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小说:美人娇 作者:白糖奶兔
    来人是个四十余岁的婆子。

    婆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小丫鬟的手上各自拿着托盘,托盘上面或是衣裙,或是脂粉。

    沈扶雪拧眉“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却不答话,不管沈扶雪问什么,都像是听不见似的。

    几个小丫鬟径自上前给沈扶雪换衣裳。

    沈扶雪虽不愿,可身上却半分力气都没有,连抬手都费劲儿,更别提阻拦她们了,只能由着她们折腾。

    衣裙是一早就备好的,是件水红色的轻纱薄裙。

    裙子极薄,材质是难得的月影纱,堪堪包裹住身体。

    越是如此,越是朦朦胧胧,透过轻纱的肌肤白的像雪一样,衬着这水红的艳色,沈扶雪漂亮的近乎妖。

    几个小丫鬟也难掩惊艳。

    公子从前带回来的姑娘也美,却没一个美到这种程度的。

    待给沈扶雪上好妆以后,几个小丫鬟更是被震撼的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的姑娘乌发红唇,美的惊心动魄。

    好半晌,她们才回过神。

    见都装扮好了,婆子和几个小丫鬟也便退下了。

    临走前,那婆子还顺手带上了沈扶雪原本的衣裙,“姑娘先等一会儿,公子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槅扇又被重重合上。

    屋里只剩下了沈扶雪一人。

    沈扶雪看了看身上的衣裙,还有那婆子口中的“公子”,心中已猜到了大半。

    这儿很明显是那公子的私宅,她要是想逃离出去的话,就不得不离开这院子。

    可外面有那么多丫鬟婆子,而且她身上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别说逃离了,就连下个榻都费劲儿。

    她该怎么办

    望月楼。

    宴会已经开始,席上众人推杯换盏,聊的热闹。

    赵询找了个借口先退下了,他急匆匆地往外走,想着别院的美人,心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赵询走后约莫一盏茶功夫,程周上来在陆时寒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时寒神色几不可见地冷彻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

    陆时寒起身“臣忽然想起手头还有件紧急的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

    众人皆知陆时寒是建宁帝的心腹,陆时寒说有急事要处理,自是没人怀疑,也没人敢问。

    几位皇子也道“陆大人既有要事,就先走吧,待下次有机会再聚。”

    说完,陆时寒下了楼。

    陆时寒的面色一片冷凝“说,怎么回事”

    暗卫拱手“都是属下的错,今天一错眼的功夫,竟失去了沈姑娘的踪迹。”

    这暗卫是陆时寒派去守在沈扶雪身边,保护沈扶雪的。

    今日亦是如此,只不过今天街上人实在太多,暗卫又只能远远地坠在后头,一瞬间的疏忽,就失去了沈扶雪的踪迹。

    好在暗卫发现的快,又一路追查,很快就查到了沈扶雪的位置。

    暗卫也通知了其他的护卫前往别院,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算是将功补过,暗卫才敢来向陆时寒请罪。

    陆时寒垂眸,“回去照规矩领罚。”

    暗卫额上都是冷汗,闻言松了口气“属下多谢大人。”

    程周也上前“大人,赵询的别院不远,就在榆树胡同。”

    陆时寒上马“走。”

    陆时寒手下的人都是同他在凉州历练过的,自是不一般。

    陆时寒还没到别院,他手下的人便把别院给围住了,也把赵询给抓住了,现下正关在别院的一个空房间里。

    陆时寒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往里走。

    直到到了沈扶雪所在的房间,才放缓了步子,推开了槅扇。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扶雪一直悬着的心骤然紧绷起来。

    隔着垂下的床帐,沈扶雪握紧了手中的金钗。

    这金钗是她在丫鬟们来之前藏起来的,也是她唯一趁手的武器。

    沈扶雪用尽全部的力气,只待那所谓的公子过来。

    身上的软筋散越发蔓延开来,沈扶雪咬紧舌尖,才竭力保持清醒。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撩开床帐,沈扶雪用力刺过去。

    刺到一半,沈扶雪才认出陆时寒“陆大人”

    沈扶雪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她是在做梦。

    陆时寒皱眉,他握住沈扶雪的手“是我。”

    待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沈扶雪才放松下来。

    陆时寒动作轻微地分开沈扶雪的手,取出她手里的金钗“没事了。”

