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首欢呼声传遍了整座咸阳城,自然也传入坐在酒肆二楼的始皇帝嬴政耳中。
嬴政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望着下面神色激动,敲锣打鼓的黔首们,他眼底神色渐渐温和。
能被称为圣明之君,又谁愿做黔首口中的暴君
嬴政心下畅快,端着酒樽一饮而尽,眉梢眼间皆是喜色。
邸报邸报
谁能想到此物居然会有这般的威力
胡亥努力压低声音“阿父,是不是很棒”
嬴政长吐出一口气,才勉强按捺住心中雀跃“是啊,黔首们都在盼望能将匈奴彻底驱逐,这场杖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
胡亥连连点头。
片刻以后,他又唉声叹气“大兄可就麻烦了。”
嬴政冷哼一声,想起来还一肚子气。
他睨了胡亥一眼“你大兄就是欠教训,等他到了上郡,再去看看那边黔首农人过的日子,他就知道自己有多糊涂,有多天真”
嬴政又瞪了胡亥一眼。
胡亥连忙收敛表情,坐得端端正正。他面上是不说话,心声是一串一串往外冒始皇大大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可没大兄的胆子哇qaq
扶苏也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吧
让他那时候放大话,现在啧啧啧啧啧,注定要在那边待个年了。
起码也没那啥后顾之忧。
而且现在出事也比历史上好,扶苏还年轻呢,思想还能掰回来也是好事
是,你是没扶苏的胆子。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亥,腹诽不已你那胆子是不敢像扶苏那样直接反驳朕,傻还是一模一样的傻。
想到这里,嬴政也是郁闷不已。
他这般雄才大略,怎么膝下的崽子一个比一个稚嫩
嬴政沉吟半响也没得出个答案。
他点了点胡亥的脑门“你往后不得偏听偏信算了,反正是朕带着你读书,你记住朕说的都是对的就是了。”
胡亥“”
嬴政“回答呢”
胡亥乖巧应声“是是是。”
他心里悄悄说那我长歪了咋办不都是始皇大大的错了嗐,我对自己毫无信心啊
嬴政“”
麻烦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吧
父子两人吵吵闹闹的同时,张良与魏咎走在街头。
他们沉默地看向四周,眉梢眼底皆是茫然。魏咎久久叹道“那毫不起眼的邸报,竟是有这种用处”
闻言,张良也是沉默无声。
此前邸报起的就是通俗版圣旨的作用专人会将秦律农务等事重新编写为白话文,便于黔首理解学习,另外还承担向农人推广农具等物的使用方法。
实用归
实用,另外也并无多大作用。
直到那几篇经过精心烹制的小故事新鲜出炉,邸报骤然爆发出的威力让张良等人瞠目结舌。
魏咎想不通“百姓为何会如此相信”
他点着邸报,忍不住压低声音“他们就没有怀疑过上面的内容是假的吗”
魏咎盯着那几篇故事,内心蠢蠢欲动。
张良却是摇摇头,苦笑一声“秦王不可能留下这般的漏洞。”
他与魏咎走入酒肆,选了个空位坐下。
而张良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走进酒肆,便被便衣卫士发现,并迅速禀告到始皇帝跟前。
胡亥眼前一亮“张良也在还有魏咎”
他想到魏咎,心声里带着点遗憾此人倒是个真心为民的,被章邯围困以后为保魏国百姓身家性命,而选择谈判投降,而后又以身殉国自焚而亡。
卫士恭声应是。
嬴政沉声道“听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再来禀告。”
卫士领了命,迅速退了下去。
张良和魏咎寻了空位坐下,魏咎还有点不死心。他将邸报搁在桌上,瓮声瓮气道“我觉得上头说得太夸张了,真的不会造假吗”
张良摇摇头“不夸张。”
他眉心紧锁,沉声说道“邸报上的文章只侧面提及一些,根本没有深入说明匈奴的暴行,要我说还是写得浅显了些。”
“子房兄难道”
“啊,我亲眼见过。”张良脸色不佳,稍稍回忆起一些事“魏兄应当知道,我曾护送韩瑜至濊国,曾途经周边小国。”
“不止是秦国等地遭灾,那边小国也是年年遭灾。”
“要说袭击上郡的匈奴顶多是游击而行,走走退退,那些小国有些甚至年年遭遇匈奴勒索,别说是百姓就连不少官员权贵都是任人宰割。”
“韩瑜那孩子说”
“秦国大军进入那边,那边的黔首还载歌载舞,万分高兴,只因秦国大军没有滥杀无辜,也没向他们勒索银钱,还愿意帮他们驱逐匈奴。”
秦国轻飘飘多了几个郡县。
