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哽咽道“您从那时候起就听见啦”
始皇帝挑了挑眉,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没错。”
几乎话音落下的瞬间,胡亥牌尖叫鸡新鲜出炉啊啊啊啊啊啊
那特么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
尖叫声在嬴政耳边回荡,直震得他脑袋嗡嗡响。
嬴政揉了揉耳朵,下意识想要忍耐。不过他迅速回过神来,并终于将忍了快两年的话说出口“其实朕有句话忍了两年。”
“胡亥,有话好好说。”
“不准在肚子里嘀哩咕噜,更不准尖叫”嬴政说出这句话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倍好。
两年了,足足两年了
这样的日子知道朕是怎么过来的吗
胡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呜咽一声,整个人渐渐滑到几案下。
他蜷缩成一颗球,恨不得能立刻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呜呜呜,救命救命救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我到底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
胡亥不敢想,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他做过的事。
他瞳孔地震,努力想将这些记忆塞回去又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家人们,谁懂啊我见到秦始皇了
啊啊啊啊啊啊秦始皇,秦始皇秦始皇
呜呜呜呜呜胡亥我,这辈子值了
啊啊啊啊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始皇大大
嘻嘻能喊始皇大大为阿父,这也太幸福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胡亥一头撞在地上,羞耻到脚趾全部蜷缩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谁告诉我舞到正主眼前要怎么办啊
呜呜呜呜呜我只是普普通通小粉丝,呜呜呜呜我只是喜欢口嗨啊qaq
看别人舞到正主面前是好笑,而当主角是自己的时候胡亥只想打死之前的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呜
胡亥越缩越小,只想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他越想控制,心声越是不受控制的往外蹦,直接糊了嬴政一脸。
嬴政摁了摁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他撑起身体,伸手戳了戳胡一颗球亥“你缩成一团做什么快出来说话。”
不出来,我才不要出来。
呜呜呜呜我要一头撞死,我要离开这个世界
就现在,立刻,马上
啊啊啊啊这么羞耻的事情,救命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太离谱了qaq太过分了tt
自己都还没问问题呢,这小子还
先委屈上了
嬴政失笑,伸手戳着蜷成一团的胡亥“你不过是在心声里夸朕几句,有什么好羞耻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胡亥“”
他的双眼睁得溜圆,匪夷所思地看向始皇帝。
胡亥忽然冷静下来。
他谨慎地打量神色平静的始皇帝,小心问道“阿父不觉得尴尬吗不觉得害羞吗不觉得社死吗”
嬴政理直气壮“你说的不都是实话吗”
胡亥瞠目结舌,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他脸皮真厚
就不愧是始皇帝
就连厚脸皮也是世界第一的级别啊
听到胡亥评价的嬴政笑了笑。
尴尬羞耻在听到的瞬间他就经历过了,至于社死呵。
谁要知道这些,他就砍了谁
以上的话语,嬴政没有说出口。他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态度,淡淡睨了胡亥一眼“你还有的是学呢。”
胡亥“”
嬴政想了想,有些坏心眼地补充道“有些话想对朕说,直接说出口也没事,没必要藏在心里。”
胡亥“”
强烈的羞耻感直直窜上天灵盖,直让胡亥脸色发青。
当,当,当面赞美始皇帝
谁会做啊谁能做出那种事他又不是赵高
没关系,一辈子过去的很快的。
呜呜呜呜呜呜他要建造大船,然后去大洋彼岸要不去河西走廊,去中亚各地吧