    沈扶雪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掌心都留下了一道红痕。

    她本就是极白皙的皮肤,稍微用力就会留下痕迹,眼下瞧着很是可怖。

    害怕过后,就是委屈“陆大人”

    小娘子的声音里都带了颤。

    陆时寒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柔和“现在安全了,没有危险了。”

    沈扶雪还有些失神,她喃喃点头。

    陆时寒来了,她安全了。

    待沈扶雪平缓过来后,陆时寒才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扶雪摇头,陆时寒来的及时,她什么危险都没遇到,就是身子有些软,浑身没力气。

    陆时寒见多识广,听沈扶雪一说便猜到了是软筋散。

    服了软筋散之人,两个时辰内都会脱力,沈扶雪暂时是无法动弹了。

    沈扶雪的衣衫太过单薄,陆时寒脱下外裳裹住了她的身子。

    陆时寒一把抱起沈扶雪“我们走。”

    沈扶雪靠在陆时寒怀里,低声道“好。”

    小娘子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像是一片羽毛一般。

    陆时寒毫不费力地把她抱到了外面。

    庭院里都是陆时寒的手下,他们抬眸便见自家大人抱了一个女子出来。

    那女子被外裳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头乌沉沉的发,发丝柔柔地碰着陆时寒的胸膛,若即若离,越发显出几分暧昧。

    众人见状全都低下头去,只当做看不见。

    程周上前“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陆时寒点头“去最近的别院。”

    陆时寒名下房产店铺很多,其中最近的一处别院正好在榆树胡同附近,马车脚程又快,很快便到了地方。

    陆时寒甚少来这处别院,别院里也没有什么下人,不过好在程周一直让人定时过来洒扫,别院里还算是能住人。

    陆时寒一路走到正屋,把沈扶雪放到榻上。

    沈扶雪也彻底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是陆时寒的别院,她彻底安全了。

    沈扶雪也终于能把混乱的思绪理一理“陆大人,云枝她们呢”

    沈扶雪失踪以后,云枝几个丫鬟急的不得了,当即便要去寻沈正甫和纪氏告知沈扶雪失踪的事,好在程周及时拦住了她们。

    现下程周正赶去云枝她们所在的地方,告诉她们已经找到沈扶雪了。

    想来云枝等人很快便能到了。

    沈扶雪松了口气,没惊动了她父母就好。

    沈正甫和纪氏几乎把她看的眼珠子一般,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闹得多大,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见所有的事情都被陆时寒妥善解决,没留下任何遗漏,沈扶雪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有一件事

    “陆大人,我所中的软筋散,该怎么办”

    陆时寒回道“软筋散没有解药,不过只会作用两个时辰,待时辰一到,自然便解了。”

    沈扶雪蹙眉,还要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她还有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力气,算了,她再着急也无用,只能等着了。

    陆时寒望着床榻上半躺着的沈扶雪。

    她今晚和以前很不一样,似是上了妆。

    眉心处花钿灼灼盛放,衬着上挑的眼尾,像是勾人魂儿的妖。

    沈扶雪注意到了陆时寒的视线,她连忙解释道“这是那些丫鬟给我化的。”

    当时那些丫鬟不由分说地给她换衣裳,化妆,折腾了许久才化完。

    她又一直没照镜子,也不知这妆是不是很浓。

    沈扶雪想抬手把眉心处的花钿弄掉,只可惜胳膊刚抬起一半,就没了气力,沈扶雪只得无奈地垂下手。

    陆时寒的声音很低沉“我帮你。”

    陆时寒起身,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又浸了水,才回来。

    陆时寒坐在榻边上,俯下身“闭眼。”

    “嗯,”沈扶雪乖乖地闭上眼睛。

    陆时寒动作轻柔地擦去沈扶雪眉心处的花钿。

    擦去花钿后,又细致地擦拭沈扶雪脸上的脂粉。

    脂粉落去,沈扶雪的眉眼越发鲜明昳丽。

    陆时寒想起了一句话,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小娘子的脸嫩生生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儿,却又透着一股艳色。

    像是开到荼蘼的海棠,妖媚至极。

    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沈扶雪的眼睫轻微地颤,她有些疑惑,陆大人怎么没动作了,是不是脸上的脂粉太难擦了

    陆时寒目光下移。

    一袭轻纱裹着小娘子的身子,透出的肌肤如玉般皎洁朦胧。

    领口也开的很大,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脖颈。

    薄薄的小衣上绣着折枝花纹,露出来的雪腻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陆时寒神色晦暗至极。

