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发生命案,赵合的生辰宴只得草草结束,所有前来参加宴会并与刘瞻有过接触的人都被带走问话。姚景砚与狄淳看完热闹,也辞别钟羡与长安各自回家,钟羡与长安功成身退,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这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长安抬起脸眯着眼,若无其事地问“文和,这街上都有些什么店铺,你知道吗”
长安说这话时两人正好走到一座牌坊下面,钟羡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牌坊下的石狮子旁边,将她困在他与牌坊基座之间,低声问“为什么杀人你知道了他们替考之事,那么只要将此事揭露出来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揭露出来,然后呢”长安不答反问。
“收集证据,抓人,审讯”
长安无奈地别过脸看了眼远处,又回过头来看着钟羡道“收集证据怎么收集叫谁收集京兆府京兆府尹是丞相的人,你确定此事最后不会演变为丞相与世家之间的一场权势交易么或者你可以叫你父亲插手,能借此事打击整个文官集团与世家势力,想必你父亲很愿意去做的。可若是他们听到风声弃卒保车然后再反咬你父亲一口呢”
“大部分赴宴的人都看到郑道晗与刘瞻一起离开了,丰乐楼的传菜侍者亲眼目睹了郑道晗与刘瞻一起上了四楼。郑道晗因替考之事与刘瞻发生争执并且殴打了他,刘瞻手里那枚香囊是从郑道晗身上掉下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郑道晗辩无可辩。他会被抓,被刑讯,不是因为替考,而是因为杀人。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刘瞻呢他们相识,并且关系不错,否则他也不会让刘瞻帮他去找代笔之人。只要深挖杀人动机,替考之事便会浮出水面。没有人需要为此事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你,你父亲,所有不愿意轻纵此事之人,包括陛下,都不需要,只除了刘瞻。”长安看着钟羡的眼睛,“你若觉得他罪不至死,觉得我乱杀无辜,我认。但我绝不会认错。我犯法了,但我没有做错。”
钟羡的眼神明显地痛苦起来。
“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的,所以,为何会有此一问”长安问他。
钟羡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下颌紧绷地看向别处,不说话。
长安垂下眼睑,道“我说过的,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钟羡忽然道,“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这样的事总是你在做丰乐楼里那么多人,但凡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你进过那个房间,你就会”就会死的。
“我就会连累你。”长安面色平静地接过他的话,“我不会连累到陛下,但是会连累你。”如果她被抓了,女子身份一定会被揭穿。她自然不会主动供述她就是慕容泓身边的太监长安,而钟羡在知道她是女子后,以他的为人,也会竭尽全力撇清她和太监长安之间关系,那么一切的责任,他只能自己担下。
在动手的时候,长安就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她宁愿冒着将自己和钟羡都折进去的危险,也要动手。
钟羡沉默了。
“所以,别同情我,别为我感到心有余悸,我故意的,我本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人。你看到的只是我袖口上的一点红,你没看到我身上其实就像你这件锦袍一样,早已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了。所以,我真的不在乎多这一点红色。我没有家人了无牵挂,每多活一天,都像捡到两个半天,即便犯了事,也不过一死而已。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然而除了连累你,我却不能为你做更多,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有朋友。”长安道。
“是我的错。”钟羡忽道。
长安疑虑地看着他。
“当年,我若是在你摔在我马下之时就带你离开,你不会变成这样。”
长安笑,道“那时你那般讨厌我,又怎会带我离开你没必要为我感到不值得,真的,说到底,我们的奋斗目标其实是一样的,殊途同归而已。不同只在于,你学问比我好,格局比我大,你会是陛下的能臣良将。而我,说好听一点是他的良弓,说难听一点便是他的走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结局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到哪儿都逃不脱的。”
“别说了。”钟羡侧过身去,单手支在石狮上,闭目垂首,“我难过。”
长安“”
钟羡努力平复了情绪,复又回身看着长安道“回宫后你好好呆着,不要再轻易冒险,我必不会让你承受那样的结局。”
“我做不到。”长安道。
钟羡凝眉,问“为什么你无父无母,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以你的聪明才智,就算安安分分做个内侍,也不过得太差。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慕容泓,为了九千岁,为了现在甘愿舍弃,而将来也许又会需要的自由。
“为了这个。”她给钟羡的答案,却是从自己怀里掏出来的一沓银票。