这回轮到嬴政无语了。
面对胡亥惊惧交加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朕说的不是夸赞朕的话语,而是”
他收敛面上笑容,温声道“比如刘季、比如项羽,又比如秦,二,世。”
胡亥瞬间像是被冰冻一般。
光想着自己各种吹嘘,各种拍马屁的话语被始皇帝听见,他一时间却忘记最重要的部分。
只要稍稍想一想自己曾想曾做的事,胡亥便瞬间窒息。他宛如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人,咔哒咔哒地缓缓抬起头,然后直接对上始皇帝的双目。
胡亥冷汗直冒。
嬴政凝视着胡亥,过了半响忽然笑道“二世而亡”
瞬间,胡亥的冷汗像是开闸水库般往下倒。
他原本还有的那点小心思那是全数消散胡亥不假思索,选择疯狂摇头。他扑上前去,险些汪的一声哭出来“不是啊我不是啊”
“呜呜呜呜我才不是秦二世那个混蛋”
“阿父,你得相信我啊qaq”胡亥急得上火,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捣鼓出来的事物上“我和秦二世那个败家玩意根本不是一回事,我说的做的都是为了大秦好”
嬴政垂眸说道“朕相信你。”
胡亥再多的解释卡在舌尖,他哎
了一声,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
嬴政注视着胡亥,眼神分外温和。
他的大手落在胡亥头顶,轻声叹道“朕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个人。”
胡亥脑袋里嗡的一声。
始皇帝嬴政先前还有些想不清楚的问题,却在胡亥整理思绪已经话说出口的瞬间明白了。
若胡亥是秦二世转世,又或是得天所授获得记忆,他会招揽天下英雄吗他会为韩信出气,留刘季入朝为官吗还是说索性将他们掐死在襁褓里,给他们盖上各种罪民然后摁死在浮萍之时
积习难改,本性难移。
即便嬴政当时面对刘季张良等人都带有杀意,更何况胡亥口中暴戾无道的秦二世
嬴政看着抱怨扶苏性格良善,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的胡亥,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难怪,难怪,难怪
胡亥的心声从未用阿父来称呼自己,反而是一直是始皇大大。
嬴政曾不明白,曾好奇过这个称呼的意义。
从胡亥羞耻窘迫的反应中,他渐渐回过神来那不是对父亲的尊称,而是对崇拜之人的称呼。
胡亥,不是秦二世胡亥。
他应当不是我的儿子。
始皇帝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胡亥懵懵懂懂地看着始皇帝嬴政,半响没回过神来。
等等这不是大危机时分吗
怎么感觉好像就要马上度过了
嬴政定了定神,顺口答道“那倒也没有。”
胡亥心声瞬间消散,又断断续续冒出一截不准东想西想。
啊啊啊不能想
好难这种金手指该给我
啊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讨厌tt
嬴政“朕都听见了。”
胡亥“Д”
这世界还怎么活怎么活
胡亥灵机一动,小声提问“阿父,您有没有算过什么情况下才听不到我的心声啊”
嬴政睨了胡亥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胡亥瞬间老实,默默再次跪坐“对不起,我错了。”
嬴政板着脸,顺势道“你说你错哪里了”
胡亥“”
如果他说他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啊胡亥后知后觉回过神,讪笑着看始皇帝。
嬴政听着胡亥的心声,看着他填满心虚的脸“你为何不一开始告诉朕”
胡亥“”
一开始告诉始皇帝怎么可能
哪怕胡亥再没心没肺,也明白其中风险。
要是他刚刚穿越过来就说出自己的来历,恐怕会被当做侵占胡亥身体的孤魂野鬼,妖魔鬼怪。
别说改变,只怕先被一刀嘎了
胡亥脸上神色如调色盘般忽青忽白忽红忽紫,暗暗泛着嘀咕。
就是腹诽到一半,他的脸又青了。
始皇帝能听见自己的心声,那也就是说刚才的话
胡亥面露绝望。
嬴政偏过头,避开胡亥的视线。
胡亥一头撞在几案上,委屈终究爆发“那阿父为何不说您能听见我的心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嬴政清了清嗓子“是朕错了”
他拍拍胡亥的背脊,绞尽脑汁安抚“你做得对,朕当时也是奇怪,因此才没说出来。”
胡亥泪眼婆娑“真的”
他还有些惴惴不安“那我不是,不是。”
嬴政忍不住笑了,胡乱揉揉胡亥的脑袋。
他缓缓道“朕曾想过要是让朕知道谁是那败光了大秦基业的秦二世,朕就让他一辈子守皇陵。”
“不应该说几遍那样也不解朕心头之恨。”
“胡亥朕很感谢仙人能将你送到大秦来。”
