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低喘着, 垂着眼帘,尽管表情平静,但他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仿佛有火焰烧灼着五脏六腑,不断地侵蚀他的理智。
他不愿意相信赵澎的话, 因为那意味着左朝见就是蝴蝶邪物、是“他”的化身。可是左朝见怎么会与“他”有所牵连,难道他一直在欺骗他吗
只要一想到左朝见, 舒年的心底就会油然而生强烈的渴望,他很清楚, 下次再见到左朝见时,他将会完全无法自控。
他狠掐掌心压抑着欲念, 赵澎看出他的异状, 虫身一滚就要逃走,却再次被舒年狠狠踩住人脸, 尾巴抽搐着发出哀嚎。
“最后一个问题。”舒年对赵澎说,“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兄”
他把郁慈航的照片拿给赵澎看,赵澎看了一眼,摇摇虫头“没见过。”它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知道你师兄可能去了哪里,只要你答应不杀我, 我就告诉你。”
“可以。”舒年答应了。
“怎么能放了他”
模特难以置信, 目光充满哀求, 赵澎瞥了她一眼, 露出得意的笑, 回答舒年“如果你四处都找不到你师兄, 很可能是他进入了它的梦境, 你要先见到它,才能找你师兄。”
左朝见的梦
舒年思索一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赵澎问,“没有我就走了我保证不会再攻击你们。”
舒年没有抬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我答应我不会杀你,可她们没有,你是生是死要听她们的。”
“你骗我”
赵澎惊怒不已,舒年看着他,眨眨眼,无辜地反问“我说过我很讲诚信吗”
赵澎咆哮一声,蠕动着身体,猛甩粗大的虫尾,散发出强烈的煞气。
饶是如此,它心中还算镇定,不要紧,只要舒年不出手就足够了,那两个贱人怎么可能会是它的对手
它发出一声狞笑,没有理会踩着它头部的舒年,张开尾部隐藏的硕大虫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冲着模特和少女灵媒撕咬过去。
模特惊慌地躲闪,可她充满虫子的身体处在崩散的边缘,已经跑不动了。
她绝望极了,突然一个打火机被丢进了她手里,她听到舒年对她说“点燃它,扔到赵澎身上。”
模特依言做了,她的手很抖,根本对不准赵澎,是少女握住了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将打火机扔出去,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赵澎身上。
赤红的火焰燃烧得迅猛,火焰迅速遍及了它的全身。它发出凄厉的嚎叫,露出了密集蜷缩的肢足,里面怀抱着一块金条,金条血煞流淌,毫无疑问,这是它的遗物。
舒年早就发现赵澎随身携带着遗物,所以他把打火机交给了模特,可以让她亲手为她死去的男友报仇。
赤红火光的映照下,模特的皮肤开始破裂,她浑身爬满虫子,眼神骇人,如从地狱中爬出的女鬼,却说道“这是我这些年来最像个人的时候。”
她看向舒年“谢谢你。”
舒年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虫子,走了过去,和她握手“一路保重。”
模特微笑,身体突然膨胀破裂,只剩下满地的虫子与干裂的人皮,少女捡起了将她和她男友的人皮,装进了背包里。
赵澎的遗物持续燃烧着,它在火焰中哀嚎滚动,火星四处飞溅,舒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它一眼,却忽然动作微滞他竟然获得了赵澎的记忆。
打火机是模特扔的,舒年本以为自己不会得到记忆,不过好像和谁扔出去无关,打火机是他的,他就会得到记忆,舒年也是头一次知道。
这段记忆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的赵澎三十多岁,经营着一家小饭馆,但亏空得厉害,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还债,他在凤凰山上兼职烧烤师傅,因此与易江大学的学生们结识。他对学生们非常热情,因为他看中了他们的单纯与家境优渥。
当写生活动结束时,他主动带领他们下山,说是找了相熟的大巴司机,能直接带他们去火车站,但实际上这辆车是去商场的,拉了人过去,他和司机都能赚到回扣。
然而下山这天,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极端天气,暴雨倾盆而至,山路泥泞湿滑,偏偏没有地方可以躲雨,学生们只能狼狈地冒雨前进。
有不少游客和他们一样,也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毫无准备,一位上岁数的老人双腿打颤,走不稳路,不小心脚下一滑,向着山坡下倒去。
左朝见就在老人身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可老人受到惊吓,下意识挣扎时拐杖甩到了左朝见头上,左朝见被打中头部,陷入晕眩,无法支撑身体,从山崖摔了下去。
“左朝见”
同学们撕心裂肺地叫着他的名字,可密集的树冠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完全看不到他坠落到了什么地方。
几个男生扔下行李,顺着山路跑下去救人,还有人赶去通知救援部门。
赵澎也在救人的行列,但和学生们不同的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左朝见家境很好,如果救了人,一定会得到他父母的重金酬谢。
“轰隆”
天空乌云密布,昏黑如黄昏,雷声阵阵作响,大雨中的能见度很低,进了树林,大家分头寻找,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不能深入,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寻找左朝见。
“左朝见”
呼唤他的声音在树林中扩散开来,飘到远处,被雨声衬得缥缈轻微,如鬼魅的低语。
赵澎淌过地上的水洼,忽然看到前面有人躺着,他精神一振,跑了过去,真的是左朝见。
“左同学”
