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许多事儿,经不得查, 皇上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哀家没什么好说的,但当年太皇太后若是这么纵容着皇上胡闹,也就不会有如今的皇上了, 算起来, 老四今儿个十七, 太子已然二十了, 皇上二十岁的时候, 若还似太子这样胡闹,怕这江山早就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了。”
太后看了眼康熙御案上黄釉暗璃纹笔筒, 轻声道“若赫舍里还在, 怕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是只看到这些小利的人。”
太后走后, 康熙看了那笔筒半晌, 那还是他与赫舍里大婚那年,赫舍里亲自摆在这里的, 养心殿的摆设不知换了多少回,唯独这个笔筒,他始终没舍得让梁九功换了去。
久而久之,不必他吩咐, 也没人敢挪动这笔筒了。
有些人在一个位子待久了, 便成了习惯。
当夜, 养心殿烛火通明。
一剂药下去, 已经好了的直郡王, 太子,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在金石砖上排了一溜。
康熙神色倦怠的坐在龙椅上,面容掩映在光影里,瞧不清楚神情“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直郡王头一个张口“皇阿玛,老四他故意害儿臣,儿臣的福晋好心帮他,从摆设添置到生辰宴的座次安排,哪一样都替他出了力,可没想到老四一肚子坏水,竟然在这样的事情上谋算人,皇阿玛,您要为儿臣做主,儿臣心里委屈。”
直郡王一边说着,一边瞧太子。
太子路上就阴测测的问他“听闻是你把望江楼介绍给老四的”
直郡王当时解释了,是想要替太子开财路,想着这老四办生辰宴的银子,总比小门小户来得多一些,哪儿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儿
可太子怎么肯信他“参宴的这么些人,只你一个没事儿,可真是巧”
直郡王跟太子解释不通,就只能在康熙跟前辩白,不管怎么着,先把自己摘出去。
“委屈”康熙慢条斯理的说了一遍这两个字。
直郡王连连点头“皇阿玛,老四今儿个处处跟人提,这望江楼是儿臣福晋荐了给他的,还特意将儿臣的菜肴换成小灶,结果参宴的那么些人,就儿臣一个人没事儿,哪一个都乌眼鸡似的盯着儿子,好像儿臣要害他们一样,皇阿玛,老四心也太狠了,儿臣好心好意帮他,他竟然害儿臣”
康熙摩挲着手里的黄釉暗璃纹笔筒,问“太子,你怎么说”
“儿臣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这望江楼儿臣也曾去过几回,东西是好的,里头的菜肴不是提前订,根本就买不着,京城里不少达官贵人都用的这里的吃食,说出去有颜面,从来没听说过出什么岔子。
况且这次办宴是在贝勒府,给望江楼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用了不干净的食材,又不是活腻歪了,敢给阿哥和阿哥福晋们下毒。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这望江楼的席面上,好巧不巧的,让参宴的人都成了这模样,而只有大哥一个人没事儿,老四倒是摘得干干净净的。”
太子说的委婉,说完还颇有几分得意,仰着头看向康熙。
康熙不置可否,看向余下几个小的“你们怎么说”
稍大些的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对了个眼色,齐齐说道“儿臣觉得太子和大哥说的有道理。”
康熙端坐在上首,好半晌没说话,养心殿静得能数炭盆里的声响。
就在兄弟几个暗搓搓的想着,老四这回要完了的时候,康熙张了口。
“老大,你说你和伊尔根觉罗氏帮着老四办宴,处处替他出力,结果老四反倒害你,是为什么
一个人要害另外一个人,总归这人得有什么事情做得对不住别人,才会被害。你是有什么事情做得,对不住老四了”康熙问。
直郡王马上回道“儿臣没什么对不住老四的,也就上回,说了句,老四的贝勒府占地广阔,想让他让给五弟,七弟,八弟,儿臣也没想到,这么大点儿的事儿,老四竟然放在心上,还嫉恨上儿臣了。”
“所以,你帮了老四,老四在席面上与人说,是你帮衬着办得生辰宴,是老四错了他不该说这样的话,就该把你的功劳尽数抹去,就好像你身为大哥,帮衬着他办生辰宴,是理所应当,是不是”康熙声音听不出喜怒,直郡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儿臣是大哥,帮老四正是应当应份的。”直郡王顺着康熙的话茬儿说道。
“太子说要兄弟们不醉不归,众人饮酒,老四替你拦了,说你身上有伤,不好饮酒,特意给你端上家常的席面来,也是有错。
