻底陷入了昏睡。
白狐的爪尖已经触碰到宁衍脖颈处冷白的肌肤,下一秒,就要刺穿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狐忽然注意到一个东西。
它心头一凛,不觉停了下来。
这时的宁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狐利爪缩了缩,接着它便露出一点探询和怀疑的神色,用爪尖轻轻去勾宁衍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绳。
红绳被勾起,一枚温润的水滴状白玉被晃悠悠地从宁衍敞开的衣襟里勾了出来。
白狐眸色犀利,盯着这枚白玉端详了起来。
而越端详,它面色就越古怪。
这枚白玉,太普通了。
普通到一丝灵气也感受不到。
也正是如此,白狐才觉得古怪,太古怪了,就算是再普通的玉,也会天生带有灵气,不可能一丝灵气都没有。
除非,是先天灵宝,才能如此彻底地隐藏自身。
这个念头冒出,白狐眉心狠狠一跳,脑海中再次闪过无数个猜测,当然最多的还是先前关于对宁衍真实身份的那个猜测。
杀
还是不杀
白狐犹豫不决。
它原本身份也极为尊贵,若不是遭遇暗算,也不会沦落至此。当初对宁衍低头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现下有机会恢复自由,它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万一宁衍真是那个人呢
若说这世上还能人帮它报仇,除了三山掌教级别的人物,便只剩下那个人了。
而三山掌教级别的人物自然不会插手妖族的家务事,所以那个人是它唯一的希望。
可若不是,那它便注定要跟一个身份危险的魔族绑在一起,说不准哪天就暴露了
一时间,白狐陷入了一种胶着的沉默中。
就在这时,宁衍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
白狐
它匆忙回过眼,去看宁衍的脸。
好在宁衍只是咳嗽了一声,也没有醒来,只是修长眉头微微皱着,疏淡眼睫在苍白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浅阴影,薄唇也抿得很紧。
看着这样苍白脆弱的宁衍,白狐静了片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先前和宁衍相处时宁衍的种种恣意姿态。
在宁府内府大比时的沉着淡然;在密林里一次灭杀宁家三兄弟时的缜密狠辣;当然,最深刻的还是在东平山上宁衍爆发出滔天威压,冲着那个丹元境散修吐出的那个“滚”字时的不可一世。
静了许久,最终,白狐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了利爪间勾起的红绳。
接着,它目光动了动,又抓起一旁的毛毯,轻轻给宁衍盖上了。
盖好毛毯后,白狐甚至还挥爪给宁衍送去了一缕气血,才若无其事地退出了马车,继续驾车。
而就在白狐转身的那一瞬,它并未觉察到,坠在宁衍锁骨间那枚“平平无奇”的白玉上忽然浅浅滑过一道流光。
这道白光明明灭灭,仿佛人在呼吸一般。
亮了好一会,才缓缓熄灭。
两日后,逍遥宗属下的凌月城。
逍遥宗乃九宗之一,虽然排位靠后,却也是众多修士梦寐憧憬的地方。所以来往凌月城的修士也很多,而且都比秋风城的修士修为要高出几分。
雷池境的修士都不少见,偶尔还能看到丹元境修士的座驾出现。
很快,有一辆不甚起眼的铜人马车停在了逍遥宗设在凌月城的驿站前。
一位身着黑衣的高挑青年抱着一只雪白的灵狐低头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青年清淡的面容上微微带着几分苍白病气,但一双湛若寒星的狭长凤眸却令人见之忘俗,气度更是一派淡然,颇有世家子弟之风。
正是重伤初愈的宁衍。
不过哪怕如此,他此刻的修为也顺利踏入了御灵境。
而他怀中的白狐也是极为美貌。瞳色呈现出紫水晶般的清纯剔透,皮毛更是一尘不染,雪一般纯净,一派乖巧姿态,可爱极了。
这时,宁衍抱着白狐走入驿站内,便取出一枚刻着葫芦和长剑标志的令牌,放在案台前,道“在下是贵宗封息长老徒弟宁墨的家眷宁衍,前来访亲,还望师兄予以通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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