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和陈余残存的那点怀疑瞬间消散一空。
陈余直起腰身,压低声音“嗬我当初还以为是传闻来着。”
张耳深有同感“谁能想到”
他感叹之余,也松了口气“想来他也尚未做出过大逆不道,图谋不轨之事。”
陈余深以为然“的确。”
张良若是被人举报过,就凭眼前这非同寻常的相貌恐怕他是插翅难飞,定然早已被抓捕归案。
周里正大惊失色“此人是”
张耳和陈余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嘘”,他们紧张地抬眸往里看去,确定张良没注意到二人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是微微一愣。
对哦,他们担心啥啊
正当二人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清咳。
张耳、陈余和周里正齐齐看去。
清咳出声的正是张良,他沉着脸直视前方,瞧着心情很不好的模样。
二人齐齐顺着张良目光看去。
盘腿坐在席上的正是轮值的周罗,他一口索面,一口鸡肉,一口鸡汤,吃得那就一个字爽
张良盯着周罗,眼眸里满是怨念。
张良自打娘胎出来便身体病弱,加上那么一冻险些要掉半条命,大夫的态度很直接得好好养着。
那意味着荤腥之物是绝不能用的。
张良喝的是没有放一颗盐的清粥白粥,吃的是韭菜配豆芽和小葱拌豆腐,嘴里那叫一个寡淡无味。
偏偏偏偏
今日周罗吃的是鸡汤索面用鸡汤吊的汤底香浓醇厚,配上大块大块的鸡肉和薄片的蘑菇,最后再来上手打的劲道索面。
光是看着都很好吃,何况还有那浓浓的香味
张良瞪着吃得欢畅的周罗,没点油脂的腹部饥饿难耐,发现一连串的抱怨声。
当然这也不是最关键的。
主要是周罗边吃,还要边介绍“张郎瞧瞧这鸡肉肥美得很皮脆肉嫩,连骨头都可以轻易咬断,味道那叫一个绝张郎您要不尝哎呀忘了忘了,您还不能吃呢”
你就说贱不贱吧
张良再好的脾气,也被气得冒火。
周罗还在念叨“我和你说这索面可是咱们村膳夫亲自甩制的,据说只用了麦粉和鸡蛋做成的,口感又劲道又爽滑,比一般的索面都要好吃得多的多,就是公”
张良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周罗的话语。
他咬紧牙根,怒道“你用膳一贯是如此叽叽歪歪,慢慢吞吞的就能不能吃快些又或是到外面吃去”
周罗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双目圆睁如铜铃,嘴巴大张以至于含着的索面都噗通掉回碗里,飞溅出一抹汤汁。
张良眉头一跳,嫌弃非常。
周罗上下打量张良,发出一声怪叫“就这天气,你咋好意思让我
去外面吃的”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你长得这么俊俏漂亮,怎么心肠这么恶毒”
在周罗的大嗓门加持下,门外二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没忍住,纷纷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上,吃瓜吃得兴起。
张良并未发现外面的二人。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和眼前的大老粗一般见识。
偏偏周罗还在念念叨叨。
他将陶碗搁在一边,对着张良痛心疾首“吃个饭都得啰嗦我老婆都没你能啰嗦你家细君怎么忍受你的哦”
周罗似笑非笑“你怕不是还没有细君吧”
张良额头上蹦出两根青筋,暗暗叮嘱自己不能与这等粗人一般见识。
周罗走到张良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温声安慰道“我懂,我懂你身体太过瘦弱了,只怕女子都担心你没办法养家糊”
放你狗屁
张良气得脸色胀红,直接打断周罗的话语“我那是事业未成,无心家业,才不是女子看不上我”
周罗没有接话,还微微叹气。
他眼神里透出来的意味让张良气急败坏“你,你,你”
张耳和陈余啧啧称奇。
周里正悄声解释“我说的没错吧今天这回还不是头次,昨天吵得还要凶呢”
周罗抠抠鼻子“我,我,我又怎么了”
张良看着他吹鼻屎的架势,心态都快崩了“你,你,你你饭吃一半,怎么又做这种事你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别用你的手碰我肩膀”
周罗哎了一声“都是男人怕什么”
他还往张良旁边凑了凑“看你模样像女的,咋性格也娘唧唧的”
张耳和陈余表情扭曲,眼皮直跳。
陈余忍不住低声道“这小子叫周罗嘴巴可真够欠的,换做是我非得撕破他的嘴”
张耳“”
周里正沉默一瞬,干巴巴解释道“罗子平时也不这样的。”
亏得张良满心都在怼周罗,这才没注意到两人。
张良气了个仰倒,怒目看向周罗“你这人真真是无可救药”
周罗纳闷“我又没生病,吃啥药啊”
他还拍拍张良的肩膀,面带微笑“我瞧你是病糊涂了,回头我出钱请一位巫医来为你去去病气。”
周罗上上下下打量张良,眼底闪过一丝怜悯“瞧瞧你瘦得和小鸡崽似的,感觉我一用劲你就得嘎”
张良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他气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道“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张良也没能说出什么。
