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头一皱,大感扫兴。
太监总管心提起来,骂道“不过是让你去带句话,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是不是你路上偷了懒,慢了一步,叫那徐公子受了五十棒现在人如何了说话可还利索”
小太监哭丧着脸道“奴才绝不敢偷懒,只是,只是那领事的太监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不等皇爷下令,就,就先领了别人的命,一万两买那小公子今天无论如何都见不着皇爷不过,皇爷放心,那小公子没受刑,就是受了些惊吓。奴才赶到时,太子殿下也在场,便是殿下当场抓了贼赃。”
皇帝的脸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竟敢”
太监总管惊得跪下来,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骂那个胆大包天的人。
“太子”
收买之事皇帝一想心里就有数了,倒是太子搅和进这件事来,让他意外。
小太监急声道“正是太子殿下。奴才没敢问殿下为何在那处,只是那一万两银票奴才看的真真的,那王太监也招认了,是,是受了白梦郡主的指使。”
果然是她。
皇帝也猜是她,但同时脸色更阴沉了。
“奴才一见此事了不得,急忙滚爬回来禀报皇爷。奴回来时,太子殿下让人将那位小公子送去前边,也说要亲自来与皇爷告罪。想来,也快到了。”
小太监此话刚落地,就有太监进来通传。
“皇爷,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
皇帝收整了脸上的怒色。
太子大步进来,“父皇。”
太子行了礼,看见皇帝就笑道“您都穿戴好了,要不儿子路上说吧免得那些老大人站久了腿软,父皇要心疼了。”
“说来告罪,你这有点告罪的样子吗”
皇帝笑骂一句,冠冕戴好,皇帝率先走出御书房,登上步辇。
起驾之后,皇帝才偏头与跟随在侧的太子说“朕就不问你好端端地跑那腌臜地干什么了,你说说你,身为东宫太子听见登闻鼓不想着去上朝,倒是热心跑去看敲鼓的人。明日那些老东西上折子跟朕唠叨也就罢了,白白牵扯进这等逸闻里,就算史书一字不偏颇,也难免让人遐想。”
皇帝打趣般说,太子却听出了里头警告的意味。
“父皇您别不问啊,儿子就等着跟您叫屈呢。”
太子嬉皮笑脸。
皇帝好笑,“你们听听,还恶人先告状,跟朕委屈上了。”
“皇爷,您是当父亲的,殿下受了委屈可不就要找您说嘛。”
太监总管笑道。
“田伴伴这话说到孤心坎上了。”
太子在皇帝面前向来是直来直去,不遮不掩,这次告状也很干脆。
“这些日子儿臣一睡着就做噩梦,父皇知道儿子的脾气,一个梦还想吓住我
儿臣白天没事就睡,势必要将在梦里作祟的东西给我料理了。
这不,今天下了朝没事,儿臣就入梦斗法去了。
哪想到披荆斩棘冲锋陷阵杀的一群小鬼片甲不留,一剑就要打得那恶鬼头子魂飞魄散,就一阵咚咚咚的,愣是把儿子给吵醒了。
儿子差点气死
您说说,他敲鼓就敲鼓,就不能选个别的时间这不是来坏我的好事嘛
儿子喝了一碗茶还是气不顺,听说闹醒我的人在挨板子,就想着上朝前绕道去看看,顺便出一口恶气。
儿子也是没想到啊,乐子没看成,倒险些让人看了自家的乐子”
“你呀,还是这般不稳重。不过,太子噩梦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朕田谷,你怎么办的差”
太子最近身体不适,几次白日睡觉的事,皇帝自然知道,只是关心有限而已。
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
他一听,就和老太监长喜想一块去了,觉得有造孽作祟,心下十分不快。
“皇爷赐罪,是奴疏忽了。”
太监总管连忙告罪。
太子摆摆手,“父皇,你就别为难田伴伴了。”
“儿子这病症连着几天,底下那群糊涂蛋,见天担心是我哪个哥哥弟弟找和尚道士的,用脏东西害我。这不是放屁吗儿子担心这话传出来,父皇您要当我容不下兄弟,或者那几个胆小的以为孤这个当太子的等不及要对他们下什么黑手,这才让他们都闭嘴别提。”
“”
皇帝又一次被他的“直言不讳”噎住。
太监总管忙说“哎哟,殿下,这话可不好说呀。”
太子点头,“孤知道啊,这不是不想挨父皇的骂,才跟父皇说实话的嘛。再者说,被鼓敲醒之前,孤就要得手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再敢来,就别想走了。”
皇帝叹口气,“就知道逞凶斗狠的也罢,等下了朝朕让太医给你瞧瞧,要是瞧不出原因,朕亲自给你国寺那老和尚来给你看看。”
他当上皇帝,果真应了那道士“真龙天子”的话。
皇帝后来找不见那道人,心里就对神神鬼鬼的事笃信不已。
现在听说太子有可能是遭了暗手,皇帝心里已经在想是那个皇子等不及他老就要对太子动手了,打定主意让护国寺老和尚进宫一趟,驱驱邪。
太子深知这一点,既然已经抓住了“梦中人”,自然不介意用这事坑兄弟一把,笑道“谢皇爷恩典。”
