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感觉在心窝里没呆过五分钟。
进洗手间热水迎头一冲, 哪哪都热起来了。
吹干头发,岑岁贴了张面膜,关了手机闹钟,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起来后没多做耽搁,洗漱完直接收拾东西和荣默一起退房,随后找地方吃了个午饭。
吃完饭,从餐厅的玻璃幕墙里往外看。
看着地面被晒出了起伏, 热气腾腾的, 岑岁吸一口嘴边的吸管, 认怂地说“还是回家吧。”
本来还说要不再留下玩个半天。
但看外面这狂烈的天气, 还是早点回家吹空调吃冰棍休息得了。
于是休息半小时后,岑岁就和荣默开车上了回苏安市的路。
在车里吹着空调, 看着外面快要被热化的路面, 岑岁问荣默“你还回店里吗”
荣默开着车看她一眼, “不回了吧, 我直接送你回家, 好好休息半天吧。”
岑岁点点头, 没什么异议,“那就休息半天吧。”
一个多小时候,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西大门外。
岑岁解开安全带和荣默说再见, 下车后撑开太阳伞, 逃也般地跑进了大门里。
回到家后只顾拿手扇风,换了鞋先去找口水喝。
岑父岑母不在家,童晶晶也上班去了,岑岁在楼下喝着水和唐阿姨随便闲聊了几句, 随后便上楼窝房间里去了。
晚上岑父岑母回来, 很自然地问她“这么热的天, 出去玩得开心吗”
岑岁这会像有一身懒骨头,抻着腰身懒懒说“当然开心呀。”
捡漏的藏品拍出了15亿的高价,这还不开心,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精神有问题。
不过去湾口市参加拍卖会的事,岑岁并没有说实情。
她只跟岑父岑母说,复习累了要出去玩几天,劳逸结合更有效率。
每当这个时候,童晶晶也都会跟着试探岑岁两句,问她“你复习得怎么样啊”
岑岁能大概猜出来她的心思,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剧情,所以每次也都是顺着她的心意去敷衍她两句,让她放心踏实地继续在她家孝敬岑父岑母,而不是去费心搞事情。
岑岁目前只需要她老老实实的,别搞事情耽误她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第二天早起去珍宝斋,岑岁自然还是收心继续她的复习大计。
说什么干完这一票大的就去养老这种话,不过都是随口说说而已,她并没有真打算揣个一两亿在身上,就直接回家去当咸鱼。
复习的空隙,她偶尔会想点别的事情。
比如说,会在走神的时候想一下她家老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成熟的妖娆的
还是可爱的清纯的
或者是,文艺的知性的
不过她也没再问过,随便想一下就过去了。
许多事情靠想是想不出结果的,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
等荣默终有一天遇到那个让他亲不自禁的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有了。
岑岁一直思路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就不大让自己分心。
她目前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复习考研,其次第二主要的事情,就是陀罗尼经被的拍卖款。
考研的事急不来,时间需要一天一天地过。
半年的时间不算短,但半个月的时间还是短的,也就恰好等了半个月,陀罗尼经被的拍卖款就汇到了她的账户里。
收到信息的那天,岑岁坐在书案边,手里拿着手机,胳膊下压着复习书本,嘴唇含着深重的笑意,用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嘴里一字一顿地念“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念完低头紧闭一下眼,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淡定。
吸完再呼富婆要有富婆的样子
荣默路过看到她这模样,直接就猜中了她的心思,问她“到账了”
岑岁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荣默一副“你动一下眉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样子,平平常常道“我还不了解你啊。”
岑岁嘴角含着一丝笑,把手机放下来,“迟早有一天让你看不透我。”
