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途无量

    明修诣的出现让整个荒洲殿彻底沸腾,就连找茬的大魔也目露凶光,满脸势在必得。

    毕竟能吞噬上等的灵根灵骨,修为定大有长进。

    能来荒洲殿主殿的各个都是修为强悍的大魔,修为往往到了巅峰,想要更进一步难度堪比登天飞升。

    明修诣这副天赋极佳的根骨,所有过云江魔修都妄图得到。

    整个大殿魔息翻涌,无数双赤红魔瞳盯着最中央的明修诣。

    宫梧桐误入魔修抢饭现场,懒散地拨着佛珠看好戏,视线在明修诣身上打转。

    明灯俯身低声道“荒洲殿魔修大能众多,小圣尊修为才刚到化神期,只一人怕是不能将明修诣带走,反而会暴露身份。”

    “暴露就暴露呗。”宫梧桐习惯地用手指绕着孔雀翎羽玩,那双魔瞳全是散漫和不自觉的风情,“三界不是人人都怕我爹怕得像是鼠羔子见了猫吗今日在这魔族过云江,只要魔尊不来,谁敢动我”

    明灯一噎。

    正道修士最重修心,往往甚少有人这般理直气壮地拿家世来压人,这小圣尊倒是独树一帜。

    明灯尝试着道“若是魔尊也来了呢”

    宫梧桐“”

    宫梧桐说话从来都是人顺着他的,被这么轻飘飘呛了一句,气得他差点把耳饰上的孔雀翎羽直接薅下来。

    他瞪了明灯一眼“他若敢动我,我就喊我师尊来给我找场子。”

    明灯“”

    除了靠爹,还能靠师尊。

    两人闲谈的功夫,荒洲殿尊主已经出现,利用修为将躁动的众多大魔强行压制,只说了一句“老规矩。”

    大魔顿时扬声大喊数字,嗓门震天,为了一个明修诣争得脸红脖子粗。

    宫梧桐起先不太懂这个“老规矩”是什么规矩,但见这些大魔喊的数字一个比一个大,隐约猜到这是正道贩卖稀罕灵药灵器时的规矩价高者得。

    “一万灵石”

    “一万五”

    “滚犊子谁他娘的和我竞价”

    “两万外加一颗灵髓珠”

    宫梧桐看得目瞪口呆“这价也”

    明灯心想这价也太高了

    “太低了吧”宫梧桐一副“长见识了”的神情,“我往常打赏说书先生都不止这个价格,魔族过云江竟然这般穷吗,他们若是去修鬼道,肯定一个个觉行圆满原地飞升。”

    明灯“”

    您直接骂出来得了。

    所有穷鬼所有魔修争得几乎都要打起来了,价格也一路攀升到了七万灵石。

    明修诣漠然站在最中央,仿佛对旁边能定他生死的声音漠不关心,那双眸子残存下来的光芒如同干涸多年的河床,龟裂又破碎。

    争到最后,只有两个大魔在那一千一千的加价,看样子小库房应该所剩不多了。

    价格最终攀升到了八万九千玉石,其中一个大魔狠狠一咬牙,终于将手放下,无价能叫了。

    价格最高者恰好是方才找宫梧桐茬的大魔,见无人要价,终于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八万九买一个上等的炉鼎,不亏。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幽幽传来。

    “九万。”

    大魔“”

    大魔认出了那个欠揍的声音,怒目而视,咬牙道“你”

    宫梧桐从腰间摸出巴掌大的金丝小竹扇,唰地展开,露出一朵金色昙花扇面,骚气又不失风雅。

    “不才别的没有,就是玉石多。”他笑眯眯地给自己扇了两下,彬彬有礼道,“尊者请继续叫价吧。”

    大魔死死咬着牙,血都要崩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多加一颗灵髓珠。”

    宫梧桐“我多加十颗灵髓珠。”

    大魔“”

    大魔要被他气吐血了,终于不再打着要挟宫梧桐同他双修的主意,冷笑一声“你一介道修混入魔族来已是荒唐,现在还有胆子来争夺炉鼎难道背后指使你混入魔族之人,就是想让你用这种愚蠢的法子将明修诣带走吗”