老四就不该插嘴,让你陪太子喝个天昏地暗,伤口化脓流血,几个月下不了床榻才对,是不是”康熙说到此处,竟然带了笑意,只那笑冷漠至极。
直郡王一脑门子的汗,这会儿才发现解释不通“儿臣老四老四他”
太子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皇阿玛几乎把宴席上发生的细枝末节都记下来了,那么他说兄弟们不醉不归那些话,皇阿玛会怎么想
“你一口一个老四,却叫其他兄弟是五弟,七弟,八弟,你心里是怎么待老四的,朕听得真切,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儿,让你第一反应就是老四在报复你啊”康熙气得不轻,关键却还不在直郡王身上。
康熙冷冰冰的盯着太子“老大还肯当面锣,张口就说老四的不是,你呢身为太子,有话不知直言不讳,竟学起女人家一拐三道弯了,好大的本事”
“儿臣知错,还请皇阿玛息怒,小心龙体。”太子见风使舵的本事极厉害,立刻磕头。
康熙憋了一夜的怒火,怎么可能轻易消散“你张口闭口夸赞望江楼,还什么老四摘得干干净净,老四是今儿个没拉肚子老四媳妇没拉肚子朕看不是老四摘得干干净净,是你把望江楼摘的干干净净
你来告诉朕,望江楼里头御膳是怎么来的背后的东家是哪个,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做紫禁城的蛀虫”
康熙一句话表明,他什么都知道了。
太子一个劲儿的请求康熙息怒,旁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吓得不轻,自来康熙宠他,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的训斥到他的头上。
康熙看着太子唯唯诺诺的模样,愈发气上心头“你们都不知道望江楼的席面是怎么出了岔子的,是不是朕来告诉你们
因为望江楼的御膳是从宫里的御膳房撤下去的,因为老四的席面要的量大,一日的御膳不够用,望江楼便存了近一旬的御膳,有那新鲜的给了你们所谓的达官贵人,老四那边得的许多菜肴还是压箱底的。
怎么着宫里的御膳,存了十来日的滋味如何比朕平日里赏给你们的要好吃还是难吃”
跪着的阿哥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来来回回的只会说一句“皇阿玛息怒。”
四阿哥胤禛就是这个时候被梁九功从外头领进来的,跪着的几人暗地里骂他阴险,头先挨骂的时候不来,这会儿事情都说明白了,他倒到了。
康熙面对胤禛,神情稍微温和了些“老四,你怎么说”
“儿臣请求皇阿玛,允许儿臣跟二哥上教武场打一场,随后儿臣任凭皇阿玛处置。”胤禛噗通跪下,声音重的不得了。
太子气炸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教武场,除了教武场,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
康熙以为胤禛进来,怎么也要说一些太子的过错,最不济也得学了老大直郡王,说一句什么委屈的话,结果胤禛进来就说,要跟太子往教武场去。
“这就是你学的规矩你是武夫不成难道每日里在上书房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事情不能说明白,光会打架有什么用”康熙也是无语了,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开这个先例,太子是君,胤禛是臣,跟老三打架还不一样。
“有用”胤禛说的义正言辞,再一抬头,眼眶都是红的,把康熙都瞧愣了,不解的看向梁九功。
他把一直闷不吭声,不爱说话的老四给骂哭了老四不是一向有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着吗
兄弟几个也瞧楞了,就说今儿个胤禛怎么没按套路出牌,没说什么儿子认错的话,儿子对不起谁谁的话,这才是老四要坑人的标配啊。
合着今儿个改路子了,改成哭了
堂堂阿哥,要不要脸
“你这怎么了”康熙说话不由得软了几分,也知道最委屈的是这个儿子。
康熙话音一软,胤禛红着眼,像是个小牛犊子一样的盯着太子“二哥弄什么望江楼,儿臣管不着,大哥要给二哥使绊子,儿臣也管不着
可大哥跟二哥斗气,不该牵连了若娴,若娴身子本就寒凉,参宴的人腹泻都止住了,只若娴好不了,谁知道会不会转成痢疾”
痢疾,是会要人命的。
胤禛气死了,早便叮嘱了,不许若娴用,偏她要用,这会儿还奄奄一息的在净室里,他若不给她出气,怎么对得起她
“这事儿我跟大哥,二哥没完咱们教武场上见签生死契,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打不死我,这事儿就没完”胤禛攥着拳,气冲冲的瞪着太子和直郡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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