    沈扶雪闭着眼,语调略带疑惑“陆大人,怎么了”

    小娘子嫣红的唇瓣张合,一旁束发的红色缎带垂到脸侧,缎带殷红,雪肤剔透,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像是在蛊惑人心。

    陆时寒也中了蛊。

    他想,或许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而他不是圣人。

    陆时寒俯身吻住了沈扶雪的唇。

    他用舌尖抵开了沈扶雪的唇齿,勾住她的唇舌。

    陆时寒有些失控,不知吻了多长时间,直到听见沈扶雪的挣扎声,才松开了她的唇瓣。

    沈扶雪只觉得舌根都在发麻,唇瓣也晶莹一片。

    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里噙满了泪花,将落未落,我见犹怜。

    陆时寒的声音有些哑“抱歉。”

    他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就让小娘子明白他的心意,怕吓到小娘子。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切都失控了。

    不过,陆时寒并不后悔。

    原本,他是想徐徐图之。

    现在,进展快一些也未尝不可。

    沈扶雪吓坏了,她还有些懵,只是本能的往后靠,只不过身上半点儿力气也没有,挣扎了半天还在原地。

    她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和善的陆大人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变的她有些不认识了。

    沈扶雪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办。

    陆时寒知道沈扶雪的性子有多软,他一下子跨了一大步,难免会吓到沈扶雪。

    陆时寒起身“今晚上你就在这儿住。”

    至于沈正甫和纪氏那边,陆时寒等会儿会寻个由头,说是沈扶雪今晚与姜令仪玩的尽兴,索性在外开了雅间住一晚,明早再回家。

    届时他会让程周与姜令仪对个口供,一切便都安排妥当了。

    都说完,陆时寒便离开了正屋。

    陆时寒离开没多久,云枝云袖就到了。

    云枝云袖的魂儿都快吓没了,现下见沈扶雪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姑娘,你没事吧”

    沈扶雪略有些迟缓地摇头“没事。”

    接下来,云枝云袖服侍沈扶雪洗漱更衣,一切不必细提。

    外面。

    程周上前禀告“大人,赵询还关在房间里,该如何处置”

    “提到大理寺。”

    陆时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不过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陆时寒越是平静,越说明他气急怒急。

    程周一凛“是。”

    他倒是一时忘了,赵询所犯的事,正归大理寺的职责。

    大理寺的监狱里关了不少犯人。

    而赵询,则被关到了下面的一间。

    程周一盆冷水泼过去,赵询才醒转。

    待看到周遭的监狱,还有地面上未干的血迹,闻着浓郁的血腥气,赵询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监牢。

    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

    谁敢把他关到监狱

    当时他正急着回家准备要了美人,没防备忽然被人用手刀砍晕,哪成想醒来就进了监狱

    赵询笃定了心神,他看着程周“你是谁,你可知我父亲乃是赵国公,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

    陆时寒缓缓走来,他周身仿佛裹挟了冰雪,让人不敢直视。

    赵询心里也一怵,他随即认出来这是陆时寒。

    赵询虽只领了闲职,但也听说过陆时寒的名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陆时寒虽然厉害,但毕竟与他父亲同朝为官,按理陆时寒也该唤他父亲一声伯父的,陆时寒岂敢无故把他掳到监狱里。

    便是朝廷知道了,陆时寒也没道理。

    赵询道“陆大人,你这属下是怎么办事的,莫不是办案子的时候抓错了人,竟把我抓到了这里”

    言谈间一派笃定,像是很自信陆时寒会把他放出去一样。

    陆时寒的唇角缓缓勾起来。

    见过蠢的,倒没见过这么蠢的。

    早就听说赵国公家的幼子是个草包,现在看来,当真是半点儿没错。

    陆时寒缓缓坐在椅子上。

    他一身玄色衣袍,衣角斓边以金线绣了纹样,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冷漠又肃杀。

    一旁的火光跃在他眉眼,陆时寒淡淡开口“动手吧。”

    赵询瞪大了眼睛“陆时寒,你什么意思,我父亲与你同朝为官,你竟敢动我,你不怕我父亲告诉皇上”

    “我告诉你,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赵询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继而响起来的则是痛苦至极的尖叫。

