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初春的冷风混着泥土潮湿的气息,将地上的落叶吹向空中,叶子在空中翻滚了两下掉落地面,带着“沙沙”的声音,飘向更远的黑暗中。
远处马路上一排排路灯,微微的亮光透了些过来,仅仅能视物的程度。
白廉华站在一扇打造精致的雕花大门口,过道两旁是修剪整齐的植物,想来平时这里有专人来打扫护理。
“二少”身后的属下轻声提醒。
这不怪他们煞风景催促,白家的防护系统制作的实在太严密了,要不是趁着现在月黑风高,哦,是万籁俱静的时候,他们才能将解开防御系统,悄悄潜进来,平日白日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不被发现的。
白廉华率先走了进去,一路的景色很优美,人工打造的小桥流水潺潺,鹅卵石铺着的小道,一株株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是漂亮的雕花石灯,在黑暗中有如一盏明灯为迷路的亡灵照亮前路,一排排矮牵牛盈盈绽放。
这里不像墓园,倒是更像是花园的地方。
墓碑并不多,只存放着历代白家血脉,家族脉脉相传,每个第一次看到的人都会被这景象震慑住。
白廉华目不直视,这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如果加上上辈子的话。
他只是径自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像是有一颗千斤石掉绑在脚上。
当一尊看上去最新的大理石墓碑进入视野,他的思绪夹杂着后怕与恐惧,走得越发缓慢,每一步都似有一种钻心的疼丝丝扣扣的从脚底延绵而上九天修灵。
他停下了脚步,黑色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霾,平日的狠辣恶毒都消失了,他怔忡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白展机的音容笑貌被刻画成一张薄薄的照片,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哥哥又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走了,
他缓缓摩挲着照片,温柔中毫不掩饰的缱绻。
早春的冷风将他头发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风衣猎猎作响,在暗寂中更显得阴森。
“哥哥,你是故意的吧,想让我忘记你,就像前世一样然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消失掉,我连给你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在你眼里,我只是弟弟,是不是为什么我有什么比不上白霄,你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滑落,反射出一条晶亮的痕迹。
“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多久前世第一眼在疗养院看到你开始,我的眼里就只有一个人,我不甘心啊,我活了105年,每日每夜等待你来我梦里,每一个白天过去是解脱,漫长的几十年,每一个365天,但你从来没有来过”
“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而你呢你有一刻想过为你掏心掏肺的我吗你在离开的时候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记得那个无人问津,被白霄当做怪物的我吗啊”
“白展机,你还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啊”一开始的温柔呢喃,渐渐化成了低吼。
男人像是疯魔了,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满是骇人的凶芒。
也不知过去了过久,
男人痛苦的面容缓缓恢复了平静,吩咐道“把这个墓撬了。”
“啊”身后的属下本来就在听了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后变色,更不用说要做这么缺德的事。
那损阴德啊太不地道了,人都死了,还要挖坟
“没听到吗”这个在别人眼里如同恶魔降临的男人,从来都是唯我独尊的。
最后,几个大男人,合力将墓碑撬开,在里面果然躺着一只用上好玉石雕刻而成的盒子,精致的工艺让人不由咋舌。
但男人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面部有一瞬间的扭曲。
在骨灰盒旁边,静静的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表,表链上被磨断了一小截。
他不知道这只表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哥哥手上。
他以为自己忘了,但原来当时一点一滴都还记得,仿佛遥远的记忆要冲破桎梏,冲向脑海,在医院的时候,哥哥亲自为他带上的这只手表
是不是可以奢望哥哥其实没有忘记他。
白廉华彻底安静了下来,紧紧拽着这只表,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不知过去了多久,东方浅露鱼肚白,清晨的初阳照射过来,树上凝结的夜露反射出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光芒,似乎为这清冷的墓园添了份人味。
白廉华跪坐了许久,直到麻木的双腿想要挪动,像是有万千蚂蚁啃咬一般痒痒麻麻。
他毫不在意,拿起那只雕刻精美的骨灰盒,打了开来。
里面
什么都没有。
二少低低冷笑,到比这墓园更阴森,有如厉鬼般鸿蒙炼神道好看的:。
白霄,我就知道,你不会把哥哥的骨灰留给别人
到死,你也不会放开。
但我,究竟算什么
也许,真的是一个多余的,没人要的怪物。
十二年后。
一个男人,颓废的倒在那座白色大理石的墓碑旁,十年如一日的天天逗留在此处,即使被守墓员发现赶走,没多久,他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除了这里,天大地大,都没有可以容纳他的地方。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来人停下了脚步,他又在这个地方看到那人。