荣默看着她又轻笑一下,便忙自己的去了。
在一起越处越熟,越熟就越了解,看不透是不可能的。
岑岁也就随口那么一说罢了,说完收起心思,拿起笔继续看她的书。
但笔落在复习资料上刚划一下,她忽又停了下来。
就这样低眉木着眸子想了一小会,岑岁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她解锁进微信,直接点开塑料姐妹花微信群,点着手机屏幕发信息你们交好的朋友多,帮忙打听点八卦呗
陶敏儿最先回信息什么八卦
岑岁湾口市,尚诚国际拍卖公司的荣家,古玩世家
陶敏儿古玩世家荣家荣默家
岑岁不是,同姓而已
陈大暖冒出来那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岑岁不知道,就是忍不住好奇
岑岁我也说不清楚
岑岁反正好奇
陶敏儿好吧,帮你打听打听,还有什么信息
岑岁老爷子叫荣知行,有个儿子叫荣腾
岑岁还做仿古家具生意,家业很大
陶敏儿ok,找人帮你问问
岑岁谢了
陶敏儿别口头谢啊
岑岁考完研请你们出来玩
陶敏儿ok
和陶敏儿说完这个,岑岁再度放下手机。
这一次是真的收了心,继续看书去了。
一旦把心思收归到某一件事情上,日复一日,时间过得便就很快。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下旬,两个月的暑假也就没剩下几天了。
让陶敏儿打听荣家八卦的事情岑岁没有催着问。
她还记得要请陆文博吃饭的事情。
八月二十,天气阴,难得没有雨水又不那么热的一天。
吃完午饭以后,岑岁在店里里面来回踱步消食,顺便拿手机给陆文博发了信息,问他学长,你今晚有没有空,出来给你践行啊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岑岁以为陆文博会很方便。
结果信息发出去十多分钟后,她收到了陆文博的回复不好意思,最近可能都没空
看陆文博这么说,岑岁也就只好回了句那等你有空吧
陆文博嗯,好,再约吧
这也正常,谁都有忙的时候,岑岁自然没多往心上放。
她熄了手机放到书案上,准备坐下来收心看书的时候,忽又收到了陶敏儿打来的电话。
岑岁没多想,坐下来直接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陶敏儿说“姐妹,去医院看大暖去呀。”
岑岁翻开面前的书,把笔也捡起来捏在手里,疑惑出声“医院大暖怎么了”
陶敏儿的声音在听筒里不清不楚的,“说是急性阑尾炎,做完手术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岑岁捏着笔在书页上划一下,“居然都不跟我说”
陶敏儿拖长了声音道“你复习忙的嘛,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地址发你,快点过来吧。你之前不是还让我打听那什么荣家嘛,我都托人打听出来了,还真是嘿,不少八卦呢。”
听了这话,岑岁点了点头,一边合书本一边站起来说“好的,那我现在就过去,等我。”
说完起身挂了电话,她抱着收好的书去里间,放下书的时候顺便和荣默打了声招呼,说她闺蜜做了阑尾炎手术,要去医院探望一下。
荣默正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被叫醒后面容有一些懒懒的。
他睁开眼睛,打起一点精神问岑岁“要我送你吗”
岑岁拿起包包往肩膀上挎,“不用,我自己开了车来的,我就先走了,你继续睡,晚饭我也不陪你吃了啊,明天见。”
说完也没等荣默再说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背着包包出了珍宝斋的门,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陶敏儿给她发的医院地址。
随后她复制一下医院的名字,用地图搜好导航路线,到停车场开上车,直接跟着导航去医院。
但开车刚走到一半,她又忽然想起来了,空手去医院好像不太适合。
于是这便又在路边逛了一圈,找地方停车买了一束白百合,再加上一篮子水果。
东西买好后放进车里,再继续跟着导航去医院。
路上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岑岁到陈大暖病房的时候,陶敏儿和周二宝两个人已经在了。
病房里放了不少鲜花和水果。
岑岁把自己买的鲜花和水果也放下,去看陈大暖,笑着说“你这真够急性的呀,等我们知道,手术都做完了。”
陈大暖也笑一下道“一个小手术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都没打算告诉你们,不知道陶陶从哪听说的。”