周罗甚至贴心地拍拍他的背“不用急,有话你慢慢说,啊慢慢说”
张良瞬间怒急攻心,眼前一黑。
他咕咚一下,直直后仰倒在火炕上。
周罗看着晕过去的张良傻了眼。
他是想气气人,但没想把人气晕啊周罗伸手戳戳张良“等等你是假晕的吧”
立在门口的张耳和陈余“”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周罗又是掐人中,又是摇晃拍打,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张良看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一缕幽魂都吐出来大半。
张耳和陈余“”
周罗这回是真急了,他将张良放回榻上,二步并两步朝着大门处奔来。
要不是张耳二人跑得快,门板险些摔他们脸上。
周罗推门而出,连连拉着周里正“里正里正快去喊大夫吧张郎又晕了你说说他这身体也太虚了吧”
周里正“”
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被你气晕的
周里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最终还是摆摆手“你去请大夫过来吧,这里由咱们二个看着。”
周罗哎了一声,如旋风般跑了。
张耳和陈余终于正大光明地走入破屋,他们神色复杂地看向面色惨白,憔悴可怜的张良。
陈余微微叹气“他真的是张良”
张耳恍恍惚惚“嗯嗯,看着是吧”
陈余摇摇头“咱们还好没和他汇合。”
瞧这弱鸡模样,瞧这心理素质,他不行啊
怕是张良也想不到,他昏迷了还要被人鄙视。
张耳哑然失笑,顺手帮张良捻了捻被子。他蹑手蹑脚地走开,恰好听到陈余正在悄声叮嘱周里正照顾好张良“张良聪慧有贤名,还望里正让诸人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掉以轻心,严防其逃跑。”
张耳顺口道“就这样子也怕”
陈余咧嘴一笑,慎重地摇摇头“就怕他以弱示人。”
周里正敛了笑容,严肃道“陈郎,张郎放心,我定然让人加倍小心,保证日夜皆有人盯着他。”
张耳点了点头“那就行。”
他想了想“张良身体弱,有人盯着想来就无法逃跑除非有人帮助。”
陈余嘿嘿一笑“把张良的容貌特征都记下,令周遭轮值卫士注意吧周家屯和李家屯来往也就这些人,料他插翅难逃”
周里正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两人吩咐完周里正后便匆匆离开周家屯,乘车前往咸阳宫面见始皇帝。
胡亥听说两人到来,刚想开溜的脚丫瞬间一停。
他又磨磨蹭蹭回到章台宫内,伸长脖子看着殿门处。直到张耳和陈余两人的身影出现,胡亥才掩去面上的兴奋和焦急,正襟危坐。
张耳和陈余两人走上前来。
他们行礼过后,立马交代了张良的身份“回禀陛下,此人乃是韩国张开地之孙,张平之子张子房是也。”
始皇帝嬴政挑了挑眉“原来是韩相后人。”
胡亥脑海里空白一瞬,眼睛睁得溜圆“他叫什么来着”
二双眼睛齐齐看向胡亥。
张耳想了想,又重复一遍“此人乃是张良,张子房。”
胡亥呆滞一瞬,嘴巴渐渐张大。
坐在上首的嬴政虎躯一震,强自控制住想要去揉耳朵的手。
张良,卧槽
卧槽,张良
张良啊,张良啊,居然是张良
不是张良你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居然,居然躲到草垛里躲雪
不对不对是张良哎
是那个在史记中被描述为状貌如妇人好女的张良是那号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与韩信和萧何一同被称为汉初二杰的张良
韩相之后,张子房,对对对
卧槽不是居然就这样把他抓住了
始皇帝嬴政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萧何曹参之才已轰动朝堂,从左右丞相到御史再到治粟大夫,众人频频上奏,意图把萧何收入自家部门之中。
其中萧何尤为卓越,曹参却也不差。
而胡亥描述中曹参竟是未能与张良媲美
嬴政心生好奇,正想开口令人将张良传召入宫。
就在此刻他又听到胡亥的心声胡亥,冷静啊胡亥。
抓住,不代表能为我们所用。
想想张良未来还博浪沙中刺秦,要不是始皇大大刚好不在那辆车上,恐怕就直接刺杀成功了啧。
始皇帝嬴政“”
就是他也险些吐出一句国骂来合着这家伙竟是刺客吗
想到这里,嬴政突然一愣。
既然张良在胡亥口中能成为汉初二杰,也就是说刺杀自己之后他跑了甚至没被抓住
正巧胡亥的心声正在念叨始皇大大悬赏天下都没能抓到张良不知道是他会跑,还是帮助的人太多
可是要杀掉他吗
他可是张良啊是张良啊是张良啊
而且他的能力哧溜
要是能让他给始皇大大干一辈子活,为大秦效一辈子力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嬴政“”
看着神游天外,思绪策马奔腾不知去了何方的胡亥,他只想说别嘿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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