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舞台,刚走到过道处稍空旷的地方,凌泉忽然就被边上两个队友扛了起来,他毫无防备,就被往上一抛。
凌泉“”
不对着镜头时就很吝啬于做表情的凌泉难得露出些惊恐的神色,身体短暂地凌空又下落,再被底下几个队友稳稳接住。等他落地站稳,大家又抱作一团,有比较感性的甚至已经开始哭了。
原先这组的人大多觉得只是莫名其妙被投进来跳这首乱七八糟的歌,舞又难跳又不正经,各人临时组成同事,跳完就散了。
然而突如起来的这么一出,累是累,却让所有人找到了一个能为之奋斗的共同目标,有种大家是拧在一起的一股绳的实感。
此组的队长本来是个爱讲客套话的人,这时候也抛下那些场面话,主动去抱凌泉“等出去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微博互关什么的也搞起哎呀,其实我有预感我马上要出去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投票的。”
其他人也起哄“我也要,我以后要是开o演唱会,凌泉你来当嘉宾好吧。”
“凌泉你编舞是跟哪学的就是在公司学的”
“我们别堵在这里了,回候场室睡一下吧”
“投票结果还没公布呢,你睡得着”
其他人吵着,凌泉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话听进去了,有些只在耳边了个转。但这都不太重要,他恍惚间只觉得真好。
真好,热热闹闹的。
纪灼是公演结束后几天才回来的。节目组和经纪人都说公演后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干脆在医院里多休息几天,是他自己待不住了,能走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要回录制基地。
凌泉本来在练习室,练到一半看见镜子里出现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影,帽檐把脸遮住了,但身形凌泉熟悉得很。那人把帽子一摘,果然露出了纪灼的脸。
凌泉一下停了动作,他睁大了眼,条件反射般转过身去,往前小跑了两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欢欣太过明显,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怎么回来了”
听着好像还有些冷淡。
纪灼往凌泉的方向过来“再不回来怕自己被淘汰了。”
凌泉量着纪灼,他看上去瘦了点,但精神尚可,视线往下,看到纪灼的膝盖这人还穿着条破洞牛仔裤。凌泉不懂纪灼的伤情具体是怎样,第一反应是他也不怕得什么风湿关节炎。
纪灼察觉到了凌泉的目光,伸手去轻轻敲自己膝盖“一点问题没有。”
凌泉“”
凌泉是这几天想明白的,纪灼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不过既然能走路还能回来录制基地,大抵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吧。
但凌泉还是问了出来“不痛了吗”
纪灼摇头“真的不痛了。”
凌泉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小美人鱼,小美人鱼走在陆地上也不说自己痛。当然纪灼看上去跟小美人鱼是没什么关系的,海底不会有这么大只又不可爱的小美人鱼。
非要比较的话,像他那只一脸憨相的鲨鱼还差不多。
凌泉又说“你还是少走一点吧。”
纪灼自我调侃“要不给我配个轮椅”
凌泉又皱起眉头。
其实凌泉不太喜欢纪灼这样口花花的,好像不太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不知道他是真不当回事还是嘴上说说。
纪灼走到凌泉边上慢慢坐下来。
凌泉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纪灼回来之前,凌泉在好几个睡不着的夜晚想过,如果纪灼回来了,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清楚的。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或许是因为看到纪灼的脸,就回想起上次在他面前哭得失态的惨状,尴尬不已。又或者是认为两人的关系没有好到能让纪灼无话不说。
倒是纪灼善解人意“你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纪灼都主动提起了,凌泉也没再端着。
理想的询问顺序是先问腿怎么回事,但开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确实坐过轮椅”
也算是变相询问腿伤了。
凌泉的问话听起来有些失礼,不过纪灼听明白了,凌泉其实还顺道问了纪烧的事。挺早之前凌泉就打听过这事了,纪灼当时以为凌泉只是不经意听到他的歌,没想到连他坐过轮椅也知道。
算了,都被问到这个份上了,还瞒着也没什么意思,又不是什么机密。纪灼点头,连带把他觉得凌泉想知道的事都交代了一遍“坐过。我膝盖是车祸搞的,那时候还以为真的残废了,每天都很郁闷,一郁闷就想发泄,在家里随便乱写了点歌发上网了,没想到还挺多人听的。”
凌泉又问“戴着面具去batte”
“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总要找点事做的,”说到这里,纪灼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写的东西都不是很登得上台面,所以也不想让现实认识的人认出来,就戴面具了。”