岑岁在病床边坐下来,和陶敏儿、周二宝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关心了陈大暖一阵。
还是陈大暖自己不想说她这割了阑尾的事了,看着陶敏儿转移话题说“陶陶,你不是说,帮岁岁打听到了那个荣家的八卦吗,说给我们一起听听呗。”
说到这件事,陶敏儿想起来了。
她连忙转身去包里掏本子,掏出来了说“我都拿笔记下来了,还画好了图呢。”
岑岁和周二宝一起伸头看了一眼她的本子,没看懂她鬼画符写了什么。
陶敏儿自己能看得懂,看着本子说“古玩世家荣家,这算得上是正儿八经豪门了,家里产业做得是真的大,那个荣知行荣老爷子,也是真的牛批。”
陈大暖看着她,“直接说八卦。”
陶敏儿清清嗓子道“急什么,让我慢慢说嘛。”
岑岁给她倒了杯水过来,“不急,慢慢说,渴了喝口水。”
陶敏儿不客气地接了杯子喝了一口,又清一下嗓子,才又说“这个荣老爷子,应该有七十五高龄了。他家是世代都干这一行的,当然在文g十年的时候,也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自从改革开放以后,这个荣老爷子,就凭借自己在圈中的地位,集结圈内一批人,又快速起家了。”
岑岁、陈大暖和周二宝三个表情认真,都看着陶敏儿讲。
为了不影响她的节奏,陈大暖也没再开口催她,只道“然后呢”
陶敏儿停一下看看自己的本子,又继续说“荣老爷子的大房太太,是他在年轻时候娶的,两人总共就生了一个儿子,叫荣守诚。”
岑岁这时候插了一句“不是荣腾”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弱智,不该插问这一句,便又道“你说。”
陶敏儿也没立即回答荣腾相关的问题,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荣老爷子这个大房太太,体弱多病,熬过改革开放没两年,就病死了,那时候他大儿子荣守诚有十八岁。这个大太太走了以后呢,荣老爷子一心扑在事业上,当时也没再娶。大概过了有五年,他才又娶了二房,也就是现在陪着荣老爷子的女士,姓姜。这位姜女士,嫁给荣老爷子的时候,荣老爷子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她才三十岁。她嫁进荣家的时候,还带了个七岁的男孩儿,后来男孩改姓了荣,就是荣腾。”
听到这话,岑岁眼睛都瞪大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陶敏儿,“荣腾是继子现在荣家的几个产业,好像都是他在帮着打理,那那个大儿子荣守诚呢荣老爷子糊涂了,居然把家业交给继子”
陶敏儿清一下嗓子,“你听我慢慢说。”
岑岁点点头,“你说你说。”
陶敏儿又低头看了看本子,继续说“二房太太姜女士,带着这个荣腾进荣家的时候,荣守诚都二十三岁了,比他这个后妈也就小了七岁。荣守诚是个挺有才能的人,早早就跟着荣老爷子打理家业了,荣老爷子也很器重他。他呢,也争气,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儿子取名叫荣真。但十分可惜的是,他命也不长,就在他儿子五岁那年,他出车祸去世了。听说当时车上是一家三口,好在他老婆和儿子活了下来。”
听到这种八卦,岑岁就不出声了。
陈大暖和周二宝听得津津有味,看着陶敏儿说“继续。”
陶敏儿拿杯子喝口水,“荣守诚去世的时候,小少爷荣真只有五岁,而荣腾有十五岁了,也在同一年,二房太太姜女士给容荣老爷子生了个女儿,现在还在读大学呢。二房太太之前也怀过两次孕,但都没留住,就给荣老爷子生了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
陈大暖稍微捋了一下,开口说“我知道了,那个大儿子荣守诚出车祸去世后,荣老爷子也就没儿子了,孙子又太小,只能先培养继子荣腾。不过,现在那个荣真小少爷,应该也不小了吧。”
陶敏儿点点头,“他比荣腾小十岁,大概也有二十五六岁了。但是据听说,自从荣守诚出车祸去世以后,荣老爷子对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就不太亲近。反倒是二房太太姜女士,特别会哄他开心,继子荣腾也是个会哄人的,所以都得荣老爷子喜欢。”
周二宝看着陶敏儿又问“那那个小少爷荣真呢”
陶敏儿看向周二宝,“据说大学出国读书,就和他母亲移民定居国外了。很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也就成了迷一样的存在,也可以说几乎没有存在感。”
陈大暖叹口气道“岁岁说得对,这是什么鬼那他们荣家的家业,就这样让一个外人给占着这个荣守诚的老婆,和那什么小少爷荣真,居然也就这么认了”
