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一夜老是做梦,一会儿梦到她和钟羡在冰天雪地里逃亡,一会儿梦见皇宫里火光冲天,慕容泓不知所踪,睡得极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忽觉自己似是靠在火炉边一样热起来,她不适地想躲,反被搂得更贴近。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被陈若霖搂在怀里。他的胸紧贴着她的背,左臂从她腋下穿过来,小臂压着她左手,戴着手套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右臂则揽着她的腰肢,浑身发烫蓄势待发。
“醒了”察觉到她惊醒的瞬间四肢本能的轻颤,陈若霖嗓音带着点沙地跟她打招呼,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耳后。
“你在做什么”长安从刚醒的惺忪中回过神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你说我在做什么慕容泓早上醒来都不会有反应的么”他微凉的鼻尖在她耳后轻轻蹭了下,一个吻就落在了她耳垂靠后的脖颈上,并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双唇与皮肤亲密闭合又分开的声音。
这是需要一定技巧的,这声音若是大了,会显得搞笑,若是再小,便听不见了,唯有如他此时营造出来的一般大小,再佐以男人稍显粗重的呼吸声,才能性感到足以挑动起人的感官。
长安几乎是瞬间便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怎么突然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会对我起反应”他低笑着问,质感极佳的唇瓣在她鸡皮疙瘩起了又平,平了又起的颈部肌肤上徐徐摩挲,“慕容泓能这么快让你起反应么”
长安拼命控制住因敏感而生的瑟缩反应,看着深蓝色的床帐道“都说男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有其幼稚的一面,想不到你也不例外。你表面上不把钟羡当回事,其实内心嫉妒他,是么”现在这氛围相当不妙,需得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嫉妒他呵,我嫉妒他什么”陈若霖松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隔着衣服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明明是极具暗示意味的动作,他做起来竟能不显下流。
长安不动,道“你嫉妒他嫡子出身,父母疼爱。有遍地的朋友,有换命的知交。堂堂正正做人依然可以有权有势。而这些,都是凭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会有的。”
“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如今你在这里,就不是我嫉妒他,而是他嫉妒我了。”陈若霖右手伸到上面,摸了摸长安滑溜溜的脸蛋,长指落下,勾住了她单薄的衣领。
“既如此,为何要在此地发作你我同床共枕这许久,你只在今天晨起时有反应么”长安平静地问。
“一个女人在做梦,抱住她原本只是为了安抚她,谁知她却在怀里动来动去地胡乱磨蹭,不起反应我还是男人么”陈若霖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襟扯开至臂上,露出一只白皙纤薄骨肉亭匀的肩膀,在她肩颈处落下几枚吻后,突然停了下来。
“你这里有伤疤。”男人的指腹轻轻抚触着她的肩头。
长安猝不及防终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若霖轻笑“对碰触敏感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有什么可遮掩的”这么说着,他居然收回了自己的左手,习惯性地撑着额侧,开始研究起她肩上那几道陈年伤疤来。
“看这疤痕分布的形状,倒像是被飞爪之类的武器所伤,时间至少也有一年了。是谁伤了你”他问。
“罗泰。”
陈若霖挑眉“原来是罗泰。要说这罗泰,在我三哥手下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最后居然会折在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中,想来我都替他觉着可惜。”
长安没吭声,伸手想拢起衣襟。
陈若霖阻止了她,双眼着迷地看着她光洁肌肤上浅浅的伤疤,道“很美,让我再看一会儿。”
“喜欢看疤,在自己臂上多划几刀,慢慢看去。”长安没好气道。
“你不懂,”陈若霖用手指描摹着她肩头疤痕的形状,“为了存在而存在的疤痕,又怎及得上这有故事的疤痕迷人”
长安对这个变态也是无语。此刻在县衙后院,稍有些动静就可能会被狄淳钟羡等人听见,她不想多生事端,只能由着他。
“你身上还有其它疤痕么”陈若霖欣赏了一会儿后,问。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一验看”长安语气变冷。
“你若肯如实相告,此刻不看也行。”
“有。”
“在哪儿”
“胸前,腰侧,手臂,后背,腿上。”
“怎么来的”
“胸前是被箭射的,腰侧是被簪子扎的,手臂,后背和腿上都是被刀刃所伤。”
陈若霖叹了口气,凑过脸去在她肩上伤痕处亲了亲,道“固然我喜欢你身上的疤痕,但也不希望你以后身上再添新伤了。你不会武,又是女子,受一次伤这身子便损耗一分,长此以往,必然体弱不寿。你跟我,我向你保证,只要我陈若霖还活着一日,就绝不会再让你身上多添一道新伤。”
长安拢起衣襟,凉凉道“你也不必整日口花花地向我承诺这个承诺那个,能不恃强凌弱就不错了。”