    此言一出,荒洲殿皆惊。

    道修混入魔族

    整个三界都知道,过云江魔尊此生最厌恶道修哪怕有道修靠近过云江边界他都要凶狠地将人挫骨扬灰。

    嫌明魔尊凶名遍布三界,怎么可能有道修会专门混入过云江来送死

    众人看了看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明修诣。

    不过若是为了救此人,或许值得冒这个险。

    诸魔已然全信了大魔的话,有些魔修已经不耐烦地招出了法器。

    抢不到明修诣,其他道修倒也能勉强啃一啃。

    大魔感觉到荒洲殿中沸腾的魔息和杀气,眸中有些得意。

    却见宫梧桐将扇子一阖,扇穗子一晃,修长白皙的手指着他,一副不可置信备受诬陷的模样。

    “你你怎可平白污人清白”宫梧桐捂住心口,怒道,“难道仅是因我比你貌美有钱,你就能随意诬陷我是那道貌岸然的愚钝道修吗”

    大魔“”

    明灯“”

    小圣尊,您好像也是道修。

    小圣尊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方才尊主明明说了按规矩办事,你玉石比不上竟然、就使出这般下作手段你若这么想要这个炉鼎,直接高喊一声你是个穷鬼,我大方直接让给你便是,用得着这么处心积虑算计我吗”

    众魔“”

    大魔“”

    大魔都被骂懵了,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怒道“方才是你亲口承认的,你就是道修无疑”

    宫梧桐心想魔修果然还是没几个有脑子的,他面纱上的珠子相撞,微微挑眉,倨傲道“我若不是道修,你要如何”

    大魔也来了脾气,想也不想道“我任你处置”

    明灯见越闹越大,眉头轻皱,正要劝阻宫梧桐,却听宫梧桐从鼻音里露出一个欠揍的笑音来。

    宫梧桐隐在面纱的唇角轻轻勾了勾,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扯下貂裘披风,随手撩开背后泼墨似的长发,紫色外袍微微一扯,露出左肩上一抹如同昙花纹的魅魔纹。

    那纹路艳红,顺着肩膀蔓延到后颈,随后一路往下,隐入雪白的后背。

    大魔愣住了。

    此人竟然真是魅魔

    身上的魔息能够隐藏变幻,可那魅魔纹却是做不得半分假的。

    众魔陆陆续续将魔息杀意收回,面面相觑。

    连荒洲殿尊主也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若是被嫌明魔尊知晓有道修混入荒洲殿,那他八成要被抽掉一层皮。

    宫梧桐示完魅魔纹,将衣服随手一拢,瞥了那哑口无言的大魔一眼“如何我到底是道修,还是你魅魔祖宗,你可看清了”

    大魔“你我”

    明灯上前为宫梧桐披上貂裘披风,遮挡住那后颈住的魅魔纹。

    披风一拢上,那艳红的纹路仿佛褪色似的,悄然散去,像一条鲜红细长的蛇钻入后颈骨中。

    墨发间的昙花似乎又盛开了些。

    宫梧桐一歪头,挑眉道“你什么我嘴不好使还是眼不好使啊愿赌服输的道理懂不懂”

    大魔“”

    魔修惯会看热闹,见误会解开全都起哄。

    “愿赌服输”

    “赔礼道歉”

    “快啊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大魔骑虎难下,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半天才咬着牙,吞咽下喉中涌上来的老血,艰难低头“是我的过错。”

    宫梧桐矜贵地仰着头,露出毛茸茸的披风下那交缠在脖颈的红绳“好吧,那你赔罪吧。”

    大魔愣了下“如如何赔罪”

    明灯在一旁冷汗都要下来了,唯恐宫梧桐再说出什么折辱人的话来,让这大魔恼羞成怒。

    好在宫梧桐还记着正事“把那炉鼎买了送我,我要尝尝他的滋味。”

    大魔“”

    大魔恨得眼睛都要充血了,但荒洲殿尊主就在旁边看着,他无法拒绝毕竟说魔修是道修这种污蔑之词不亚于骂人全家挖人祖坟。

    魔族平日里若是在切磋交手中输了,想要活命,也是得要赠人灵器灵兽啃一啃的。

    大魔咽下一口血,低头道“好”