陶敏儿笑一下,“听说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还有就是,传言说,二房太太姜女士手段高明,把荣老爷子哄得服服帖帖的。人家在枕边随便吹个风,比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有用。这事还不全看荣老爷子的态度,什么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他就是吃二房太太姜女士和荣腾那一套,那你也没办法。再说了,荣腾也算从小长在荣家,和荣老爷子之间的感情,和亲父子没多大差别。”
陈大暖略有些气愤道“怎么没差别我看这老头子就是老糊涂了,被女人哄一哄,就晕头转向,什么都给人家了自己的孙子不培养不亲近,什么都给一个外人虽然跟他姓了荣,那不是也没流着他的血吗那么大的家业,就这样送给别人了”
陶敏儿又笑了笑,“刚开完刀,可别太动气。”
陈大暖轻轻吸口气,“就是听了很气人啊,这老头也太奇葩了,自己的孙子不培养不亲近。”
陶敏儿只当纯八卦讲,还是笑笑的,“哎哟,我们操心人家这个干什么呀。就算那个小少爷没有继承家业,遗产也是绝对不会少的,几辈子也挥霍不完。说不定人家也不想继承家业,在国外逍遥快活着呢。又不是谁都愿意操劳的,有钱花不就好了”
陈大暖耳根子软,听了这话忽又点点头,“好像也有点道理。”
这时候周二宝又在旁边开口,“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不给自己的血亲后代,而是被老婆哄给了继子,还是觉得很奇葩。”
陶敏儿看向周二宝,“你觉得奇葩,可人家荣老爷子不觉得啊,那谁对他好,谁让他过得开心舒心,他自己能不知道吗人不都这样嘛,习惯性偏心自己喜欢的人。老爷子就喜欢姜女士,姜女士就能让老爷子开心,所以要什么给什么,不是合情合理吗”
周二宝还是说“合理个屁”
陶敏儿又笑了笑,终于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岑岁。
她看着岑岁,“你怎么不说话了”
岑岁“啧”一声,“我也觉得挺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
说着话锋忽然一转,不正经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老子宠这个女人,就要给她老子的全部”
陈大暖听得“噗”一声笑出来,“爱情你个头,我这年纪都不相信爱情了。”
岑岁看向她,笑着说得自己都不相信,“你不信,不代表人家不信啊,人家万一就是真爱呢。”
陈大暖真是懒得接她话了,没一句正经的。
陶敏儿这又道“不过,现在虽然是荣腾在辛苦打理荣家的家业,但荣老爷子并没有把权力交出去,大部分还是都捏在他自己手里。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定最后来个大反转,临死前把家业直接给孙子呢。又或者,是打算留给自己的那个小女儿呢”
岑岁和周二宝互相对视了一眼。
岑岁没再胡扯了,认真说了一句“如果姜女士已经把荣老爷子吃死了,真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她辛辛苦苦伺候荣老爷子这么多年,钻营了这么多年,那她绝对不会让老爷子立遗嘱把产业给到孙子手里。至于说要留给他的小女儿,那更扯远了,他小女儿还在上学呢。”
陶敏儿“啧”一声想了一会。
片刻后,她还是松着语气开口说“聊个八卦而已,关我们什么事。不管最后谁继承家业,都不会给我们一毛钱,我们就看个热闹而已。”
岑岁也确实就听个八卦,说到这里也算满足了好奇心。
她也松了下筋骨,看着陶敏儿和周二宝问“晚上想吃什么”
而听到这话的陈大暖,直接闭眼生无可恋道“这个话题,就不要在我面前聊了吧”
陶敏儿笑起来,故意道“难得的机会,我就要在你面前聊。”
陈大暖睁开眼睛扫她一眼,“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啊”
陶敏儿继续挑衅道“哎呦呵,你倒是跳一个给我看看,我看你能跳多高。”
四个人在这你一言我一语地又闹一气。
等到外面天色暗下来,岑岁和陶敏儿、周二宝也便要走了。
安抚了陈大暖一会,和陈大暖说了再见,三个人便前后出了病房。
然后刚走出病房,就开始商量着出去吃什么好吃的。
商量到电梯门外等电梯,陶敏儿和周二宝还在争论,到底是火锅还是烤肉。
也就在陶敏儿和周二宝争论的时候,岑岁无意间朝窗户看了一眼,扫完一眼在目光想收回来的时候,忽又定住了。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陶敏儿和周二宝先后进去。
