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对着美人垂涎片刻,回过神来,见堂中众掖庭护卫都盯着陶夭如痴如醉,忍不住轻咳一声,对崔如海道“崔公公,杂家皇命在身不便多留,这便带她回长乐宫复命了。”
崔海客客气气地将长安与陶夭送出诏狱。
长安一边走一边思量皇帝一定要将陶夭弄去长乐宫的目的何在除了瓜田李下遭人非议之外,目前尚未看出有何实际的好处。
不过经了刺客一事,长安此刻是丝毫也不敢轻视慕容泓了。心中对他甚至还产生了一丝信任,觉得他既然这样做,就必然有需要这样做的理由。
长安自觉这份信任委实来得莫名其妙又不合时宜,气恼之下一个顿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后面。
跟在她身后的陶夭倏忽后退两步,雪白小脸上一双乌眸睁得溜圆,一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的模样。
长安见她像个不谙世事的,便试探道“这人生在世啊,还真是祸福难测,想要一辈子顺顺当当,这运气和眼力那是缺一不可。陶夭,你说杂家说的对么”
陶夭红唇嗫嚅两下,有些怯怯道“也、也许吧。”
“从皇后沦为宫婢,虽是不幸,你的运气也算不错了。若非陛下在朝上极力相护,这条小命怕也交代了。只不过,这运气是有了,眼力不知如何”长安观察着她道。
陶夭听他说眼力,就抬眸看了看远处,昨夜惊惧交加一夜未眠,此刻站在太阳底下难免头晕目眩。她有些孩子气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道“我原本也是能看得很远的,只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眼花。”
长安“”没想到传说中的一代枭雄赢烨,居然是个颜控
因徐良和彤云都死了,甘露殿下人里头一时没有主事的,长安只得带陶夭直接去见慕容泓。来到甘露殿时,惊见殿里多了三张生面孔,一位是个四十余岁的公公,中等个头,身材略显富态,看着慈眉善目的很是和蔼。还有两名宫女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垂眉顺目地侍立一旁,神态既恭谨却又不过分拘谨,显见是调教好了的。
慕容泓依然松散着头发坐在窗下撸猫。一个少年这般细致入微照顾宠物的样子,还真是显得格外温柔。
殿中就如长安初到甘露殿时的情形,除了爱鱼咕噜咕噜的声音,安静得落针可闻。
长安遂也不去打扰慕容泓,带着陶夭安静地站在一旁等。
不一会儿,殿外又匆匆进来一人。长安斜眼一看,居然是长寿。
他神情倒还算平静,脚步却略显慌张。进殿之后一路走到长安身边,见慕容泓在撸猫,大家都不言语,他自然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往旁边一站,过了半晌,悄悄松了口气。
徐良死了,他能毫发无伤地从掖庭诏狱回来,可谓劫后余生,松口气也是应该的。
慕容泓又撸了一会儿之后,手指柔柔地搔着爱鱼毛绒绒的头顶,眉眼不抬地唤“刘汾。”
那圆脸的中年太监躬身上前“奴才在。”
“徐良,到底是怎么死的”慕容泓问。
刘汾道“回陛下,掖庭诏狱那边说,是失足落水。”
“朕叫他去掖庭诏狱提人他不去,好好的去水边做什么”
“这奴才不知。”
慕容泓侧过脸去看了看春景未至一片疏阔的窗外,又道“刘汾。”
“奴才在。”
“你说,猫的本职是什么”
刘汾抬眼看了看慕容泓怀里的爱鱼,小心翼翼道“若在寻常人家,猫的本职自是捕鼠。但是在陛下这里,奴才私以为它的本职应该是讨陛下欢心。”
慕容泓转过脸来看了刘汾一眼,道“朕就知道姑母不会派那没眼力的来伺候朕,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徐良也是如此,有些事不必朕说,他就知道去做,可惜”
“不能长久地伺候陛下,是徐公公福薄。”刘汾道。
慕容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眸扫了长安这边一眼,道“嘉行。”
一名侍女上前作礼“奴婢在。”
“既然姑母说你得用,你必是得用的,从今天起,你就是甘露殿的侍女总管。这陶氏乃是虞朝皇后,逆首之妻,想必不懂我龑朝礼数。你带她下去,给她取个名字,好好教她规矩,调教好了,朕要她做御前奉茶。”慕容泓道。
嘉行领命,过来带着陶夭下去。
“刘汾,你记一下,殿前听差长禄护驾有功,擢为御前听差,赏银五十两。这五十两银子,就从朕的日常开支中拨付。”
刘汾领命。
长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侧过脸瞄了长寿一眼。长寿脸色极度难看,眼珠子骨碌乱转,一副慌乱不已的模样。
“另外,御前侍猫长安,聪慧机敏甚得朕意,也擢为御前听差,兼御前侍猫。”长安正暗暗感激慕容泓将长禄推出来挡箭保护了她,谁知慕容泓忽来一句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她倏然抬头看向慕容泓,慕容泓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嘉许的笑容。
长安擦第一次发现这张脸还有这么逆天的功能好像不管做了什么事,只要一笑,就都能被原谅。
完了,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产生这种感觉,莫非她身体里还潜藏着母性不成而且这母性被这小屁孩给发掘了
长安心颤颤地下跪谢恩“谢陛下隆恩。”尾音依然拖得长长的,长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谢恩之后,长安想静静,就抱了猫出了甘露殿。
她心中还有一事亟待解决,那就是徐良之死的真正原因。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这宫中有一人,却是知道的。