“又贫嘴。”
皇帝伸手点点他。
御书房和金銮殿隔得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皇爷,百官已经到了。”
“嗯。”
皇帝点点头,带着太子上了朝。
“陛下到”
皇帝落座,太子站在阶下,和百官一起行礼,口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
皇帝特意找了找百富侯站在哪儿,才叫人起来。
“朕登基二十余载,登闻鼓响还是头一回,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大理寺卿出面道“陛下,敲响登闻鼓,按律,敲鼓人当受五十仗杀威棒,后于百官之前向陛下陈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核查,理案情,明冤屈,问罪过,按律定刑。最后由陛下乾坤决断,定是非,还公道。然,下官听闻那人并未受仗,不符规矩。可是有陛下圣旨免去此仗”
皇帝看向太子,太子道“此事另有隐情,等那位小公子说明冤屈,诸位大人便知道了。”
大理寺卿也没有追根究底,“那便行第二步,请人进殿陈冤吧。”
太监总管便扬声道“宣”
徐耀走进金銮殿,百富侯看过来,打死他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儿子。
已经提前听闻消息的人,目光在这父子俩之间打量。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耀在领路太监的指引下跪在大殿中,高声行礼。
皇帝道“平身。”
“谢皇上。”
太子留下老太监给徐耀仔细讲了规矩,徐耀并不站起来,还跪着,只是直起身来。
依然是大理寺卿主持道“堂下何人。”
“草民从前没有姓氏,只有一个恩人赐名耀。今日之前是京城六品大人府上一个倒夜香的奴才,今日被人赎买,是百富侯侯府买下的借种人。”
太子眉头狠狠一跳。
借种
顿时,他看向百富侯的眼神带上一闪而过的杀气。
夜香奴
借种人
百官表情古怪起来。
真不愧是百富侯亲儿子,和老侯爷一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一样的没脸没皮。
大理寺卿公事公办“也就是说,你是奴籍若是奴籍,你当自称奴,当滚过刀山,才可向陛下陈冤。”
徐耀道“大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劳烦您问百富侯,他买我出来,有没有消我的奴籍。若是没有,我回去滚刀山。”
“敢问百富侯,你可消了此子奴籍”
大理寺卿看向百富侯,所有人也看向百富侯,徐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还是亲爹那张脸。
徐发恨不得原地消失,但是皇帝坐在上面,百官当面,他不能不答。
徐发僵着脸说“消,消了。”
“那好。”
大理寺卿再看向徐耀,“你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徐耀恨恨道“我要告的就是百富侯”
“他发现他养的状元郎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是我这等见不得人的奴仆,竟然丧心病狂杀了状元爷全家又让人买了我这个亲儿子给他们生孙子,生完了打算将我也杀了好让百富侯世子永远是状元,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亲儿子被人卖去当夜香奴的事”
徐发脸色大变,所有人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你怎么可能知道
得,不打自招。
看见他神色的百官心里都有数了。
徐发赶紧收住惊色,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肃静百富侯,登闻鼓起乃国朝要事,容不得你三呼六喝,扰乱公堂。陛下当面,百官当面,三司审理,也断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有什么话,待本官问你,自有你申辩的时候。”
大理寺卿肃声道。
“是,本侯失礼了。”
徐发不甘心地闭了嘴。
大理寺卿对徐耀道“你可还有冤情”
“有”
徐耀道“草民被买出来就被送去郊外一座院子关押起来,使了心眼骗了看守我的人跑出来,求助兵士带我来敲鼓鸣冤。没想到,百富侯竟然花了一万两银子,买通了打我板子的人,要我的命”
徐耀看向百富侯,眼睛通红,语气控诉。
“虎毒不食子,我是你的亲儿子啊我比不上状元爷,也没奢望过认你,你为什么非要我死不可你是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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