岑岁看着窗口发着愣,被周二宝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但她也没有迈开步子进电梯,而是看着陶敏儿和周二宝说了一句“你们吃吧,我突然有点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我们下次再约,我赔罪请你们。”
周二宝无语地问她要干嘛,其他人已经在催关门了。
没办法,周二宝只好松手让电梯门关起来。
岑岁在电梯门外又站了一会,确定自己没看错,才迈开步子走去窗边。
窗边站着一个清瘦斯文的男生,面对窗外,手扶窗沿垂着头,眼睛一圈是红的,是陆文博。
说起来真是巧的可以,岑岁来医院之前才约了他,他说没空。
结果现在,就让她在医院碰上他了。
看来他没空吃饭,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应该还不算小,不然一个男人,不至于独自站这儿发呆红眼眶子。
岑岁没有出声打招呼,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直接送去了陆文博面前。
看到纸包,陆文博才发现身边有人,回头看到是岑岁,他先是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然后便连忙调整了一下脸色和情绪。
他倒是想表现得很轻松,但声音也还是显得涩,牵嘴角招呼了一句“学妹,你怎么在这里”
岑岁看着他,简单轻声道“我来看朋友”
犹豫着又问“你呢”
十五分钟后,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
岑岁点了一份虾仁炒饭,陆文博点了一份最简单的牛肉面。
岑岁捏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颗虾仁,慢慢嚼了几下,咽下后看向陆文博,又犹豫很久,才问了一句“学长你家里人出事了吗”
陆文博手捏筷子,嚼着嘴里的面。
他不像荣默那么能沉得住气,有事情可以憋心里自己消化,一句也不说。他默声一会,便冲岑岁点了头,“我爸自杀抢救”
听到这话,岑岁心里一咯噔,蓦地顿了好一会。
面前的炒饭更加吃得没滋没味了,她看着陆文博又问“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陆文博点点头,“脱离危险了。”
岑岁微微松了口气,“可为什么会”
陆文博眼眶又红了一下,低头大口吃面。
岑岁看他这样,觉得挺心疼的,也就没再开口多问。
吃完饭回去医院,岑岁又陪陆文博在医院外的广场上坐了一会。
八月下旬,夜晚的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燥热,吹在脸上有一些凉丝丝的感觉。
陆文博坐在花坛上,手指捏在一起无意识地搓。
这样又沉默了好片刻,他才又开口说“我爸妈生我生得晚,早两年前他们就退休了。本来手里存有不少积蓄,不知道我爸这两年怎么迷上了玩收藏。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也就我出国读书要花钱,才知道家里大部分钱都被我爸拿去买古董了。他准备把家里那些古董卖掉换钱,结果”
岑岁看着他的侧脸,眼镜下眼眶还有点红。
她轻轻吸口气,接了话问“结果发现都是赝品”
陆文博点两下头,声音还算平,“他被人骗了,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忽悠他玩收藏,又不断卖假货给他。可是,他根本不承认,我们折腾了很久,完全没有结果,我爸他就”
岑岁低眉轻轻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问“那骗你爸的人,是谁啊”
陆文博推一下眼镜,并不拿岑岁当外人,继续说“一个古董店的老板,一开始帮我爸淘宝赚了些小钱,借此和我爸成了朋友,之后给我爸洗了脑,他继续帮我爸物色宝贝,说是只要收藏几年就能升值。结果就是,他给我爸物色的东西,全都是赝品。”
说着声音开始变哑变低,“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结果只能是自认倒霉。东西也不全是他卖给我爸的,大部分都是他做中间人,帮我爸掌眼买回来的。他嘴里的说辞是,他是把我爸当兄弟才帮忙的,他也没说过他百分百能看准,他也从没收过鉴定费。他是真好心,没想到办了坏事。”
岑岁当然是听懂了,陆文博的爸爸一开始是被一些蝇头小利诱惑了,和这个人称兄道弟做了朋友,又被他忽悠洗了脑。在古玩圈做生意的人,忽悠人的套路那都是一堆一堆的。
这个人没有直接卖东西给陆文博的爸爸,但肯定也是从中获利了。
利用陆文博爸爸对他的信任,直接把陆爸爸往死里坑。
拿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堆没用的赝品,儿子即将上学却又掏不出钱。