太后那边眼下没能判断出徐良为何会落水溺死,那是太后一时还没想到,若是她哪天想到了,这个秘密还能瞒得住么
此乃生死攸关之事,她应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可那个人不同于马车上那女孩,不是主动求死之人。也不同于徐良,不是对她心存恶意之人。她真的能如对付这两人一般心无波澜地去取他性命吗
纠结的同时,她心里又十分清楚,在这人性与人命不可兼得的深宫之中,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到底该怎么办
她抱着猫在甘露殿后的小花园里心事重重地踱步,走到一处假山后时,忽然听到有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心中犯疑,当值的宫女此刻应该都在甘露殿,不当值的在西寓所,怎会有宫女在此处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是想着,她便放轻脚步走过去贴在山石后面,私语之人的对话登时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她耳里。
“怿心,你也别忿忿不平了,嘉行她到底是寇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后指名派到甘露殿来掌事,陛下又岂会不给太后面子”
“唉,你说我这算不算生不逢时在陛下身边熬了这么些年,好容易熬成了彤云的得力副手,此番彤云遇难,本想着怎么也该轮到我了,想不到半路又杀出个嘉行。罢了,估计我也就是个千年老二的命,多思无益。嘉言,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吧。”
“等等怿心,我我”
“怎么了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我”
“你一向爽快,怎么这回就这样迟疑起来若真不好说,不说便是,我可走了。”
“别,我说就是了,我我有身孕了。”嘉言的声音中夹杂了鼻音,显见是哭了。
“什么”怿心又惊又愕。
“怿心,你我是同乡,又是一同进的宫,除了你我没有旁人可以求助,你一定要帮帮我。”嘉言抽泣着道。
怿心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斥道“现在是国丧期你不知道吗便是想要攀龙附凤,你也不挑个时候若是被太后知道,哪怕你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呢,谁能保你”
嘉言哭道“这、这不是龙种。”
怿心愈惊,问“那是谁的”
嘉言擦擦眼泪,道“怿心,你可要为我守口如瓶。”
怿心一把甩开她的手,负气“不信我你告诉我做什么”
“我自然是信你的。”嘉言复又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太后很是喜欢相国之女赵宣宜小姐,常令我们带礼物去咸安侯府看她。府中小辈不少,太后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所以给其他公子小姐也准备了礼物。其中有个三公子赵合,他他”
“他强了你”怿心惊问。
嘉言急忙摇头,道“我与他见过数面,彼此间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他曾说待国丧期满,就会向太后求了我去。”
怿心气道“你别傻了,他若真心疼你,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来如今可怎么办”
嘉言道“怿心,太后那边寇姑姑看管我们甚紧,寻常没事不得四处乱逛,来往药房的差事不归我管,太医院我也没有熟人。你常帮着彤云处理殿外之事,想必在宫里是有些门路的,你能不能帮我走走路子弄点药”她从袖中摸出一大包银锞子,塞给怿心道“这个给你打点用。若此番能侥幸蒙混过关,我与赵三公子没齿不忘你大恩。”
怿心拿着那沉甸甸的钱袋,迟疑道“你是想这可是伤身之事,一不小心危及性命也未可知。”
嘉言咬紧牙根,道“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左右是一死,若得上天眷顾,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怿心闻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试试看吧。”
两人谈妥之后就一同离开了。
长安从山石后出来,眯眼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抚着爱鱼的背若有所思。
下值之后,长安回到东寓所。
徐良死了,长寿独住一间的待遇自然也就没有了。看着他抱着被褥铺盖乖乖滚回来的模样,长安几乎连嘲笑他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然而长寿放下被褥之后,却直接走到长安面前,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长安闲闲道“我可不认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体己话可说。”
长寿道“体己话自然是没有的,然而关于早上你捧的那束梅花,或许咱俩可以聊两句。”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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