    大魔和宫梧桐是出价最高的,大殿无人再继续叫价,那明修诣也自然归了宫梧桐。

    大魔步履踉跄地去付玉石,他迷迷瞪瞪的,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落到这等地步。

    宫梧桐用一场戏白捡一炉鼎,漂亮的紫眸轻轻一眨,给明灯传音。

    “我就说只要我勾勾手指,自然会有人为我亲自奉上的吧。”

    明灯“”

    宫梧桐闪着小扇子,优哉游哉朝着大殿最中央的明修诣走去。

    众魔只能看不能吃,急得眼睛都在冒光,却因荒洲殿的规矩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那场闹剧都没能让明修诣有半分动静,宫梧桐慢条斯理地站在三步之外打量着属于他的炉鼎,还饶有兴致地转了两圈。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瘦弱颀长,满身绝望颓然,隐约瞧出来未来那性情不定的魔尊雏形。

    宫梧桐越看越满意,他一腔欢喜无人发泄,只好和明灯传音“你说他好不好”

    “”明灯唇角抽动,“好。”

    “我将他收为徒弟好不好”

    明灯劝阻“圣尊不会准许您收徒,小圣尊三思。”

    宫梧桐兴致不减“我爹两三年都不回来一趟,我就算收了徒他也不能立刻回来揍我。”

    明灯“”

    宫梧桐愉快地决定了,打量好如同傀儡木偶似的明修诣后,慢悠悠上前想要探一探他的灵脉,将那散发香气的药给压下去。

    只是他的手才刚伸出去,一直安安静静的明修诣突然瞳孔一缩,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从掌心冒出一根藤蔓,转瞬朝着宫梧桐的脖颈处缠去。

    宫梧桐没忍住乐的“哈”了一声,抬手一挡,那藤蔓直接在他手腕上缠绕两圈便再也不能上前,只能微微发起抖来。

    宫梧桐异常开心,小徒儿这还没入师门就想弑师吗

    太有出息了

    这不比听说书更好玩

    明修诣不知积攒了多久才终于攒了一丝灵力,本是想将面前的魔修一击毙命却被挡住,他眼底最后一丝光芒终于彻底黯淡下去。

    少年单薄的身躯踉跄着栽倒,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藤蔓拽回来,不管不顾地握住那纤细的手腕,张嘴一阖,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鼻息间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不知从哪里而来的昙花香气。

    明修诣最后的反抗,不过只是在将来践踏他尊严的罪魁祸首身上,留下这一道不轻不重的咬痕。

    他羽睫一阖,两行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落下,滴在那柔软的手臂上。

    宫梧桐发间的昙花缓缓绽放,手腕宽袖微微往手肘处堆去,露出其他两个还未消去红印的痕迹。

    那多灾多难的小臂上终于攒够了三个齿痕。

    天机,诚不欺我。

    宫梧桐看着叼着他手臂的明修诣,满脸欣赏,还对已经拔出剑的明灯赞叹道“此子勇气可嘉,前途无量。”

    明灯“”

    明灯怀疑小圣尊已经被咬傻了,都开始絮絮叨叨说胡话了。

    宫梧桐对未来小徒儿大逆不道的雏形十分满意,但总是被咬着他也疼得慌,抬起扇子在明修诣后颈处轻轻一点。

    明修诣身体一软,耳畔一阵嗡鸣,再次有意识时身体像是被栽了傀儡线似的,不受控制地被人带着一步步往前走。

    鼻息间依然是那淡淡的昙花香。

    明明是跟着令人沉醉的花香往前行,明修诣却恍惚中有种在一步步走向地狱的错觉。

    怨恨绝望,却又无能为力。

    宫梧桐哼着小曲,细长的五指仿佛抚琴般慢悠悠动着,五指间勾着的灵力操控着明修诣的身体跟着他往外走。

    只是刚刚走到大殿门口,宫梧桐后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微疼,像是小蛇在钻似的。

    宫梧桐皱着眉捂住后颈,好一会才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僵。

    “明灯,走”

    明灯“什么”

    宫梧桐来不及解释,直接将明修诣粗暴地扔到明灯怀里,一改方才不可一世的架势,怂得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荒洲殿之外,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浩瀚魔息扑面而来。

    荒洲殿众魔一愣,立刻朝着殿门躬身相迎。

    率先逃跑的宫梧桐一出殿门,直接迎面撞上了一身黑衣满脸厉色的魔尊嫌明。

    宫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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