实在面对不了自己犯下的错,所以陆爸爸就选择了自杀。
陆文博说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道“我对我爸妈的关心不够,我也有责任。”
岑岁看着他安慰道“你别自责了,你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个骗子。”
陆文博摘下眼镜抬手捂住脸,好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岑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轻声说“都会好起来的。”
陆文博再次深深吸气,附和岑岁说的,“嗯,都会好起来的。”
岑岁看他还没有垮,心里也算欣慰了一点,虽然她也不知道能帮他点什么,但还是又多问了一句“骗你爸的那个人,开什么店叫什么名字”
陆文博放下手,把眼镜重新戴起来,“承古路的万宝堂,唐鹤年。”
说完又道“我相信,公道迟早会到,他总有一天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岑岁轻轻吸口气,看着陆文博说“一定会的。”
岑岁从医院回到家,进门后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岑父岑母和童晶晶在客厅看电视,她直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是那副软塌塌的样子。
岑母看她一眼,伸手过来摸了一下她的头,问她“怎么了生病了”
童晶晶也看着她,关心了一句“岁岁,你不舒服吗”
岑岁靠在沙发上慢摇两下头,“没有,我今天去医院看陈大暖,她做了个阑尾炎手术,结果碰上了指导我复习考研的学长,他爸被人骗了,买了一堆假古董,想不开自杀,被送到了医院抢救。”
听到这话,岑父猛一下看向岑岁。
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突然义愤填膺地开口说“古玩这个圈子,就是害死人,就是不能碰多少人在这里面栽了跟头吃了亏,连个公道都没处讨”
岑岁被岑父这突然而来的激烈语气吓了一跳。
她瞬间不蔫巴了,看着岑父说“爸你不会是也被人骗过吧”
岑父冷哼一声,“我天生不喜欢这个圈子,从灵魂深处排斥,也从不碰这个圈子那些老古董害死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不要沾不要碰,就是最好的。”
没想到岑父对古玩圈有这么大的恶感,岑岁忍不住在心里庆幸了一下还好之前没有跟他们说,她在古董店打工,还有捡漏的事情。这要是知道了,岑爸不得炸起来
岑岁弱着声音道“也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吧。”
岑父又哼一声,“你同学他爸都自杀了,这还不夸张”
被岑父这么一堵,岑岁不说话了。
岑母这时候开了口,看着岑父说“可你这也太过激了点,直接否定了一整个圈子。”
岑父理所当然道“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东西,我就是讨厌这个圈子。”
岑母接话道“那你不碰就得了,你管人家玩不玩。玩得倾家荡产,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岑父道“我是不管别人,我只管我自己家人。”
岑母笑一下,“你也不看你家这三口人,谁有玩收藏的本事,出去就是上赶着被人骗。”
岑岁听着这样的话,抬手摸了摸后脖子。
因为心虚,突然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点要坐不住。
眼看着岑父岑母要因为这点话题争执起来,童晶晶最会讨两人喜欢了,忙又看向岑岁,转移话题问“你那个学长的爸爸,人没事吧”
岑岁顺着她的话题点头,“人是脱离危险期了,但钱怕是讨不回来了。”
童晶晶附和着点点头,“人没事就好。”
本来岑岁还想和岑父岑母聊聊,能怎么帮帮这位学长。
但看到岑父这么排斥讨厌古玩圈,她也就不打算再和他们聊这个圈子的事情了,毕竟一旦聊多了,说不准就说漏嘴,她也在玩这个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岑岁在心里默默地想,她还是明天去古玩城,和荣默或者老徐那几个,商量商量办法去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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