胡亥的心跳错了拍“”
他呆呆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嬴政。
嬴政笃定道“无论你曾是谁,你现在是朕的孩子,未来也是朕的孩子。”
胡亥激动得泪眼汪汪“阿父qaq”
嬴政笑吟吟道“因此我们不如先来说说你为何不交功课的事吧”
胡亥“”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他沉默一瞬,选择转移话题“阿父,其实我没有说我不是得仙人所授,而是从两千年以后的未来来的。”
嬴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
他打断胡亥的话语,慢吞吞道“重点是你的功课呢”
胡亥假装没听到“我之前说的仙人能数个时辰穿越大半国土是因为我们有飞机,另外还有高铁轮船汽车,对了阿父您使人修建的直道直到千年以后都在被利用,长城更是世界文化遗产哦”
嬴政不听不听,他就关注一点“功课。”
胡亥憋气“我回头就去补上。”
嬴政这才满意,又细细询问胡亥过往诸事。
听闻胡亥要比如今大上几岁,他眉心登时一紧“往日朕还当你是个孩子,对你的功课多有放松,日后你的课业要翻倍,赶紧将进度追上去,回头朕给你点事务让你练练手”
胡亥“”
胡亥感动得嘴角直抽抽。
不不不不不不这也太早了吧
眼看始皇帝嬴政越说越远,甚至已经提到相见贵女的程度,胡亥瞳孔地震,连连摆手“阿父阿父我在未来都还没成年呢而且我们读书,我们读书”
胡亥口不择言“我们读书要读到三十五岁”
嬴政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错愕“什么”
胡亥话说出口也不再迟疑,直
言说道“在未来我们读书要读到三十五岁,博士毕业呢”
嬴政“真的”
胡亥板着脸,非常认真地点点头“千真万确”
嬴政目光幽幽盯着胡亥。
胡亥一本正经,神色严肃,心声也不泄露天机我可没说谎。
读到博士。
读出来三十五岁也是很正常的
嬴政相信胡亥才有鬼
他盯着满脸认真的胡亥,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嬴政沉声道“那先读书吧等你此身在长大些”
嬴政勉强同意胡亥的想法“行吧。”
胡亥长舒口气,又被始皇帝拎着问了一通问题。
嬴政昔日的疑问一一得到解答。
眼看胡亥面露疲倦,他也停下了问题。嬴政摆了摆手“今日就问到这里,其余的日后再说吧。”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是”胡亥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蔫了。他起身一摇一晃地往门口走,没走两步又被叫住“对了。”
嬴政慢吞吞道“功课别忘了补交。”
胡亥身体一僵,心如死灰“哦。”
他再一次打起精神,一路走到门口。
嬴政又开口道“对了。”
胡亥转过身去,又在嬴政的挥手中回了案前。
嬴政沉吟片刻,提问道“刚刚忘了问你,既然你说你来自两千年后你的父母”
胡亥淡然道“我是孤儿。”
他耸耸肩膀“我应当是被遗弃的孤儿吧虽然被收养了,但养父母也去世了。”
嬴政情绪有点复杂。
他盯着胡亥,轻声道“日后心声里不准喊始皇大大。”
胡亥“啊”
嬴政笑道“啊什么啊你不想喊朕为阿父吗”
别看胡亥嘴巴甜得很,阿父阿父叫个不停。
打从能听见的那天起,嬴政听到的称呼都是始皇大大。
嬴政拍板道“日后不准。”
胡亥下意识道“心声那不一样,那就我的习惯咦”
他声音渐渐变轻,渐渐愣了神“哎”
胡亥举足无措,傻傻地看向始皇帝“我,那个,不是,我”
嬴政坏心眼的笑了“朕刚刚不是说了吗”
他重复一遍“无论你曾是谁,你现在是朕的孩子,未来也是朕的孩子。”
或许,胡亥就是他未来的孩子。
嬴政注视着胡亥,忍不住嘴角上扬。
胡亥傻傻笑了笑“阿父”
他的心声雀跃间又带着点小心阿父阿父耶
然后胡亥的心声渐渐活泼阿父,阿父
嬴政满意地颔首,点点头“不错,就这样。”
阿父阿
父阿父
阿父阿父阿父阿父阿父阿父
阿父阿父
嘿嘿嘿阿父呼呼呼
随着魔音缭绕,嬴政渐渐沉默。
他摁了摁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胡亥拎起丢出门外。
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胡亥一屁股蹲落在外头,夸张地哎呦叫痛。
嬴政斥了声“再装模作样,功课就再翻一倍。”
以他的智商哪里看不出,这小子是在借由自己的态度琢磨心声的范围。嬴政没好气地合上大门,在里面笑骂一声还不赶紧给朕滚”
胡亥得偿心愿,立马跑路。
面对周遭宦官和隶臣妾或是好奇或是疑问的目光,胡亥心如止水,目不斜视。他起初还是一步一步,矜贵优雅地前进,随着离开嬴政所处的宫室院落,胡亥的脚步也迅速加快,最后宛如一道旋风直直撞进自己的屋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亥在被褥里抽泣打滚,从脸颊到耳朵根都红通通的。他脸红得险些冒烟,无数情绪在胸膛里乱窜,让胡亥恨不得原地爆炸