不知怎么的,一丝细细的痛楚钻进心脏,揪了起来。
原本那个还在襁褓里的调皮婴儿,已经长成了一个清瘦的少年,那张小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严肃,根本不像才刚刚满12岁。
白展云轻声叫了一句,“二叔”
像是听到了少年的呼唤,满是胡渣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即使颓废极致也遮掩不住那像是花骨朵似的精致容貌,就像是晨曦下的朝露。
“哥哥”尘封的记忆像是破土了,一模一样的张严肃小脸,细细的上挑的眉眼,薄薄的红唇,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一样。
哥哥,十二年了,你总算愿意来梦中见我了吗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死死抱在怀里,像是要将怀里人箍死的力道,深怕对方又像烟云般散了。
短暂的惊讶后,白展云眼神示意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停下攻击,从小就被当做家主教育的他,学的是掌控,是计谋,是权术。
也许曾经有温情,但这份温情也变成了他最痛苦的记忆。
自从瑜叔在一次刺杀中为保护他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也是从那刻起,无忧无虑的天真小少爷,失去了笑容,就算没人督促也不要命的操练自己,像是这样就能让敬爱的瑜叔活过来一样。
白家人对他恭敬,却没有像瑜叔那样真心爱护的了。
偶尔的时候,他也想像普通孩子那样,臣欢膝下,哪怕只有一点,一点点也好。
他不会贪得无厌,因为瑜叔说过,是他的总归是他的,跑不掉,永远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直到,几年前,他来扫墓时见到了这个男人后,他的生活轨迹悄然发生了改变,这个男人真的太漂亮了,漂亮的只要一眼就能记住。
在他的刻意关注下,他发现这个男人每天风雨无阻的到这里,总是在父亲的墓碑旁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白展云知道自己有一个备受白家人推崇的父亲,听说父亲生前非常优秀,气质高华,往那儿一站都是焦点人物,即使是现在,他都能听到零叔他们提到父亲和爷爷的事迹,还有他们让人羡慕的父子情。
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生死同穴。v白零,你到底教给孩子什么奇怪的思想
白展云虽年少,但由于他白家唯一继承人,既定家主的关系,让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在各种宴会中看惯了美人牛二哥的暖味生活,其他书友正在看:。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因为那张漂亮的脸从来只有死灰的绝望,瘦的像是能一下能摸到骨头似的,让看的人都有些心酸,在他心上留下了独特的印象。
看着那空洞的眼,白展云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
是孩子都有好奇心,即使聪明早熟的白展云也一样,他派人调查了这个男人,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惊讶,这人是他二叔
却从没人和他说过,他还有亲人为什么,所有人闭口不谈
白展云得不到答案,也没人会告诉他,能告诉他的人,也不会说。
他默默的看着二叔,一次也没敢去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
但今天,忍不住了。
因为,今天是他生日。
他希望二叔,可以陪他过。
“哥哥”如梦似幻的呢喃,二少也许知道,也许根本不想醒来,他害怕每天醒来的孤寂绝望,那会逼疯他。
他觉得,这一次,也许撑不过去了。
他的重生,什么都换不来。
活着,至少能感受到哥哥的存在死了,什么都没了。
他又支撑了12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哥哥,我来见你,可好
白展云一手轻轻拥住对方瘦骨嶙峋的身子,一手却狠狠劈向男人的脖子,穴位抓的很准,白廉华彻底昏死过去,脑袋搁在少年的肩上。
“将二叔带回我房间,好好照顾。”
护卫们应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白展云渐渐展露的容貌和那身被细心教养出来的气度才智,越来越像曾经的大少,他们不自觉的开始服从小少爷的命令。
看着远去的人,白展云溢出迷茫的无措。
瑜叔,我有想要的了,你告诉过我永远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但我恐怕做不到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想尝尝,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这算不算抢父亲的东西
另一个关于白展云的故事,正悄然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会有亲不满我的安排,觉得二少既然爱展机,就应该到死都死死守着。
但我想说的是,这就是我给的故事,没有纯粹的爱,人的一生中,不仅需要爱,也需要被爱,二少没得到过,重生的意义也许是让他尝尝被爱的感觉,他前世已坚持到死,这一世,彻底绝望的他再也坚持不了
即使他一辈子不会爱白展云,但至少也会有亲情,有个人陪他一起思念哥哥,那也同样是另一种幸福。
他和白展云,都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只有相互依偎才能觉得温暖。
就像我最后那句说的,如果要为这对c取个文名,我会毅然选择替身,当然,我并不想写那么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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