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雾织瞥了一眼楼下正在拼命追杀他们的咒灵, 很明显这两个孩子的实力绝对不敌这种准一级咒灵。
除非
除非他们之中的实力有一级咒术师的水平。
这个白发少年的等级她已经知道了,潜力这种东西在咒术师身上虽然能得到爆发,却因为他本身是咒言师的关系无法瞬间突破极限。
除非以命换命。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
与雾织目光移到乙骨忧太身上, 那把只是普通的咒具, 如果要依赖于咒具输出的话实力最高不超过二级。
可如果是以咒具做媒介呢
那么这少年体内的咒力会有多少
他体内的咒灵既然达到了连手握无数特级的夏油杰都垂涎的地步, 比特级更加强大的诅咒
与雾织露出惊讶的目光, 真的假的
“为什么我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乙骨忧太一边逃亡, 一边不太自然地挠着头问狗卷棘“会是刚刚那只小家伙吗”
两个人头也不回跟咒灵玩你追我逃。
狗卷棘朝后瞟了一眼,似乎拉开了一段距离。
“说起来刚刚它的眼神很像人啊”乙骨忧太停下来喘了口气,还有功夫跟狗卷棘闲聊,腼腆地笑了笑“如果是人的话,应该也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和里香很像”
话音截止, 乙骨忧太眼眸暗了下去。
“大芥”
狗卷棘歪了下脑袋,里香是谁。
与雾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两个少年, 反倒是比夏油杰还上心。
夏油杰抱起与雾织回到了暗处, 垂眸望着她, 眼带探究。
“你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关心人类了”
与雾织不理会对方的询问,懒懒地将目光收回,闭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接下来,就是少年们的专场了。
也正是所谓的好戏上演。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联手祓除准一级咒灵的场面, 既不华丽也不壮阔,甚至有点儿狼狈, 满身是血,结伴同行。
夏油杰很快就挥手散开了帐, 目送着两名负伤的少年离开这里。
她还以为夏油杰会更过分一点。
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恪守理智的人, 结果他只是吐了下舌尖, 甚至有些调侃的摊手解释。
“再不走的话,悟可就要飞过来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选在他无法抽身的时机动手吧。”
夏油杰对五条悟至今还是用很亲密的称呼,曾经是挚友的两个人,如今各自背道而驰选择了不同的终点。
但
五条悟还是能发现吧,夏油杰的术式残秽。
因为没人比他们更加了解对方。
“十分抱歉,这次任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都怪我过于疏忽请责罚”
“啊,没关系,因为对方太强大了。”
“这么说,您知道犯人是谁吗”
“”
过了良久,被昏黄覆盖的学校回廊中传来一声叹息。
“嘛,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哟忧太怎么啦”
“那个我想请问五条老师一些问题。”
“嗯,说吧”
“请问动物不怕咒灵吗或者说,咒灵不会伤害动物吗”
“诶唔嗯为什么这么问呢”
夜深人静。
与雾织没睡,夏油杰也没睡。
只是各自在闭上眼眸进行一场无声的试探,静谧的夜晚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古旧的庭院被清辉笼罩。
这里不是盘星教,而是夏油杰的住宅。
标准的林中古屋,朴素典雅的庭院与宽敞简约的内室,这里彻彻底底的远离都市那些繁市喧闹。
平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夏油杰喜欢独自留在这里,远离猴子。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与雾织同样被留在这里,精心打造的寝室像披着外衣的囚笼。
夏油杰虽然阖上了眼眸,指骨却依旧在轻叩着光滑的地面。
相比与雾织而言,他平缓的起伏更像是熟睡许久的动物。
“睡不着吗”
夏油杰蓦然开口。
天生长了一副好骨相的黑发男人倒是沉不住气了,他睁开双眸,起身走到与雾织身边坐下,眉目温润似月下流水。
与雾织并不想搭理他,却感觉自己的身躯一轻,被他强行抱了起来。
“”
又是这样,夏油杰的举动越来越具有侵略性了。
与雾织与他对视,一人一狐。
黑发的教主大人褪去了那身宽大的袈裟,穿着轻便的黑色t恤,他微微眯眼,眸光看似柔和却带着凉薄之意。
与雾织的右爪被轻轻抬起,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原本安静的男子突然将它扑倒。
“”
夏油杰将脑袋埋进毛茸茸的颈脖间深吸一口,直到与雾织怔回过神,立即猛烈的扑腾起来。
“乖,别闹。”
略带沙哑的声音闷闷地从耳边传来,黑色的发丝与雪白的毛发不分彼此,混乱又颓靡的交织在一起。
夏油杰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对方恼怒的瞳眸被覆盖上属于他的阴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哈还真是”
他笑着低声呢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今天在盘星教的例行活动里,被救助的募捐者特意来到他面前,对他的一阵赞叹。
真是个像佛祖一样的人。
哈,佛祖什么的,你们不是很懂吗