张良越想越是郁闷,越想越是气恼。他看着魏咎,满脸悲色“我知道我该恨秦国才对,可是我看着邸报上的内容,听着秦国即将要征伐匈奴的话语我居然,我居然,我居然也心生感动”
张良既喜悦又痛心。
他捂住眼睛,难掩痛苦“我恨不得自己愚笨一些,还能一门心思扑在复国大事上”
张良哽咽道“偏偏偏偏”
他自幼便极为聪慧,也以此为傲。
正因如此,此刻的张良痛苦非常。
他望着外面欢欣鼓舞,仿佛重回立春那一日。张良喃喃着“民心所向眼前此景怎么能不算民心所向”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答一下落进酒樽。
张良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始皇帝的话语,清
晰且肯定的明悟一件事“复国希望,已是渺茫”
魏咎呼吸一滞,猛地灌下一壶酒。
他强颜欢笑,又让酒肆老板娘送上几壶酒水。魏咎温声道“子房兄我们今日不聊这些,我们喝个痛快好不好”
张良沉默一瞬,咬牙答道“行。”
两人你一盏我一樽,带着点疯狂之势灌着酒水。
卫士毕恭毕敬,一五一十地将两人对话禀告于始皇帝和胡亥。
胡亥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当场跳个踢踏舞庆祝。
他喜气洋洋,满眼欢快地看向始皇帝“阿父胡亥提前恭祝您又收获一位能人”
张良张良哈哈哈哈哈张良
这回张良是真的跑不掉啦
胡亥只差扯着嗓门,唱一句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眼看胡亥眉梢眼间都写满快乐,始皇帝嬴政也是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他还稳得住,低声叱道“瞧瞧你的模样还有没有规矩况且张子房也尚未效忠,哪里值得你这般庆祝。”
可是这是张良哎张良哎
嗐想到张良都进了咱们大秦的箩筐,高兴也是正常的嘛
胡亥心里碎碎念,面上还是迅速收敛笑容。
他一本正色的应了是,心声还在嘀嘀咕咕哎算了算了,不能半途开香槟。
忍忍忍忍。
等张良入仕为官,我定要举办个盛大的庆祝仪式。
始皇帝扯了扯嘴角,没好奇地敲敲胡亥脑门。
顶着胡亥双手捂住脑门,满眼困惑迷茫和委屈地看向自己时,他清了清嗓子“朕觉得你肯定在胡思乱想。”
可恶始皇大大怎么能看出来的
胡亥心虚片刻,又大声嚷嚷“才没这回事。”
父子两人稍做休息以后,起身往楼下走去。
正巧,张良和魏咎正准备离开。
虽说米酒不容易醉,但也有俗话说吃米酒见风倒。
这家酒肆的米酒似乎属于后者。
张良脸颊泛红,身体晃晃悠悠,扶着他的魏咎要好点,却也是重心不稳跌跌撞撞。
两人刚刚走出大门,就被门槛绊了下。
没等周遭巡卫和黔首回过神,两人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摔在墙角处。
张良努力睁大双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两张颇为熟悉的脸庞,又忍不住眨眨眼,再眨眨眼“始皇帝胡亥公子”
胡亥往后看了眼“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嬴政也看了眼,吩咐巡卫将两人送回去以后带着胡亥上了车。
胡亥心情很不错,觉得张良归顺的日子又提前了。
返回咸阳宫以后,他便开始忙碌的收拾行李时间错了在此之前胡亥还必须面对焦虑过度的纪昀,他挑挑拣拣,对每一个卫率候选人都很不满意。
“这个能力不足,太过青涩。”
“这个老油条了些,忠心不足。”
“这个太过阴郁这个不知进退”
“这个油嘴滑舌这个长得太丑”
纪昀冷酷发言,让一群候选人目露怒色。
胡亥嘴角直抽抽,赶紧示意几名候选人退下免得待会纪昀惨遭群殴。紧接着他又看向纪昀“我觉得都还行吧那可是陇西侯介绍的人选。”
纪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他眼底冒火,难掩嫌弃“公子定然得用最好的”
胡亥托着脸,懒洋洋道“可是纪昀已经很厉害了呀比不上纪昀你也是正常的啦”
后半句话,胡亥主要是想安抚纪昀用。
出乎胡亥意料的是这非但没能安抚纪昀,而且还让他大皱眉头,直接将这一批人全数退了回去“不行不行,比我还差的话怎么能留在公子身边。”
胡亥“”
上回我夸英布好,你搞出个武学堂干他;这回我说他们差,你又不满意还得找个好的
胡亥槽多无口,最后只有偷偷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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