    寂静的牢房里只余这一种声音,久久回荡不平。

    赵询如同死狗一般瘫在地上。

    两条腿以一种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弧度弯曲着。

    几乎是一瞬间,赵询就痛晕了过去。

    行刑的人上前“大人,犯人的两条腿已经断了。”

    陆时寒的眼睫在眼尾形成一道浓郁的乌痕,“嗯。”

    程周朝赵询看了一眼,当真是不堪,连一瞬都没坚持过去就痛晕了,实在是个草包。

    就这胆子,还敢把手伸到沈姑娘那里,真是自寻死路。

    程周躬身“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赵询”

    陆时寒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他的眉眼间一派冷寂“让何之平好好查一查。”

    何之平是大理寺少卿,调查案件本就在他职责之内。

    让何之平去查,再合适不过。

    程周“是,属下这就去通禀何大人。”

    何之平为官清正,办事细致,这又是陆时寒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纵是赵国公的嫡幼子,也丝毫不惧,当即就遣了人查案。

    赵询犯下的案件太多,受害的女子也多,当时虽被堵住了嘴,但现在有大理寺的人替她们伸冤,自然有人敢于出声。

    短短几日,何之平查到的证据就写了厚厚一摞。

    京城里也闹得满城风雨。

    不管怎么说,赵国公的嫡幼子被抓到大理寺,都是一件大新闻,一时间人人都在说这事。

    赵国公一下子便老了好几岁。

    事发后,他第一时间便遣了人约陆时寒,想要同陆时寒好好谈谈,把这事儿悄无声息地了结了,便是多给陆时寒些好处也无所谓。

    可陆时寒连一面都不见,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直气的赵国公在屋里破口大骂。

    赵国公只能使了别的法子打探,才得知赵询的两条腿已然断了。

    对此,大理寺给出的理由是,在他们抓捕到赵询的时候,赵询的两条腿已经断了,不知是谁干的。

    毕竟赵询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谁知是他的哪个仇人做的。

    赵国公明知这是大理寺随口扯的理由,他实在气不过,又心疼小儿子,便穿上官服去了宫里。

    到了御书房,赵国公一把胡子一把泪地控诉陆时寒的“罪证”,“可怜我那嫡幼子,方才弱冠的年纪,就不知哪里得罪了人被人打断了双腿”

    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话,他嫡幼子的腿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会永远成为残废。

    也正是因此,赵国公才会冒险进宫向皇上求情。

    赵国公上了年岁,须发皆白,如此声泪俱下,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还真要觉得这位老父亲实在可怜。

    可赵国公哭诉良久后,都没等到皇上宽慰。

    他大着胆子抬头,却只见到了皇上沉肃的脸。

    赵国公试探地道“皇上”

    建宁帝缓缓开口“朕相信陆卿的办事能力。”

    这一句话,便已经定了整件事的结局了。

    赵国公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他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建宁帝凝眉“倒是赵卿年岁确实也大了,该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日后,赵卿你便回府好好养身子吧。”

    赵国公涕泗横流,皇上这是叫他辞官谢任

    赵国公想开口求饶,可思及皇上的性情,末了还是跪在地上,取下头上的乌纱帽,颤抖着道“臣,谢过皇上。”

    没过两天,京里就传来了赵国公辞官的消息,登时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此次事件中,陆时寒一句话未说,甚至连面都未露,只让属下何之平出手,便解决了赵国公一系的势力

    这一番手段当真是雷霆万钧,众人心里越发敬畏陆时寒。

    济宁侯府。

    正是晚膳时间,沈正甫在饭桌上提起了此事。

    赵询所犯罪责累累,证据确凿,眼下已经正式收押于大理寺,虽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定罪,但此事也算是盖棺定论,彻底了结了。

    说完,沈正甫觉出些不对劲儿。

    自家女儿往日里最喜欢听这些案件了,每每听到都会缠着他问个不停,今儿怎么一个问题也没问。

    “浓浓,你怎么了”沈正甫问。

    沈扶雪回过神“没什么,女儿就是有些困了。”

    纪氏闻言不由笑道“怎么吃着饭还能困”

    不过纪氏心疼到底沈扶雪,又道“既困了,那便快些用膳,用完膳好回去睡觉。”

    沈扶雪点头“是。”