陈若霖失笑,靠过去问“恃强凌弱你弱吗哪里弱了,我看看”他说便说,居然一爪子挠在长安腰间的痒痒肉上。
长安痒得几乎要跳起来,一边伸手去推他的手一边狠踹了他一脚,笑着骂道“要死,快放手”
“你看看,白天被你打折的肋骨还没好呢,这下腿骨也给你踹断了,到底是谁在恃强凌弱,嗯”陈若霖笑着歪到在她身上,抱着腿做畏疼状。
“你可闭嘴吧”长安奋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将被子往他脸上一扔,翻过他下了床,开门叫吉祥打水来洗漱。
狄淳在前院理事,钟羡也不在,长安用过早点后,回房换官袍。
陈若霖在自己房中穿戴整齐,出门时恰好钟羡从前院回来,他恍若未见,直接往长安的房间去了。
长安正在房里对着落地铜镜整理身上的官袍,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象征九千岁的蟒袍往身上一裹,人看着再弱,那气势也是瞬间就起来了。
在一旁伺候的吉祥见她衣裳整理得差不多了,忙把桌上托盘里的官帽给她拿来。
长安戴上官帽,正准备系颌下的带子,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绸带。
长安瞥陈若霖一眼,见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滚金边广袖长衫,腰间束着同样花纹的宽腰封,肩宽腰窄身高腿长,真真是模特一样的身材,再加上颜值又高,也难怪福州那些衣裳首饰的铺子都要请他去代言了。关于美的事物,从古至今人的审美基本上就没怎么变过。
鉴于吉祥在一旁,两人都没说话,然碰撞的眼神却各有含义。
长安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若霖今天的我有没有帅出新高度
他虽一只手戴着手套,却丝毫不影响他手指的灵活性,很快便替长安系好了官帽的带子,偏过脸假装替她整理衣领时,忽然凑过去在她左颊的伤疤上亲了一下。
吉祥“”扛不住了,他回身就往门外走,到了门口抬头往院中一瞧,行礼道“钟公子。”
长安听到吉祥的声音,斜着陈若霖低声道“幼稚。”
陈若霖眼神明媚,带着笑意道“若情不自禁也算幼稚,那日后幼稚的时候怕是会很多,要习惯必须得多练习。”说完又亲她一下。
他这人高马大的,逗起长安来就跟猫逗老鼠一般,除非翻脸给他下药动刀,否则长安哪有回绝之力
“放你一天假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别来歪缠。”长安推开他,自己正了正帽子转身出门。钟羡已不在院中,龙霜倒是来了。
“真的吗那你也放龙霜一天假吧。”陈若霖跟在她后头出门道。
不知前因的龙霜莫名所以,问长安“为何要给末将放假”
“让你给我”陈若霖话没说完就被长安捂住了嘴,他也不挣扎,只在那儿眯着眼笑。
“没事,你带些人,回驿站去取一箱金子,杂家要去山上的河神庙烧香。”长安捂着陈若霖的嘴道。
龙霜看了几眼互动诡异的两人,领命去了。吉祥也跟着去准备长安外出要用的茶水点心。
两人都走了,长安才放下捂着陈若霖嘴的手,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问“好玩吗”
陈若霖道“差强人意。”
“若你一直这样,那你就是在浪费时间知道么因为我完全无法想象,我的孩子会有你这样一个父亲。”长安道。
陈若霖思考了一瞬,认真道“那我建议你还是尽量试着去想象一下吧。毕竟我求娶你的终极目的,也不是为了改变我自己。而且你不觉得,若是两个人为了在一起就必须扭曲一方或者双方的本性去迎合对方,那这两个人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吗两个人各自以自己本来的模样吸引对方并得到对方的喜爱与欣赏,这才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不是吗”
长安“”马丹,总觉得这货说的是歪理,却又好有道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就挺喜爱和欣赏你本来的样子的,我觉得我也理应得到你的喜爱和欣赏,毕竟我这么好。如果你做不到,那定然是立场问题在作怪。不妨试着放下立场,纯粹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评判我到底值不值喜爱,值不值得托付终身。”陈若霖一副实事求是讲道理的模样。
“再议。”长安转身往县衙前头去。
陈若霖勾着月牙儿跟在她后头。
狄淳大约得了长安要去河神庙上香的消息,忙忙地放下公务从二堂迎出来。
“千岁要去河神庙上香”行过礼后,他问长安。
“是啊。”
“千岁此行真的纯粹是为了上香,还是另有所图”狄淳斟酌着词句问。
长安笑了起来,道“狄县令请放心,杂家就是去上个香,捐个金身而已,绝对不会在庙里惹事,令狄县令你难做的。”
狄淳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但身为下官,他也不好过分质疑。
“钟羡呢”长安问他。
狄淳叹气,道“昨日百姓们来衙前闹事,非说那刘钱氏是钟羡害死的,河神祭祀大典在即,发生人命案子是为不祥,他们要钟羡去祭台那边布四十九面经幡祈福消灾。钟羡大约忙此事去了。”
长安点头,未对此事做评价,带人出了县衙直奔河神庙。
作者有话要说乌梅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长安与陈若霖上山那一章,点击居然比前后章都高,所以你们这帮小妖精都是表面上在说讨厌陈若霖这个奸妃,实际上都暗搓搓地喜欢他是不是天呐土拨鼠尖叫
这一章又相当于日常,不过日常中埋了一些以后要用的伏笔,所以还是得写。话说长安说自己身上那些伤,恐怕没有亲全部记得是怎么来的吧,只有乌梅这个亲后妈替她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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