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心下失望。

    他自诩非常人也,自幼不愿做家里常事,一心想要谋取大事。只是介于秦国律法,在乡民间声望几乎属于负数的他别说做一番大事,就是拿到亭长职务都是备受质疑。

    要不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作证,恐怕通过考核都不能为官。他接下押解送往咸阳的刑徒之事,一是想到外面走动走动,开开眼界,二是听闻始皇帝有意改革,想在咸阳走动一二,寻条门路。

    先前不知道胡亥和公子高身份的刘季还打算事情完结以后,邀请二人一同到亭内说话,或能惺惺相惜,又或是志同道合,引为好友,或能赶上始皇帝改革新风,从而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谁知两人竟是秦王公子

    刘季登时心生悔意,早知道应该先前就搭话聊上几句。

    希望越大,失落越大。

    刘季突遭挫折,面上忍不住露出遗憾之色。

    村镇的里正不满道“怎么”

    他厌恶地扫了刘季一眼“你以为陛下会因你仗义说话就注意到你给你加官进爵不成”

    黑壮汉子大怒“你什么意思”

    里正冷着脸叱道“你们两人赶紧回留亭去吧,咱们镇子招待不了你们。”

    黑壮汉子撩起袖子“你”

    刘季忙上前阻拦“樊弟这位里正,我们马上就走。”

    他拉着樊哙退后几步。

    刘季等人拿上行囊,匆匆离开镇子。他们顺着直道,往下榻的留亭走去。

    一行人走在路上,樊哙还心有不忿。

    他抱怨道“哥哥何故不让我揍他一顿,我们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帮他们说话。”

    清隽男子安抚道“他们也是怕惹祸上身。”

    樊哙呸了一声“就是些软胚种子,我还看他们不顺眼呢。”

    刘季对樊哙之行习以为常。

    他一扫先前的不愉,勾着樊哙的肩膀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呼喊着其余二人“夏侯,任敖,快快走吧回到亭子里咱们也喝两盏呗”

    夏侯婴和任敖相视一眼。

    两人加快脚步,匆匆跟随上前“来了。”

    刘季一行人返回下榻之所时,胡亥和公子高正在辒辌车内挨训。

    始皇帝嬴政上车以后便敛了笑容。

    他一刻不停,将两人劈头盖脸训斥一通,直训得两人垂头丧气,缩成一团,蔫吧得像是两只小鹌鹑。

    嬴政怒气渐渐消退。

    他指节敲了敲桌案,想起刘季先前的话来“你们今日在城镇里卖鼠”

    话说出口,嬴政都觉得搞笑。

    秦公子卖鼠,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他没好气地瞪了眼两人“你们两个竟是做那商贾之事,也不嫌丢人,区区几只田鼠”

    听到这里,胡亥急了。

    他连连摆手“阿父,那可不是几只田鼠啊”

    公子高连连点头“我感觉一镇子上的人都有了真的是好多好多田鼠。”

    始皇帝嬴政沉默一瞬heiheiheihei

    年糕粉丝汤提醒您穿成胡亥后秦始皇能听到我的心声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反问道“能卖给一镇子人的田鼠你们到底抓了多少只”

    面对始皇帝好奇的提问,胡亥也答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胡亥也不知道大体是两三百只把我们将外面的废田都抓了个遍”

    公子高摇摇头“不止。”

    他问纪信要来装钱的袋子,呼啦一下将钱币倒在车里。

    光是看看也知道定然超过两三百。

    胡亥嘶了一声“竟是有这么多”

    两兄弟瞬间忘了嬴政的存在,盘盘点点后得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四百一十二枚”

    胡亥“卧槽”

    他眼前一亮,悄声询问“阿父,那我和三兄是不是打猎物最多的”

    公子高“”

    顶着胡亥期待的目光,始皇帝颔首道“的确。”

    四百一十二只田鼠。

    就算一人一半也有两百零六只,怎么能不算第一呢嬴政笑眯眯的补充“怕是前无古人,是田猎记录第一呢”

    公子高讪笑一声“这记录,我可不要”

    他小声嘀咕“回头人家问起来第一是猎了什么,我说猎田鼠,这不被人给笑死”

    胡亥哽住,也哆嗦了下。

    那点儿得意瞬间被他抛到脑后,胡亥连忙转移话题“阿父,阴嫚姐姐和将闾比赛怎么样谁嬴了”

    说到这里,公子高也来了兴趣。

    两人屏住呼吸,满眼期待地看着始皇帝嬴政。

    嬴政摇摇头“今日未能比出胜负。”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阴嫚射中一鹿二雁和三羊,另有狐狸野兔等不计数,而将闾射中一猪二羊三雁,另有狐狸野兔等不计数。”