“不管是为官还是做太监,老实本分都是挣不着银子的。喏,这些都是通过歪门邪道得来的。陛下为何会容忍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捞钱因为我比他的其他奴才做得多,做得好,就是这么回事。人要想得到点什么,总得先失去点什么。”长安道。
她坦诚得让钟羡无话可说。
长安将银票塞回怀中,默了一下,道“钟羡,今天算我欠你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但我会记得我欠你的。”
傍晚,甘露殿内殿,慕容泓猛的回过神来,发现夕阳都照到桌角了。
他放下一下午都没看进去几页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身来到窗边。
夕阳已经被殿檐和树木分割得只剩下窄窄的一束,照在他的脸上好温暖。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只觉除了脸上这一点温暖外,全身上下都似泡在冷水中一般凉浸浸的。又或者,因为别处都凉浸浸的,所以才显得脸上照着阳光的地方格外温暖,而事实上,也并没有他感受到的这般温暖。
“长安回来了吗”忍了一下午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侍立在书桌旁的长福老实道“回陛下,奴才方才进来的时候,他还不曾回来。”
慕容泓伸手关上窗,将那缕温暖的夕阳阻隔在外,道“传膳,朕饿了。”
长安赶在宫门落锁前终是回了宫,回寓所洗去一身的风尘,她拿了带给慕容泓的礼物来到甘露殿。
进门的时候恰看到长福端了个空茶盏从内殿出来。
“陛下在做什么”长安低声问长福。
“在写字呢。安哥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进去,我看陛下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晚膳前还问起你呢。”长福将长安扯到一旁,更加低声道。
“问我什么”
“问你有没有回宫。”
长安了然,拍拍长福的肩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进了内殿。
“奴才拜见陛下。”长安行礼。
乍闻她的声音,慕容泓手一抖,一个字写糊了。
他强忍着没抬头,继续往下写,口中淡淡道“回来了。”
“是,谢陛下放奴才一天假,奴才给陛下带了一个礼物。”长安说着,便凑到书桌前去。
慕容泓见她突然过来,唯恐被她看到自己写糊的那个字知道自己方才情绪波动了,于是本能地拿过一旁写好的纸张往正在写的那张纸上一盖。
长安“”
慕容泓“”欲盖弥彰了。
“陛下,写情诗呢”长安贼兮兮地问。
慕容泓双颊一粉,绷着脸道“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是”长安从身后拿出一排捏面人,往慕容泓的书桌上一放,一副讨好的模样。
长条形带有孔洞的木块上插着十二支细细的竹签子,每个签子上都插着一个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面人。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泓自小喜欢这些精致好看的市井之物,看到这排面人儿时,他心中其实就开始隐隐雀跃了,却还是装着无动于衷地问。
“回陛下,这是油面糖蜜捏成的面人,店家说可以吃呢,不过奴才觉得就这么放着看看也挺好的。”长安道。
慕容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幼稚”
长安人精似的,见慕容泓脸上表现得不屑,那黏在面人身上的目光却似热的拔丝地瓜一般,硬扯开的话都要牵出丝来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觉着,这口是心非就是种病,得治
“既然陛下不喜欢,那奴才还是送给长福他们。”长安作势要拿回面人。
慕容泓眼疾手快地按住木块另一端,瞪着长安道“送出手的东西还有收回之理”
长安道“可是陛下若是不喜欢,放着不也是碍您的眼么”
“看在你大老远从宫外带回来的份上,朕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说这话的时候,慕容泓可是一点都不脸红。
长安跟他抢。
慕容泓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长安的手,随即又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的手,问“今天出去吃螃蟹了一股子蟹味,回来就不知道好好洗洗”
长安“”你丫真是狗鼻子,姐都洗两遍了好不好
“不可能今天的蟹都是钟羡给剥的,奴才一根手指都没动,只动了嘴而已,手上怎可能有蟹味”她话说一半,忽似想起什么一般,忙讪讪地移开目光,道“奴才再去洗洗。”说着一溜烟地出了内殿。
慕容泓瞬间就不平静了。钟羡给她剥蟹然后她明明没动手,手上却有蟹味。这说明什么她和钟羡牵手了
他气得抓起那排面人就要扔,但几番尝试终究舍不得,最后见那面人中有一白衣公子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看着特像钟羡。他拔下那枚竹签就将那面人的头给咬了下来,还没嚼又觉着恶心,忙去角落里找了渣斗将面人的头吐了出来,抱着渣斗往地上一坐,无奈而绝望地暗思“慕容泓,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话说乌梅也没写什么啊,怎么大家都开始心疼钟羡了以后真开始虐的时候咋办
最近乌梅不务正业,在补美剧行尸走肉,看得我好想写末世文啊。
今天不意外又修仙了,对不起等更的亲们,大家晚安,好梦づ ̄3 ̄づ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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