之前凌泉在宋云旗的歌单里把归属为纪烧的歌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大概知道纪灼说的不能登台面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些歌像一般的说唱那样带一些脏话或者唱得很嚣张。
而是歌词内容都很绝望,像一个人在对着一口望不到头的枯井喊话,但那口枯井永远不会给他回音。
可是纪灼说出来时却轻描淡写的。
纪灼是想出道当偶像的人啊,以为自己双腿废了的时候凌泉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纪灼是什么心境。
凌泉也抱着膝盖坐了下来,他是想说点安慰人的话,开口却不太着调“你署名纪烧,别人一看也看出来了吧。”
“哪有人看出来我之前也没有什么知名度,就算有人听了纪烧的歌,也不会想到我身上去。现在可能我本人有点名气了,但只要我没在别人面前唱ra,一般也联想不到的,哪怕是我唱了,只要我不承认,大家也只会觉得这俩人好像有点缘分啊,太巧了吧,毕竟我和纪烧一点也不像不是吗”纪灼笑笑,又说,“不过现在可能会有人能把这两个名字挂上钩,毕竟都知道我受过伤了。”
说得也有点道理。
纪灼像迎着光的发光体,永远乐观,永远昂扬,纪烧像一个影子。的确一点都不像。
如果不是凌泉那次刚好听完纪灼唱ra就紧接着听到纪烧的歌,估计他也不会把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他又想到他那天下午循环了最多遍的一首歌,歌名就叫烧。
纪烧在歌里这么唱
把我燃烧
我的余烬能否再点亮一簇星火
或是成为泥土和养料从此只能听到脚步声在头顶喧嚣
把我燃烧
我的余烬也不会再有归所
和最后一轮夕阳一道被无尽的黑夜吞掉
凌泉现在看着纪灼,心想,但你是烧不尽的野火啊。
就听纪灼又笑嘻嘻道“不过说实在的,要是你换个名字,说自己是什么凌河凌湖凌海,然后去网上写歌,只要不刻意和你本人挂上钩,也没人会想到是你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凌泉“”
像是在说些不着四六的玩笑话,凌泉却也听出来了,纪灼是不太想继续说他的腿和他换了名字写歌的事。
凌泉多少能理解。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想让人看到自己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模样。除了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写过这种歌之外,瞒着大家伤势的事,凌泉也能理解了。那天在舞台上出事的时候,凌泉也想问问纪灼受伤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如果他早说有伤,没有人会说他不认真,没有人会逼迫他多练一点。
可是他后来设身处地去想,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想说的。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很像的人。
拿了公司给的人设剧本,他可以做出脆弱招人喜欢的样子,但在他认为的原则问题上真让他表现得像个弱者,来凭此获得一些优待,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于是凌泉也不再说这事了。
反正都过去了。
凌泉盯着地板看,像要把地板看出一个洞来,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老实说问之前凌泉已经有了猜想,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他印象中是有一个邻居,先前他记得人家叫小勺,这几天因为纪灼的事,他卖力回想了下,又想到了这个名字的来由。
是他小时候不认得字,看到人家的作业本封面上写着纪灼,把纪灼看成了纪火勺。
他那时候太小了,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邻居的面容在他记忆里也变得很模糊。
就记得那个小哥哥瘦瘦黑黑的总之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如果真的是纪灼,也不能怪凌泉认不出来吧。
何况纪灼认得他,也从来没提过。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白白长了张嘴,该说的话从来不说。别的事情不想说也就算了,这件事有什么好瞒的吗
反倒是纪灼有些呆住了“小名什么小名”
凌泉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那天在救护车上,你喊了我喊了我那个名字。”
纪灼并不是装傻,他是真的没印象自己叫过凌泉的小名了。凌泉说是在救护车上,纪灼想也许是他那天疼得有些意识模糊了,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纪灼有些尴尬“兜兜”
凌泉的脸色立马变了,眉间的川字都被挤了出来“我没有让你把名字说出来你不要再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凌小泉表情逐渐狰狞
今天也爱大家,啵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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