    用过膳,洗沐过后,沈扶雪吹熄了蜡烛,躺到了榻上。

    这些天她一直没有出门,便是怕碰到陆时寒,到时不知该怎么办。

    没想到今儿还是听到了陆时寒的消息。

    沈扶雪抿唇,翻了个身。

    躺了一会儿后,沈扶雪倒还真有了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沈扶雪做了个梦。

    梦境里依稀是个陌生的房间,她站在织锦地毯上。

    低头一看,沈扶雪才发现她的衣裳和往日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衣裳是件极轻薄的水红色纱裙,穿在身上露出大片朦胧雪白的肌肤。

    和那日换上的衣裙很相似。

    沈扶雪抬手扯了扯衣衫,还未等下一步动作,画面辗转,她躺到了榻上。

    沈扶雪撞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生的极好,清冷如月,是陆时寒。

    陆时寒捏住了她的下巴,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梦到这里,沈扶雪忽然醒来。

    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沈扶雪抚着心口,好一会儿,心跳才平缓下来。

    沈扶雪怔怔地望着床帐。

    现在天还未大亮,天色熹微,只有些许朦胧的晨光透进来。

    沈扶雪想起了方才的梦。

    她抬手触了触唇瓣,很快便松开手。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沈扶雪的脸有些热。

    沈扶雪摇了摇头,把这个梦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企图重新酝酿出睡意,只可惜这回半丝睡意都没有,沈扶雪一直睁眼熬到了天亮。

    今天起的有些早,沈扶雪精力有些不济,打算上午再补一觉。

    正在准备补觉的时候,丫鬟通传说姜令仪来了,现下在正屋里等她呢。

    沈扶雪收拾了下,便去了正屋。

    沈扶雪到的时候,姜令仪正和纪氏聊天,两人眉开眼笑的,也不知说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沈扶雪失笑,姜令仪惯是能说会道,最讨长辈喜欢,纪氏一向就很喜欢姜令仪。

    姜令仪回过头看见沈扶雪,开心地道“浓浓,你来了,这几天没见你,我都想你了。”

    姜令仪这几天被她娘拘在府里学规矩才没过来,今儿一得了空,便想着过来找沈扶雪玩儿。

    只不过瞧着沈扶雪憔悴的模样,姜令仪不由道“浓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吗”

    沈扶雪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若是放到旁人身上,或许不大明显。

    但沈扶雪皮肤极白,这点儿淡青就很明显了。

    纪氏也跟着担心“浓浓,你怎么了”

    今天早晨纪氏没和沈扶雪一起用膳,还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沈扶雪眼底的淡青。

    沈扶雪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没睡好。”

    姜令仪原本想找沈扶雪出去逛街的,现在瞧着沈扶雪这模样,也改了主意“浓浓,要不今天咱俩去我家的温泉庄子泡一泡吧,很舒服的。”

    纪氏正担心着呢,闻言道“浓浓,你去泡泡温泉也好,对身子有好处。”

    这几天纪氏就觉得沈扶雪怪怪的。

    往日沈扶雪都求着她答应出门,这几天却一次也没张罗着说要出门。

    纪氏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了,难免跟着担心,这回让沈扶雪出去泡泡温泉也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沈扶雪想,此番是去泡温泉,应当不会碰到陆时寒。

    而且纪氏和姜令仪都这么说了,沈扶雪便点了点头“也好。”

    别院。

    陆时寒也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境里,依稀是新房的模样。

    房间四面全部挂上了红绸,案几上一对龙凤红烛燃的正旺,流下滴滴答答的烛泪。

    桌上还摆着喜糖和合卺酒。

    陆时寒俯身,才发现他穿着一袭红袍,是新郎官的衣裳。

    梦境中的他缓步上前,走到床榻前才停下,床榻上坐着个身着喜服的小娘子。

    他用喜秤掀开了盖头,露出了一张娇艳无双的脸。

    沈扶雪含羞带怯,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唤他“夫君。”

    他坐到沈扶雪身侧,床榻上铺满了红枣、桂圆和莲子。

    这是喜婆撒帐时洒的喜果,祝祷两位新人早生贵子。

    陆时寒帮沈扶雪把头上戴的发冠取下。

    似是见屋里没有外人了,小娘子才露出了娇气的一面“今天戴的这个发冠好重,压得我额头都出红印儿了。”

    小娘子说着还凑近陆时寒给他看。

    陆时寒笑道“好,下次不戴这么重的发冠了。”

    小娘子很生气“下次,你还敢有下次”