只不过是替他集资或者收集咒灵的猴子而已,以长期利用换来的一点点帮助就被奉若神明。
连善恶的分不清的愚钝之徒,为何神明要垂怜
夏油杰低垂的眼睫盯着与雾织,他过于苍白的指尖轻轻捏住它的肉垫,顽劣的掌控欲在这一刻突然升起。
会因此产生奇妙又扭曲的快感的他
是否也患上了某种疾病
“一不小心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在冲绳海岛的时候。”夏油杰放开了与雾织,侧躺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移开话题。
与雾织怒极,反手就抓过去
早有防备的夏油杰歪着脑袋躲过,紧接着与雾织继续朝他伸出爪子袭击,甚至跳到空中给他来了一脚。
夏油杰无奈地坐起来,一不小心又被会抓伤。
想想自己胳膊上和脖子上半新不旧的抓痕,在痊愈之前夏油杰可不想再添新伤,明天就要出发了,为此丢了面子可不太好。
可惜气极的与雾织战斗非常强烈,灵动的扭转身形,丝毫不留情地朝夏油杰袭击。
“好好,知道错了。”
夏油杰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了。
“作为赔罪,明天就不带你出去了让你休息一天,怎么样”
夏油杰竟然打算把她留在这里
他明天要做什么
与雾织停下了举动,似乎在思考。
夏油杰揣着袖子,笑得像被精心雕刻出来的佛像一样。
“明天要去回收属于我的,最后一只诅咒。”
最后一只诅咒
那个黑发小子身体里的咒灵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夏油杰笑了笑,安抚性地沿着她的下颚顺毛,指尖勾了勾,“那只咒灵叫析本里香,是被那孩子诅咒而成的咒灵。”
“”
与雾织隐约也感受到了。
那时候,乙骨忧太的咒灵还没有被唤出来,仅仅是通过咒具为媒介时泄露出的那些咒力轻松祓除了夏油杰的咒灵。
“竟然是以爱意为诅咒所诞生的咒诅女王。”
夏油杰的声线似乎有些颤,既像是感叹又像是忍住些什么,“你相信它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吗”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这点与雾织一直都知道,她身为集合而诞生的神明,爱意是其中最为猛烈的。
可如果得到了那只咒灵,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你把我困在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呢。
与雾织张了张嘴,无法言语的她选择了沉默,蓬松的尾巴也塌了下来,走到一边坐下不去理会半夜发神经的夏油杰。
“”
刚坐下又被夏油杰伸手捞了回来,与雾织一惊,紧接着额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将她愣住了。
被、被亲了
与雾织怒从心头起,毫不留情的利爪朝他挥过去
三道血痕立即在夏油杰的脸颊显出来,鲜血立即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划过他光滑的下颚,落到榻榻米上。
“”
夏油杰垂眸,没有夸张的吃痛声,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与雾织怒意未平却被这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总是有一种那双瞳孔只容得下她的陷阱。
太狡猾了啊。
与雾织哽咽了一下,完美的把角色互调,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夏油杰不去管脸上还在淌血的伤口,猩红血迹洗刷着他白皙的肌肤,过于病态的画面让气息变为压抑。
“很讨厌我吗”
他突然问了。
与雾织也用眼神告诉他了。
她讨厌所有咒术师。
但并不代表她会无理由的伤害咒术师,她依旧会聆听那些人的祈愿,也依旧讨厌。
“那你恨我吗”
“”
与雾织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毫无疑问夏油杰的一举一动是温柔的。
虽说把她变成这副模样困在身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或许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自由难得可贵,应当憎恶。
可她明白自己的时间有多么漫长。
漫长到已经不太在意任何事情了。
她总会离开。
就像当初被五条悟藏进梦境时一样。
可要说不恨
区区术师妄想比肩神明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将她拉下神坛,她又理所应当愤怒与憎恶。
如果与雾织能开口言语,或许会确确实实地回应他“挺恨的。”
因为这一刻咒术解除,她会杀了夏油杰。
可现在她的点头与摇头,成了无法择决的分割线。
感受到这份凝滞时夏油杰忽然抿唇笑了,如冰川融化般露出柔和的瞳孔,长年被厚积浓发的墨色覆盖,差点忘了他本来的眸色。
“或许我的选择会”
后半截未出口的话语被夏油杰咽在了喉间,他喉结滑动了几下,朝与雾织笑道“但你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
他将额头抵在与雾织的额头上,吐息喷洒在他们之间,抵死纠缠。
“我也没有忘,那时候你对我说的话。”
夏油杰脸颊上的伤隐隐凝结成了血疤。
血腥味萦绕在与雾织此刻灵敏无比的鼻尖,浓重,晦暗。
这里像地狱,她与夏油杰像被埋没在尸山血海的人。
你有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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