赵澎满面笑容,靠近时却忽然面色一僵。他发现左朝见伤得很重,后脑遭到了撞击,血流不止,就算把人带出去,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要是活不成,他哪能还有酬谢
“”
左朝见微微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赵澎。
他的衣领凌乱地敞开,露出颈间佩戴的蓝色猫眼石吊坠,雨水在光洁的表面上淌过,映得那抹蓝色更加纯粹迷人。
赵澎的目光黏在了猫眼石吊坠上。
他以前在首饰店打过工,一眼就能认出这颗猫眼石有多名贵。
如果这是他的,就足够他还上所有的债,还能买套房子。
邪念丛生,他将手伸向了左朝见的颈间,企图夺下猫眼石。
忽然,他的手腕被左朝见握住了。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左朝见的力气却极大,做惯了粗活的赵澎竟然挣脱不开这只握笔的手。
赵澎有些慌了“放手”
“不可以。”左朝见一字一顿,缓缓道,“你不能拿走。”
“它是我送给他的送给舒年的礼物。”
“你不可以”
“嘭”
赵澎抄起旁边的石块,朝着左朝见的手腕狠狠砸了下去,将他的腕骨砸断,抢过了那枚猫眼石。
左朝见用尽所有力气,从地上坐起来,浑身都是鲜血。
他望着赵澎,目光让赵澎心寒。他知道如果左朝见还活着,这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既然他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那为什么不能做件好事,把猫眼石送给他这个穷人
这个东西是他的,是他的
“”
赵澎握紧手中染血的石块,居高临下地望着左朝见,忽地高高扬起了手
大雨持续了三天,引发了小型山洪,等到搜救队入山寻找左朝见,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他们找到了左朝见的遗体,同时也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左朝见的遗体几乎没有腐烂,他的头骨与手腕上开出了靡艳的花,如花树一般,生机勃勃,炫美灿烂。
花与枝蔓交织在一起,漫溢着世上所有最绚丽的色彩,布满了他的整个身体,美丽而恐怖,花树中央结着一只雪白的蛹,随风微微飘动。
“噗”的一声,蛹裂开了,里面钻出了一只人脸大小的蝴蝶,翅膀拖着华美的流光,蹁跹飞舞,落在了赵澎的头上。
赵澎浑身发冷,他自愿参加搜救是为了毁灭可能还存在着的证据,哪能想到左朝见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蝴蝶绕着赵澎缓慢飞动,其他人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赵澎是唯一能看到它的人。
它的诞生仿佛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赵澎,他杀了人、抢夺了死者的东西,他的罪行或许可以掩盖一时,但绝不可能永远湮灭。
因为它的存在,赵澎开始害怕蝴蝶,甚至产生了幻觉。
当他的儿子兴冲冲地拿着蝴蝶给他看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长满了花朵的左朝见走了过来,他怕极了,用烟头狠狠烫了儿子的胳膊,烫得儿子嚎啕大哭,幻觉才终于消失。
随着时间推移,这只蝴蝶越长越大,虫身渐渐化成人形,变成了左朝见的容貌。
这时的赵澎已经半疯了,看到蝴蝶成了左朝见的模样,他反倒不怕了。
左朝见已经死在他手上了,鬼魂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再杀一次。
他拎起菜刀,冲着长着蝴蝶翅膀的年轻男人走了过去。
男人抬起浅色的重瞳看向他,即使看到赵澎拿着菜刀,他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只是动了动触角,透出一点困惑。
他已经不记得是赵澎杀死了他。
赵澎抓住这个机会,欺骗了男人,谎称自己是他的朋友,男人相信了。
很快赵澎发现男人有实现心愿的能力,只要他想要,男人就会为他实现,而代价不过是给他喂食一些动物的血肉。
凭借男人,赵澎很快将店面越做越大,开办连锁饭店,成为了当地的龙头企业家。
而相对的,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不仅狂热地迷恋上了蝴蝶,甚至越发怀念当时杀死左朝见的感觉,他爱上了杀人、剥掉他们的人皮,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建立了蝴蝶博物馆,最大的收藏就是蝴蝶化成的邪物。即使是在死后,男人的性情依旧清冷,终日静静地待在博物馆中,最常做的事就是绘画。
像是新生的、不染纤尘的蝴蝶,他几乎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他有一个心爱的、却永远无法企及的人。
他一遍遍地画着舒年,倾注了缠绵的爱意,对每一幅肖像画,他都倍加珍惜,他会轻轻抚摸画中人的脸颊,轻轻地亲吻,如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爱侣。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让他遗忘舒年。
他甘愿追逐虚幻,陷入绮丽荒诞的梦,不愿醒来。甚至生与死对他而言也无关紧要,他想要的只是舒年。
只是舒年而已。
未婚夫们的聊天群二十五
四号真是奇怪。
五号怎么
四号明明舒年还活着,死的人是二号,但二号总会让我以为他才是守贞的鳏夫,每天抱着亡妻的遗像过日子。
三号群主撤回你的话,我不喜欢,什么鳏夫,年年才没和他结婚,他哪里有资格当鳏夫啊
三号群主呜,说到这里,我真是对不起年年,让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但是没关系,即使是做鬼
四号你也不会放过他。
三号群主
七号管理员寡妇吗也可以。
七号管理员我喜欢舒年一边叫着亡夫的名字,一边哭着求我停下来。
三号群主你别说了行不行
四号这脏东西的禁言为什么被解除了
三号群主啊,这个,那个
七号管理员他找我要了一幅绿了一号的画。没人能抗拒偷情的诱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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