狗老天,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这么能将我送来以后还给始皇大大金手指啊qaq
胡亥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越想越心塞。
听说胡亥公子归来的韩信、章平和吕泽等人匆匆赶来。他们听着里面的动静,韩信率先敲门道“公子”
始皇帝屏退宦官隶臣妾,只留胡亥说话之事早已传入几人的耳中。尤其是胡亥公子埋着脑袋,直直躲进自己屋子不出来的架势,加上宦官和隶臣妾眉眼间难以遮掩的惊色,都让人心生不安。
几名近臣更是难掩担忧。
偏偏他们不知道的韩信没说话也罢,一开口胡亥更不想起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救命啊
阿父,阿父怎么能听到我的心声
不止是吹嘘阿父的话语就是,就是我在吹嘘别人时的话语都被听去了啊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命
当我得意洋洋把韩信带到阿父跟前时,我到底说了什么
胡亥光是想想,便自觉窒息。
他心若死灰,一时之间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蜷缩在被褥里静静。
胡亥假装没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外面的诸人见状,更是难掩担忧。韩信退下,换钟离眜上,他咚咚咚地敲门“公子公子出了什么事您可以和咱们说说。”
胡亥“”
钟离眜将耳朵贴在门上,确定没听见动静以后又一次开始敲门“公子,公子”
吕泽也温声道“公子,我们可以一同商量。”
章平接着说道“正所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咱们一起商量定然能得到答案。”
公子长公子短。
眼看外面几人嗡嗡嗡个没完没了,胡亥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声道“我的事情你们没办法解决,别吵了,让我静静就是了。”
众人还不死心,挨个轮番说道。
倒是韩信拦住几人“要不我们还是让公子自己想想或许公子想通了就会愿意与我们说话了呢。”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带着点犹豫。
胡亥听见韩信的话语,也抬声道“没错没错,让我自己想想就是。”
韩信等人相视一眼,只好四散而开。
胡亥呆了半天才勉强打起精神就是一时半会他也不想凑到始皇帝跟前,就连补完的功课也是让吕泽送到始皇帝那。
至于胡亥,数日没去见过始皇帝。
就连等上车马继续前行,胡亥也没像昔日那样坐在御驾中,而是选了个相对距离比较远的位置。
始皇帝看出胡亥心思,也乐得给他时间思考。
父子两个保持着难得的默契,却不知道让多少朝臣将士为之困惑。
所有人都认定始皇帝和胡亥公子间出现大问题了
而这个时候,外界也传来最近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亡秦者胡要说过往众人反应或是边界匈奴,那随着胡亥的声名远扬这指代让朝臣官员心中一凌。
右丞相王绾对此嗤之以鼻“笑话。”
他抬步走出来“陛下,胡亥公子得天所授,诸事皆是利国利民,哪里是亡国之人恐怕是有反贼知晓此事,有意离间陛下和公子间的感情。”
传信的卫士垂首不语。
始皇帝嬴政面色黑如锅底“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在后面作祟”
廷尉李斯踏出一步,恭声应是。
等东巡车马来到泰山脚下,李斯也得到信报。他神色古怪,沉声说道“据卫士们反复调查,发现最早传出此事的是泰伯山下的农户。”
“据说他们在山间遇见仙人。”
“没等他们上前问话,仙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亡秦者胡四字。”
右丞相王绾冷笑“我看是他们编造的吧”
內史李信眼底闪过一道凶光,沉声道“非议公子,该杀。”
话语里凶气四溢,直让人毛骨悚然。
嬴政摁下迫不及待的几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廷尉李斯“泰伯山”
李斯微微躬身“是。”
嬴政气极反笑“你不会告诉朕这名仙人便是候生吧他还活着扶苏和屠睢在搞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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