    像是露了爪的小猫,只是看着厉害,实则没有任何危险性,小娘子气呼呼地道“你要是对不住我,我就藏起来不理你,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他帮小娘子轻揉额上的红印“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以后都听娘子的。”

    小娘子面上露了丝笑意,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梦至此处,画面逐渐变淡,直至变成一片虚无。

    陆时寒从梦境中醒转。

    天光大亮。

    陆时寒的脑海中全是昨夜的梦,还有新娘模样的沈扶雪。

    一次一次的梦境都在告诉他,真的有所谓的前世。

    而她,是他的妻。

    陆时寒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已是无比的坚定。

    沈扶雪前世是他的妻,今生亦会如此。

    程周一直候在外面。

    按照以往的时辰,自家大人早该去大理寺办公了,怎么今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半晌,程周听到陆时寒唤他,程周连忙进屋“大人。”

    陆时寒靠在椅子上“那边儿可有什么消息”

    程周瞬间就精神了“回大人,沈姑娘今天终于出门了,她随着姜家姑娘一道去了京郊的温泉庄子。”

    陆时寒点头“嗯。”

    日光透过窗柩照在他的半侧脸上,让人窥不透他的神情。

    陆时寒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小兔子受了惊以后必然会躲回去,待她以为安全后,才会试探着再次走出来。

    而猎人,便要等好这个时机,决不能错过。

    现在,这个时机来了。

    温泉庄子。

    沈扶雪和姜令仪换上了轻薄的衣裙,泡在温泉里,水温舒适和缓,舒服极了。

    两人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沈扶雪又抬手把发簪簪紧些,免得等会儿头发掉下来沾了水。

    动作间,沈扶雪丰盈的胸线随着水波荡漾。

    一圈圈绕开涟漪。

    姜令仪虽是女子,也看呆了。

    也不知道自家好友是怎么长的,明明身量纤细极了,偏生胸还这么大。

    当真是腰细腿长,姜令仪羡慕的不得了。

    沈扶雪簪好头发,就见姜令仪长吁短叹的,“怎么了,令仪”

    姜令仪摇头“没事,我这是胡思乱想呢。”

    她是觉得,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喜欢沈扶雪的男人,毕竟连她一个女子都这么喜欢沈扶雪。

    姜令仪说着忽然想起了端午那日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具体,只知道陆时寒又救了沈扶雪一次。

    当时把姜令仪也给吓坏了,事后她连连感慨,幸好陆时寒把赵询给抓住了,要不然这赵询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呢。

    这可当真是恶有恶报。

    姜令仪不由感叹道“浓浓,你和我四叔还挺有缘的,我四叔竟又救了你一回。”

    姜令仪是个心大的,压根儿没发觉出事情的不对劲儿,她反倒觉得两人挺有缘的。

    姜令仪莫名想起她娘亲提过的一件事,说是她姑祖母特别忧心她四叔的婚事,一直惦记着给她四叔寻个名门贵女做妻子,只可惜一直没能成。

    陆时寒的婚事几乎成了她姑祖母的一块心病了。

    姜令仪莫名将沈扶雪和陆时寒二人想到了一处,毕竟俩人这么有缘。

    她四叔整日冷冰冰的,平素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冷清至极。

    她好友则娇气至极,连睡个床榻都要铺好几层被褥,时不时还会晕倒咳血。

    这俩人在一块,只怕都说不到一处去。

    这委实是太不搭了

    姜令仪连忙摇了摇头,把这幅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这不搭界的两人想到了一处去

    于是,沈扶雪就见姜令仪又是惊恐的摇头,又是一脸庆幸,像是戏台上唱戏的旦角似的。

    不对,戏台上的旦角表情都没她丰富。

    沈扶雪不由道“令仪,你怎么了”

    姜令仪蔫蔫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很”姜令仪说着说着不知该怎么描述,“很不和谐的画面。”

    看姜令仪也说不清楚,沈扶雪也便不问了。

    一时无话,两人专心泡温泉。

    沈扶雪今天起的早,这会儿又这么舒适,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姜令仪睁开眼才发现沈扶雪睡着了。

    姜令仪小心翼翼地起来,她打算出去找些吃的,换好衣裳后,姜令仪特意吩咐丫鬟都走远点儿,别吵到沈扶雪。

    又过了些时辰,沈扶雪才醒来。

    沈扶雪睁开眼,便见热气氤氲的汤泉,身侧的姜令仪则没了踪影。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彼此最是熟悉。