    两人射中的数字大差不差。

    嬴政叹道“梅花鹿机敏灵活,很难射中;而野猪皮厚凶狠,很难射杀。若是两人仅有一人射中都能分出胜负,偏偏一个射中梅花鹿,一个射中野猪,倒是他们两人气不过,说是要明日再比过。”

    胡亥和公子高都有点遗憾。

    始皇帝嬴政叹道“那柄反曲弓的确增加了极多的威力,武将们叹息不已,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刻用上呢。”

    胡亥昂首挺胸,得意非常。

    车马奔腾时,铜板叮当声也是此起彼伏。

    胡亥的目光很快落在这堆铜板上。

    他搔了搔脑袋“糟糕三兄,快快快我们把铜钱都收起来。”

    “刚才走得太急。”

    “原本这些钱我都不想收的,结果居然都拿回来了。”胡亥捧起一把铜币,全数塞进布袋里“阿父,能不能让人跑一趟,将铜币给今天帮忙的里正额,还有刘季几个。”

    啧,刘季还带着好多人呢。

    先扣下1818,然后搞清楚他们的身份。

    嘿嘿,要是刚好有有用之人,那就送到阿父跟前去。

    胡亥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始皇帝听得忍俊不禁,状似无意的颔首“的确是个好想法。此人心细胆大,倒是可用之材。”

    胡亥瞳孔地震,目露谴责。

    他的心声再次暴涨啊啊啊啊阿父,你不能被刘季骗了啊

    他就是混蛋超级大混蛋

    我们要做的是撬墙角,争取把他的亲朋好友全挖了

    始皇帝嬴政“”

    他顺着胡亥的心意,改口道“你周家屯和李家屯的人手可够要不要朕挑几个不错之人给你”

    胡亥“”

    胡亥心思微动,登时笑道“我看这刘季就不错,不如请他到周家屯去看一看。”

    然后把其余人留下。

    嗯说起来刘邦以前是不是还做过张耳的门客啊

    胡亥无端端的,又升起一丝担忧。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始皇帝嬴政却是招来纪昀,吩咐其立刻去办。

    纪昀策马,直奔沿途驿亭。

    正当刘季等人聚在一块,举酒痛饮之时留亭亭夫匆匆而入,他满脸笑容“刘亭长外面有公子卫率寻您。”

    刘季眼前一亮,心中暗喜。

    对上亭夫视线的他神色平静,整了整衣服“还请亭夫引路。”

    亭夫忙带着刘季往外走。

    纪昀背着手立在留亭外,见到刘季拱手道“刘亭长。”

    刘季揖礼道“小臣见过公子卫率。”

    纪昀笑着上前“刘亭长无需多礼,我姓纪,刘亭长唤我纪郎便可。”

    刘季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唤了一声。

    纪昀笑着将符令和钱袋交予刘季“先前公子走得急,忘记将此两物交给刘亭长。此乃咸阳城外周家屯和李家屯之符令,若是刘亭长有兴趣可以去那走一走,另外这袋子钱乃是先前贩鼠所得,按人头算这些归于您几位,剩余的则交于里正啬夫,还请收下。”

    要说前面的内容让刘季兴奋不已,后面的内容就让他有些吃惊。他下意识拒绝,连连揖礼道“公子太过客气,小臣也不过是顺手帮忙罢了。”

    纪昀淡然“刘亭长无需客气,我家公子已有食邑,抓鼠卖钱也是一时兴起,又担心免费赠予不好才象征性的收钱,反而是劳烦几位郎君帮忙做事。”

    眼看刘季还要婉拒,他补充道“公子说了这是劳烦你们的额,加班费若是不取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再招待你们了。”

    刘季“”

    他哭笑不得地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那小臣就不客气了。”

    刘季送别纪昀,转身回到留亭中。

    他将一袋子钱丢进夏侯婴的怀里“那位公子,还真是妙人啊。”

    夏侯婴打开钱袋,微微一愣。

    满满当当的铜板让他抽了抽眼皮“怎么这么多”

    樊哙凑上前看了眼“小气,就这么点铜板。”

    夏侯婴嘴角扯了扯“蠢死了这些乃是我们刚刚售卖田鼠的钱,算下来唔,公子是按帮忙的人数分发的”

    刘季笑道“没错。”

    几人闲聊之时,先前的亭夫又敲门而入。他带着身后几人送来蒸煮得香喷喷的粺米、另外还有酱菜时鲜和肉食,丰盛到让人侧目“刘亭长,这是我们亭长令我们送来的,还请尝尝。”

    “客气客气”

    “没事没事。”

    待亭夫离去,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无爵位,出行数日在留亭吃的都是粝米。别说是时鲜和肉食,就连酱菜都无,否则也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喝的跑周遭镇子上去。

    刘季哈哈一笑“吃,咱们吃”

    樊哙夹着一大块肉,嗷呜一口塞进嘴里“好好好”,他回过神来,又想起一件事“哥哥说的妙人物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刘季和夏候婴相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道“定然是那位小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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