    沈扶雪一猜便知道姜令仪是出去找吃的了,正好她也泡了许久了,泡够了。

    沈扶雪也起了身,离开汤泉。

    汤泉附近没有丫鬟,只有枝叶被风吹过的簌簌声,安静极了。

    沈扶雪浑身湿漉漉的,她进了一旁的房间换衣裳。

    衣裳是一早就备好的,沈扶雪擦净身子后换上。

    沈扶雪又把发上的簪子取下,一头乌发落下。

    簪子一直未曾落下,但她后来睡着了,头发还是不可避免落下了些许,沾了些水。

    沈扶雪用帕子擦了擦头发,将头发擦的半干才出去。

    沈扶雪沿路往前走,打算去找姜令仪,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可还没走几步,她看到了陆时寒。

    陆时寒一身月白色衣袍,立在沿路的花丛边,淡金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月朗风清,清贵至极。

    沈扶雪懵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陆时寒,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场间一片寂静,只有枝叶的簌簌声。

    沈扶雪下意识张口道“陆大人”

    沈扶雪忽然想起来,这间温泉庄子是姜令仪哥哥姜时青名下的。

    姜时青和陆时寒关系又那么好,时常在一起,当然可能会来此处。

    沈扶雪咬唇,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沈扶雪随口扯了个理由,“对了,陆大人,令仪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出去找她去,就先不同你说话了。”

    说罢,沈扶雪便绕过陆时寒,打算从他身侧过去。

    沈扶雪急的有些慌不择路,她泡了这么久汤泉,身子软绵无力,脚上又穿的是木屐,一时不慎,竟踩到了草丛里的石子。

    脚踝一扭,沈扶雪差点儿没跌出去。

    好在陆时寒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臂,才稳住了她的身子。

    只不过饶是如此,沈扶雪的木屐还是没穿稳,脱落了出去。

    她的一双脚踩到了草丛上。

    草丛倒不脏乱,只是难免有些痒,草叶上也有些露水,沈扶雪的脚有些湿。

    沈扶雪咬唇,她只是想离开这儿,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又在陆时寒面前出糗了

    陆时寒低声开口“坐下。”

    沈扶雪已经习惯于听陆时寒的话,正好她身后有块平整的石头,闻言便乖乖地坐在石头上。

    待坐下后,沈扶雪才觉出不对。

    可已经来不及了,陆时寒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

    沈扶雪颤声道“陆大人”

    陆时寒取过沈扶雪的手帕“我帮你擦。”

    沈扶雪的脚细白娇嫩,指甲粉粉的,像是盛放的花骨朵,脚踝处玲珑纤细,漂亮又可爱。

    还没他的手掌大。

    陆时寒垂眸想道。

    沈扶雪挣了一下“陆大人,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

    只淡淡地一句,沈扶雪便不敢动了,乖顺的很。

    陆时寒俯身,用手帕轻擦沈扶雪的脚。

    男人眸底的神色黑沉一片,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阴郁。

    但寸寸擦拭的动作,却轻柔到了极致,与他的眼神全然不符。

    沈扶雪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这样太亲密了。

    陆时寒很快擦净,然后握住沈扶雪的另一只玉足。

    沈扶雪面颊上的绯色逐渐变成桃花色。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寒终于擦完了,但他却没有松开,而是握住了沈扶雪的脚踝。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脚踝。

    由于常年练武,陆时寒的指腹处是淡淡的薄茧,摩挲在脚踝上,是说不出的痒。

    沈扶雪咬紧了唇瓣。

    陆时寒却忽然开口“那天的事我并非无意。”

    陆时寒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很寻常的一件小事,但落在沈扶雪心尖,却如一道惊雷。

    好半晌,沈扶雪才找回自己的神思。

    并非无意

    也就是说,他是有意的

    但凡做了决定后,陆时寒便不会再后悔,也不会犹豫,更不会回头看。

    所以,他也不会退缩,而是扯破了这层窗户纸。

    沈扶雪前世便是他的妻子,今生,他不过是把这件事提前了些时间而已。

    并无什么差别。

    陆时寒握着她的脚踝“沈扶雪,你明白吗”

    沈扶雪心头一跳,这是陆时寒第一次这般唤她,她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陆时寒定定地望着沈扶雪,等着她的回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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